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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她的反应让风云忍不住一愣,她转过头瞧著主子,映入眼帘的是脸上毫无情绪,一派平静的皇甫念柔。
就这样吗? 怎麽可能会是这样平静的情绪呢?
以主子的性子,就算她这个时候气得放火烧了“暖仪阁”,她也不会觉得奇怪。
可是她竟然只是这样平静的接受了,甚至连找皇上说说情的想法都没有,实在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没听到我的话吗?收拾包袱,愈简单愈好。”望著愣然得像是木偶人儿似的风云,皇甫念柔再次交代道。
“娘娘,你真的要去吗?”好不容易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风云连忙问道。
照理说,以主子的个性,虽说不至於巴不得皇后早死早好,但也还没宽宏大量到去为自己的情敌祈福消灾吧!
“去啊!为什麽不去?”她没有一丝迟疑地回答,与方才进入内室时的颓丧样相较,现在这个斗志十足的皇甫念柔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既然都已经有人下战帖了,她若不去岂不显得很怯懦吗?
如果慕天席以为这样的小伎俩就能打倒她的话,那麽最後他一定会发现自己是如何的大错特错。
她早已经不是当年的皇甫念柔了,如果是以前,碰到这种事,她有可能会慌得六神无主。
但现在……完完全不慌乱,反而显得笃定。
其实,早在她得知慕天席入朝为官之後,她就知道自己与他的战争迟早有一天会展开。
就算他不先找上门来,她也会在自己羽翼丰厚时找上他。
有些帐,总得算清楚,不是吗?
她和他杠上了。
虽然现在他先她一步展开行动,而且看起来是她处於弱势,但她也未必会输。
如果他以为她会就此认输,那麽他绝对会很失望的。
暮鼓晨钟。
虽然说是来寺庙念经为皇后祈福,应该过著简朴的生活,以体现佛心,但怎麽说她都是一个身受诰封的嫔妃,纵使排场不如以往、住所简陋了些,然而该有的当然也都一应俱全。
“娘娘,该用膳了。”
“我不吃。”皇甫念柔想也没想的就拒绝。
每天跟著庙里的师父们念著大慈大悲的佛经,却没有让她的心绪平静下来,反而让她日益烦躁。
她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鸟儿,因为得不到些许的自由而焦烦不安。
原本她以为,计谋得逞的慕天席会抢在第一时间来向她耀武扬威,所以她在入寺的第一天,就绷紧了全部的精神,准备应付他。
可是她等过一天又一天,都已经到五天了,他却还没有出现。
难道……是她想错了?!
送她入寺替皇后祈福这件事,不是他所策划的报复?这一切只是她多疑?
有可能是因为皇上在後宫听到了什麽闲言闲语?又或者是她前几次那些莽撞的行为触怒了皇上,但他又碍著她的身份所以不好明著处罚她,才决定以这样的方式来让她反省?
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慕天席那日离开前,为何又撂下那样的狠话呢?
心情烦躁的用力拂去案上她正在抄写的经文,她的不耐和不知所措很明显地已累积到了顶点。
“显然你并没有佛缘,即使入了寺,依然无法让你平心静气,化去心头的乖戾和奢想。”
多熟悉的声调,皇甫念柔一听见这声音,原本还很烦躁不安的她顿时武装起来。
绝艳雪白的脸上扬起了一抹灿然的虚假笑容,她缓缓地转过身去面对慕天席。
“你还是来了!”
本来她还以为是自己误会了他,不过他的出现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一切果然是出自於他的安排,他就是那只幕後的黑手。
虽然她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麽本领可以说服皇上遣她出宫,但对他的怒气完全地爆发开来。
“我来看看你在这里过得好吗?”
让皇上找个名目遣她出宫是他计划中的第一步,他要让她远离宫中,这样他才能够更恣意做他想做的。
他也很清楚,以她的聪明,她不会猜不出是他搞的鬼,他知道她会因此而更恨他,可是他已经顾不得那麽多了,除了不愿她孤单地终老在那座富丽堂皇的後宫之中,也因为不愿再看著她为了旁的男人用尽心思。
若不是造化弄人,她的那份心思原本是该属於他的。
所以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拿回属於自己的东西罢了。
“不用你猫哭耗子假慈悲。”皇甫念柔不悦地哼道。
他以为他这样三言两语的来示好,她就会再次相信他吗?
那是不可能的,毕竟她没那麽愚蠢,而他也不是那麽善良的人,过往的一切够让她清楚地认知到这点了。
“出了宫让你觉得不自在吗?”
以往的锦衣玉食、豪宅大屋在这儿都不复见,但出人意表的,这样朴实的环境却不会与她格格不入。
其实若她收起对他的张牙舞爪,她身上那股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恬静气息,是会教人打从心底觉得舒坦的。
“不自在的不是环境,而是对象。”冷冷地,她毫不掩饰对他的憎恨。
他一而再的伤害,已经让她连拿他当陌生人都办不到。
“意思是我让你觉得不自在了?”慕天席噙著一抹飘忽的笑,那抹笑让她心中忍不住泛起了一丝警戒。
“是的。”
面对他的明知故问,皇甫念柔当然也没给他留面子,直接承认了自己有多麽厌恶和他处在同一个空间之中。
“那麽不妨再不自在一点,你说怎麽样?”
慕天席边说边靠近她,那股随著他的靠近而产生的巨大压迫感再次朝她兜头罩下。
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身子,双眼仍旧不甘示弱地瞪著他瞧,一副就瞧他能拿她怎样的挑衅样。
“这里可是佛门清修之地,你别乱来!”
面对她那警戒的态度,他脸上露出一抹邪肆的笑容,柔声轻问:“你是在担心我的行为会触怒了神佛吗?”
指鹿为马地将她的愤怒诠释为担心,他的话语再次惹得她跳脚。
“你……”望著他那痞痞的模样,皇甫念柔气得银牙紧咬,却拿他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大声否认,“谁会担心你啊?”
“就是你啊,我记得以前,只要发生在我身上的事,哪怕只是一丁点儿大的小事,你都会担心得要命。”
慕天席像是故音心似的,语气宛若呢喃却字字清楚。
“别再提以前了!”所有的冷静自持在转瞬间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带著深深恨意的激动和泪水。
以前……以前……
那段过往是曾经日日夜夜折磨著她的痛啊,如果可以,她多想去向孟婆讨一碗忘魂汤,让她忘记一切。
“我就是要提,明明存在的事实为什麽不能提。”他冷冷地说著,完全不因她的失控而收敛。“我们之间的情谊本就非比寻常,我曾为你戴过凤冠,我们差点拜了天地、进了洞房,这些都是不容抹灭的事实。” 他残忍的提醒勾起了她所有的不堪,情绪激动的再也阻挡不了委屈的泪水潸潸流下。
“我不要听……我什麽都不要听……”她摇头嘶吼。
这是她嫁到中原将近三年的时间来,第一次落泪。
在这个陌生的国度,她从来不容许自己软弱,在这异乡,孤单的她必须学会坚强。
所以不论日子有多孤寂、有多艰苦,她都将委屈连同过往的回忆藏进心里,她的骄矜、撒泼,不过是一种保护自己的面具。
可是如今在他的刻意挑动下,所有的情绪骤然涌上,她再也无法维持住冷静,只能无助地任由那一波波不堪的情绪将她淹没。
望著她那激动落泪的模样,慕天席什麽都没说,只是无言地张开了双手,将她整个人密密实实地揽进怀中。
他的动作是那麽地自然,而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皇甫念柔压根就忘了自己应该要反抗,很自然地埋在他的怀中痛哭失声。
见她终於愿意释放自己的情绪,他心头的一块大石终於稍稍放下。
她现在的表现让他更能肯定,其实她从来没有变过,只是她的遭遇让她不得不武装自己。
否则,她不会在打完他那巴掌後,反而被自己的举动吓住。
他今天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摘去她的面具,因为唯有她变回她自己,他们才有机会从头再来。
“别哭了!”他一改刚才冷漠且玩世不恭的态度,轻声低哄。
虽然是他故意把她惹哭的,但瞧她哭成这样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他的心还是会泛疼。
完全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皇甫念柔没有听到他那宛若从前的低哄,只是一个劲地在她熟悉的胸膛里哭出这几年来的委屈……
第四章
“这是真的吗?”
看著眼前这一本本快马加鞭、紧急递送回京的奏章,慕天席的睑色逐渐泛起铁青。
要不是亲眼见到这几乎堆成小山高的奏章,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长久以来最为担忧的事真的发生了。
“是真的。”收敛起平时看似玩世不恭的笑容,关云扬在龙腾云的眼神示意下,给了慕天席一个他最不愿意听到的答案。 “这怎麽可能!”即使已听到了最肯定的答案,但他却依然不愿相信这明摆在眼前的事实。
他以为一切应该只是自己的多心,毕竟以卵击石这种蠢事,只要稍微有点脑袋的人都不会去做。
但现在看来,只怕就是有人真的白痴到以为自己是神,有足够的能耐去翻云覆雨。
“朕也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可是它的确已经发生。”身著龙袍、负手而立的龙腾云语气中多少透露著一些无奈。
这升平盛世还不到几年呢!
难道说虖夏国真的要在这时候溺战吗?
他本以为只要委屈自己,接受和亲,两国的邦谊就可以稳稳固固、长长久久,所以就算皇甫念柔在後宫中做出多麽荒谬的行为,他都尽量宽容善待。
甚至在他想要造尽整个後宫时,他都努力地欲替她找一个依靠,好维系两国的邦谊。
可谁知道,他都还没来得及把皇甫念柔给嫁出去,那虖夏国就迫不及待的敲起战鼓。
“会不会只是一场误会呢?”尽管虖夏王都已经下诏,摆明是误会的可能性並不高,但是慕天席仍然心怀希冀的问道。
“我们也很希望这只是误会一场。”关云扬有些无奈也有些没好气的回应。
毕竟战争杀伐可是一件累人累己的事,别人要去打打杀杀他是没意见,可就是别杀来他们国土上,更不要选在他还是右相之时嘛!
最近为了替皇上 “出清存货”,他就够忙了,偏偏那个虖夏王不知是哪根筋不对,竟然还兴兵来犯,这岂不是要累死他吗?
听关云扬的语气,慕天席似乎也知道自己所找的理由太过牵强了。
可……这一边是他的故乡,一边是他心爱女人所在之处,不管这场战争谁胜谁负,都不会是他乐於见到的结果。
“这两年来,虖夏国纵容境内子民在我朝国土扰民劫掠的事件早是屡见不鲜,两国关系紧绷到一触即发的地步,如今虖夏王吹起战号,几万劲旅也在边关整装待发,这己是不争的事实了。”
“那皇上打算怎麽处理?”
“人家都要打到我们头上了,能不回击吗?”龙腾云的回答更没好气。
本以为一个个棘手的嫔妃送出去了,他即将有些好日子可以过,谁知道虖夏国偏生又要在这个时候来捣乱,害得他想做个太平天子的美梦破碎,他怎能不气?
“那皇上下旨要我来又是为何?”慕天席心知肚明,这其实是个笨问题。
要他来当然是想要借用他的专长,他是个武将,而且又出生虖夏,在皇上和右相的眼中,这个征伐大将军的最佳人选非他莫属。
“虖夏是你的故乡,你对它的山川地势应该最了解才对吧?”果不其然,关云扬一开口就和他的想法相吻合。
“是很了解。”
“你又是个武将,对於带兵打仗应该也很得心应手吧?”似乎很满意慕天席的合作,关云扬带著浅笑继续问。
“是这样没错。”他顺著关云扬的圈子兜,即使明知他要表达的是什麽,但也不急著点破。
“所以基於以上两点,皇上想要封你做征南大将军。”兜完了圈子,关云扬理所当然的说道。
“办不到。”慕天席毫不考虑的就拨乱了关云扬和龙腾云打好的如意算盘。
“即使皇上下了圣旨,你也不愿遵从吗?”
显然早就料到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关云扬对他的拒绝倒也没有错愕的反应,好整以暇的再次确认。
当然他的确认并没有得到慕天席任何不一样的答案和反应,只为自己得来一记大大的白眼。
“皇上若要执意为难微臣,那微臣只好辞官返乡。”
慕天席本就不是为了当官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