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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这么让着他无可厚非,可林隐他应该是不知道的,他还敢这么干。他讪讪的对着宁显壹笑,给人大哥道了歉,问道:“显哥,阿至怎么没来,我打他电话也不通,他是在忙什么?”
宁显壹脸上飞快的闪过一丝迟疑,瞬间被他盖过去,还是他那温和的笑,朝陈今说:“他手机坏了,前天被摩托车拐了一下,扭到了脚,这几天在家……”
陈今打断宁显壹的解释,抿着嘴问道:“显哥,别合着林隐骗我,我不是傻子,阿至他是不是不见了…我了解他,别说扭到脚,就是扭断了腿,他也会过来瞧我的。”
宁显壹和林隐飞快的对了一眼,无奈的对着他弟摇了摇头,他家这位脑子清醒,瞒不了,于是说道:“嗯,他走了。”
陈今气呼呼的狠拍了一把被褥,眼眶瞬间就红了,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忧的,他喃喃念叨:“冯至,你特么就是个sha//////逼……”
☆、第 113 章
下午天突然阴下来,灰蒙蒙的一片,一眼望过去,空气里全是粉烟灰汽车尾气似的,是大多数人十分深恶痛绝的一种色调,心情都会抑郁几倍不止。可陈今喜欢,这样的天气没有明亮刺眼的阳光,不看钟表,早中晚都分不请,他最爱在这样的天气蒙头睡大觉。
陈今吃饱喝足打完瞌睡,缠着一旁看书的林隐给他上陶瓷课,两人一个挤在一张病床上,正讲到定窑的南北定之分,门就响了,开门一看,门口提着果篮的老头子,居然是秀月斋的赵叔。
赵叔进了门,紧张兮兮的上下打量完俩病号,林隐淡然依旧气色如常,陈今更是顿顿规律天天大补满面红光,这才笑开了拍了拍林隐肩头,骂道:“你们俩臭小子,半个月见不到人,还开个屁的店,要不是我遇见宁老板问起,还不知道你俩躺在医院里,你们把老头子当外人,可赵叔是真担心你俩。”
陈今心里一阵感动,这相识不久的老人是真心对他们好,他赶紧表衷心,笑着说:“叔啊,天地良心真没有,就是最近有些周折忘了知会您一声儿,我们错了,以后不这样了,朝天发誓,林隐,快说你错了。”
赵叔坐到床头的椅子上,乐呵呵的打他一下,手上着实没有力道,说:“少贫,身体恢复的怎么样?啥时候出院啊?”
“挺好的,您老看我这精神头,其实我想现在就回家去,这人不让,”陈今斜着眼横林隐,好像林隐是和医院同流合污出卖同伙的叛徒似的。
林隐接收到陈今不悦且不善的视线,好脾气的笑了笑,然后习惯性的忽略掉,对着赵叔说:“他伤口没愈合,容易感染,还得住半个月。”
陈今拿手盖住脸,沮丧的声音从手下指缝里溜出来:“救命!!半个月~~~我还得闻半个月的消毒水味,好想死……”
林隐起身去给赵叔倒了杯水,笑了下问道:“赵叔,市场里最近有什么稀罕货吗?”
赵叔接了水端在手里,说:“稀罕货没有,完好物件倒是有几件,出了件康熙年间的青花麒麟纹盘,康熙的红油瓶,黑釉描金梅花诗文笔筒,你肯定是看不上眼的。不过我有件事找你,成毕从宣城回来,跟我说那里下个月有个民间的鉴宝活动,想找你去帮忙掌掌眼,你看有时间的话,就当是卖叔一个面子,成不?”
林隐坐到床另一边,涮了个水杯开始给陈今冲药,闻言头也不抬的问道:“那么多专家学者,成先生为什么要找我。”
赵叔哼了一声:“阿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一个个的,都是纸上的专家,学问倒是有些,碰上书上没有的物件,立马磕死在那了,哪里像你们这种摸出了手感的,我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坏差事,你去看看也好,保不定有稀罕货。”
林隐冲好了粉末状的药包,递给皱巴着脸捏着鼻子如临大敌的陈今,问了句:“我没什么事,可是我不放心陈今,我得和他在一块。”
“呵呵,你俩小子关系真铁,过的跟连体婴似的,好啊哈哈。”
陈今没想到他当着老人家的面这么说,腾的一下红了脸,满背都是惊出的冷汗,端着杯子假装喝药,将脸挡的那叫一个结实,偷偷摸摸的拿眼角余光瞟赵叔,生怕老人家悟出了啥不一样的关系来,紧张的心头突突的跳,支支吾吾:“赵叔都开口了,你就去吧,不用管我,”他说完还是觉得不保险,此地无银的又添了一句:“叔,他是不放心我的伤呢,林隐,我能照顾好自己。”
赵叔当然是毫无察觉,乐呵呵的添了句:“在一块就在一块呗,正好是周末,小今跟着去不就行了。”
林隐问陈今想去不,陈今生怕自己前句说不去,这厮后句给给人长辈来一句“小今不去,我也不去,我现在一步不能离他”,焦虑的没心思考虑想不想这个深刻的问题了,立刻点头如蒜说去,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下了,下个月二十四,去宣城充数鉴宝专家。
何正来看他的时候,陈今正靠在床头给林隐剪指甲,他低着头捉着林隐的无名指,喀嚓喀嚓的剪掉之后拿矬子细细的磨掉尖角,而林隐,挂着微笑专注的盯着陈今头顶的发旋儿。
可能是因为护士刚来过或是马上要来,病房的门并没关上,何正走到门口的时候,正好看见林隐伸手给陈今拨开落在眼睫上的额发,陈今立刻抬起头相视一笑,那样温情自在的一幕,透着温和的暖意,却细微的灼伤了何正的眼,让他眼里进了辣椒似的就想淌下泪来,又觉自己太矫情,死命的眨了眨眼憋了回去,小今哥和隐哥看着就般配,自己和谢言民,一个幼稚一个风流,一个是傻乎乎又什么都不会的二百五,一个是无奸不商的老生姜,自己凭什么让谢言民喜欢自己……他心头百感交集,酸涩无奈痛,甚至分辨不出那股才是主流了。
何正活动活动脸上的肌肉,整顿出一副平日里撒娇卖萌的表情来,朝着门内轻快的喊了声小今哥,两手插着口袋踱了进去,在陈今病床前停下,也不坐椅子就蹲在床前,就露了个头搁在白色的床单上,看着陈今说道:“小今哥,好些了么?什么时候出院?” 他还是那个表情语气,连打扮也是他热爱的重金属嘻哈风,初冬了照样怪模怪样的倒扣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衬得脸庞愈加白净秀气,只是没有大呼小叫的扑上来破口大骂,可陈今就是觉得,阿正好像哪里不一样了。
陈今伸手揉巴揉巴他的帽子,笑着说道:“马上就可以活蹦乱跳了,你隐哥勒令我必须半个月后出院,是不是很不人道。” 何正呵呵笑了一声,说:“是!我和小今哥永远是同仇敌忾的,”随即猥琐兮兮的挑着眉毛对林隐笑:“隐哥,快来贿赂我呀~~~我就帮你说话。”
林隐笑着插了块果盘里生锈最严重的苹果递给他,说:“贿赂你来了。”
何正一手夺下,蹲在床头亮出一口凶残的小白牙喀嚓喀嚓的啃掉,将小牙签丢在桌上站起去拉陈今的被子,笑着怂恿:“小今哥,走,咱今天就出院,不听隐哥的了……”
说是这样说,他拉开了被子,接着去掀陈今的病号服,看到胸口那圈刚换的洁白的纱布,有些心疼的摸了摸鼓起来的部位,心里头全是庆幸,要是再偏上个一公分,小今哥…可能就没了……
那瞬间,他好像醍醐灌顶似的顿悟,你的内心再强大,只要一根坚硬的冰冷金属,就能将它戳穿,人命这样脆弱,那些为爱寻死觅活跳楼割腕的情侣,觉得全世界他们心里最苦,可他不知道,世上还有更多的人,甚至没有等到爱情降临的时候,就已经命在旦夕,他们泣血挣扎奋斗,却极少赢回过生命,到底是谁更苦谁更痛,无法放在同一个天平上称量比较,可俗话不是说么,好死不如赖活着。健康人想死轻而易举,病人想活却艰难万分,他从来没有这样清晰深刻的认识到,自己是医生,不说救死扶伤起死回生,至少能延长生命……
怎么办呢,爱情这条路走到了头,他不能总蹲在那里伤春悲秋,不过日子了吧,得迈开步子埋头走别的路,好歹也是一个欺骗自己的奔头,说不定走着走着,自己就发现这条路上风景如画了。
何正在短短几秒内做出一个决定,可他觉得他这辈子都不会后悔,他心里明明难过的喘不过气来,可现在他又觉得好像看见了一个针眼儿大小的豁,那里,透着光。
想罢他给陈今拉上被子,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睛对上陈今,歪头说道:“小今哥,你听隐哥的话,好好养病,咱以后,都不进手术室了,除非你怀了隐哥的孩子…啊~~~”
何正被陈今一个不留情的大巴掌拍在头上,他觉得疼,心里却泛起一点点小开心,他捂着盖着鸭舌帽的头,龇牙咧嘴的轻声说:“小今哥,我们医院有次外出实习,时间有点长,你养好了病多攒点钱,等我回来,请我满城吃贵的,好不好?”
陈今心里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叹,这小子终于不埋怨逃避医院的实习了,多锻炼,才会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他纵容的笑笑,指着林隐笑着说:“好,你就是要吃金子铸的烤鸭,你隐哥都能满足你,出门了注意身体,哥等你回来,啥时候走?”
“下午就走,不要去送我,小心我临阵脱逃。”
☆、第 114 章
那天何正上午走,下午谢言民就过来了,这厮照旧穿的西装笔挺光鲜亮丽,一看就是招蜂引蝶的货,一进门就箍住陈今一根细脖子死命往外拽,嘴里骂着和他身上的名牌西装完全不配套的鸟语:“妈的陈小今,以前没发现你丫是林黛玉,三天两头的医院里躺,上瘾了不成,赶紧的好利索了滚回家,看你这怂样就烦得很。”
“滚~~~老子看见你更烦。”
谢言民当然会滚,只不过不是现在,作为陈今打小的竹马曾经的哥们,后来的怨恨对象如今的损友,他有必要在这里将板凳坐热了表示一下关心问候再撤。
陈今直觉何正的异样和这位正翘着二郎腿接电话发号司令的货脱不了关系,于是拐弯抹角的旁敲侧击,借着谢言民接完一个电话的空档,作不经意状对着林隐来了句:“林隐,阿正走了吗?”
眼角余光,却是紧紧盯着谢言民。
林隐不知道陈今突然问这个干嘛,他在感受别人的情绪方面简直就跟体内没接那跟筋似的,他根本没注意何正有什么不同寻常,但他一味迁就陈今,见他对着自己飞快的眨两眼就明白他的意思,又看看谢言民,酝酿了一秒张嘴答了句:“刚走。”
闻言,谢言民正在划拉手机的手指扯开,掀起嘴皮子笑了一声说道:“何正那小崽子来过啊,也不跟我说一声,一道呗,回程我还能捎他一段。”
他这表现再正常不过了,陈今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有些失望,不知道阿正心里到底藏了什么心事,同时也有些庆幸,和谢言民不搭构那是最好,免得日后伤心难过。
谢言民坐了会,电话铃声此起彼伏,一声想罢一声又起,美国总统都不见得有他忙,最后那厮狠狠的揉了揉眉心,很累很累似的,将手机刷的一下丢进口袋,站起身来说了句让陈今赶紧滚回家,他得撤了。
陈今哼了一声以示你可以滚了,看他那眼圈下半壁江山的青黑色,还是没忍住回头呛他一句:“别光顾着工作,累垮了你那小身板。”
谢言民没憋住噗哧一声笑出来,玩味的看着陈今又挑衅的看了眼林隐,嘴贱道:“我这么完美的倒三角都叫小身板,他估计就是白斩鸡了,我说陈小今,你关心我,也别当着你家那位,他误会了,或是我误会了,都不好。”
陈今垂着睫毛翻白眼,觉得谢言民这厮是真贱,自己吃多了撑疯了才去关照他,于是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劳驾向后转,步行七八步出门右拐,顺便带上门谢谢!”
谢言民乐呵呵的遵照了他的指示,出门带上门走了。
陈今开玩笑似的在病房里跟林隐吐槽,那些年有多不容易,跟在谢言民旁边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的,也是这样备受摧残。
他们都没有看见的是,林隐说完何正刚走的时候,谢言民划拉在手机通讯簿上的名字,是小正子,还有他笑盈盈的出去带上门后,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立刻抑郁着沉下来的脸。
谢言民离开医院的时候,何正正好背着个空空的斜挎包踏上一辆开往西部偏远山区的绿皮火车,这次他穿着洁白的衬衫黑色的西裤,外面套了件驼色的中长羊毛大衣,头顶上没有夸张印花的鸭舌帽,脖子上也不见粗一根细一根五颜六色的金属链子,干净清爽的如同校园里品学兼优的大学生。
他站在候车的斑驳黄线外,忍不住的回头看了下楼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