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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怀瑾说话风趣幽默,逗得季妈妈一直笑。
刚进来医院病房的唐括有些发抖,但很快被杨怀瑾安抚下来,紧紧贴着杨怀瑾,一言不发。
听到推门声,杨怀瑾回头看季劫,道:“回来啦?”
“嗯。”
“一会儿我也上去看看你侄子。”
季远笑:“上回不是说了要当干//爹吗,怎么转眼不认了。”
杨怀瑾咯咯笑,说:“我的错,我得去看我的儿子、闺女去了。”
季劫没心思跟他开玩笑,坐到病床上,一条腿一条腿躺上去。
杨怀瑾看他右腿,问:
“还疼吗?”
“早不疼了。”现在只有伤处愈合紧绷的感觉。当初那种钻心的痛感好像在做梦。
“好了?”
“差不多。”
“差不多,那咱们什么时候出院啊?”杨怀瑾笑,用力搂身边的唐括。唐括很讨厌来医院,此刻唐括脸都白了,却还是在身边忍耐。
季劫说:“过几天。跟我侄子一起回家。”
“干嘛?住院不花钱?”
“花我的钱你管得着吗,”季劫低下头,过了一会儿,道,“我只是要想一些事情。”
病房里安静了。
管家父母回家做饭,但两人都不会开车,于是季文成也跟着去了。现在病房里的长辈只有季妈妈一人,要说能有资格跟季劫谈论感情上的事的,也就只有季妈妈一个人了。
季远知道管天任有多喜欢季劫,也知道季妈妈有多反感季劫和管天任在一起。要知道季妈妈虽然接受了管天任,但对待管天任一直都不亲热。要是现在劝季劫离管天任远点,杀伤力可真够大的。管天任估计就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这次季劫因为管天任的事情受伤,具体经过家里人都听杨怀瑾说了。
这件事说是杨怀瑾办的,实际上看的还是唐括的面子,唐括拖着张勋,杨怀瑾带人把管天任带了出来。
把人带出来的是杨怀瑾,他看见季劫没了,还急,问管天任:“季劫呢?他们把季劫放到哪里?”
管天任看着杨怀瑾,一瞬间眼里露出后悔的情绪,张张口还没说话,整个人脱力一样躺在地上。
杨怀瑾‘啧’的一声,把管天任带出来。当他知道管天任已经提前托人把季劫送出,看着管天任悔的大喊‘季劫不会原谅我了……’时,杨怀瑾也有点后悔。
后悔怎么没办法,能早点来。
管天任没受什么伤,但他蹲在地上,半天都站不起来。他拼命呼吸,无法自制地颤抖。
管天任发现自己犯了难以弥补的错误。他想起季劫被小李拽走时那崩溃的不敢置信的表情,感觉天都塌了。
对于季劫来说,陪伴是最重要的。季劫他宁可跟管天任一起死,也不想独自离开。当管天任能够冷静思考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他总是打着‘为季劫’好的旗号,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季劫他,不会再原谅他了……
幸好那天季妈妈什么都没说,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家儿子。
季劫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季远和孙梅一人抱着一个孩子,跟季文成、季妈妈坐一辆车。杨怀瑾、唐括坐一辆车,季劫和孙海、管家父母坐一辆车。
孙海坐在前面开车,叮嘱季劫道:“系安全带。”
季劫嗯的一声,刚要系,就看孙海俯身到季劫那边,红着脸说:“还是我帮你吧。”
季劫看了他一眼,没吭声。
管家父母因为管天任连累到季劫的事情一直显得非常不好意思,这些天当着季文成和季妈妈的面没好意思给管天任说好话,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儿子做了蠢事。但现在没别人了,多少也要说点劝劝季劫的话。他们都清楚管天任有多爱季劫,万一季劫闹,管天任不知道要有多难过。
可季劫这些天在医院里待着,多受罪他们也看见了。一边想开口一边觉得对不起季劫,只好默默擦眼泪。
季劫从后视镜里看到两位老人的眼泪,心中无声叹了口气。
后来是管爸爸主动说的话,他对季劫说:
“季劫啊。一会儿你跟我们回家,还是……跟他回家啊?”
季劫回答:“我跟你们回家。”
管爸爸小心翼翼地开口,说:“……他现在跟家里等着接你呢。你能让他在家照顾你不?”
季劫沉默了。
管家父母忧心忡忡,再也想不到该怎么开口,心中把管天任骂了好几回。
亲生父母总是向着自家儿子的。不管管天任多不好,管家父母还是希望季劫能够原谅管天任。
季劫回家时已经十月中旬了。天气忽冷忽热,中午时阳光明媚,季劫把外套脱了,全家人跟在季劫身后回了家。
北京的树落叶早,每年时间都不固定,天气稍微有点变冷,就开始一点一点落了。
季劫的头发上沾上一片落叶,顺着头顶滑下,落到肩头,又落到地上。
季远推开别墅的后门,季劫走进家门。
家里没开冷风,有些闷热。
房间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声响,连忙走到玄关。
管天任穿着白色的衬衫,袖口的纽扣没系,整齐地挽在手肘处。他的手臂上还有一条极细的褐色伤痕,提醒季劫管天任也经历过那次恐怖的意外。
管天任看见季劫后,脸立刻红了,结结巴巴不知道说什么。他口齿伶俐,难得这样,旁人看了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没有一个人笑。
季劫没看管天任,他脊背很直,步履稳健,一步一步上楼,走向自己的房间。
没有人跟着季劫,除了管天任。
两人默契的一前一后走进房间。
管天任顿了顿,他做好准备,刚想说话时。
就听季劫道:
“管天任,我们分开吧。”
管天任蓦地睁大眼睛,屏住呼吸。
季劫坐在床边,眼神严肃而冷漠。
他说:
“我不爱你了。”
☆、第72章
第七十二章
管天任什么都没说。他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上,又拉开,缓了一会儿,才说:
“季劫,你不要跟我赌气。”
“我没有赌气。”季劫道,“我想得非常清楚。管天任,我想要的你给不了,我给你的你也不想要。所以就这样吧。”
“我怎么不想要?”管天任有些激动,他说,“你说过无论我怎么样你都会原谅我。我不怕你跟我闹,跟我吵架,跟我冷战。只要你能原谅我,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你不能不爱我……”
季劫皱眉,有些不耐烦地看着管天任,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向管天任那边走去。
管天任眼神慌张。他看起来很憔悴,几天没见,瘦了一圈。
季劫站在管天任面前,静静地看着他,管天任用右手握住季劫的手腕。
季劫停顿了顿,轻轻摆脱管天任的手,反手握住他。
“管天任。”季劫比管天任高,要微微低头才能看着他的眼睛。管天任看见季劫的眼瞳逆着光,里面好像有星芒,格外温柔。
而男人说的话却那样残酷。
他说:“我真的,不要你了。”
说完松开拉着管天任的手。
那一瞬间,管天任无法呼吸,他腿软的站不住,扶了一下墙。
季劫已经从房间离开。
季劫跟管天任说,把自己名下的那套房给了管天任。虽然管天任不在乎那些钱,但季劫有家,希望把两人曾经的‘家’留给管天任。
并且委婉地表示,不愿意再让管天任来别墅。
管天任沉默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干净,推门离开。季劫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报纸,但看得那页一直都没翻过篇。
季劫觉得自己的生命中再也不会有管天任的身影。但很快季劫就发现管天任其实并没离他很远。他就住在管家父母的房子里。一切时光倒转,好像季劫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年,管天任还是管家热情温和的小孩儿。
不过现在什么都不一样了。
季劫转过身,对季文成说:
“爸,我今天有时间。”
季文成一愣,迟疑了一会儿,问:“什么时候有时间?”
“上午、下午。”季劫说得笼统,他想了想,补充道,“晚上也可以。”
季劫性格里的忠诚、责任,是与生俱来,不可磨灭的。要想早点忘记管天任,季劫希望自己能进行下一段恋情。
以前觉得相亲不合适,因为爱情不能以‘结婚’的名义碰巧。它应该是水到渠成,慢条斯理的。相亲总给季劫一种急切的感觉。而现在不觉得了。现在想想那时的看法,季劫都觉得自己非常幼稚。
他今年三十多岁,事业有成,父母精心挑选,第一个相亲的女孩二十五岁,是一名幼儿园老师。
“我的优点就是很喜欢孩子。”短发的女孩娇羞的把头发别在耳后,满脸通红,不敢抬头看季劫的眼睛,“脾气比较温和。”
父母大概以为季劫喜欢这种温柔的女孩。事实上也确实是这样的。
季劫眨眨眼,坦白道:
“有件事我要体告诉你。”
“你说。”女孩笑弯了眼睛。
“我以前跟一位男人交往过,在一起将近二十年。当然如果日后和你在一起,我不会与他再有任何联系。”季劫淡定的说完这些,轻描淡写地问,“你在意吗?”
女孩的笑容僵硬了。
接下来见得女孩都很好,品质、相貌、家事,由父母和季远层层把关。尽管季劫条件够好,但大多数还是在意他那位交往二十年的男朋友。哪个女孩子希望自己的爱人曾经是同性恋呢?更何况季劫如此坦白,只要问就把管天任的事情讲得清清楚楚。
言语间不经意透露的爱意,是怎么都遮掩不住的。
相亲进程凝固了很长一段时间。
直到有一位女生兴致勃勃地听他说完,问季劫:
“你觉得这段恋情让你很自豪、很骄傲吗?”
“不。”季劫垂下眼帘,实际上他只觉得自己蠢。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呢?”
“我只是觉得我应该坦白。有些人,不,大多数人会介意。”
“你不告诉我的话,说不定我们结婚后我都不会知道。”
“那更要提前告诉你了。”
女孩饶有兴趣地看着季劫,问:“你对你以前的恋人也这么坦白?”
季劫没回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面前的单耳杯,手指无意识地抚摸温润的瓷器,半晌,‘嗯’的一声。
“我喜欢坦白的人。你人很不错。但如果我做不到你这样坦白。”女孩咬咬唇,犹豫着说,“我不能告诉你我以前的感情。你在意吗?”
“在意。”季劫兴致阑珊,又有一种相亲没啥意思的感觉,他对那女孩说,“为什么呢?你们为什么对自己的恋人都不能坦诚相待?”
女孩脸一白,说:“坦诚……也有坦诚的底线。有些事情自己面对都很难,为什么要告诉别人?”
“……”季劫看向窗外,道,“好,我知道了。”
接下来就开始长时间的沉默。
这样的相亲非常无聊,每次季劫回家都疲惫不堪,还要强打精神应付自己的父母和兄弟。
季远、孙梅对季劫的婚事很是在意,一见到季劫就围过来。
孙梅抱着孩子,问:“哥,今天这个怎么样?”
季劫摇摇头,说:“还一样。”
季远急了:“是吗?那个还是我同事的朋友呢,我听说女方性格很温和,跟我管……跟咱妈一样,怎么不行呢?”
季劫急了,说:“我也不知道啊。谈不到一起去。”
季劫并不恶意中伤女方,可被季劫拒绝的女孩有的不高兴,逢人就说季劫是个同性恋,性格不好,一个大男人挑三拣四,牛奶不喝,奶茶不喝,咖啡不喝,柠檬水不喝,跟这种人一起生活肯定会短命,气都气死了。
即使这样,想跟季劫相亲的女孩还是很多,到后来三十分钟季劫就坐不住了,没一个看上。
由于自家哥哥太过极品,季远着急的嘴边冒泡,直问:
“哥,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啊?”
季劫没出声,他说:
“我想找一个,全心全意爱我的人。”
“……”季远没辙了,他道,“爱……都是时间长了才有的。你没谈十分钟,想让别人爱你,怎么可能?”
季劫摇摇头,说:“我知道。我只是……”
找不到那样的人。
然后有一天,季劫相亲时遇到了熟人。
看着坐在自己面前酒红色卷发的矮小女人,季劫打招呼:
“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女人点点头。
那人竟然是季劫的高中同学,曾永琪。
跟她一起吃饭完全没有相亲的紧张感,就像是和老同学聊天。
曾永琪用那种季劫说不清的眼神看着他,紧张地双手发抖,她问:“你……和管天任,怎么了?”
“遇到了点事儿。”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