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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头上压下的活不多,早期方案的时候他在图纸上标注的很详细,即使不在,小丁同样能完整地录入成电子图纸。上午助理替他约了客户,见面时间定在中午,他们写字楼不远处的一家餐厅。
宁冉提前几分钟到,愣愣坐在那,突然想到昨天这个时候,他跟陈跃俩刚吃过饭,正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没完没了地起腻,靠,他这是,连着跟他腻了三天突然恢复原本的生活节奏不适应了?早晨才分开,晚上还会见面,用得着吗?
也不知道现在陈跃在做什么。
没多久,客户踩着点来了,他收回神,这是个酒吧的设计,现在看的是二次方案修改,对着图纸,宁冉对客户详细地讲解。
这家餐厅人很少,他们坐的是靠窗的位置,宁冉面对着门口的方向,从图纸中抬起头看着客户的时候,眼光一瞬间不经意地掠过门口,刹那的一瞥,好像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宁冉心头一跳,立刻又看回去。
没错,真的是陈跃。
想着一个人的时候突然巧遇他是什么感觉?宁冉心跳如鼓,但是职业操守还是在这,怔了几秒,听见客户对他说话,宁冉看了眼图纸,继续解说细节。
但是,目光忍不住瞟过去,陈跃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灰色西装,挺拔高挑的身材和出色的外貌,他确实是余光掠过就很难被忽视的那种男人。
身边跟着同样穿着正装的一男一女,领位小姐把他们引过来的时候,陈跃的目光终于落在宁冉身上,忽而眼中一亮,同时怔了一瞬,但笑意随之浮现。
在跟他们隔着几张桌的地方落座,陈跃坐的正好对着他的方向,宁冉再次低头看着图纸的时候,唇角禁不住微微扬起。
谁也没有起身招呼的意思,陈跃跟同行的两位像是在谈什么事,宁冉应对客户照样细致,只是抬起头的时候,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会。
宁冉突然觉得很微妙,虽然他们几乎每天都见面,但这种在公众下暗流隐秘情愫的感觉,有点像初恋,但又隐晦如偷情。
终于解说完细节,买单后客户离开,陈跃那边事情好像还没谈完,宁冉站起来,提着图纸包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长长的走廊只走到一半,听到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反应,突然被人从身后握住肘弯猛地一下拖进旁边包间的门里。
回头才看清是陈跃,门嘭地一下被摔严,没等陈跃说一个字,宁冉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几乎是同时腰被陈跃紧紧抱住,两个人的嘴唇在瞬间胶着在一起。
从一开始就火热激烈的深吻,无尽的需索与渴求,唇舌不顾一切地纠缠吮咬,像是要把彼此吞入腹中。
直到窒息才分开,两个人头抵着额头喘息不止,但是都突然笑出声来,陈跃双臂环在他腰上的力度没有松下半分,又不舍地啜吻一下他的嘴唇,“下午走得开吗,带你去个地方。”
“还要见个业主,”宁冉唇角笑意仍存。
吻一下陈跃,“不过,约在四点。”
(五十三)
宁冉去洗手间,在走廊里等着他的时候,陈跃的手机忽然响了,是短信的提示音。
一手撑着墙壁,从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下,是肖然。
前天在宁冉家的时候,肖然给他打过电话,但是陈跃直接按掉,随后干脆关了手机电源。
不得不说肖然这孩子会看眼色,今天改发短信了,而且内容只有一句话,“哥,天凉了,注意身体。”
听到身后有皮鞋踩踏在地砖上的声音,陈跃转过身,宁冉正朝着他走过来,他手机还握住手里,宁冉笑着问,“有事?”
陈跃顺手把手机揣进衣兜,一手揽住宁冉的肩,笑了声,“这不是什么事都得先紧着你吗?”
宁冉没想到陈跃会带他来的是一处寓所,大概两百平米,装修是很纯正的古典欧式,离他工作室步行不过十来分钟,这里是本城的金融商贸中心区,站在露台上极目远眺,一座城市最耀目的繁华尽收眼底。
宁冉叹一声,陈跃从身后抱住他,声音透着笑意,“这比不上你那是CBD。”
宁冉呵地笑了声,“我那算CBD吗?规划闹了好几年就是个笑话,现在我那有半点CBD的气场吗?”
在身前握住陈跃的手,“这是想让我重新给你归置归置?我看挺好,古典欧风纯正,没什么要改的,除非你想另外做成别的风格。”
陈跃吻住他的耳垂,压低声音语调有些暧昧,“不好,哥哥这还缺个人。”
这才转头认真看向陈跃的眼睛,陈跃这是,要跟他同居?
陈跃深邃的双眼凝视着他,神情没有半点戏谑,宁冉不知道这是不是就算的上他们关系更进一步。
他突然想起很久以前,Ryan曾让他住进自己的公寓,不过原因却和风月无关。
首先,当时他刚毕业,还没买房,租房是件很麻烦的事,第二,他们住在一起,工作忙的时候加班更加方便。最后,因为他当时太年轻,那样的年纪太浮躁,禁不住诱惑,作为唯一的引导者,Ryan在管束他,不允许他的私生活那么早就像圈内很多人一样混乱不堪。
他都GAY成资深了,这还是头一次被另一个人以情人的身份邀他住进自己家里,这个人是陈跃。
笑意止不住浮现在他唇角,不等他回答,陈跃一下吻住他的唇,手伸进他的衬衣下摆,声音更加暧昧,“这离你工作室很近,中午也可以过来休息。”
这天,“午休”一直持续到将近下午三点,起床的时候,床褥凌乱不堪,床单上有大片体液的湿痕。
反正时间还在,趁着陈跃去冲凉,宁冉把床单拉下来。
陈跃正好从浴室出来,宁冉把床单利落卷成一团,先扔一边椅子上,“干净床单在哪?”
陈跃拿毛巾擦着湿发,指一下旁边的立柜,“右边。”
拉开柜门,宁冉微怔。
右门的柜子下层,同样浅灰色暗纹提花的床单码了厚厚的一叠,大概有十来张。
虽然觉得怪异,但还是转头笑了下,“你对灰色特别偏执?用得着像酒店似的床单都只用同色同款吗?”
陈跃没说话,只是笑了声,宁冉抽出一床干净的床单,转头在大床上铺的平平整整。
陈跃从身后抱住他的腰,宁冉拍一下他的手,“我得出门了。”
在他颈侧重重咬了一口,陈跃放开他,宁冉拾起沾污的床单,“这个放哪?”
陈跃抬腿穿上长裤,转头看着他,“就放浴室,明天有人来收拾,你跟客户约在哪见?我送你去。”
(五十四)
转眼一个月多过去,十二月中,这个城市迎来一场寒潮,这是个永远不会下雪的城市,但冬天的时候,畏寒的人还是会把薄棉袄穿上身。
宁冉不怎么怕冷,衬衣外边套着薄西装坐在办公室竟然有些支持不住,脸和手都冰凉,还没到气温最低的一月,他不知道是今年格外冷的异常,还是习惯了有另外一个人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的体温。
这一个多月,每周他至少有三四天住在陈跃那,两个人说是如胶似漆也丝毫不夸张。
或者是频繁的做爱,身体亏空了?身下仍有微微的不适,腰部的酸痛饶是他自认为对痛觉不敏感也难以忽略,早晨搁不住陈跃纠缠,也经不起他撩拨,起床之前两个人又做了一次。
正歪起身子在腰后揉了几把,突然听见有人敲门。
坐直身体,“进来。”
推开门的是助理小黄,她站在门口,“宁工,碧渊阁的业主袁先生今天上午十一点要过来看方案,您的报价预算现在是不是要录入审核?”
宁冉这才回过神,所以纵欲不仅伤神还伤脑,在图纸包里翻看一阵,他更加坚定了这个论断,预算报表他压根没带上。
立刻站起身,“你等等,我这就回去取。”
从办公室到陈跃家的路上,宁冉加快脚步,降温的时候冬季季风格外强劲,逆风疾行几乎被吹的连气都透不过来,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一直到上楼,进了门,风寒像是完全被阻隔在门外,本来很急,但他的脚步慢下来,房间里很温暖,所谓家的感觉,大至就是这样吧。
走到客厅的时候,看听见主卧室像是有人说话,吸尘器开着的声音很嘈杂,这才想起今天是周五,每周二和周五,有工人上来收拾房子,今天连客厅的窗帘都被拆了,工人还不止来了一个,想必是大清扫。
宁冉向着卧室的方向走过去,吸尘器的声音突然停了,清楚听到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这床单一换一扔好可惜,洗的时候加点消毒水也不是不能再用。”
刚走到门口,又听见另一个人回答,“陈先生不喜欢住外边,就是为住的干净,心里舒服,才把人带到这来,你要是觉得可惜,自己带回去洗洗继续用。”
宁冉脚步突然停下,先前那个女人嫌恶地开口,“呸,这上头都是些什么东西,这话你也讲的出来。”
“你怎么越过越糊涂了,主顾的事你多什么嘴,只管做你的事。”另一个女人回答。
“还不许我私下讲几句?从城东跑到这里打扫招待契弟的地方,做事还要受气。”
宁冉顿时浑身僵直,这样轻蔑的语气,南方人口中的契弟可不是字面意思上拜把子的弟弟,说客气点,同性恋关系中完全从属于对方的那个,旧时也有人用来代指男妓。
他到底蠢了多久,去他妈的陈跃的家,这个房子的用途原来是这样。
这应该还不是全部,宁冉一手撑着墙,低头继续往下听。
只听先前那个女人抱怨道:“上次那个你是没看见,长得比女人还妖气,那次周五我一个人过来,陈先生不在,那孩子还没起床,那些东西在客厅扔了一地。还有衣服,你是没看见那衣服的式样多不正经,小靓仔脾气还不好,陈先生对我们多和气,他当时起床就支使我干这干那,呼来喝去的声气还真把自己当个人,陈先生真要看重他就带回南边那房子了,要是换成南边家里陈先生卧室照片上那人,会被安排住在这?你看现在这不是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
“你管住嘴巴,为陈先生做事这么些年了,照片上那个人也是随便能提的?”
像是突然一盆冰水从头浇下,身体里的最后一丝热度在瞬间散尽,宁冉靠着墙上,只觉得通体彻寒,陈跃家卧室里照片上的人是谁他不知道,但他总算知道,对陈跃来说,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五十五)
维持着最后一丝理智,离开那屋子的时候,宁冉没跟那俩女人照面。
坐在顶楼,风呼呼地往脖子里灌,烟抽完几支,他才勉强冷静下来。
起初他想把陈跃往死里揍,最后,终于想明白了,他揍陈跃干嘛?人从头就没跟他说他们是什么关系。
明摆着他们之间最要紧的就是床上那事,他跟陈跃在一起有三个月了,现在想起来三个月整个就是一场性爱,中间吃饭上班用来做其他事的时间最多算是休战期。
他精虫上脑到什么地步,他曾经在商场中庭撞见和陈跃在一起的那孩子,可能就是今天俩女人嘴里的妖里妖气,陈跃跟他在一起之后,和那孩子关系怎么安排,就是作为固定床伴他也应该知道,但今天之前他竟然压根没想起来。
所以与其说陈跃是个混蛋,还不如说他自己摔坏了脑子,给点甜头自己就张罗着开糖铺,操他妈的,他自己少根弦怨不得别人。
这房子的屋顶花园很漂亮,植物精心打理过,座椅上雕饰的铁花精致,两边绿地里苏铁油绿的叶子顶着风哗哗作响,不能不说陈跃为自己老二这事没少费心思,这房子价格不低,真就是专门用来招待床伴的,他这才想起来,这一带不仅是金融商贸中心区,过两个街角,有几家不错的PUB,操的,难怪陈跃会把房子置在这。
最后不知道是抽多了烟,还是顶在风口上,宁冉从鼻腔到头顶有根筋一抽一抽地疼。
这天还是误了见客户,所幸有人帮他处理,一整天的魂不守舍,晚上从公司出来,宁冉直接去了Hyacinth。
周末晚八点半,酒吧已经人声喧嚷,宁冉直接走到吧台前坐下,转头对着酒保,“Tequila。”
Vicky看见他大感意外,“你不是自打上次跟陈跃走就从良了吗?”
宁冉坐在高脚凳上,一脚踏着脚蹬,一腿伸的笔直,从兜里摸出烟点上,猛吸一口,对着他苦笑一下,没说一个字。
Vicky转头去招呼客人,酒喝了几杯,宁冉外套口袋突然一阵细微的震动,顺手掏出电话,是陈跃。
酒吧里正上演着一场热舞,叫好声,口哨声和着音乐劲爆的鼓点喧闹一片,一下喝净杯里的酒,去他妈的伤心伤肺的从良,还是群魔乱舞更适合他。
大概真是喝多了,明明他不想跟陈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