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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劫不想让管天任以为自己所说的‘分开’是开玩笑,一直没和管天任说过话。
管天任感觉自己像是面对着一位雕刻精致的小木偶,无论说什么都没反应。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不是出口驱赶,只要能这样安静地陪着季劫,管天任也觉得不错。
偶尔管天任也去厨房帮保姆做饭。季劫一尝就能发现,哪一道菜是管天任做的,哪一道菜是别人做的。
季劫的无视攻略没起到应有的效果,因为季文成和季妈妈好像都不再像以前一样排斥管天任,一看见管天任进来,还微笑着说:
“来啦。”
终于有一天,季劫拦住要进门的管天任,冷漠地问:
“你来做什么?”
刚要来迎接管天任的季文成怔了,连忙挪开要给管天任递拖鞋的手。
这是这些天季劫跟管天任说的第一句话。这句话造成的影响是很大的,原本熙熙攘攘的家里陡然安静下来,准备上班的季远和孙海都停下来看向玄关。
管天任结结巴巴地说:
“我,我,我……”
“别我了。”季劫皱眉,打断管天任不停循环的语塞,道,“我是不是跟你说过,我们分手了?”
管天任脸色发白,道:“是的。”
“那你为什么还要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季劫道,“咱们没可能了。”
管天任怔了好一会儿,说:“没可能是恋人,但还能是好朋友吧?”
“……”季劫沉默了,然后说,“在我找到恋人之前。如果我要和别人结婚,我就不想再跟你纠缠不清。”
“什么纠缠不清。”管天任说,“不会的,如果你……不想让我出现在你面前,我……”
接下来的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管天任低下头,觉得这样的话说出来都需要勇气。
管天任咳了两声,说:“你还没有女朋友,所以我也有机会追你吧?”
“……”季劫有些焦躁地将手放在腰间,顿了顿又摸了摸鼻子,说,“没有!没有!”
季妈妈看着季劫这幅模样,竟然忍俊不禁,拍了拍旁边的季远,道:“赶紧的,要迟到了。”
孙梅一胎生了两个小孩儿,非常繁忙,季家父母想看见孙子孙女,因此季远夫妇就没搬离别墅,多请了一个保姆帮忙照顾孩子。
只是孙海住在这里就有些不合适了。那天唐括离开,当天下午就打电话过来让孙海去上班。唐括给他找的工作比较清闲,拿固定工资,对外人来说也足够让人羡慕了。
自从那次和管天任开口说话后,接下来的交谈就顺利得多。季劫反对分手后还纠缠不清,他很暴躁地问管天任:
“拜托,你能不能别总跟着我?我要去相亲!相亲!你能忍受我,跟别的女人一起吃饭吗?”
管天任说:“你在乎我能不能忍受吗?”
“……”季劫瞪着管天任。
“你放弃我了,但我没有。”管天任这样说,声音颤抖,竭力隐藏自己心中的难过。他当然不能忍受季劫去和别的女人相亲,只是想想那种场面他都快疯了,却还要维持表面上的平静。
幸好自从那次看见曾永琪后,季劫就对相亲意兴阑珊,不再去见那些女人。
当时季劫右腿的伤感染比较严重,过了一个多月还会流出透明的液体,好不容易长好了,又因为结疤而发痒。医生害怕季劫挠破,开了不少药,让他早晚各涂药一次,直到不痒为止。
由于药品的种类多,涂药的范围大,季劫自己不方便,就由季远帮忙。
不知为何,季远一到季劫房间给季劫涂药,孙海就跟在季远后面,不声不响,只是看。
这天季远正要给季劫涂药,中途被媳妇叫走:
“老公啊,宝宝哭得脸好紫,你快来看看。”
季远应道:“好,等一下。”
“快点。”
季远担心儿子,脸上就有些急迫。季劫从季远手中拿过棉签,淡淡道:“我自己来吧。”
“别,你一个人弄不了。”季远皱眉,一眼就看见跟在自己身后的孙海,说,“孙哥,你帮我哥涂药行吗?”
孙海连连点头:“可以……我,我会的。”
说完从季劫手中拿来棉签,单膝跪在季劫面前,动作毫不犹豫。可伸手要托起季劫小腿时就有些哆嗦了。
季劫看他这样不由挑眉,道:“你干什么跪着?坐床边。”
“啊?哦……”孙海应着,却没站起来,只说,“这样上药方便。省的药流到床上。”
季远为人比较粗心,难得孙海能这样。
季劫由着他托自己的脚踝。孙海细心地涂药,因为紧张,忘了把季劫小腿的裤子放下来就匆匆站起来。
不知是什么原因,孙海的脸涨得通红,连带着脖子都红了,他不敢看季劫的眼睛,逃命一般退出季劫的房间,一出门就撞到了管天任。
管天任看着孙海的脸,身子一僵,连忙冲到季劫房间。就看季劫低头吹了吹右腿,想拉下衣服。阳光下他的小腿上有一道狰狞的深色疤痕。
这些天管天任厚起脸皮日日来季家别墅,却不敢踏入季劫的房间。今天因为情绪激动,推开房门想都没想就进来,却没想到看见季劫的右腿。
管天任心里难受啊,他别过脸。
季劫一抬头看见管天任,怔了怔,怒目道:
“你干什么?出去。”
管天任没反应,他唤:“季劫……”
季劫皱眉,还在考虑要不要再说一遍时,就看管天任低着头从季劫房间离开。
季劫愣了,他没想到管天任如此听话。
实际上,管天任是怕季劫站起来赶自己。看见季劫的小腿,管天任哪里还舍得。
季劫很讨厌外人到自己的房间,平时也不让保姆进来收拾,有一次洗澡后用浴巾擦身子,擦到脸上发现浴巾竟然隐隐有馊味,季劫恶心的差点吐了,连忙回去再冲个澡。一边冲,一边有点心情沮丧。
以前管天任跟他在一起时,就绝对不会出现这种情况。尽管这样想有点不好,可当时确实是这样想的。想完就后悔,后悔又想。
季劫叹了口气。
孙梅生下的两个小孩中,大个儿的女孩身强力壮,小一点的男孩却体弱多病,整天往医院跑。
男孩宝宝出生时就发现腹内有一个小的囊肿,刚出生就做了手术,因此肚脐看起来与其他小孩不一样。
宝宝那么小,哭的时候格外可怜,季远和孙梅快心疼死了,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孩子身上。
父母也跟着着急,所以季劫的相亲大业就暂时告一段落。
管天任的存在越发醒目。季劫一睁眼就看见管天任在客厅里忙来忙去。真不明白他怎么有这么多事情可做。
自从知道两人的关系后,季妈妈对管天任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可现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季妈妈对管天任渐渐热络起来,有时候拿着自己写的字,到管天任面前,问:“怎么样?”
管天任自然赞不绝口。
季妈妈这样喜欢管天任,季劫当然就不好赶走管天任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与此同时,孙海的种种行为让季劫十分头疼。
他对感情的事情有些迟钝,却不是傻。孙海对自己的意思,季劫慢慢地都发现了。
孙海可不像管天任当年那样奔放,实际上他比女孩还害羞,不敢看季劫的眼睛,只敢扭扭捏捏地要帮季劫涂药。
季劫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只说‘我自己来’,孙海很坚持要帮忙。这时传来敲门声。
管天任靠在门上,收回手。
他看了一眼孙海,口中说:“我帮你。”
说完不由分说地拽起孙海的手肘,把他拉出季劫的房间,顺手关上门。
孙海在门外郁闷地敲门,吼:“喂!喂!”
管天任气得身上发抖,抬起头看着季劫,眼神竟然有些哀怨。
季劫皱眉,道:“你干什么?”
管天任深深呼吸,克制自己激动的情绪,蹲在季劫脚边,顿了顿,说:“……我说,我帮你。”
“不用。”季劫烦躁地看着管天任,脚踩在床上。
管天任沉默了,说:“……让我给你涂药吧。”
他的声音悲切,季劫看了他一眼,叹气,无奈道:“涂药可以。你别得寸进尺。”
“好。”
季劫看了他一眼,把小腿的裤子掀开。“先涂透明的那个,然后再是白色的粉末。”
“我知道。”管天任屏住呼吸,盯着季劫的小腿。
那是一条狰狞的疤痕,几乎横贯整条小腿,当初深可见骨的伤处,现在已经慢慢愈合。
当初刚看见季劫的伤,管天任是多么心疼,现在隔了这么长时间再看,心疼的感觉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消退。
管天任拿着棉签,握住季劫的腿,涂药的时候,房间里非常沉默。
管天任给季劫涂药的感觉,和季远、孙海一点都不一样。季劫完全没有见外的排斥心思,和自己给自己涂药感觉一模一样。
“……”
季劫低头看给自己涂药,低眉顺眼的管天任。他感觉管天任最近有点莫名的变化。似乎分手后,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暴躁,反而有些平和。
不知那些平和是不是假装出来的。可季劫确实更喜欢管天任这样。
管天任手脚利落,很快给季劫涂完,然后学着季劫的模样,侧过脸朝小腿吹气。
已经是十一月,天气变冷,这样吹气时小腿的热度很快消散。
于是管天任伸手想给季劫取暖,季劫沉默着把腿缩了回来。
“……”管天任垂下眼帘,坐在季劫床边。
季劫没开口赶他走。
“季劫,”管天任沙哑着声音,说,“能不能让我继续照顾你。”
季劫‘啧’的一声,仰躺在床上,然后翻了个身,在床上滚了半个圈。
管天任说:“……在你没找到女朋友前。”
季劫看着地板,过了会儿,说:“我以前和你在一起,根本不是因为想让你照顾我。你怎么就不懂呢。”
“我懂,季劫。”管天任说,“我只是想……”
“那我要是找到了呢。”季劫问。
“我会离开。”管天任说,“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烦。”
管天任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的,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季劫听他这么说,不置可否。
管天任转过头,看着季劫,接着道:“可无论如何,不能是男人。”
管天任看着季劫的门,仿佛能透过门板看见门外的人,眼神凌厉。
季劫‘唔’的一声。
房间里继续沉默,但气氛很好。
管天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声音温和:
“季劫……”
“嗯。”
“有时候,我也在问我自己,如果能重新选择,我是否还会像当初那样。”管天任道,“我很仔细地想了。我觉得,可能会。”
“……”
“以前也害怕你生气,怎么想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也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管天任垂下眼帘,看起来格外温驯,他说,“现在知道了。我想说,其实,保护你,其实是我的一种本能。”
“……”
“从那天开始,我知道了。”管天任说。
季劫冷哼一声,问:“离开我七年也是本能?”
“那个不是……”管天任尴尬地摸摸鼻子,说,“我说的是,那件事。真正……让你生气的事。”
季劫从床上坐起来,很认真的对管天任说:“管天任你知道吗,每次你给自己找借口时,我不是不能理解,就是真的觉得很讨厌。”
“我……”
“行了,”季劫说,“你出去吧。谢谢你帮我擦药。”
“……”
宝宝半夜咳嗽的非常厉害。大半夜的,家里人不好意思请许医生过来,只好收拾收拾准备去儿童医院。
季远和孙梅没敢惊动家里人,夫妻俩悄悄开车出门。
那天晚上遇到了点事儿,路过一个没有红绿灯的十字路口时,一辆醉酒驾驶的大型货车突然冲出,猛地撞在车辆右边。
孙梅惊得大喊一声,千钧一发之际把孩子从怀中捞出放到季远那边,宝宝虽然受到惊吓可毫发无损,但孙梅的右腿却被撞得鲜血淋淋。
年迈的父母在家看着彤彤,季劫、管天任以及孙海连夜开车到医院。
孙梅已经被推进手术室,季劫赶到那里时季远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口走来走去,整个人都好像没有主心骨一样,看见季劫他们才重新活了过来。
“怎么回事啊?”季劫跑着过来,说话有点喘,“是不是开车太快?”
季远说:“不是,我都鸣笛了,那辆车还是突然冲出来,车速很快。幸好大人孩子没事,吓死我了……”
“大人没事?都骨折了好不好。”
第二天孙梅的父母一大早就赶来,孙梅也正好从手术室里出来,一看见女儿这样就开始痛骂,道:
“你傻啊?出事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