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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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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我想让你活的更好,你不听我的话,我就生气着急。”

小黑不看他,低头说道:“我很好。”

陆云端用力搂了他一下:“坏小子,会说谎,还不乖。等我回去和爸爸学上两手,下次过来打你屁股!”

小黑心中一动:“你还来?”

陆云端笑了:“我当然来。”然后凑近了问道:“你想要什么?我带给你。”

小黑摇了摇头:“我什么都不要。”

陆云端实在是看他有趣,忍不住又去捏他的鼻尖:“小黑鬼子,你是刀枪不入啊!”

小黑没听明白这句话,但是也没有深究,只以为对方是说自己功夫好。他是真的什么都不想要,因为陆云端竟然还会再来——这种地方,他居然还会再来!

喜悦像一块冰,在烈日下缓缓融化,一点一滴的滋润着他的心田。他满足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所以什么都不要了。


翌日清晨,前后道路都已经干燥的可以通车。小黑想让陆云端原路返回,然而陆云端别有一种探险家的野性,说要向前,就决不后退。

在他临走之前,小黑跑到林子里抓来一条中等大小的蟒蛇,煮蛇肉给他吃。

蛇肉煮熟之后,香飘四野,两人蹲在一口不干不净的破铁锅前,野人似的用手抓着吃,烫的嘶嘶哈哈直吸凉气。小黑为了捕杀蟒蛇,手背在树上蹭下了一大块皮,还差点被蟒蛇缠住;于是陆云端就拼了命的大吃一场,好让小黑高兴。


小黑目送陆云端的吉普车驶入林中。

吉普车很快便消失无踪,小黑没有立刻回去,而是席地而坐。心中的水晶球加重了分量,这几天也是可珍藏的美好回忆。


再说陆云端,这回在飞驰一日之后,便进入了段家军的势力范围。他常跑此地,所以和段家军中的一位杜师长相熟。在段家军的营地内过了一夜,他们得到补给,继续前行。

一路走马观花似的到了仰光,他视察了新开业的一家珠宝店,又亲自核对了近一阵子的账目。眼见一切安好,便乘飞机回香港去了。


陆云端如今人大心大,自有隐私,所以虽然没有结婚,但也在外面租了一套公寓,过起了比较独立的生活。公寓共有三间屋子,一间做客厅,一间做卧室,余下一间乱七八糟,则是画室——他从小热爱绘画,童年的梦想曾是成为画家。

轻松愉快的进了家门,跟在后方的苏家栋到了这时,才是真正松了一口气。


陆云端自去洗澡更衣,苏家栋则是抓紧时间,满屋里洒扫除尘——小小的一间公寓,犯不上请仆人过来,而且也没有重活,所以他就大包大揽的负责下了所有家务。

他虽然是笨,但是慢吞吞的很细心。陆云端都躺到床上了,他还在那里忙忙碌碌。等到他也可以上床休息了,陆云端已经打起了呼噜。

苏家栋躺在旁边,就见陆云端光着屁股,睡的张牙舞爪,平日在外面人模人样的,可是在自己面前就露出了本相。

苏家栋凝视着陆云端,看了许久,心里什么也没想,就单是看。


陆云端一觉醒来,翻出一本乱糟糟的账目,让苏家栋重新誊写一遍。苏家栋坐在画室内的大桌子前,手里拿着一柄尺子,一行一行的比量,仔细看清之后才一笔一划的写下去,生怕出了错误。而陆云端趁此机会,则是出门回家去了。


陆家是在山上,环境优美,房屋宽敞。陆云端乘坐公共汽车回了来,进门之后果然是见到了他的哥哥。

他这哥哥不是亲哥哥,是陆雪征年轻时收下的干儿子,名叫金小丰,如今也有个四十多岁了,生的高大魁伟,因为幼时脑袋长过癞痢,所以永远是个光头。

这金小丰年轻时看起来凶神恶煞,如今人过中年,面部轮廓略微柔和了些许,模样倒是显得和蔼了许多,不过不怒自威,依然令人心惊。陆云端向他汇报了仰光店铺的情形,又讲了几句父亲的闲话,然后转移话题,问道:“哥哥,斯蒂芬妮回来了吗?”

金小丰一笑,替这小弟尴尬:“没有消息。”

斯蒂芬妮是六七里地外金公馆家的三小姐,陆云端从小就很爱她,一直在等她长大。后来她终于长大了,陆云端抱着一大捧玫瑰花去向她告白,斯蒂芬妮当时手足无措的没说什么,可是第二天就和邻居何家的承凯私奔了。

承凯是个俊秀的青年,和斯蒂芬妮同龄,两人从小一起玩到大,感情很深厚。承凯的父亲何将军本来已经给自己定好了儿媳妇——是位老朋友家的小女儿,然而承凯生有反骨,勾搭着斯蒂芬妮就跑了。

这件事情打击了陆云端,陆云端总怀疑斯蒂芬妮是被自己吓跑的。每次想到这事,他都不由自主的要心痛一下,然后抬手摸摸脸,不明白自己哪里不如承凯。


小家庭     



陆云端在家里呆不住,还是要回自己的小家里去。

他也不用家里汽车,自己沿着盘山公路向下走,想要去搭公共汽车。不想走出没有几步,迎面却是遇到了斯蒂芬妮的小弟金雪生。

金雪生今年是十六七岁的年纪,要说相貌,似乎怎样形容都不够劲,总而言之,花容月貌就是了。

金家全体都是美人,否则陆云端这种自鸣得意的货色,也不会对斯蒂芬妮那样念念不忘。一眼看到陆云端,金雪生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笑嘻嘻的呼唤:“大哥哥!”

面对这样一位肌肤胜雪、眉目如画的美少年,陆云端板住一张脸,很有威严的一点头:“你没上学?”

金雪生穿着格子短裤与白色衬衫,头发梳的整整齐齐,然而看起来并不朴素,因为眼睛、面颊、嘴唇都是鲜艳的。陆云端知道这小子很臭美,时常故意打扮成乖宝宝小男孩的模样,可是坯子坏透了。

金雪生的脸皮看起来嫩,实则很厚。含义无限的对着陆云端抛了个媚眼,他问:“大哥哥,你有没有想我三姐呀?”

陆云端从小就看不上这位小弟,故而一身正气的告诉他:“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金雪生把两只手插到大裤兜里,无所事事的向两边撑开:“何叔叔是不会同意这桩婚姻的,三姐什么好处都没有捞到,就这么白白的和承凯跑掉了,真是笨蛋!”

陆云端从裤兜里摸出几张钞票,胡乱塞到对方的大裤兜里,又不耐烦的轻轻拍了他一巴掌:“别挡我的路,我要下山去!”

金雪生笑出一口小白牙,一双眼睛黑幽幽的带着情意:“那你带我去浅水湾玩,好不好?”

陆云端冷淡的答道:“没时间。”

金雪生受到拒绝,立刻变脸,把头一扬向前走去,嘴里咕咕哝哝的抱怨:“有什么了不起的,三姐在的时候对我好,三姐走了就不理我。”


陆云端在傍晚时分回了家,顺路又买了双人份的晚餐。

进门之后,他见房内灯光明亮,画室屋门大敞四开,苏家栋坐在桌前,还在埋头抄写,便招呼道:“家栋,过来吃饭,我买了烧鹅!”

苏家栋头也不抬的“嗯”了一声,仔仔细细的落下最后一笔,然后才仰天长吁一口气,揉着眼睛站了起来:“累死我了!”

陆云端把晚餐放到客厅内的餐桌上,然后走过去看了看账簿,发现不怪苏家栋快要累死——这家伙抄的过于认真了,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字的大小统一整齐,简直像是印出来的。

陆云端挺高兴,认为这样的一本帐翻起来,一定赏心悦目。抓住苏家栋的双手揉了两揉,他又抬手捧着对方的脸蛋,探头过去狠亲了一口:“小笨蛋,算你还有点用处!”

苏家栋受了这样的体恤,就一点也不疲劳了。欢欢喜喜的走到客厅,他又笑着“噢”了一声:“芒果布丁!”

陆云端走去浴室洗手,在哗哗的水声中大声说道:“给你买的,吃吧,不用给我留。”


晚饭过后,苏家栋移师客厅,在餐桌上继续抄写账目,陆云端则是占据了画室。站在一面墙的书架前,他抽出一本厚书翻开来,书页里正夹着两张糖纸。

那地方没有什么好糖,糖纸也是粗制滥造的蜡纸。陆云端盯着蜡纸出了半天的神,心想自己是吃饱了,家栋也吃饱了,小黑吃饱了吗?

思及至此,陆云端忽然失神了一瞬,眼前闪现了小黑的面孔——大眼睛,翘鼻尖,神情总是羞怯而戒备的,可爱又可怜。

陆云端缓缓合上书本,想小黑了。


夜里上了床,苏家栋也问陆云端:“斯蒂芬妮还是没有消息吗?”

陆云端不耐烦了:“干你屁事!”然后翻身压上去:“少来惹我!”

苏家栋说:“我没惹你。”


苏家栋虽然不聪明,但也看出斯蒂芬妮和陆云端实在不是一对。斯蒂芬妮相貌幼稚,烫着卷曲发梢,打着齐眉刘海,总还像是一名蓓蕾初绽的小少女;而陆云端看着真有三十多岁了。

两人走在一起,简直不是一辈的朋友。谈话也谈不拢,陆云端的身心都已彻底的成熟,衬托的斯蒂芬妮仿佛是他的女儿。


陆云端在床上向来不吝惜力气,干的苏家栋直哼哼。苏家栋十几岁时就被他开辟过了,长到如今,在床上就像是被他量身定做的,合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一场狂欢之后,两人坐在浴缸里,认认真真的擦洗身体,谁也不看谁,因为没有什么好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连包|皮都是一起割的。


陆云端在香港闲闲的过了几日,无所事事。他现在虽然在公司里也挂着个经理的名衔,其实本质上是金小丰的亲信,哪里需要去哪里,可以全权代表金小丰。

前一阵子他视察了设在泰国的玉石加工厂,又顺路跑了一趟仰光,照理来讲,如今就可以放假了。这天上午,他无所事事的站在画室里,正用画笔蘸了油彩,在画布上勾勾抹抹。苏家栋光着屁股坐在前方,身上披着一条被单,手托下巴做思索状。

陆云端是个地下画家,唯一的人体模特就是苏家栋。他画了无数的苏家栋,画的有些厌了,可也找不到新人。正是入迷之际,房内的电话铃忽然响了。

陆云端不紧不慢的放下画笔,又抓起毛巾擦了擦手指上的油彩。出门拿起电话答了一声,原来对方是金小丰。

金小丰让陆云端再去仰光,参加一场玉石拍卖会。

本来这种事情,应该是金小丰亲自去的,不过他提前安排好了行程,想要去泰国看望陆雪征,所以就把这件事情派给了陆云端。陆云端倒是不在乎跑去仰光,只是有些犹疑:“哥哥,这方面的事情,我不大懂啊!”

金小丰很痛快的答道:“让盛师爷陪你去。有不懂的事情,可以问他。”

盛师爷自然是姓盛,“师爷”是他的外号。谁见他都喊一声师爷,真名反倒是不为人知。盛师爷今年三十多岁,来历不明,有点“百事通”的意思,也是金小丰手下的得力人才。所以陆云端一听这话,心中没了后顾之忧,立刻一口答应下来。

放下电话回到画室,他若无其事,继续描画。苏家栋保持着姿势不变,小声问道:“我们又要去缅甸了?”

陆云端一点头:“是。”

苏家栋蹙起眉头:“唉,怎么又去啊!”


空欢喜     



这年的十一月,陆云端和苏家栋抵达了仰光。

苏家栋不喜欢缅甸,愿意在香港过现代文明的都市生活,仰光虽然也现代化,但是总像比香港逊了一筹。陆云端看他唧唧歪歪,就让他留在家里,可他像只茫茫然的大鸟一样,还是跟过来了。

在仰光,陆云端见到了盛师爷。

盛师爷生的端庄斯文,戴一副金丝眼镜,黑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因为在缅甸住久了,所以入乡随俗,上穿对襟短衫,下系真丝绣花笼裾,脚踏一双皮制拖鞋,走起路来拖泥带水,白皙的脚踝在笼裾下摆时隐时现。

平心而论,盛师爷这个形象挺体面,但是陆云端对他好感稀薄,因为盛师爷背景神秘,有点鬼头鬼脑。盛师爷会讲好几国外语,哪一国外语都让他讲的南腔北调,说起中国话来,也让人听不出籍贯。对于这样的人物,陆云端向来是很戒备的。


玉石拍卖会的场子很简陋,拍卖会本身也不大正规,既卖昂贵的翡翠成品,也卖各种原石。陆云端和盛师爷两人过来,先是在座位上旁观,片刻之后陆云端才说道:“师爷,二三等的料子,我能看出好坏来;但是对于真正的老坑玻璃种,我可没有什么把握。”

盛师爷用云南话的腔调讲国语:“我们先看,看准了再说。反正店里不缺货,这一次买不买都可以。”

两人思想统一,这时就旁观不语,及至拍卖会进行过半,陆云端心里有了数,这才举牌竞下几块上好的翡翠毛料。

到了最后,前面台子上摆出了一块已然经过半加工的翡翠,绿的又浓郁又明亮。陆云端和盛师爷嘁嘁喳喳商量了半天,末了决定将其买下——现在看着是贵,可等真正加工完毕之后,兴许会摇身一变成为奇珍,那就可以攀到天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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