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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永召那天西装革履，头发也是精心修剪过，整个人精神焕发，来的客人不少，他很礼貌的接待着。好不容易空闲了点儿，小黄突然跑到脚边儿，围着他转。他蹲下摸了摸它，忽然想起了什么，正要自己动手，接到了高林的祝福电话，只是他离这边远，而且工作暂时脱不开身，没办法参加他的婚礼了。两人聊了好一会儿才罢休，刚挂断只听面前有人冲他打招呼。
他抬头见是他小姨一家，“呵呵，小姨和姨夫都来了。”
“是啊，能不来吗，哎哟，这好好一打扮可精神了。”安妈妈笑得似乎都年轻了几岁，上下打量了他好一阵。
身边还站着安越静，带了一点儿淡妆，正笑得一脸灿烂，“表哥，恭喜啊！”
“好久不见静静了，呵呵，越来越漂亮了，找男朋友了没啊？”
“还没呢，人家哪看得上的我啊。”
“肯定是你看不上人家吧。”方永召没有看到安越唯，心里忽然空空的，虽然不太确定，方永召还是仔细往人群中寻了寻，依旧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只能心中苦笑，或许是他真不想来吧，方永召从没认真想过他来或者不来的问题，只是很习惯性的希望能看到他。
这时只听他小姨说，“越唯这死孩子，我早跟他说了让他快点儿回家，他竟然忘记买票，我们就没等他了。”
“哦，没关系，能安全到家就行。”
跟他们聊了会儿，忽然想起自己要干嘛的，见他弟正走过来，于是让他找根绳子把小黄拴起来。方永信一脸疑惑的问，“好好的把它拴起来干嘛？”
“你嫂子不喜欢，上回被它抓了几把。”
“哦。”
方永信见人来人往的，怕小黄栓起来被人踩到，于是挑了个僻静点儿地方，小黄很不愿意的挣来挣去，方永信摸了摸它，“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你，估计得等我哥跟嫂子走了。。。”
结果白天都忙自己的去了，谁都没想起给他弄点儿吃的，小黄开始不停的挣那条绳子，后来挣得累了，就伏在地上打盹儿。
人越来越多，等新娘子来的时候，整个场面非常热闹，那一晚天空里绽放着五彩的烟火，响声震彻了白茫茫的雪夜。闹过洞房，慢慢的人开始散去。
安越唯在雪地里抬头看了看那五彩的烟火渐渐消逝，随后又开始升起新的光亮。夜里寒气逼人，吸一口气似乎都凉到心底去了。他停了会儿继续往前走，到了门口的时候他往里看了看，里面灯火通明，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只是当年颓败的场景如今却处处流露出喜气。
他有些发愣的站在门口，寒风吹得他耳朵和脸颊都有些泛红了，只是他觉察不到。灯火摇曳着，即是现在人少了不少，附近的一些人还在他家里，他知道自己爸妈和姐还在。直到一个人影逆着光朝他走近，快到跟前的时候，他才发觉那个影子遮挡了他的视线。
他稍稍抬起头，逆着光有些暗淡的阴影里，那熟悉的面部轮廓依旧能很清晰的辨出。他修剪过的短发刚好露出耳朵，看起来干净利索，穿戴也很整齐，修身的衣服更显的身形颀长，左边胸口戴了一朵红花，他正笑着。那一刻，安越唯心里有种莫名的东西在冻结，像一张巨网朝他张铺过来，逼得人有些透不过气。
“外面冷，先进去吧，吃饭了吗？”方永召问他。
他似乎忘了回答，除了一直在清理凌乱的思绪，还努力的思考着，他应该说些什么，因为他一开始就意识到他是来参加婚礼的。过了半响，他似乎想起来了什么，挠了挠头，终于还是说不出话来，“。。。”
方永召见他愣愣的站着，淡淡的笑了笑，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看着这个比自己矮不了多少的孩子，心里头有一阵慌堵，只是一瞬的感受然后就没了，“先进去吧，外面太冷了。”
“嗯。”他跟在方永召身后，只觉得一步比一步沉重，但是不知道为何还要往里走。跟自己爸妈招呼过后，免不得被他妈数落一顿，他一直听着没说话。吃了些东西，就坐着听他们说，这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屋子，如今无处不彰显着喜气，他却忽然觉得格外的陌生。
唐晓梦正带着浓妆走出来，一头黑发顺溜的盘在头上，珠花在灯下随着她的步子熠熠闪动得有些俏皮，眉毛细长，那双不由自主流露出喜色的大眼睛让她整个人容姿庸雅，容光直逼舜华。她虽然身着礼服却步履轻盈，跟长辈打过招呼后，忽然看见安越唯，不由得咯咯笑了起来，就像春天里灵鸟的脆叫，“呵呵，虽然我跟你一样大，可以后你得叫我表嫂了，还真是没想到啊。”随后她睁着那双大眼睛笑嘻嘻的看着他。
安越唯面部有些僵硬，有些躲避她的目光，脸上发烧，整个胸腔似乎瞬间肿胀了起来，连呼吸都困难了。他僵直的坐在那里，好一会儿才缓了缓，回头只见他哥正站在门口看着里面，脸上没有笑容，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他觉得自己本就不该来，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在庸人自扰，其实跟其他人没任何关系。这几年他一直在做梦，因为他一直是混混沌沌的过日子，从来不知道清醒是个什么东西。当事实在鲜明不过摆在面前的时候，他不得不察觉，那个混沌不清的梦终于醒了。
他有种亏欠了别人很多东西的感觉，切确是的说，是亏欠了方永召的。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忽然把那么多过往归为亏欠，他想，他好像一直被关怀，他似乎从来没给方永召做过任何事，他又想起了江承雨跟他说的，他只是从小依赖他，依赖惯了。
他有些恍惚的站起来往外走，低着头经过门口，没有看站在门口的人，刚到院子里，就看见方永信蹲在地上，正拿了猫粮喂猫。他走过去，摸了摸那只猫，“怎么把它拴起来了？”
方永信看了看他，“我哥说它爱挠人，暂时栓起来。等我嫂子走了就放它。”
“嗯，我抱我家去。”
“啊？”方永信疑惑的看了看他，“也好。”喂完猫，方永信回屋去了，晚上还是有些抵挡不住寒气侵蚀。
他伸手解开那只猫，它重获自由显得特别活跃，在他旁边转了好几圈，然后在院子里跑来跑去，跃上了矮墙。安越唯跟着它到了矮墙边，伸手抱住它，它一双眼睛在黑夜里发出幽幽的光芒。
安越唯盯着猫看了半响，忽然开始往来时的路上跑，路上很暗淡，而且还有厚厚的雪，跑起来虽然有些不便，但是他觉得他从未跑这么快过，只听见雪被踩得吱呀吱呀的响，耳边的风呼呼的吹过，他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冰凉的空气，那凛凛的寒气随着他的呼吸直灌入口中。这样冰凉的寒气让他冷静了许多，屋内那逼人的滚烫气息实在有些难受，再多呆一会儿他或许要被燃烧殆尽。
他停了下来；也不知道身在何处，身边的寒风似乎也静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跑得这么荡气回肠。他弓着身子在原地喘了会儿气，看了看小黄，它正乖乖的窝在他怀里，这时它才抬起头望了望暗淡的四周，又缩了回去。
四周白茫茫的都是雪，他将小黄放下，自己也躺倒在了雪地里，雪很蓬松，躺下去陷落了不少，天空中似乎有一点点光芒，只是暗得灰蒙蒙的，四周只有黑白两色。他闭了闭眼，感受着四周的冰凉之气，这么躺着很舒服，小黄在远处跑了会儿又回到他旁边蹲下。
过了许久，他被一阵铃声吵醒，拿出手机一看原来是他妈妈。“妈。。。”
“你跑哪儿去了？”
安越唯看了看模糊不清的四周，“不知道，我待会儿就回来。”
“也这么晚了，我们要回家了，你是呆在这儿玩儿几天呢还是。。。”
“我也回去。”
“嗯，你挺识趣啊，你表哥也没时间跟你闹了。”
他抱起小黄开始往回走，大门的门檐上，已经有根根倒垂冰凌，虽然很细小，末端却倒映着满园喜气的暖光，他在门口望了望，里面一片灯火通明。方永召一直朝门口望着，其实从他出门的时候就开始感觉出他的异样，后来看见他抱着那只猫疯了一样的往外跑，见他回来却没有进来，于是朝他走近有些着急的询问，“你去哪儿了？”
“附近。”他麻木的抬起头，面前的人神情有些焦急，冰凉的冷风雕砌着他坚毅年轻的轮廓，瞳孔里倒映着黑夜里灯盏的光芒，而那光芒里有自己的影子。总觉得这一夜是他见过的他哥最最精神也是最帅的样子，一身的正直之气让他不能去想其他的，他觉得那是亵渎。而他言语中的关切使他全身的寒气都融化了，他盯着他看了半响，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一样，之后，他朝他笑了，“我要回家了，小黄我带走了，拴着不好。”
“嗯。”方永召看着他笑才放心了不少，看了看他怀里的猫，正安静的伏着。
安越唯跟着他爸妈后面往外走，方永召和唐晓梦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不时的说着话，只是越走越远的人听不清在说什么。安越唯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逆着光的人，他虽然看不清，但是他知道那目光是一直朝着这边的。
第42章 第 42 章
过完年，安越唯要去签过合同的那家企业去上班了，那时候才年初八。那家企业离家有些远，在一个靠海的城市，气候不错，冬天阳光明媚的日子很温暖。
他下了车，虽然旅途疲惫，却直接打车去了那家企业
。公司还是蛮大的，有好两层楼的办公室，当然还有不少普工在另一个区。前台是个很纤瘦的女孩子，安越唯说明来意之后，她非常殷勤的接待了他，随后人事部给他办理手续，安排宿舍。这家企业是给他们这种核心技术人员是提供宿舍的，两人一间套房，每人都有个自己的小空间。当他去了宿舍才知道，原来还有一个新来的同事，也是应届毕业生，于是两人被安排同住。
那个同事叫刘晓天，就是本市一大学的，他听见外面的声音，打开自己房门看了看，朝他打招呼，“hi！”
“你好，我新来的。”
刘晓天听他这么一说，笑了起来，“我也是，过两三月还得回校答辩呢，不过我就是本市大学的，很近。”
“哦，我也得回校答辩，但是很远。”
“哎，你当初怎么来这公司了？”
“刚好面试上了。”
“嗯，这公司待遇还是可以的，不过得转正之后。哎，还有一个多月的培训呢，其实我都会，那些仪器我实习的时候基本都接触过。”刘晓天很自信的说着。
“哦，我接触不是很多。”
“呵呵，没事儿没事儿。”刘晓天很自来熟的拍了拍他肩，“你还没休息过吧，我也不打扰你了，好好休息。”
“嗯。”
一个多月过的很快，培训也基本结束了，参加培训的员工也能熟练操作。离开了学校，接触到不同的人，才慢慢感受到人和人之间的很多不同，由此产生的距离也会让人感觉很遥远。期间方永召打过他电话，问他工作还习不习惯，他说还可以。
他很喜欢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发呆，这里离市区有些远，附近的风景还不错。他发呆的时候经常听到刘晓天房里传来一阵阵摇滚乐，只是那动感十足的音乐似乎再难激起他心里的波澜。在公司他一直很低调，不像刘晓天那么活跃，同楼层的同事基本上都认识刘晓天。如果这算是沉稳的话，他似乎真的在蜕变，蜕去了年少青稚，也消逝了曾经的时光，但也有可能是停留在一个时间缝隙里再也不能前行了。
回校做完毕业论文，然后答辩，一切都进行的有条不紊，拿到毕业证书，和同学聚聚餐感叹感叹时间匆匆如流水，大家也都各奔东西了。回头看看，发现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这天晚上，安越唯正在上网，忽然江承雨发了抖动窗口，他点开见江承雨发了好几个委屈的表情，“你是不是换号了？”
“嗯。”
“你都不告诉我！难怪我打你电话好几次都是空号。”
“不好意思，我忘了。”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没分量啊。。。”
“xxxxxxxxxx，这是我号码。”
“嗯，我记下了，你怎么换号了？”
“我工作了，不在上学那个城市。”
“啊！哦，也两年了，差不多毕业了呢，工作怎么样？”
“还行。”
“你在哪儿啊？”
“S市。”
“！！！！！！”后面接着几个惊讶的表情，还有嬉笑的表情，看来那头不淡定了。“呵呵，你在哪个区哪个区！”
“A区。”
“呵呵，我来找你玩儿，我也在S市，好像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啊，你是特意为了我过来的吗？嘿嘿嘿。”
“好。”
“呵呵，懂了工作之后一个人的寂寞了吧，在学校倒不会觉得，我这就来了，等着我。对了，明天周末，有空吗？”
“有。”
“明天我来找你，嘿嘿。”
第二天上午十点多，安越唯才刚起床没多久，就接到江承雨电话，他朦朦胧胧的回他，“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