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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方便照顾,而不是——而不是因为他是特别的。
想到这里,管天任自嘲一阵:不然呢?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保姆?管家?朋友?
……管天任发现,他一个都不想当。那一瞬间,心里的彷徨、疑惑无人可说。
季劫同意管天任搬到自己家里,却没提前准备客房。如果他极为排斥,当然可以让管天任睡沙发。但季劫却在管天任回家拿换洗衣物时,把收在柜橱里的被子抽出来,放到自己床上。
等管天任洗完澡,季劫站在卧室门口,倚靠着门框,看着头发湿漉漉的管天任,顿了顿,一扬下巴,示意他可以跟进来。
管天任一迟疑,随即惊喜地想:季劫是愿意我跟他睡在一起。他本身都做好睡沙发的准备了。
“要看书就在里面看吧,我把外面灯关了。”季劫半躺在床上,曲起一条腿,将手放在膝盖上,打开了电视。
管天任用力擦了擦头发,等头发不再滴水后,也爬上床,道:
“不看书了。我也想看电视。”
“嗯。”季劫淡淡地给了一个音,问,“你要看什么?”
“你看什么,我看什么。”
“……”
管天任现在已经能摸清跟季劫相处的门道了。其实他根本不像他爸说的那样不讲理,不合群。实际上如果你出于好意,跟季劫说话,他多半会听。比如每次放学,季劫都会在校门口等收拾书包比较慢的管天任,然后与他一起回家。季劫人看起来冷冷淡淡,可很喜欢人陪着,比如,现在,他让自己坐在他身边,一起看电视,一起睡觉。
这是被宠过头的小孩应有的性格吗?被宠坏?还是太缺爱?
他想起季劫跟自己一起看《等待》时,季劫说的那句话。
……但是,没有人这样爱我。
……怎么会没有,我——
“——你是要看电视还是看我?”
管天任正在沉思,冷不丁被季劫问了一句,心中一跳,连带着脸都烧了起来。原来从他坐到季劫身边开始,就一直盯着季劫的侧脸看,季劫被他看得有点恼了,忍无可忍,终于问了一句。
管天任讪讪地笑,好脾气地说:
“都看,都看。”
季劫‘啪’的一声关上电视,然后起身跪在床上,猛地扑上前按住管天任,双手滑到他的腋下、腰间,不轻不重的挠了挠。
“……!”管天任被他压住,本来心跳加速,不明所以,根本没想到他会突然袭击,一下子被抓住手脚,随后剧烈的痒感钻心一般从脊背袭来,管天任‘啊哈’一声,用力弓腰,却怎么都顶不开身上看起来瘦弱无比的季劫。
两人闹了足有一分钟,等到管天任被他挠得喘不上气、脸色通红时,季劫才放手,‘哼’的一声,说:“我看你最近太嚣张,替你爸妈教训教训你。”
管天任软在床上动弹不得,心说我看你两眼就是嚣张?真是有苦说不出。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季劫跪立在床上,显得上半身极为修长,他顿了顿,又往管天任那边靠。管天任被他挠得死去活来,连忙躲闪,却看季劫是去够他身后的床头灯,忍不住松了口气,说:
“我来吧。”
季劫点点头,随后躺下,背对着管天任。
关上灯后,房间里一片昏黑,季劫侧躺着没说话。管天任迟疑了一会儿,还是凑上前,离季劫非常之近,鼻子几乎能贴到那人的后背。
管天任把季劫只盖到腰间的被子向上拉了拉,最后犹豫地用鼻子隔着衣服轻轻蹭他的后背。
管天任的胖与季劫的弟弟季远完全相反。季远是小时候很胖,一直被叫‘小胖墩小胖墩’,但长身体后突然瘦下来。管天任是小时候非常瘦,小学体检还说他偏瘦,营养不良。但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胖起来,而且胖得极为均匀,皮肤没被撑破,所以也没有其他胖人那种紫红色的纹路。他也被自己的迅速肥胖吓到,想过要减肥,但其实管天任饮食正常,稍微缺少运动也不至于这样。之所以突然变胖——是由于某些说不出口的原因,那让管天任没有办法,只能这样。如今季劫的话让他觉得,嗯,自己可能真的要减肥了。
季劫完全不知道管天任的心思,只能感受到背后那无法忽视的微暖体温。房间里安静了很久,季劫突然跟管天任说:
“……明天跟我出去一趟。”
“去哪儿?”
“带你去吃饭。”
“吃什么?”
“哪儿那么多废话啊……”
管天任听季劫快睡着了,没继续说,但心里想着,外面的东西多不干净啊,季劫那胃怎么受得了?如果季劫告诉自己,无论是什么菜式,他都可以尝试给季劫做做。
随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很快就睡着了。
模模糊糊中,季劫翻过身,心想,身边有个人就是踏实。没有家人、陌生而空旷的别墅好像都不那么让人心烦了。
第二天清晨,操场上,能看到稀稀疏疏几个晨练的老年人,他们大多单独行动,也有几个结伴而行,并排在跑道上慢跑的。
其中最为引人注目,肯定是他们了。那是两个身材高挑的小伙子,看起来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胖一瘦。瘦的那个在里圈跑,穿着深色卫衣,细腿运动裤,怕冷似的戴着帽子,双手插兜,跑步时双腿步伐轻快,看起来很轻松的样子。另一位就没有他这样自在了,男生身材很胖,本来宽松的运动服也被他穿出拘谨的感觉,每跑一步就重重呼吸,几乎喘不过气来。
这刚是第三圈,对季劫来说连热身都算不上,十月的北京清晨很是寒冷,他的手指还有些凉,但一旁的管天任已经快不行了。
季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再次放慢速度,几乎要原地快走了。他从始至终都在跟管天任吼:
“你别喘那么快啊,三步一呼,三步一吸,你就不累了。”
“不、哈……不行啊……哈、哈……”管天任走了起来,只有两只手臂迅速摆动,做出自己还在努力跑的奋力样子。果然,季劫看到他这样,就不在勉强,自己也慢慢小跑,只是仍旧大声说:
“你别停下来!现在是你最累的时候,克服了这段时间就不累了,跑起来。跑啊你倒是。”
管天任暗暗叫苦,十月一放假第一天,一大早还没吃早饭就被拉出来跑了四圈,早知道今天就不叫季劫起床了。
由于管天任昨天跑得有些过火,今天其实还没休息过来,一旦开始走,就实在是不想继续跑了,只见他小臂贴着腰间滑来滑去,摆臂倒是挺快,就是腿迈不起来。
季劫一怒,停下来对着他屁股轻轻来了一下,说:
“快,就跑十圈,跑完了就回去吃饭。”
“不……”
“妈的,我让你跑你敢不跑?”
季劫生性霸道,这些天被管天任一家人服服帖帖当成皇帝一样养着,本来收敛了很多,但一遇到让他火大的事,根本就掩盖不住骨子里的倔强、强势。
管天任见如果自己不示弱,季劫今天是一定要让自己爬完这十圈了,于是很快垂下眼帘,压低声音说:
“这跑道四百米,十圈就是四千米。我昨天运动会上连三千米都跑不下来,到第六圈的时候忍不住吐了,这才没完成比赛——你,你难道想让我今天也吐上一次吗?”
话说的可怜兮兮,到全都是真话。季劫怔了一下,做出思考的模样,过了一会儿,点头:
“好吧。”
管天任大为放松,不停摆动的手臂终于停下来,然后大口喘气,像是被人捞上来的落水狗。
季劫也不跑了,用那种放松的速度向前快走。但因为他人高腿长,管天任要跟上也挺困难。
“不跑了,那走走吧。”季劫声音平淡,“走半个小时。”
季劫所谓‘走’,几乎相当于管天任的小跑,管天任说:“半个小时?但是跑……跑十圈也只要二十多分钟,为什么还要走半个小时啊?”
他觉得再走十分钟就行了。
季劫怒道:“跑跟走一样吗?不许偷懒!”
忍不住想抬腿踹他屁股。
管天任其实并不是真的懒,只是觉得这样跟季劫讨价还价挺有意思,听他吼‘不许偷懒’,简直被他萌到了,于是转过头偷偷笑。
还没笑出来左屁股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脚,力道不大,只是微微踉跄,不会让他栽倒在跑道上。
两人大汗淋淋的从外面回来时,已经是早晨八点多了,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幸而管天任的细致贤惠是继承于管爸爸、管妈妈,夫妻俩在他们俩出门时就做好准备,估算着时间,到现在早饭还是热腾腾的。等他们回来,先用温豆浆润喉,然后一人一块去皮的紫薯,烫青菜,切了一半的牛油果。
适度运动其实能抑制人的食欲,管天任往家走的时候饿得要命,现在看见东西却不想吃,只一碗一碗喝豆浆。但季劫不是,这种程度的‘运动’当然不能抑制他的食欲,反而增进他挑剔苛刻的胃口,等他三下两下吃了自己碗里的东西,又起身从冰箱里拿出一袋切片面包。
“哎,别吃凉的,等我给你热热。”
管天任着急起身,一旁的父亲却更早一步压住他的肩膀,说:“你吃,我来。”
说完朝季劫那边走。只见季劫迟疑一下,将手中的面包袋交给管爸爸。动作有些陌生,却没有戒备。一旁的管妈妈笑眯眯地看着季劫,也不说话。
管爸爸迅速热了面包,还涂上了厚厚一层土豆泥。季劫将面包片卷起来,大口咬,一边嘴鼓起来,眼神明亮漆黑,好像森林里正在进食、目光纯净的松鼠。
管天任怔了怔,心里不能控制地一下子想到:能让他多吃点东西,自己跑几圈,好像根本不叫什么。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季劫正在吃东西,突然听到卧室里的电话铃响起。那一瞬间季劫整个人都紧张起来,咀嚼的动作迅速停止,之后猛地转头向后看去,顿了顿,把手上的东西放到餐盘上,对管家三口说:
“我去接个电话。”
这个时间段给他打电话的应该只有季文成。季劫自己都没发现,此刻他眉头微皱,表情说不上来有一丁点愉悦。
而当他接听电话后,发现自己的预感果然没错。远方传来父亲严肃的声音,言语间有隐藏得很好的温柔。
季文成是来通知季劫,明天带他去外面旅游的。季文成让季劫明天上午九点去机场,带着身份证和护照,他表示,自己已经帮季劫订好了机票,要带他到一个私人小岛上玩一圈。
“不去。”季文成还没说完,季劫就立刻拒绝。
“……”电话那边的季文成沉默了,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季劫当然不想去,因为十月一季文成肯定要跟他在官场上的朋友会见。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情况肯定不会带上季妈妈与季远,而一定要带着季劫。多少次了,跟季文成出去旅游都要面对许多季劫不太认识的叔叔伯伯。不认识就算了,还要做出恭良谦让的温润模样,季劫觉得累。
“不去也得去。”那边的季文成怒道,“你马上就要找工作了,难道不应该多认识些人,日后好有点照应吗?”
“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好不好?”季劫压着自己的声音,不然听起来像是咆哮。“你替我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先考虑我的感受?!”
“你有什么事儿啊?!”
“我……”季劫一下语塞,什么事?陪管天任跑步吗?显然不是,季劫只是在找借口。他不想跟父亲独自出去旅行。
两人沉默了将近一分钟,季劫很不高兴地说:“那你把季远带上。”
季文成轻轻叹了口气,“不能带季远,他还没有护照,等不了。”
“……”季劫‘啪’的一下挂断电话,也不去吃饭了,猛地把门关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跟父亲出去旅游,并不是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真正让季劫动怒的是,季文成对他的百般控制以及漠不关心。
除去青春期敏感而易怒的性格,那种渗透在血脉深处的疼痛,是现在的季劫无法很好控制自己情绪的关键。
房间外的管天任一家半天没敢说话。等管天任一点声响都没有的吃完早饭后,起身准备去厨房刷碗,走路都是摇摇晃晃的。
季劫是真的生气了。从早上开始他就没有走出房门,中午敲门让他出来吃饭,他没理,等到下午六点钟,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
季劫坐在自己房间连着地板的巨大落地窗前,打开窗户。十月的凉风从外面吹进来,季劫点燃一根香烟,不吸,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白雾缠绕,烟火点点。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季劫——”
季劫抬头一看,发现那人是管天任。
管天任绕到别墅的前面,站在游泳池旁,喊着他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