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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九州瞪著苏倾国,许久,才凄冷一笑:“不需要!”力凝右掌,狠狠劈向自己天灵。
苏倾国早就注意著他一举一动,五指轻拂划过慕容九州脉门。
慕容九州右臂倏地一麻,无力垂低。他怒视苏倾国,后者反而张开双手,像个铁箍一样紧紧抱住了他,让他动弹不得。
“慕容,我不要你死!”
苏倾国不知道男人为什么要自寻短见,而且看慕容九州的表情,他也知道自己就算苦苦追问,男人也未必肯告诉他原因。
心里又酸又涩,却又有点说不明道不清的欢喜──他终于又可以抱著慕容了。
他凑在慕容九州耳边,低声道:“你的命,如果你自己都不想要了,那就给我好不好?慕容……”
旭日已从云端里冉冉升腾,红辉洒落宫阙金顶,晨钟渺远幽深。
千骑将士仍在目睹苏倾国从天而降的极度震骇中没清醒过来,还是贺兰听雪最先回过神,见苏倾国把慕容九州搂得紧紧的,不由一把妒火中烧。“小苏,你真要为了慕容九州跟我作对?”
苏倾国还在巴巴地等回应,听这么一喊,才想起边上还有大队人马,回头打量著贺兰听雪,点头道:“我本来还怕你会被慕容杀了,既然你没事就好。”
贺兰听雪容色稍霁,道:“朝堂的事,小苏你别插手,你让开!”手一挥,将士缓慢上前,一点点缩小了包围。
让开,慕容不就危险了?苏倾国也看出苗头不对,瞳孔微缩,展开双袖挡在了慕容九州身前。
陡然间,他听到慕容九州毫无起伏地道:“带我走。”
苏倾国一愣后大喜过望,血鞭出袖扬起千重鞭影如浪,撕风裂云,即刻如风扫落叶,最前方的那群兵士个个双脚离地,飞上半空。
他在众人慌乱惊呼声中回身,见慕容九州已抱起少年尸体,他收起灭神鞭,一把揽住慕容九州,足尖轻点,凌空而起,似巨大的纸鹞翩然飞向金銮殿顶。
被扫飞的那些兵士此刻方掉地,呻吟喝骂乱成一团。
贺兰听雪眼底尽是不甘,表情变了好几变,终究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放箭!”
千箭齐发,宛如疾雨流星,破空尖啸直追苏倾国三人身影。
隔著密密麻麻的箭影,贺兰听雪看见苏倾国在飞纵间回首,清亮无垢的目光有惊讶,又仿佛带点了然……
贺兰听雪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想再看清楚些,苏倾国却已扭过脖子,左脚在龙首飞檐再一借力,身法蓦地里快了数倍,浮光掠影般划过天穹。
千百箭矢全然追不上苏倾国,力竭势衰,“叮叮当当”地掉落金殿琉璃瓦上。
贺兰听雪遥望苏倾国消失的方向,紧咬著粉色嘴唇,一言不发。
一口气飞掠出皇宫,天色大亮。苏倾国在条僻静的小巷停步,放下慕容九州。从袖子里掏出地图,认真找著自己如今身处的方位,一边安慰慕容九州:“他们一时半会追不上我的,等我们回到兵营就更安全。”
慕容九州却只垂首看著横躺在他臂弯里的慕容真,平平道:“我不会再回去了。”
苏倾国讶然,想问原因,突见男人自白色的绸缎内衫上撕落片衣襟,咬破食指,蘸血在布上疾书。信成后,递给苏倾国。
“替我把这交给舜安王。今后,我不想再见任何人……”
“那我呢?”苏倾国脱口问,他看不到慕容九州低垂的脸上是什么神情,等了一阵也仍旧听不到回答,心酸的滋味不禁又从胸口冒了出来。闷声道:“慕容,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我以后不再跟你做那个好了,不会再惹你生气。你就跟我回玄天崖吧,嗯嗯,你要是讨厌那里,那让我跟著你行不行?不然你一个人会被贺兰听雪抓到的。”
最重要的是,万一他让慕容九州独自走了,男人说不定转身又会去抹脖子。
慕容九州抬头,冷冷望著苏倾国,不出声。
“就这么定了!先服解药吧!”苏倾国把男人的缄默当成默允,笑著取出了忠魂蛊的解药,塞进慕容九州手中。
当天正午,慕容眉巡视过兵营,返回自己帐中,惊见案上摆放的瓜果酒菜全被洗劫一空,只留下幅血书。
那布片,他认得是慕容九州的内衫料子,笔迹自然更熟。
看完血书,他负手在帐中兜了大半个圈子,最终叹息著摇了摇头,步出营帐,眯眼远眺艳阳下巍峨城墙。
雄图霸业,盛世河山,自古引豪杰英雄竞折腰。他追随的九州皇兄却竟然放弃了即将到手的战果……
慕容眉笑了,喃喃自语道:“皇兄你倒走得潇洒,都不管祖宗基业。你这一甩手,可要把我给累苦了。”
骑虎难下、箭在弦上。他面前,唯有进攻这条路可走。
他转身,面对身后将领,微笑:“全军戒备,今晚四更,攻城!”
38
烽火狼烟,染尽云天。
玄天崖的朝阳鲜红如丸,将矗立在断崖边的人全身都披上层金芒。唯有灰白长发,随衣袂临风飞。
慕容九州静静凝视脚下风起云涌,白浪翻滚。双手温柔地抚摸著一个黑色小瓦罐。
冷冰冰的罐身,已经被他的手捂得微热。这样,他的真儿在里面才不会觉得冷──
回玄天崖前,为了不让慕容真的尸体在途中腐烂,他亲手捡来柴禾,架起火堆,看著慕容真逐渐被火舌吞没……然后,亲手把骨灰慢慢收进了瓦罐。
兜兜转转算计半生,得到的,也不过是手里这一捧骨灰……
侧首望向东方,一片平台突出峭壁,隐在云雾间,遥不可及。
他知道,数里外那平台是苏倾国每天清晨做早课的所在。苏倾国此刻,想必还在练功。
慕容九州缓慢收回了视线。
答应和苏倾国回来,只因为他不想这傻子亦步亦趋跟著他在外流浪。纵使苏倾国武功再高,也难敌贺兰听雪麾下千万兵马的追剿。
满身罪孽的他,不配再让任何人为他丧命。将苏倾国哄回玄天崖,他也就别无牵挂。
他无声地笑了笑,抱紧瓦罐,纵身跃下断崖。
“慕容────”震惊之极的大叫惊散了崖顶流云飞絮。
苏倾国今天功练到一半,便觉得心神不定,匆匆离了练功台回屋,行经断崖附近时正见到男人挺立崖边,刚要提醒慕容九州别像上次那样失足坠崖,那一幕就在他面前重演。
他不假思索纵身急跃,紧随慕容九州跳了下去。
层云重雾,从慕容九州眼前飞快闪过。心情,却静若止水。
血红长鞭突然扯开云幕,如上次般卷住慕容九州,拉近苏倾国身边。
苏倾国一手依旧握著那株粗长藤蔓,一手勾住男人腰身,看见男人手里的瓦罐,他再单纯也猜到慕容九州这回绝不会是失足跌落。
慕容,仍是那么讨厌他,宁可跳崖也不愿跟他在一起么……
“为什么,慕容?”他茫然低语:“我说过不会再跟你做那个的,你还在恨我?要我怎么做,你才肯不再生气?”
慕容九州平静地凝望著苏倾国双眸,终于微微勾起了嘴角,倦怠而讥讽。“都是我的报应。”
“什么?”苏倾国听不懂。
“放手罢。”慕容九州轻叹,低笑。“你喜欢的,不过是我的身体。可你看看,我头发都快全白了,人也会比你先苍老,你还每天守著我,看著我这老头子干什么?”
“不是!”苏倾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慕容九州,急得额头青筋凸出,大声道:“等你老了,我还是一样喜欢啊!我才不要你跟方歌涯似的永远都不会变老,像个老妖怪!”
见慕容九州依然无动于衷,他暗地里咬了下嘴唇,对男人祭出了打从三岁起就未曾再用过的杀手!──
噙著两眶泪花,他眼泪汪汪地盯住慕容九州,哀求道:“我知道之前不该硬把你劫回来的。慕容,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慕容!你罚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慕容……”
这招一哭二求,小时候用来跟师侄徒孙们讨糖果,百试不爽。等稍微懂点事,明白自己辈分有多高后,苏倾国当然摒弃了这么丢面子的方法,改拿长辈身份逼大伙乖乖孝敬糖果。
不过,若能让慕容九州回心转意,苏倾国不介意在男人面前丢脸。
慕容九州只觉眼角有点抽筋,双目一闭,压下心底那些微波澜,再睁眸,对满脸期待的苏倾国摇头道:“我不可能喜欢你!永远都不会!苏倾国,你就放手吧!”
苏倾国呆了好半天,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最终一笑,一颗泪珠终是掉了下来,飞落空中。
“好,我听你的,这就放手……”他轻声说著,慢慢松开了五指──
慕容九州脸色骤变,只因苏倾国放开的并不是他,竟是支持著两人重量和生机的那株藤蔓。
天下间,怎么真会有这种蠢人?!
“白痴!”怒吼声里,两人身影急遽下坠。
“你个傻子,谁要你陪我一起死?你──”慕容九州仍喝骂不绝,忽地脸颊一暖,苏倾国的面孔已贴住他。
热热的眼泪瞬间也沾湿了他的脸。
“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慕容,不要再讨厌我。”
苏倾国轻蹭著男人似有些发僵的脸庞,满足地叹了一口长气。
地面的树木碎石由模糊渐转清晰……慕容九州紧咬著牙,蓦然腾手一掌,将苏倾国打飞,撞向陡壁间凸起的嶙峋岩石。而他自己却因这一掌反震,更快地往地面坠落。
苏倾国本能地抓住块岩石稳住身形,低头,骇然见慕容九州将落地时,撞断了两根树枝,仰面朝天重重摔到地上。
“慕容──!”他飞扑而下。
男人紧抱瓦罐的手一点点松了。双眼似乎在望朝他扑来的苏倾国,又似乎在望上方那一片天。脸上,笑容淡淡。
红得令人心悸的血,从慕容九州脑后的草丛间渗出,缓慢向四周流淌,染红了灰白长发……
39
“砰”一声,玄天府紧闭的两扇黑木大门经不住数名侍卫架著擂木合力撞击,轰然倒地,扬起阵灰尘。
枝头鸟雀顿被惊飞,展翅冲入天空。夏蝉声声鼓噪乱人耳。
每间屋宇均门户大开,屋内家私被褥放置得整整齐齐,唯独不见人。
侍卫们搜了一轮,都没找到一样活物。
“侯爷,您看……”陈六合已经升任禁军统领,一身官服尽露春风得意,向身旁锦衣男子笑道:“依属下看,玄天府的人定是收到风声,知道侯爷要发兵讨伐,闻风丧胆逃走了。这全仰仗侯爷神威……”
“行了。”贺兰听雪皱眉,摆了摆手,陈六合讨个没趣,讪讪退后。
贺兰听雪游目四顾,看著空城一般的玄天府,茫然若失。
距苏倾国离去那晚已有数月。与慕容眉攻城那一战,双方都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幸亏他手底收罗有陈六合等江湖奇人异士,乱军之中斩杀了慕容眉麾下多名勇将,才略略扳回劣势,趁胜迫得慕容眉退守干水。
为恐夜长梦多,他将假太子原定于三月初三的登基大典提前举行,挟假天子召集了几个与慕容眉素有仇隙的藩王来京,大行封赏,策动诸人联手起兵慕容眉的大军。
那慕容眉却也不是省油的灯,联合不少边关武将,盘踞金盛南方半壁江山,在舜安州自立朝堂,自称皇族正统,与京城分庭抗礼。
战局僵持不下。而慕容九州尽管未再出现过,可只要一日不除,始终都是扎在贺兰听雪心口的一根毒刺。
斩草必除根!绝不能给敌手有任何机会东山再起。
所以,半月前,当追查到慕容九州藏身玄天府,他下令血洗玄天府,务必将慕容九州和党羽全数歼灭。
亲自领兵跋涉千里,站在这里,固然是为了亲眼见慕容九州授首,内心深处,却渴望著再看一看苏倾国……
不知道,慕容九州若死,小苏还会不会再把关切的眼光移回他身上?……
攻山之前,这疑虑已在贺兰听雪心里转了千百遍。但如今人去屋空,他或许,永远都无法当面向苏倾国问出这个问题。
贺兰听雪怅然笑一笑,停步,发现自己适才心有所思,竟信步走到一片清幽林间。
夏日穿过浓郁青碧的枝叶,在草丛里摇晃洒落无数光影。一股肉味,就从他前方的那间小屋飘出。
贺兰听雪怔了半晌,猛地快步上前,推开了虚掩的竹扉。
屋里自然也没人。靠窗的云石书案上,放著盘黑糊糊的烤鸭,旁边的紫金如意坠子下,还压著张纸笺──
贺兰大哥,这鸭子是我昨晚通宵亲手烤的。我才烤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