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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晚上总是喧嚣而又寂寞,喧嚣的人自不明了旁人的寂寞,而寂寞者却总在孤芳自赏的表皮下不可自已地惆怅。
向前的状态显得有些难以界定,他坐在吴记酱骨点里啃着骨棒,对面坐着如花似玉的女友,一边讲着笑话,心里却隐隐觉得有些空荡。
或许恋爱本身就是这样,他自己告诉自己。
“晚上你有什么计划?”朱品如看他。
向前耸肩:“不是在陪你么?”
朱品如喝了口汤,眼神有些游移:“我的意思是,你今晚要回宿舍么?”
向前顿住,皱着眉头打量她,“什么意思?”
朱品如低头:“我总觉得你是勉强和我在一起,好像对我没太大兴趣。”
向前想要反驳,朱品如却打断他:“然后我室友他们就出了这个馊主意让我把你绑住,你当我没说过好了。”
她满脸通红,简直想找个地洞钻下去,而偷偷瞥一眼向前的表情,后者却看着窗外,偶有车辆驶过,他帅气的脸孔在近远光灯的映照下显得斑驳陆离。
“我先前没和你提起过,”向前突然开口了,“我的父母亲在我小的时候离婚了,我现在和你说起的爸爸是我的继父,弟弟也不是我的亲弟弟。”
朱品如坐直身体,她不太能理解为什么向前这个时候要说这些。
“我妈以前和我谈失败的婚姻的时候,曾经说过,她就是在年轻的时候太草率,从来没有想过其他可能性,看到选项A就选了,而忽视了选项BCD。”向前对她笑笑,“所以她让我做事情一定要谨慎,做男人一定要负责。”
向前握住她的手:“我们还很年轻,未来可能性几乎是无限的。我自认也并没有好到让你要做出什么牺牲绑住我的地步,你可能有点不安,我向你保证,我不会先提出分手,但你来去自由。”
朱品如忍不住有点想哭,不知道是出于感动还是出于尴尬。
向前给她盛汤:“我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晚上在宿舍,向前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常有人说整个大学时期,大三是决定未来命运的最重要一年。在这一年里,有人准备考研,有人开始考GRE托福,有人在选择定居的城市,从事的行业。大家虽然未必明言,可每个人都在心里彷徨。
为并不太远、却无比模糊的未来。
钟远似乎已经下定决心考回B市,他们先前约定的是25岁,但尽管钟远没有明说,向前也能感觉到,家里所有人都希望自己能早点回去。
可朱品如又平白增加了一些变数。
她是本地人,曾经在不少场合或明示或暗示地告诉他,她并不喜欢B市——庞大的人口,拥挤的交通,污浊的空气,高昂的房价,令人窒息的生存与竞争压力,她说的不无道理。
可惜很多事情是不可调和的,向前还是愿意回到生长的故乡,那里有雄伟的城墙、熟悉的街道、金生隆的爆肚、什刹海的荷花,还有正在老去的爹娘。
当然,还有钟远,那个牙尖嘴利的控制癖患者。
暑期旅行在他的坚持下仍然没有取消,只不过出于经费限制,他们大二暑假选择的地点是承德,避暑山庄一日游,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聊胜于无。
明天去买暑假回家的火车票吧,向前闷闷地想。
第二天,向前无比顺利地买到了回B市的机票,正准备坐车回学校,就在买矿泉水等车的时候,却看到了让他终生难忘的一幕。
一辆的士停下来,上面走下来两个男生,其中一个拎着硕大的旅行箱,上面还贴着航空公司的封条。
两人静静地站着说了会话,便一起向站台走去,他们的肩膀有意无意地蹭在一起。然后在即将分别的时候,想来是以为无人发现,其中一人轻轻吻了吻另一人的额头,捏了捏对方的手,然后在原地默然看着那个人离开,直到身影隐没在人海。
向前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像是窥探到了惊天的隐秘,想要赶紧跑走,却又感觉双脚固定在原地,无法动弹。
而那个人不无惆怅地转身,正好与呆若木鸡的向前碰了个正着。
向前扯扯嘴角:“学长。”
邱明愣了愣,却笑了:“你这么心虚做什么?一副快被吓哭的样子,咱们是不是反过来了?”
“我没别的意思,”见他并不尴尬,向前也松了口气,“我只是没有想到你和江学长竟然是那种关系。”
邱明左右看看:“一道回去吧?”
正式上班时间,公交车上人很少,两人坐在最后一排。
“为什么想不到?”邱明打破了沉默。
向前意外:“想不到什么?”
“我们看起来很不般配?”邱明好像看起来很是在意。
向前有些哭笑不得,这个学长的脑回路果然和正常人不一样,“不是,以前我一直觉得,呃,homo什么的,可能会比较娘……”向前的声音小下去,“但是两个学长都不娘,所以我才觉得意外。”
邱明皱皱眉头:“嗯,咱们学理工科的,思维上逻辑漏洞一定要少,这些都属于偏见吧?比如谁规定黑人一定跑步快,少数民族一定唱歌好了?当然了,这些和媒体或者说影视的宣传也脱不了干系。”
向前赶紧表忠心:“我是完全可以接受的,学长你放心,比你更小众的我都见过。”
“谁?”邱明八卦本性永不泯灭。
向前思考自己能不能说,最终决定模糊化:“哦,我认识一个人,他说自己是asexual,无性恋。”
邱明笑出声来:“说实话,以前刚刚发现自己喜欢江晚的时候,我曾经查过很多这方面的资料。学术界有一种观点,世界上其实没有无性恋,如果生理正常却号称自己没有欲望的话,这种人大多是出于恐惧,要么是对自己真实性向的恐惧,要么是对欲望本身的恐惧。”
向前听的很忧郁:“能治好么?”
“那倒不必,”邱明天性乐观,“世上的事情,无论有多难多复杂,时机到了,一切都会迎刃而解的。”
向前正茫然地点头,就听邱明又说:“何况,喜欢某一个性别与喜欢某一个人,是有本质区别的。我猜测所谓的无性恋,很有可能是除了自己,还没有找到在乎的人吧?”
第十四章
上完专业课,正准备回宿舍联系实习的事宜,林祯突然鬼鬼祟祟地把向前拉到走廊上。
“怎么了?”向前看表,有点赶时间。
林祯压低声音:“你知道莫小惠是我女朋友吧?”
向前噗嗤笑出来:“神神秘秘的就是告诉我这个?全系谁不知道啊?”
“唉,我说认真的,昨天我听小惠和朱品如打电话,问她GRE考的怎么样,她可能要出国!”
向前顿了顿,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拍拍林祯的肩膀表达谢意,接着就径直回宿舍了。
正是最冷的时候,哈尔滨早已大雪纷飞。向前坐在温暖如春的寝室里,默然看着窗外铺天盖地的雪白。
“不去问清楚么?”王书在众人的推举下果断发问。
向前回过神:“哦,她有她的自由和选择,我没必要干涉吧?”
“拜托,她是你女朋友!”王书有点不可思议。
向前点头:“现在是。”
王书心里觉得他对待感情有些太不认真,正想反驳,就看见向前往常上翘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而眼神里也不见笑意。他靠着窗棂的身影,不知为什么,竟凭空多出几分萧索。
“嗯,我等她自己告诉我,”向前伸了个懒腰,拿出课本,“大学里谈恋爱有几个能走到最后的?意料之中,情理之中吧?”
他和朱品如的恋情到底没能熬得过这个冬天。
向前以为自己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可当交往两年的恋人不无歉意地看着自己还很囧瑶剧地祝自己幸福,那一瞬间心里的苦涩还是锋利得超乎想象。
他风度翩翩地还以祝福,并感谢过去三年对方所奉献陪伴的时光。
“你是个好人,”她这样说,“我觉得我配不上你,你会遇到更好的更爱你,你也更爱她的人。”
向前点头微笑:“你也是。”
他踩着积雪不无蹒跚地往回走,看着曾经的纯白无暇被车轮与脚印玷污成一种令人作呕的灰黑,就好像爱情。
他回到宿舍,照常作息,尽管略有失落,可他自以为适应良好。
但那毕竟是自以为。
趁着他去实验室的时候,几个室友在一起议论。
“我还是觉得他不太对劲,”段琪老道地下结论,“那眼里都没神了。”
“唉,虽然说失恋吧,不是啥大不了的事,但向前这人吧,我觉得看起来大大咧咧的,但特容易钻牛角尖,加上又是单亲家庭出身,你说不会以后对爱情丧失信心吧?”王书的思维非常罗曼蒂克。
林祯最实际:“怎么办?”
几人互看一眼,同时看向摆在向前床头的琉璃摆件,是去年向前生日钟远从福建寄来,据说在南禅寺开过光。
段琪作为老大哥,立马拿主意:“这样,晚上他回来趁着他洗澡,打个电话给他弟弟,把情况告诉他,让他劝劝啥的?”
其余人面面相觑,相继表态:“附议!”
于是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当向前无知无觉地洗澡时,林祯站在浴室门口防风,段琪则拨通了钟远的电话。
“嗯。”对方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大概因为看到向前的号码,并不刻意礼貌。
段琪声音很低:“你好,我是向前的室友。”
钟远的声音立刻高了几度:“你好,他出什么事了么?”
见对方如此关切,段琪再次觉得刚刚的决定无比正确:“是这样的,向前前天和女朋友分手了,现在情绪……”
“我知道了。”对方打断他,挂了电话。
段琪手忙脚乱地把电话挂了,删了通话记录,看向其他人:“他要做什么?”
几人互看一眼,在向前出来之前,各就各位各做各事。
晚饭后,向前趴在床上看专业书,手机就响了,一看是钟远。
“喂?”向前接起来,努力让情绪开朗些。
钟远不紧不慢地开口:“我在哈工大门口,你出来接我。”
“啊?”
钟远很耐心:“我在你们学校正门口,不认得你宿舍。”
向前傻傻地挂了电话,发现宿舍其他人纷纷低下头去,避开他的视线。
“你们……”
他刚想发作,段琪便提醒他:“你弟弟从南方过来,别让他冻着。”
向前叹口气,哀怨地看他们一眼,套上外套,又从柜子里抓了件羽绒服,就急急忙忙地奔下楼了。
往校门口奔去的时候,看见学生会有些人正在往树上挂彩灯,向前才恍然想起,原来明天就是平安夜了,钟远来的还真巧。
远远地就看见钟远只带了个背包,双手插在口袋里。他穿的不多,与周围臃肿的行人比起来,更有些玉树临风的意味。
钟远似乎也看见了他,站在原地,微微点了点头。
向前突然便觉得有些委屈。
“向前。”钟远轻声开口。
向前笑笑,接过他的背包,把衣服给他披上。
两个人沉默地站了一会,钟远斟酌着开口:“正好赶上圣诞,我可能会在这里多呆几天,返程机票定的1月3号,你最近忙么?”
他似乎比夏天见到的时候又高了些、瘦了些,和七年前认识的时候简直像是两个人。可轮廓还在那里,说话的神情也在那里,眼里的情绪似乎也在那里,面前的好像还是那个钟远。
或许白雪皑皑的冬季极容易让人渴求温暖,又或者失恋之后的人总是特别感性,向前张开双手抱住钟远,突然就有些想要落泪。
钟远有些别扭地僵在原地让他抱着,愣怔了十秒钟,也反手抱住他。
周围人来人往,大多沉浸在节日将至的氛围里,大概是觉得两个大男人在校门口抱着有些诡异,时不时有人盯他们看几眼,再自顾自地走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向前都已经习惯了钟远身上的味道与温度,就听到后者声音沙哑地开口:“我说向前,你知道今天厦门多少度么?”
向前摇头。
“厦门今天最高温度18°,最低温度11°,我来的时候太急没加衣服。附近有酒店么?我不想冻死在这里。”
第十五章
钟远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冒了。
挂了向前室友的电话,他就立刻订了机票,简单带了些财物,然后就打的前去机场。从他接到电话到他坐在飞机上,前后也不过用了两三个小时。
当他坐在飞机上等待起飞的时候,一直在祈祷,哈尔滨千万别下雪,航班千万别延误。
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着急赶到哈尔滨,赶到向前身边去。
“小同志你很着急啊?”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