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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糊,邹乙伸出右手的食指,一笔一划的在上面写起字来,窗上的玻璃冰冰凉凉,刚写了几笔手指就被冰的木木的,他的字很好看,顿挫有致,笔锋大气。家人聚在客厅里看春晚,欢声笑语喜气洋洋的晚会声结结实实的在身后穿梭,妈妈叫他来厨房帮忙,邹乙高声回应,哗的一声拉上窗帘,抱着杯子离开卧室。
白色的窗帘被拉的来回飘动,若隐若现的显出他刚劲有力的一行字迹——李、木、森。
外面很冷,邹乙抱着刚买的盐,缩在毛毯里一路小跑着回家,拐到楼下停车场,一个人倚着车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低头不断的拨着手机。邹乙慢慢的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看那人一遍一遍的打着电话,好像是没有打通的样子,不时的抬头向楼上望一眼。
邹乙忘了冷,一股不敢确信的热血在向上涌,那身影太熟悉,短短的几天没见,他身上似乎多了些陌生的味道,风尘仆仆,有些沉重,有些疲惫的味道。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和登山靴,外面罩了一件深灰的呢子大衣,他不像那个经常在学校里会碰到的样子。换了一副皮囊,似乎换了一种处境一样。
眼前的这个李木森是陌生的李木森,邹乙站在冰天雪地的年三十夜晚里,突然感觉和眼前这个人徒增了万万千里的遥远距离!这距离让邹乙感到恐惧,他下意识的裹紧披在身上的毛毯,控制着不停打颤的双额,用几乎哆哆嗦嗦的声音小声试探道:“李……李木森?”
声音很小,但是在空无一人的小区里,还是清晰的传进了李木森的耳朵里,于是他循着生源回头,就看到邹乙用一种几近绝望的眼神望着自己。李木森那一刻有一瞬的震颤,但是他不懂这凭空而来的感觉,于是转瞬便忽略了。
踏着新雪的咯吱声,走到邹乙面前,看了一眼他抱在手里的盐:“我说打你手机不接。”
“你……你怎么在这啊?”还处于震惊中的邹乙看着眼前这个渐渐从心里找回记忆的人,终于问出了疑问。
李木森露出疲惫的笑,“路过你家,顺便来看看你。”
夜色下,离的如此近,邹乙才发现李木森脸色很不好,平时狐狸一样的眼神现在像蒙上了一层薄翳,透着脆弱和倦怠。
邹乙心里发紧,不受控制的伸出一只手抚上了李木森的脸颊——冰凉,没有温度。愈发衬得邹乙白玉似的掌心温暖而轻柔。李木森太渴望这种温暖的力量,于是看着仰望着自己的晶亮的双眸,伸出手附在邹乙的手上,细细的摩挲,用指腹慢慢的描摹每根手指每处的理络。
邹乙被李木森突然的动作惊回了意识,睁大眼睛看着对方用一种勾魂摄魄的目光盯着自己,他想抽回被李木森缠绕的手指。于是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
“不要。”李木森的声音透着嘶哑,紧紧地抓着邹乙的手不放,“求求你不要。”
像起起落落的潮水,邹乙的心被那一声蛊惑的恳求起伏出了澎湃的节奏。
于是暖下了神色,“我不走,我出来买盐的,再不回去我妈以为我被人绑架了,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恋恋不舍的松开手,邹乙牵动嘴角笑了笑,裹紧毛毯转身小跑着回家了。
跟妈妈说同学有事,出去一会儿,又发誓一个小时肯定会来,才穿着大衣,急匆匆的从家里跑出来。关上家门的一瞬间,邹乙突然清醒了,站在楼道里,想着刚刚和李木森在楼下的一幕,他那般玲珑剔透的一个人,如何感觉不到他二人之间异样的气氛,从前努力说服自己的理论大厦似乎有些倒塌的的前兆。他直觉李木森今天心情不寻常,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发生,他带着这样不寻常的心情来找他,于是邹乙似乎可以嗅到危险的味道。但是那个是李木森,大年夜的晚上,无论有着怎样不得已的理由,独一无二的李木森托着疲惫的姿态求他不要走,这让邹乙的心变得前所未有的义无反顾起来。
打开楼下的防盗铁门,邹乙吓了一跳,李木森双手插着大衣兜,就安安静静的站在门口。“你怎么不到车里坐着等我啊,不冷么?”
李木森反手抓了邹乙的手,“你来,我给你带了礼物。”
打开后备箱,拽出一大包东西,锁上车,转头问,“你家附近有什么空地么?”
“小区后面有个小广场。”
李木森攥着邹乙的手塞进大衣兜里,干燥温热的掌心像是一个温暖的蚌壳,轻轻的把邹乙整个心都关了进去。
大年夜,家家户户都忙活着年夜饭,小广场上除了他俩就没有别人,李木森默默的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是各式各样的礼花,邹乙看他一个人哈着腰在前面忙活,跑上前去帮忙,李木森回头笑着说:“你上次送我的公仔,我就一直惦记还你个什么礼物,不过想不出来,你就陪我看烟花吧。”
邹乙点点头,李木森拽着邹乙去把摆好的烟花点燃,两人推到后面的秋千上并排坐下,轻摇慢晃的打着悠悠。短暂的噼啪响后,一圈礼花咻的一声划破静谧的夜空,窜到深深的黑暗处,绽放出大大小小的烟花——繁华,绚烂,照亮了二人仰着望向空中的脸。
李木森呵呵的笑着,从嗓眼里发出的笑声,很开心。“好漂亮啊,我果然没猜错,这个礼花最漂亮。”
邹乙感觉自己的手被攥的更紧了些,于是侧脸望着仰着头的李木森,对方棱角分明的侧脸因为烟火的照耀而明亮出五光十色的光芒,于是暗想,这个人,大年夜不在家里过年,没人问没人管,还非法驾驶机动车,风尘仆仆的赶来,就为了跟自己看烟花?
李木森偏过头,笑脸盈盈的看着邹乙满脸疑惑状,“你看我做什么?”
“啊?你……我好像闻到你身上有烟味,你抽烟了?”
两人离着不到一尺的距离,李木森瞳孔缩了缩,猛地凑到邹乙的眼前,精准的含住了对方的双唇,辗/转,吮/吸。他的嘴唇还是那么柔软,带着些凉凉滑滑的触感。
邹乙惊得呆若木鸡,睁大眼睛瞪着在眼前骤然放大的一张脸,那炽热如火的目光跟他滚/烫火热的唇/舌一样,像要把自己整个的吸进一处不见底的深渊!
李木森渐渐放开还不没反应过来的邹乙,轻轻的喘着气,抵着对方的额头。
“这次闻得清楚么?有烟味么?恩?”
性/感的低/吟,热/辣的气息如此真实的喷在邹乙脸上,邹乙感到身上不自觉的颤抖。
李木森扶着邹乙的后脑,拉开自己的距离,看着还深深地处于震惊中的男孩,硬生生的扯着嘴角嘿嘿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轻而易举的击碎了邹乙心底悄然堆砌起来的梦,短暂的窒息后,邹乙僵持在夜色中的身体似乎轻轻的晃动,他感觉自己再不加把劲,眼泪就要出来了。
李木森感觉到掌心的手变的冰冷,于是适时地转过头去,随意的把目光扎进这无谓的黑夜中。
“你别太当回事,接吻而已,国外很正常的。”心里暗骂自己无耻,正常你妹!哪个国外俩大男生接吻接了两秒钟不到心跳一百八!
“喔……国外……对啊,李木森在国外长大。”邹乙木木的想到,他此刻脑子十分不清醒,单位时间内事件发生密度过大,他脑容量有限,很明显已经死机了……李木森摆出一副无赖的表情,“新年礼物,你不是没谈过恋爱没接过吻么,烟花,香吻,虽然我不是个女的,但长得还不赖吧,怎么样?surprise,够不够浪漫?有没有义气?”
像是兜头一盆冷水,邹乙浑身打了个激灵,抬起一脚踹上李木森,不想这个时候了,李木森还是死死的攥着自己的手,导致一脚飞起连带自己也被拽倒在地上,“你他妈有病吧!大半夜的不回家,路过我家耍我玩是吧!放烟花!放你妹啊!我他妈又不是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随便你放放烟花就让你亲!耍我玩你很开心是吧!你把我的公仔还给我,老子他妈不送你了!”
俩人在地上滚了一身的雪,李木森还是第一次看见邹乙说脏话,发这么大的脾气,看着对方因为生气而涨红了的脸,突然今晚的不快就一扫而光,箍着邹乙胡乱抡在自己身上的拳头笑的伏在地上眼泪都要出来了。
热烈运动后的邹乙浑身是汗,看着李木森趴在地上笑的上气不接下气,自己也累得摔倒在他身边,李木森笑的没完,邹乙喘着粗气也忍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笑屁啊笑!”又伸腿补踹了一脚。
李木森翻了个身,仰躺在地上,“哎呀我还是第一次看你气成这样,笑死我了!小乙,你这么介意,我干脆对你负责好了!哈哈哈哈……”
“滚!”邹乙坐起身,不理他,拍着身上的雪。李木森笑声渐渐弱了,过了好一会儿,“我骗你的,我不是路过你家,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邹乙回身看着躺在地上的李木森目光空洞的望着夜空,“大过年的特意来耍我!”
“今天是我妈祭日。”对上邹乙的突然安静下来的目光,李木森咧了咧嘴角,“你拉我起来好不好?地上好冷。”
☆、所谓喜欢,大抵如此吧
坐在秋千上,李木森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邹乙侧着身体坐在他身边,这个人身上突然散发出的脆弱让邹乙手足无措。
“你很好奇我大年三十的不在家过年一个人跑出来还没人管吧?”看邹乙僵硬的动了动嘴唇,眼里满是心疼的波光。李木森苦笑了一下,“你别这么看着我,搞得我都愧疚刚刚那么逗你玩了。”
“我每年的年三十都给她扫墓,自己去。她的墓地在城南的郊区,很远。每年只有这几天我爸不敢管我,由着我开车乱跑,由着我抽烟喝酒,由着我夜不归宿四处惹事,然后他一声不吭的在后面给我擦屁股。
别人家欢声笑语的春节,我好久都没过过了。没看过春晚,没吃过饺子,没守过夜,十年了,我还是第一次放烟花。”李木森烦躁的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支放在嘴里,低头点燃。静静的夜里,火光擦出一道炫目的温暖,李木森深深的吸了一口,邹乙心疼——他这样的年纪是抽了多少年的烟?
烟头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李木森吐出的烟圈笼罩在邹乙的鼻息间,混着刚刚放过的烟花的火药味,刺激的邹乙突然好想哭。
“你见过精神分裂患者么?”邹乙摇头。
“精神分裂症是精神病的一种,表现为感知、思维、情感、意志行为等多方面障碍,精神活动与周围环境和内心体验不协调,脱离现实。一般无意识障碍和明显的智能障碍,可有注意、工作记忆、抽象思维和信息整合等方面认知功能损害。病程多迁延,反复发作,部分患者发生精神活动衰退和不同程度社会功能缺损。
呵呵,听迷糊了么?这段话是我小时候在书架上搬下来的一本书上看到的,查了很多字典才把字认全,然后一遍一遍的看,看到最后都背下来了,其实完全不知道讲的是什么意思。那时候我只知道,我妈,得到就是这个病,很可怕,从我有记忆起。
其实,书本就是虚张声势,精神分裂患者是最可怜的一种人。他们被自己折磨到了一个思维的死角,死死的窝在那里,经历了各种意志和精神上的放逐,倾轧,挣扎,恐惧和绝望。然后砰地一声,脑子里的最后一只勇气的弦断了,他们崩溃了,于是从无穷无尽的抑郁中走向另一个极端,癫狂。
小乙,你见过疯狂的人么?精神分裂患者的疯狂是另一个层次,癫狂。他们思维奔逸,变得冷漠,痛苦,时而惧怕一些无端猜测出来的迫害,时而愤怒的像最狂傲的嗜血动物对那些假象的迫害赶尽杀绝。你日日与他们相处,不知道他们的痛苦和绝望的来源,不知道他们的愤怒和恐惧的对象,你甚至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是他下一个攻击或者惧怕的目标。
人人都说精神疾病是不传染的,那就错了,当你至亲的人精神分裂,他就成了你绝望和崩溃的源头。我那时还很小,但是还是感觉得到。”
李木森一根接着一根的吸着烟,邹乙坐在他身边,感觉身体从里往外的发冷。
“也许她后来不自杀的话,我怀疑我爸也会跟着崩溃,那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世上会有哪个人像我爸爱我妈那样去爱,于是,当我妈总是疯狂的猜疑我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我是真为他心疼。我从没怨过她给了我一个不正常的童年,唯有这一件事,我怨她伤害我爸。可是后来,她自杀了。小乙,你知道自杀需要多大的勇气么?她跟病魔纠缠了了那么多年,但凡有一点对生的渴望,都不会放弃这么多年的努力,即便那努力几乎那么不成功。
我小时候很幼稚,企图用我所有的力量去守住我的家,可是她死了,尸骨未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