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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骂颜透像个死小孩,可他现在的模样比谁都像小孩。
又纯洁、又委屈、又让人心疼。
颜透扶下他的手,用面纸拭过他干净的面庞和泛红的鼻尖,在瞬间没有思虑的,竟俯身吻上他沾着泪水的唇。
一秒之后,便对视上了陆青衣惊恐的双眼。
Chapter 8
毫不留情的重重的一拳。
颜透被陆青衣打了个趔趄,往后退了几步捂着脸说:“干吗这么凶?”
“这是什么意思?”陆青衣的注意力从悲伤转向愤怒。
颜透理直气壮:“喜欢你,所以不想看你哭。”
如此突如其来难以在逻辑上成立的一句话让陆青衣愣了几秒,接着拿起书包便急匆匆的往外走。
颜透赶快反悔,试图拉住他:“我开玩笑……”
“让开!”陆青衣冷漠的推开他,用了很大的力气。
接着不等颜透再有什么反应,竟大步跑出了视线。
“他干什么去了,这样不打招呼的旷课失踪,是不想念书了吗?”晚上班主任进教室巡查,看到陆青衣的座位空着,忍不住大发雷霆。
颜透赶紧起身说:“是……是他爷爷病了,所以着急回家了。”
“那怎么不请假,你知道为什么不跟老师讲?”班主任狐疑的瞪颜透,这个本让他骄傲的优等生,最近表现得真是越来越离谱。
颜透讪笑:“我忘了。”
班主任道:“我去给他家里打电话,要是撒谎,你们两个一起受处分。”
颜透没有顶撞,只是再次笑了笑,坐回椅子上。
等到班主任离开教室,好友张译立刻从前排回头小声问道:“你怎么和这神经病搅在一起,他到底干吗去了?”
颜透低头握着钢笔:“不知道。”
见他心情不佳,张译也不好追问,只得重新做好。
其实此刻颜透的心比谁都乱,一方面太担心陆青衣此刻的状况,一方面又纠结于自己冲动的吻和表白。
总之没用的话还不如不说,多希望他把那当成个笑话。
本以为陆青衣回家处理好狗狗的后事就会返校,可接连一星期,颜透连他影子都没见到。
倒霉的是陆爷爷跟班主任道出了实情,害颜透被好一顿批评,再不允许他借口班级事项离开学校闲玩。
闷头认真做了几天奥术题之后,这家伙实在忍到极限,趁着放学混乱的时候,又熟门熟路的爬墙跑了出去。
虽然只去过陆青衣家一次,颜透还是凭借出色的记忆力找对了地方。
敲门之前,他不禁深吸了口气,祈祷情况不要太糟。
“……是你?”开门的是陆爷爷,拄着个红木的拐杖,头发又似白了几分。
颜透做出礼貌的样子:“陆青衣在家吗?”
“请进。”爷爷叹息,低声道:“在,一直关在屋里不肯出来,也不肯吃饭,你们是好朋友,帮着劝劝这孩子吧。”
颜透微怔:“没想到Febe对他有这么大的影响。”
“你也知道他父母的事吧……从小没什么人陪,就只有这只狗,他又不愿交流,什么都闷在心里头。”老人神情黯然:“我那个混蛋儿子……”
“您别担心,青衣会好的。”颜透朝身旁紧闭的房门望了望。
陆爷爷给了他一把钥匙,摇着脑袋回了卧室。
窗帘紧闭着,就连外面的月光和灯光都被无情的隔离在外。
颜透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问:“你还好吧?”
陆青衣躺得一动不动,也不回答。
“我知道你很难过,或许你觉得Febe是你唯一的朋友,我可以想象它对你有多重要。”颜透难得拿出了认真的态度:“可你那天说过,你会让你关心的人快乐,那你知不知道现在你爷爷有多痛苦?”
尽管平日里任性幼稚,毕竟头脑聪慧懂得人情。
这几句话,准确的动摇了消沉的陆青衣,他没有敌意也没有反驳,只是虚弱恩了声。
颜透蹲在床前,紧紧地握住了他的胳膊:“你还说过,你害怕爷爷和Febe一样不能陪你太久,那为什么不珍惜现在,坚强起来,让老人放心?”
陆青衣过了好半天才轻声道:“你这么虚情假意的一个人,还懂得这些事?”
“我虚情假意?”颜透吃惊反问。
“有些话不要随便放在嘴边。”陆青衣冷冰冰的说,而后翻了个身。
“我……”颜透气的没话说,却没办法火上浇油的把事情复杂化,强笑出来:“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你,我逗你玩的。”
陆青衣僵着背影。
“哎,听说你好几天没吃饭了,我看你爷爷也跟着瘦了好多,你身体这么好,受的了,他呢?”颜透故意道。
陆青衣忽然伸手打开台灯,猛地坐起来看着他。
柔软的黑发乱七八糟的,脸瘦的只有巴掌大,美丽的眼睛哭得泛红。
颜透鬼使神差的移不开目光。
陆青衣没理睬,拿起眼镜推开他便走出了屋。
片刻之后,颜透听到隔壁隐隐的谈话声。
他松了口气,坐到床边发起了呆。
刚才的话未必不是真情流露,想起那个最关心自己的却早已离去的老人,心里真是说不出的温暖与寂寞。
“你去哪了?”
颜透带着憔悴的陆青衣回到宿舍,不想进门就看到班主任一脸严肃。
他故作镇定:“我……我担心陆同学,所以去探望他。”
班主任皱起眉头:“我们这是住宿学校,校规命令禁止擅自出入,这么晚的时间到处乱跑,你在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吗,出了事学校怎么向你父母交代?”
颜透现在最讨厌提起爸妈:“不用交代……”
“胡说!”班主任难得真的生气了:“况且我说过,这个月再也不允许你出校门,听不进去我的话是吗?”
颜透心里猜想着是谁当眼线告的密,脸上却只能笑:“对不起……”
“老师现在不相信你的话了,你需要好好反省自己!班长暂时不用当,每天晚自习来我办公室,我看着你学习,看你还能跑到哪里!”班主任恨铁不成钢的扔下这句话,愤而摔门,简直把瘦了整整一圈的陆青衣当做空气。
陆青衣尴尬的站在原地,晓得是自己的原因才让颜透这么倒霉,原本没表情的脸上顿时显出几丝不安。
颜透不在乎的摆摆手:“没事,我早就不想干了,你刚才都没吃什么,我去买点吃的吧,我又饿了。”
话毕他就拿着钱包离开宿舍。
陆青衣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看着手边相框里可爱的萨摩耶,呆了好久,才轻声道:“Febe,我和爷爷都会好好的,你也是。”
说完他摸了摸相框,又眼神复杂的瞅向颜透的床位,皱起了眉头。
Chapter 9
“这是我哥昨天给我的,不过我用不到,你拿去听歌吧。”
颜透礼拜一大早晨刚回到学校,便开始无事献殷勤。
已经穿戴完毕正要出门的陆青衣瞅了瞅他手里最新款的苹果产品,不感兴趣的拒绝:“自己留着吧。”
颜透厚着脸皮将东西放在他桌上,拿起包跟在后面问:“你要去吃早饭吗,我也去。”
陆青衣说:“我不吃,去练声。”
颜透笑了笑:“那我陪你,等你练完……”
“你到底想怎样?”陆青衣走到楼梯拐角,忍不住停下来问道。
颜透满眼无辜:“没想怎样。”
整天跟在屁股后面转悠,衣食住行恨不得为之包办,就连任性的少爷脾气也藏得无影无踪,这让陆青衣无论如何都会满腹狐疑,皱眉道:“那你是无聊吗?”
颜透说:“只是想和你做朋友。”
陆青衣沉默片刻,径直戳破他的鬼话:“就算我没有朋友,也晓得朋友之间是什么样子,你有很多朋友,也没看到你对谁这么……无微不至。”
“我也没有很多朋友。”颜透辩解了句,最后却泄了气似的不再吭声。
上次那一巴掌已经够他回味的了。
陆青衣实在是个敏感而直接的人,他垂下眼眸淡声说:“我不想让你尴尬,你喜欢玩是你的事,但还是找准对象的好。”
颜透被堵的无语。
陆青衣拉起围巾挡住下巴,很快就大步离开。
像是要刻意疏远似的,自从那天早晨对完话,两人的关系又回到了开学初那种陌生人的状态。
颜透也鼓起劲儿和陆青衣搭了几次话,但每次换来的都是沉默和无视,久而久之,自尊心难免有点承受不住的受挫。
或许是自身条件太好,颜透很少被谁拒绝,即使偶尔被拒绝,也都能满不在乎的放手。
唯独这次,讲不清的情愫诡异的出现在心里,而后诡异的坚持着不肯消散。
一大群男生打了两节课的篮球,等到回到教室自然是热热闹闹吵吵闹闹。
颜透拿着瓶饮料,一边用毛巾擦汗一边闲聊。
张译忽然说:“诶,上星期奥术成绩下来了吧,你看了吗?”
颜透摇头:“没呢,着什么急。”
“要是考得好的话,就跟老班求求情别再天天盯着你了。”张译搭着他肩膀道:“为什么他非把你班长撤了啊?”
颜透笑:“谁知道啊,嗨,无所谓。”
张译无奈的摇头,把篮球仍在座位附近道:“吃饭去。”
颜透偷看了眼闷头翻书的陆青衣,忽然抬头说:“我有事,你给我随便带点回来。”
“成。”张译也没追问,一会儿就跟着几个男生说笑着出去了。
颜透拿出手机瞅了瞅,然后起身走到陆青衣旁边道:“干吗呢?”
陆青衣把杂志又翻了一页,没有反应。
颜透瞥见纸页上的古董瓷器,转而笑了:“这个是我哥哥朋友家的,你想不想看?”
完全是国宝级的器物,价值根本难以估量。
陆青衣疑惑抬头。
颜透说:“收藏他的人叫郑松晏,很有名的,你不知道吗,后来他死了就继承给他孙子了,他家还有好多别的古董,我以前见过。”
陆青衣平日里只对这些感兴趣,小声道:“我知道。”
“你要是想看我带你去看啊,反正他们那些人都不喜欢什么收藏品啊,平时也没人管的。”颜透使劲儿诱惑他:“什么时候都行。”
尽管想保持距离,可被击中软肋的陆青衣实在想看看那些美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他犹豫再三:“额……”
“就这么说定了,你要吃什么?我去买饭。”颜透根本不等他回答,立刻便愉快的闪人,根本忘记自己还让同学带食物的事。
陆青衣失笑片刻,再度开始很认真的欣赏图片。
却说夸下海口的颜透回家却任务艰巨,缠着老哥没完没了的说好话:“哥,你就让我去嘛。”
周末陈路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一下,结果手里端着的咖啡都差点被摇洒,皱眉道:“那是郑爷爷的遗物,不是你的玩具。”
“我知道,我会很小心的。”颜透还是个小屁孩的时候就天天跟着他,一点也不怕哥哥故作严肃的样子。
“嗯?”陈路放下杯子,眯着蓝眼睛打量他:“你有什么阴谋?”
颜透笑:“我交了个女朋友……她想看,我答应她了。”
并不是对同性恋人有什么歧视,只是不想引起家里人的注意。
因为他不晓得这份热情还有多久,所以一如既往的连篇谎言。
陈路拒绝道:“交女朋友随便,但你怎么能靠这些虚荣……”
“她是真的喜欢,别的事情她都不感兴趣。”颜透央求:“哥……”
陈路坐直身体,恢复了认真的态度:“好,但是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颜透弯起嘴角:“可以啊。”
“圣诞节去美国看你爸妈,跟他们心平气和的聊聊。”陈路的要求相当意外。
颜透已经好久没接父母的电话了,闻言立刻陷入沉默。
陈路握住他的手说:“我不是为了谁,我是为了你,就算我们的血缘不那么深厚,我仍旧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兄弟,我希望你活的快乐,但有的事不面对你是不会快乐的。”
颜透不愿意回忆起美国那些乱七八糟的痛苦,皱了好久的眉头,才勉强道:“嗯,我知道了。”
陈路微笑:“小鬼是该长大了。”
“为什么这么早……”周末清晨六点半,陆青衣满脸黑线的出现在京城某胡同口。
颜透倒是神清气爽:“因为人家晚一些有别的事,只能上午看啦。”
事实上他只是想多占有点他的时间。
陆青衣看看表:“嗯,正好有我本来约了老师下午练戏。”
颜透顿时又改口:“可是郑爷爷家很大,短时间你可能看不完,走吧。”
说着就拉起陆青衣的手腕。
陆青衣立刻甩开他,自顾自的向前走去。
颜透早知如此,轻声哼着歌跟在旁边,时不时侧头瞟一下他在晨光中格外安静的表情。
陆青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