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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里有一瞬间的嘈杂,虽然没有交谈,人们有如约好的一般同时侧头与身旁的人交换眼色时,衣服摩擦所发出的声音还是在这寂静得好像死去一般的地方里变得那么清晰,清晰得刺耳。
原笙依然低着头。
沉默。
只能沉默。
老人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慢慢的扫视了一圈,那些声音便消失得一干二净。
老人看着这些宗家的分家的掌权者们,眼中有愤怒燃烧成火焰,骨骼嶙峋的手在衣袖中握紧,在无声中酝酿着风暴。
原家矗立着这片土地上已有四百年。也许一开始是同心齐力的,可是四百年的时光,足以让许多人忘记久远的曾经的同族之情,那些相互扶持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故事,早已在他们的脑海中变成了古籍一般脆弱而毫无意义的存在。
现在,原家依靠利益连结在一起。可是谁又能保证,原家会不会在哪天因为利益而分崩离析?
老人为原家付出了一辈子,奋斗了整个生命。他想要让原家恢复先祖的荣光,想要让原家改变现在这种利益纠结有钱无情的现状,可是在这个时候,他却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失落与无力。
原家的改变并不是他一人能够完成的,他能做的事情很少很少。相比于他这短暂的一生,实在是太少太少了。
他终于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
他发觉他老了。
人老了,心也老了。
他已经没有了当初为家族抛妻弃子的决心和毅力。
他忽然发现身边的人对他恨的有,尊敬的有,虚伪的有,敬佩的有,但惟独……关心的没有。
他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个孙子。
一个血脉相承,亲自培养了二十年的孙子。
他爱他,这毫无疑问。
他是他唯一的希望,传承他的意志,振兴原家的希望。
他打算把一切都给他。
于是他把所有产业转到了他的名下,呕心沥血的把一切秘密都交付到他的手上,只求他的一点点关心与爱。
原本这一切进行得很好。
他假装重病,宣布族中另一人成为继承人,废除原笙的继承人位置,引出一大批对原笙不满的家族毒瘤与墙头草。然后再恢复原笙的地位,让原笙重新执掌这个已经被清洗过的原家。
只是凡事都有意外。
他最大的不该,就是不该让原笙离开原家,不该放任原笙在赵启诚家里留宿,不该让赵启诚在他眼皮底下活了二十年!
那赵启诚就是个祸害!当年害死了他的儿子,现在还要来害死他唯一的孙子!
老人重重地咳了几声。扬手压下旁人的惊呼,老人转过身举起酒杯,进行他最后的职责。
抬手,晶莹的酒水扬洒落地。
原笙那小兔崽子还以为自己隐瞒得很好么?他活了这么七八十年,又岂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能揣度的!他那点小心思,早就被他一眼看破了。
只是,他低估了原笙的决心,也低估了赵启诚,更低估了赵启诚身边的杨肆意!
派去的杀手和雇佣兵连赵启诚的面都没有见到便不明不白的死掉,一份又一份的失败报告传到他手里,他终于意识到,想要不声不响得除去赵启诚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有杨肆意在,他的人连接近赵启诚都不能。原家毕竟是商业家族,这类杀人灭口的活儿毕竟不专业。
于是老人转向原笙。
他不能眼看着原笙与他的同胞兄弟搞出那档子事儿。他给原笙安排了一个妻子。
就像当年他对他儿子所作的那样。
讲明利弊,列出条款,让他选择。
原笙不是傻子。在明知斗不过他的情况下原笙自然会妥协。
而事情的发展也是如此。原笙乖乖的接受了他定下的未婚妻,并尽到了一个未婚夫应尽的责任。
可是那个女孩却死了,枪击而死。
案子简单得一目了然。
枪手是杨肆意,买凶杀人者不明。
——这是对外的说法。
事实上,在距离案发地点不到八百米的地方发现的属于原笙的银行卡已经在他的心底刻下了重重的痕迹。
那张卡里有原笙接近九成的可利用资金。并且在案发前一天才转入,同时将这张卡转为不记名卡。
太多的巧合触动了他敏锐的嗅觉,也让这爷孙俩的关系再度陷入僵局。
是老人最不愿意看到的僵局。
“咳咳!——”老人咳得撕心裂肺。原笙皱起了眉,上前一步想要搀扶,却被老人用手挥开。
“爷爷?”
“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老人将酒杯放回条案上,失去控制的力道让酒杯在案上磕出重重的声响。
原笙疑惑的望过去。老人从不会犯这样的错误,这是……
“爷爷!”原笙冲过去扶住老人坠落的身体,目眦欲裂。
1月28日,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都只有一个——原家掌权人病危!
☆、第 13 章
赵启诚看到各大网站上关于原家家主病危的消息很是诧异。杨肆意扭过头来看了一眼,嗤笑着说,“想骗谁呢,这种把戏玩一次就够了。”
赵启诚滑动鼠标,没什么表情的说道,“确实是一次就够了。这次是真的。”
杨肆意立刻从沙发上坐起身来,“真的?你确定?”
“嗯。”赵启诚在键盘上啪嗒啪嗒的敲击了起来,“抢救室陆续送进了三袋血,补充了两次药物。推出手术室的时候这些东西都用完了。并且大夫的外袍上沾有血迹……上次作戏可没有做得这么真实。”
“最重要的是,原氏集团的股价出现短暂剧烈波动,在原笙出手四个小时之后才开始平稳的。”如果原老头子没有事的话,断然不会让原氏集团承受如此损失。
可是那老头子不到一个月前才装病进了一趟重症监护室,这就遭报应了么?还是有人从中捣鬼,把这老头给气到了?
杨肆意心底琢磨着,这老头七老八十的,说不准哪天就一命归西了。而赵启诚身体里留着的毕竟是原家的血,那老头子是他的亲爷爷,正儿八经的血浓于水。赵启诚虽然嘴里不说,心底对那老头也应该是有些想念的吧?要不要帮他去医院探探底?
这些想法还没能在杨肆意的心里停留多久,一转头,就看见赵启诚已经关掉了相关网页,没心没肺的打起了游戏。
杨肆意一翻白眼。得,是他瞎操心了!
然而中午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杨肆意正要去开门,却听见赵启诚说。
“不用开,让他敲。”
虽然游戏声音不断鼠标狂点几乎让杨肆意以为那句话是他的错觉,可是他却并不以为外面传来的老人“小少爷,请开门”的声音也是错觉。
小少爷……么?
杨肆意眉毛一掀。这原家玩的是什么把戏?
老管家在外面等了好半天美人给他开门,便对里边告了声歉,准备吩咐左右破门而入。
就在这时,门开了。
赵启诚站在玄关处,一脸不耐烦,分明是没有要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一分钟,有什么话一分钟内说完,否则我就要赶人了。”
老管家好像没有听见他的话似地,一双浑浊的眼珠子直盯着赵启诚的脸,嘴里不断呢喃着,“像,真像……”
赵启诚别开脸,语气却稍微放缓了些,“别啰嗦了,有事就说。”
“小少爷……”
“我不是什么小少爷,我是赵启诚!”
老人的眼眶里开始沁出眼泪,“小少爷,当年我还抱过您呢。刚生下来的时候,和原笙少爷一起,小小的裹在襁褓里……后来会走路了,兄弟俩手拉手跑得跌跌撞撞的,老爷还让下人把所有桌角椅角都用软布包好,生怕少爷们磕着撞着了……”
赵启诚脸色黯然。他其实还记得一些小时候的事情,模模糊糊的记着,比如他应该称为爷爷的那位老人的脸,总是与他形影不离的另一个孩子,以及出事那天,母亲的歇斯底里和父亲抱着他躲过流弹的画面。
他一直记得。
虽然小时候他以为那另一个孩子是自己的幻觉产物,以为他的所有家人都在最后的爆炸中丧生,可是懂事后看到的原笙与原氏家族族长的相片,却让他猛然懂得了这一切。
关于爱与背叛,承诺与伤害的一切一切。
有多少次,当他为了生存在城市最阴暗处的垃圾堆里寻找食物,全身脏乱不堪蓬头垢面,靠着懵懂的本能避过流浪狗与城市警察,他的同胞兄弟或许在亮堂的大厅里为了某道菜的不合胃口而大发脾气。
有多少次,当他站在商店的橱窗前幻想着某天他能穿着整齐的衣服与其他孩子一样坐在麦当劳里欢声笑语,却被商店店员捏着鼻子赶走的时候,他的同胞兄弟或许正在众多仆人的服侍下穿上贵重的礼服准备参加晚宴。
有多少次,当他在地铁站对着所有人摇尾乞怜,甚至混入人流偷盗钱财,只求能凑够购买电脑的钱的时候,他的同胞兄弟或许早已厌倦了市面上最新款的游戏机。
或许他们曾经在一起,手牵着手。可是却只是曾经而已。
他们早已分离。他们已经变得不一样。他们已经不可能再次牵手走在一起。
赵启诚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是在他看到原笙相片的第二天,那一年他十岁,已经脱离了乞丐小偷强盗的身份,成为一名隐秘的网络规则侵入者。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决定,自己这辈子就是赵启诚,而不是姓原的什么人。
他是赵启诚。
一双手环过他的腰间,熟悉的气息贴近。赵启诚猛然回过神,回头给了那痞子一拳,却被闪过。
“亲爱的,我以为这时候你需要安慰。”某痞子没皮没脸的贴了上来,靠着赵启诚低沉而暧昧的耳语。
老管家的眼睛瞪大了。
“滚开。”赵启诚又给了他一肘子,依然被闪过。在这期间,杨肆意却连放在他腰间的手都没有撤离半分。
赵启诚气得直磨牙。
在打架这方面,他从来没有在杨肆意身上占过便宜。
杨肆意一边明为安慰实则挑弄地对赵启诚好言好语,一边向那老管家甩着锋利的眼刀子。
想要跟他杨肆意抢人?这原家真是好大的胆子!
“亲爱的,你看不如这样,你在家里继续玩,我来送送这位老人家?”依他之见,不如就直接送上西天好了。
赵启诚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不准杀人”,便转身关了门,顺便把杨肆意也关在了门外。
杨肆意挑挑眉,回过头来看着那双眼瞪大连嘴都快合不拢的老人家,嘴边挑起一抹邪气的笑。
“你是要我送呢,还是自己走呢?”
有赵启诚在场的杨肆意很嚣张,没有赵启诚在场的杨肆意更加嚣张。
老管家张张嘴,为难的说,“可是小少爷……”
“这里可没有你什么小少爷。”杨肆意冷笑着说,“他是我的。想要从我手里抢人,我看那老家伙真是老糊涂了吧?”
刷刷两声,老管家身旁的两名保镖捂着胸口倒了下去,血腥的味道瞬间蔓延开来。
余下的三名保镖立刻将手里的手枪对准了杨肆意。
“别跟我说什么骨肉之情血浓于水,如果真是那样,这两人手里的枪为什么一直暗地里对着启诚?”杨肆意看到老管家不似作伪的震惊脸色,面上的嘲讽却愈加浓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三个小时前还有两名杀手试图潜入这里。那两人的身手在国际上大概排的上前五十名,这大概是原家所能请到的排名最靠前的人了吧?”
杨肆意丝毫不顾自己被三支枪指着,不紧不慢的点燃了烟抽了一口,悠悠的吐着烟圈,倚墙邪笑,“你们走吧。走之前顺便收走这几个人,还有屋后的那两个。记得打扫得干净些,如果让我发现血迹什么的,你们就好好担心你们家老太爷的性命吧,虽然他也活不了几天了。”
讥讽地说完最后一句,杨肆意旋开门进去,留下几个人兀自瞪大着眼站在寒风中。
老管家紧握着手,嘴唇抖动,半晌,才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走吧。”
三名保镖迅速收拾,额上的冷汗在蒸发前被寒风吹冻成冰,凝在眉毛和发鬓上,一眼看去,像是雪人一般。
咔哒。
门合上。
杨肆意抬眼,便见赵启诚抱着手臂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我是你的,恩?”
杨肆意脸上的笑顿时挂不住了。
☆、第 14 章
一月将尽的时候,老人在病房里停止了呼吸。好像枯黄的树叶从树端飘落一样,轻巧无声,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