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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获得谅解为止吗?在他们见面之前,十几年的岁月已经流逝了,卢亚逊不敢想象,如果父亲没有主动来找他,还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取得真正的原谅。
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不可能出现的曙光?
请你等着我,我一定会再去找你。
那个人也说要他等,却不再出现,虽然这是自己要求的结果,然而,这就是自己最终的决定吗?自己所选择的,就是和那个人就此不再相见吗?
「那为什么……你现在又来了?」
「有位年轻的先生来找我,他拜托我,一定要在你生日之前和你见个面。」
他的语气依旧淡漠,但投射在卢亚逊心中的小石子,撼动了最空虚的部分。
那个人,没有背叛他的信任,没有忘记和自己的约定……一旦记忆描绘出那高大宽阔的身影,甜蜜与痛苦的感受便跟着在心底徘徊不去。
「他……他还说了什么?」
「你跑来找我的事情,我大部分是从他那里听到的,他第一次找上门的时候,我真的非常惊讶,没想到还有人知道我的存在。」
卢昭陵有些尴尬地说,原因在于他的恋人曾试图阻止他们见面。
「他前后来了很多次,直到我答应他一定会和昭慈沟通,找机会跟你见面,他才放心离开。亚逊,我可以问他是谁吗?」
卢亚逊怔了一怔,他不知该如何定义对方的存在。「谁也不是……他只是……只是我花钱请来找你的人。」
「谁也不是吗?这个答案很有趣。他告诉我,对他来说,你比谁都重要。」
在父亲温柔的目光下,卢亚逊回忆起自己向对方呐喊着「我不会再相信你」的那一刻,心脏瞬间被揪紧。
再一次,他说了谎话,因为那个人太重要了,重要到他希望自己能把他当成不存在、不再想起他。
他这才发现,自己始终还是奢望着那个人回来。
见他不再回话,卢昭陵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将手放上键盘。「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弹过月光奏鸣曲给你听?」
看他点点头,那双写满岁月痕迹的右手指尖缓慢地弹出三连音,引导出悠扬的旋律。
「那一次昭慈发现我偷偷溜去你的钢琴教室,把我痛骂一顿。但我这个父亲从未对你尽过责任,唯一能教你的,只有这首歌曲而已。亚逊,这首歌给你什么样的感觉?」
无法实现约定的痛苦……他知道答案,却没有说出口。
「听说『月光』一名,并非贝多芬自己取的,而是一位乐评家以此形容聆听这首歌时的感受,才不陉而走。」
宛如祈祷般的旋律,藉由琴键吟唱着,给人更为肃穆而虔诚的感受。
「已经不会有人知道,贝多芬在写这首曲子的时候究竟在想什么,但是,你要懂得确认自己的感情。」
突然间,卢昭陵不再觉得父亲的琴声沉重或忧郁,反而有一种专注表达某种情感的隽永,令他听得出神。
「十七年前,我在演奏会上弹了这首曲子。当时,我看到那个人坐在台下……」卢昭陵转头望向听众席,仿佛恋人正坐在那里聆听。「我看着他红着眼眶却没有掉泪,最后,连曲子都没听完,他就默默地走了。」
乐曲进入最高潮而激昂的部分,然而,他却停下手,不再继续。
「于是,表演结束后,我决定离开家里。」
看见父亲颤抖的指尖,卢亚逊才发现,他并非不想弹,而是失去弹下去的力量。
「你的手……」
「这也是车祸的后遗症之一。」指尖轻轻拂过琴键,仿佛在感受残余其上的撼动。「人的一生有很多抉择的时刻,我只是选了绝对不会后悔的那个选项。」
即使失去了最珍贵的天赋,也不会后悔吗?卢亚逊握紧了拳,却回忆起那个人的掌心覆盖其上的温度。
如果有一天自己也不能弹琴了,但还能保有那个人给予的温暖……
「我知道自己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不是孝顺的儿子,更不是忠诚的丈夫,但我不曾后悔,我可以被众人唾骂,却不想再辜负那个人。」
「值得吗?」疑问不自觉地脱口而出,卢亚逊不晓得这是在问父亲,还是在问自己,却听见父亲笑着回答「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对我而言,这是值得的。在你心中,有一个让你愿意鼓起勇气抵抗考验,却不会感到后悔的人吗?」
他这一生,是否会再遇到这样的人?
我要你思考怎样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那时那道笔直的视线、握在手臂上的指尖,挤压着他的灵魂,传来阵阵抽疼。
我不希望你为我牺牲一切之后,最终却告诉我,你后悔当初选择了我。
突然间,他终于明白了,那个人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要自己离开,也终于明白,对方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告诉他这是个赌注。
他的生命,是父亲给予的;他的成长,是叔叔耕耘的;但是,教会他爱情的定义,却是那个看似粗鲁,其实比谁都温柔的流氓。
你真的喜欢我吗?
如果这不是爱情,又怎会在拥有时如此沉溺,以至于遗忘了该面对的困境?又怎会在失去时如此痛苦,蒙蔽了奋力挽回的勇气?
所以,他还有一项重要的课题要学习,就是像父亲一样,找出自己绝对不会后悔的选项。
莫名的亢奋在胸口激昂着,这一刻,他好想弹奏那首奏鸣曲。
第十章
如雷的掌声不断回荡在偌大的演奏厅内,久久不肯散去,甚至有人起身鼓掌,表达最高的赞赏与敬意。
区宗靖远远凝视着在舞台上弯腰致意的优雅身影。剪裁合宜的西装,衬得纤瘦的身躯更加修长,柔顺刘海随着低垂的头颅轻轻晃动。
只有自己知道,那细滑发丝拂过指尖时的触感,以及拥抱温热身躯时的满足。
从最后一排站起身,在尚未消失的掌声中,他抱着洁白的百合推开门扉,踏出还盈满掌声的空间,迎面而来的明亮光线,让双眼难以适应。
迈开宽阔的步伐,他走过通往大厅的走廊,穿着笔挺西装的挺拔身影不时引起路人侧目,他却视若无睹,神态自若地往目的地前进。
一走到位于大厅入口的接待处,原本还低头缮写赠花者名单的小姐,一看到他就满脸通红。
他只不过开口说了句「请问」,对方就小鹿乱撞得连声音都在颤抖。「有、有什么需要我……我为您服务的吗?」
「请帮我把这个交给他。」
「他?」接过他手中几乎抱不动的百合花束,接待小姐一脸困惑。「请问是哪一位?」
「最后一个演奏的那位。」
「你是说亚逊吗?好的。」会意过来的接待小姐,小心翼翼地将花束摆在身后的开放式陈列柜,但上面已经放了不少指名送给卢亚逊的礼品或花束。
察觉到他的目光,接待小姐露出引以为傲的微笑。
「那个孩子很了不起吧?明明才遭遇到那么可怕的事情,今天的演奏却还是很精彩。」
「精彩?应该是吧……不过,我不是很懂得欣赏音乐。」
或许并非第一次遇到这种不懂音乐,却来听演奏会的人,接待小姐噗哧一笑,但没有任何鄙视的意思。「德布西的月光一向是亚逊的招牌曲目,但今天他弹得特别有感情,也不是说以前的不好听啦!只是有点太完美了,就像示范演奏一样。今天却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区宗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其实只要是对方弹的琴,不管是视觉还是听觉,都令人沉溺,所以他也无从分辨好坏。
不过,第一次在酒吧听到的那首月光,总觉得对方弹得有些犹豫,而如今,那股不真切的感觉消失了,每一个音符虽然踏实,却也轻盈优美,更紧紧攫住他的视线和每一根神经,的确和自己那张听到快要烂掉的CD不太一样。
然而,他也知道那首曲子并非属于自己,能让对方拥有如此觉悟的,并不是自己。
「只是有点可惜,我还以为他会弹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呢!」
接待小姐的叹息令区宗靖胸口一阵揪紧,他想起在舞台上光采耀眼的人,曾经说过要为他弹奏那首月光奏鸣曲,今天却演奏了另一首曲子,并宣称「要献给一位对我来说很特别的人」。
「听说昨天他来勘查场地的时候,有工作人员听到他在弹这首曲子,也是赞不绝口。他们都很讶异这么年轻的孩子,竟然也能表达出那种深沉的情绪,实在很了不起。」想要和难得的超级帅哥多聊聊,接待小姐变得饶舌起来。
「有人说,贝多芬为了献给他年轻的恋人才作了那首曲子,不过应该只是增加故事性的谣传啦!但亚逊能弹得好,也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们都在猜他今天会弹哪一首『月光」。」
但是,对方终究还是选择了另一首歌,而不是献给他的。
无法持续这个令人难受的话题,区宗靖敷衍地应了一声「是吗」,向接待小姐点头表示感谢之意,随即转身。
「先生!请你等一下。」接待小姐急忙唤住他,取出一张典雅的小礼卡。「请问您这束花的署名是?」
「不用了,我只是想要送给他,如果让他知道我是谁,他可能就不会收下了。」他头也不回地挥挥手,对身后的呼唤充耳不闻,快步离开了会场大厅,朝停车场走去。
一回到熟悉的空间,他松开领口的钮扣,舒了一口气。
大热天还得穿西装,即使材质再怎么好,还是有种被束缚的感觉。除此之外,他也不习惯那种充满压抑气氛的地方,从台上到台下的距离,仿佛他们之间无法拉近的差距。
那里的确不是属于自己的世界。
于是,尽管他拚命奔走才取得卢昭陵的保证,并自认完成了约定,却无法和卢亚逊见面。而同时,对方似乎也做出了决定,只是曾被宣告「我再也不想见到你」的自己,并非那个最终的选项。
「简单来说,我就是彻底被甩了嘛!」他焦躁地发动引擎。最可恨的是,明明心情奇差无比,他还得去完成一个临时交办的任务。
虽然想回公司休息,但委托者指定的时间不上不下的,要是回去就会来不及赶到约定的送件地点。
「啧!要不是缺钱用,我才懒得接这种案子。」
这件委托案,连要递送的物品都很奇怪,是一把钥匙,地点是某间知名大学的大楼。难道是有人被锁在教室外面进不去?这种情况不是应该去找锁匠或学校的行政人员吗?真是莫名其妙。
尽管抱怨连连,他却无法违抗雇主的要求,毕竟没有留住「小肥羊」的自己,早就被奚落是「赔钱货」了,现在还欠了黑心雇主一个很大的人情债。
他原以为这种慈善演奏会非常冷门,谁知道打着「卢昭慈」家族的名号,就变得挺有市场的,尤其是他们最年轻的成员,经历绑架风波后还坚持出场的傲骨,让门票一下就变成大热门,前一天才急着找票的自己,根本不可能进得去。
谁叫他挣扎到最后一刻,才决定要去参加演奏会。
虽然他讨厌找同事帮忙,而且为了这个大少爷,他早欠了不少人情债和现金债,但最后无计可施的他,还是得靠那个邪恶的雇主,透过关系拿到公关票。
「我还真是损失惨重啊!」一边感叹着,他一边将车子开往指定的地点。
看看手表,自己似乎太早到了,距离约定还有一点时间,只好把车停在附近的路旁,打开车窗吹吹风。
或许是还在暑假期间,学校附近看不到几个人影。
「啊啊……怎么连个能看的女大学生都没有啊?真是间烂学校。」
心想「念这种学校八成也很无趣」,他下意识地掏掏口袋,想抽根烟排解无聊,却发现怎么都摸不到熟悉的烟盒。
「笨蛋,我不是已经戒了吗?真是的……」
趴在方向盘上,他想起自己曾答应过讨厌烟味的人以后不再抽烟,也确实把所有的烟都丢掉了。
算一算,他的戒烟生活已持续好一阵子,没想到自己还挺有毅力的。
可是,总觉得嘴巴空空的,仿佛少了什么似的,好几次难过到用手指抠自己的嘴巴,陆圣晖还大惊小怪地嚷着要他去看医生。
他只是……很想念亲吻那个大少爷,或是啃咬他纤长十指的口感。不光是嘴巴,他连耳朵都痒得受不了,全身上下好像都不对劲了。
习惯性按下音响的开关,上次还未听完的钢琴演奏曲顿时如同银白色流水般溢满了车内的空间。这已经成为一种习惯了,只要他想念那个爱啰唆又爱说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