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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剩就去过云海家一次就没敢再去。云海只有一个爷爷,长衫鹤发,道骨仙风的背影。一转身却是烧焦了的半张脸,眼神异常冷冽,实在吓人。令自己印象深刻的是,云海家的家具不多却都是古香古色从未见过。最多的就是书基本上都十分破旧,偏房摆了一堆自己不知名的乐器,中间有个大家伙据说叫钢琴。
那天云海用毛笔写了一张单子,说是能去掉自己脸上黑云的药方。上面还画了一些药物的图案,让自己日后去山上找。
已经渐渐开朗起来的狗剩,第一次懂得了希望和欢乐,不再沉默不语,学会了主动和搭讪,尽管其他同学还是不愿看见自己脸上的黑云。
这样的日子只是持续了短短半年。其中考试过后,狗剩再次跳级成功。忍着碰到云海爷爷恐怖的形象,兴冲冲去找云海告诉他这个消息。不料人去房空。若非满地狼藉,还有自己胸口紧贴着的那张药方,真是恍然一梦般。
狗剩疯了一般跑回学校打听,却被老师反问什么时候的事啊?我们怎么不知道?
当晚,狗剩看见了花花。
花花,你跑哪去了?我都找你好几年了。
花花却不回答,只是冷冷看着自己,两只鬼火般的眼睛一绿一绿的闪。
花花,你。。。。。。。还好吗?
花花突然扑了过来,朝自己的脸大口咬过来。两只眼珠全被咬掉了,却依然能看见鲜血哗哗的顺着脸颊往下流。
狗剩醒来,泪流满面,心中死了一般。
云海啊,你知道吗?你给别人讲《苦儿流浪记》,别人都哭,我却不哭。那是因为我觉得苦儿跟我比,并不苦!
几千年前,河湾上的智叟讥笑北山上的愚公;却被愚公反过来讥笑:汝心之固,固不可彻;曾不若孀妻弱子。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生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而山不加增,何苦而不平?
智珠在握的愚公不理世事,一代又一代的挖山;太平洋板块隆起之下,山脉更加雄伟。
哑口无言的智叟四处奔波,一代又一代的研究。终有一日,智叟的后人7seven携着挖掘机傲然而至,用雷管炸药的轰鸣告诉长眠山脚的愚公本人那不肯散去魂魄:你的执著和你的人一样,都是多余!
死了都多余,那么,活着更是多余!
魂魄啊,散开把。
有时候,天长地久的爱情只是一种幻想。
有时候,千般苦楚的等待只是一种无边。
面对困难,勇气也许只是白痴的宣言;放弃也并不一定等于失去!
真正的勇士,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傻了吧唧的名言,自以为是徘徊在牛A和牛C之间的人,其实只是个SA和SC之间的人。
真正的勇士,有着凤凰涅槃的智慧与方式!
13、第一章 不死鸟
金光闪耀的凤凰,在大火中挣扎。左翅下垂,右翅却已傲然展开。落笔画眸,手却一颤,颈下多出水彩两点。
背后,一声叹息。
赵海洋却不回头,提笔再点,抹上颜色。点点鲜红飘成一行。画中凤凰,立刻似泣血重生,欲展翅高飞。
妙!孙艳芳教授拍掌称赞。
赵海洋回头微微一笑,又转头手不停歇,题上画名:不死鸟!
背后,一片寂静。半晌几下鼻音抽搐。
赵海洋暗自狂笑。知道我在你必经的路上等了多久了吗?知道我练熟了这幅画却故意出错那两点水彩吗?知道整个计划我想了一个多月才出来吗?
你当然不知道。但是我却知道你年轻的唯一的儿子死于车祸,知道你儿子是学美术的,还知道他很喜欢凤凰。但是最重要的是,我知道你是我的系主任,而你老公是省委领导!
为何叫它不死鸟?孙教授问道。
因为你儿子有幅得奖的作品就叫不死鸟!赵海洋心想着,却抬起头。夏日的夕阳,依旧耀眼。远方有几对情侣,相偎笑着,被阳光笼罩在光圈中。一样的时光,一样的光晕,那个白衣如雪的少年回首微微笑着。梦里却变成一片飞雪,自己努力抓在手心,却转眼成水。低叹一声,赵海洋轻轻念道:
万里峰峦归路迷;未判容彩借山鸡。 新春定有将雏乐;阿阁华池两处栖。
光有印象和好感如何能够?要的是感情,而感情是接触出来的。
孙教授的高等数学课堂上,赵海洋时而目光茫然,时而向同桌窃窃私语。课间休息之时,面对走来询问的孙教授,异常面红耳赤,孙老师,我偏科,数学听不懂。
憋住眼中两点晶莹的孙老师,却不歧视。抬起手摸摸这个青年乌黑的短发,小声说,礼拜日来我家给你补补。不要不好意思,我儿子数学也很差。
很想流泪却不是感动。望着孙教师离去的背影,赵海洋赶紧揉揉已经被自己掐了半天,发紫的大腿根。半晌,才觉得脸上的血液才开始不再聚集。
窗外的夏日,路上热浪的氤氲。行人与路,到底哪个在摇晃?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高等数学。哎,无数次的数着砍掉的树枝,无数次的计算那人离去的日子,数学,自小早已成了自己的天生敏感。
下午天气依旧晴朗,那必然是赵海洋打篮球的时间。借来兄弟杜晓辉的干净的运动鞋,随手把自己脏鞋放在他的宿舍。等到晚上,他自然会刷好送回。
干净的男人永远会比邋遢的男人更受欢迎。所以干爽而健壮的自己,赵海洋知道,篮球场外围那些假装读书的女生,偷窥的视线一定大部分冲着自己而来。不需要投篮有多准,流畅的运球和华丽的上篮才是更重要的。果然有按捺不住的尖叫传来。偶尔赵海洋故意把目光顺着声音射去,看见对面的女孩在注视中满面通红。只有这个时候,才能忘记自己的执着,暂时忘记心中的那个白色的影子吧。
汗水淌了下来,干脆扒光自己的背心。隆起的胸脯黑亮的发光,汗水在短小细密的胸毛间抖动。感受到身旁又有目光,扭头看去,却是小辉眯缝着眼,朝自己微笑。
一片飞雪悄然出现,飞进心里融化成空。赵海洋突然便不想继续打篮球。
走过去,问小辉。
你怎么来了?
小辉说,我来了怎么了?
赵海洋说,你不该来。
小辉摇头,我怎么就不该来?你觉得我不该来,为何每年接受我给你的生日礼物?
赵海洋沉默不语。
小辉像是自言自语叹道,不该来的总会来,该来的也未必能来。这是命。
赵海洋抬起头,我不信命!我欠你的有朝一日我会彻底的还给你。但是我欠一个人的,可能这辈子也还不过去。
可是我还在找!所以你不该来!
14、第二章 谎言的真实
周六去孙教授家赴约补课,赵大海的装扮是经过精心思考的。太华丽显得轻浮,太破旧显得无品。所以一件整洁的白衬衫,一条灰色的裤子。一尘不染的清爽。仔细思量,架上生日时小辉送的名牌眼镜,挺拔的身材又彰显斯文之气。
带上眼镜之时,多少有些唏嘘。自己本无近视,只是随口说架个眼镜会很有气质。小辉居然大半年不忘。
果然抵达之后,看见出来开门的孙教授的丈夫的眼睛一亮,对自己上下打量。
海洋吧,我叫侯庆来,是你老师的爱人。叫我侯叔就好。
微胖的侯庆来,一笑起来像个财主,宽大的脑门就像写着“钱多”两字。
侯伯伯!赵海洋把手里一袋子野蘑菇递过去解释着,您比我父亲年龄大。这是老家山中采的,没有污染。
见得老师,自又一番搅扰之辞。路上车辆堵塞,难免来晚。既然来晚,未多补课,便到午饭。如此这般,自然在赵海洋计算之中。那袋野生蘑菇,是特地让杜晓辉打电话,他老爹开车送过来。一位风度翩翩的上进青年,一番彬彬有礼的态度,一袋有价值却又不贵重的礼物。哪有不留人吃饭的道理?
那是一顿充满感伤和温情的午饭。赵海洋慢慢地讲述了一段与当年雪天背着那个白衣少年的回忆。面无表情的说,那个人,飞雪,是我最好的兄弟。我找了他七年了!我很想他,很想再背背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孙教授放下筷子叹息,我曾经有个儿子,如你一般大。酷爱画画,最喜凤凰,却在一场车祸中无法涅槃。 每次我看着他留下的那幅《不死鸟》,我就想变成一只凤凰死去,替他浴火重生。
说罢,掩面奔去,只有空荡的关门声在徘徊。
侯伯伯却是一脸宁静,望着赵海洋出神。半晌说出一句话,海洋以后欢迎你常来。
临走告别,侯伯伯已经很熟络的紧靠着赵海洋的身体。摸摸赵海洋的头,拍了两下赵海洋的屁股。趁赵海洋转身告辞之时,还亲热的锤了他的胸口几下,海洋,你真是个健壮的小伙,真羡慕你们年轻人的活力。
赵海洋紧盯着对面侯伯伯的目光,陌生而又熟悉。一时间,想起了一个人。
是的,那是杜晓辉。
今天的一时兴起的回忆,令赵海洋心里很乱。喊上杜晓辉,去了湘江足疗城。这是第二次去。上一次是在酒醉之后,一种很奇怪的精力旺盛般的发泄。这一次却不同,心中无边的空洞,像一艘历经风吹雨打的帆船,疲惫的找寻着避风的港湾。
小辉说,非得去那里吗?
怎么,你不愿意跟我去么?赵海洋反问着,感觉自己甚至有些衰老。要是你不愿意,就不去了。
我愿意。小辉遥望着黄昏中归家的行人,声音低沉下去,细若蚊蝇的呢喃,我一直愿意跟着你。
赵海洋还是敏锐的扑捉到后面的话,这也正是期望的结果。自己越是这样说,小辉越是不能不去。奢华的足疗城,不是所有人能消费。自从小辉的父亲在山中开了煤窑之后,小辉就成了厚实的钱包。
赵海洋拉过小辉的手,并肩走着。地上两条影子,差不多长短。小辉的手紧了一下,温暖而湿润。一瞬间赵海洋感觉自己真的有些衰老了。那个曾经淘气顽皮四处打架的坏小子,玩命读书就为了跟着自己考进同一所重点高中,同一所大学本科。而自己却只是把他当成了找回那片飞雪的工具。
你一直是我最亲的兄弟。比我家四个弟弟妹妹还要亲。赵海洋把牵着小辉的手用了下力,心里却涌起一丝慌乱。侧过脸去,指着街边卖花的人,故意笑着说,你看那个卖玫瑰花的,其实那些花都是月季。
真的吗?小辉问道。
赵海洋知道小辉问的是什么。月季还是玫瑰并不至于让他一双眼睛明亮起来。在暗淡的黄昏中,他那样神采奕奕。赵海洋心底一阵波涛滚滚的悲凉。七年前自己被那个白衣如雪的少年拔出泥塘却又打入沼泽,而现在自己用双手又将另一个人拉进来。自己还是那个单纯如水的孩子吗,即使遇见那个影子,那个影子还会为自己停留吗?
是真的,我没有说谎。赵海洋冲小辉笑了笑,说道,月季的刺比玫瑰刺少,叶子一般也只有四五片,玫瑰是八九片。
15、第三章 女欢男爱
还是二楼那间满是灰尘杂货房,推开装着几个瓶罐的柜子,后面是一道与墙板吻合的小门。拉开,眼前是一道蜿蜒的走廊。走廊两侧是一间间的小房屋。
赵海洋依然有种鬼斧神工的感觉。推开012号房门,暗香伴着一个柔软的身子扑来,双臂缠绕在赵海洋的脖颈上。赵海洋抬起手掌将迎上来的红唇挡住,轻笑。
我是来做足疗的哦。
我就是你的足疗。那女人反而将一只脚轻轻的勾住赵海洋的脚踝。
赵海洋看着怀中这个娇小轻柔的女子,白皙的皮肤在昏黄的灯光中微微反光,额头恍惚有一层晶莹。脑海一惊,脱口而出,说,飞雪?
马上又反应过来赶紧说,你不会就叫飞雪吧?
她天真无邪的睁大了眼睛,笑了。
没错,奴家就叫飞雪。一片两片三四片,飞到草丛全不见。公子见笑,奴家刚刚跟电视里的纪晓岚习得此诗。公子瞧,天色已晚,不妨奴家服侍公子就寝?
赵海洋轻轻的在她要上捏了一把,说,既然如此,足疗却失雅兴!
指指墙角迷你吧台的一瓶红酒,道,不妨先把酒淫——诗吧。
呀,装的难受死我了!她终于忍耐不住,气呼呼的说,怎么如今的帅哥都这么怪癖?上回有个帅哥不让上床却只让聊天。老娘我好容易碰上个年轻英俊的,不要钱都愿意啊。所以百般挑逗,不料他被逼急了,居然说自己讨厌女人,只喜欢男人。到这里来只是为了陪自己的哥哥。。。。。。。对了,好像就是进门你身旁走过的那位。倒是蛮大方,啥也没干最后也给足了“炮费”。
啪的一声,赵海洋手中酒杯掉到地上。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