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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了,那个,” 家臣顿顿说,“他说他要留着。”
“噢,” 周嘉知趣地闭嘴。
“拜托周小姐帮我问李先生,愿不愿意走的那天,让我送他。”
周嘉难过地点点头,盛董事长一定是前世欠了李先生的。
周嘉下午去问,西凡说好,他要送就送吧。
两天后的中午。
西凡换下病号服,穿了一身蓝色泛白的牛仔装,正站在床前收拾东西。 东西不多,一个书包都装不满,门响了,西凡抬头看过去,是盛家臣站在门口。
最后一眼看见盛家臣的时候,还是四年前在他们的小岛上,漫天飞尘中,家臣开着直升飞机缓缓离开……;后来,西凡在讨饭的间隙,也曾经一遍一遍想他的样子,想他的声音;等到重逢之后,西凡更常常用手指磨蹭家臣深刻的五官,可是要真在脑海中看清楚他实实在在的样子,很难。
家臣瘦了一些,头发比以前稍长,脸刮得很干净,看起来清清爽爽,只是一双眸子里含了点血丝,比记忆里更深,更沉。
……
“来了。” 西凡说。
“嗯。”
西凡低下头去,继续往包里收拾那些扎了针孔的纸板。
“这是你平时的几件衣服,我没有带太多。” 家臣递上手里的纸袋。
西凡默默接过,掏出衣服的时候却不自觉微微笑了,一直觉得这件套头衫是蓝色的,居然是桔黄色的,真是难看,应急可以,以后再不能穿了。
西凡去洗手间里收拾毛巾,家臣慢慢从自己的小指上摘下了西凡的那枚乌金戒指,放在唇上亲亲,然后拉开书包的侧兜,丢了进去。
西凡折回来,家臣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他道:
“护照、签证,一张信用卡和一个花旗银行的账户。”
西凡愣了一下,还是接过来,在手里掂量掂量道:
“是我在盛氏里挣的……薪水么?不知道你们怎么算的?”
家臣没有说话。
西凡轻笑一声,把信封放进了书包,问道:
“还有什么吗?”
家臣看着他摇摇头。
“我该走了。”
西凡四下里看看,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东西,这才伸手提起了不大的灰色书包。
“我送你。” 家臣说。
临走,西凡冲着自己躺了两个来月的病床抬抬下巴,笑道:
“别忘了把这张床换掉,小心吓着别人。”
看着那张扣着皮带的特殊病床,家臣知道他在出言讥讽,不愿答话,欠欠腰,转身跟上了走向门外的西凡。
除了第一眼,西凡再没有正眼看家臣。
西凡和家臣隔了大约两步,步履协调,一前一后地穿过医院白色明亮的走廊,步下台阶,默默走过了大厦前宽敞的庭院。
出了医院大门,西凡终于在熙熙攘攘的大路边站住,马路对面不远的地方就有一个公共车站,恍恍惚惚一行繁杂的站牌告诉行人这是个很大的换车点。
西凡回头说,“别送了。”
一个“好”字,梗在了家臣喉里,他看着西凡。
西凡垂着眼睛说:
“记住你的话,不要跟踪我。”
“嗯,” 家臣点点头。
西凡突然抬起了头,看着家臣的眼睛,笑了笑。
西凡刚刚剪过头发,依然是瘦削苍白的脸,不深不浅的疤痕,清矍犀利的眉宇。家臣看着他的样子痛在心里,脸上不肯显出来,眼睛却一瞬不敢错过。
西凡的笑,象水彩画,长长久久地留在了家臣的脑海里,不很清晰,也无法淡去。
收起笑容,西凡转身向大路走去,走了十几米,停在斑马线前面等着行人绿灯。灯亮了,西凡过了马路,淡蓝色的身影不急不徐在人群中穿行,鼓鼓囊囊的书包甩到了肩上,左手松松地插进牛仔裤的裤袋里。
一辆公车缓缓从对面开过来,西凡沿着人行道小跑几步,随后,淡蓝色的牛仔装融进了上车的人流中。
那是家臣看到的他最后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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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你说,他还会再回来吗?” 顾章的声音在家臣后面响起。
“如果他恨我更深,他会就此离开;如果他爱我更深,他会回来报仇。”
顾章闻言,不安溢于言表。
盛家臣回过头来,并不掩饰自己的狼狈和满眼的泪水,他笑着对顾章说:
“顾章,看在10年老友的份上,帮我祈祷,让李西凡回来报仇吧。”
西凡走后,盛家臣遵守诺言,没有派人追踪他的下落,后来才知道,他当时去了英国。
以前的时候,家臣并不太过问公司细节,董事长也当得很轻松,可现在为了打发时间,他渐渐事必躬亲,早出晚归。
麦林慢慢也习惯了董事长的作息,没有应酬的时候,留下家臣的晚饭在办公室里。
家臣依然住在以前的那座公寓,没有了西凡,家里很冷情,幸好还有大狗。
他不知道大狗是不是很想西凡,狗不会说话,每天象过去一样摇着尾巴迎接他回家,有一天大狗扑上来的时候,家臣忍不住狠狠地拍了拍它的黑脑袋,轻声对它说:
“真是没良心啊,这么快,就忘了他。”
住在公寓里,半夜糊涂的时候,抱着靠枕,家臣总觉得西凡的身子还在旁边,手底下细瘦的身子安安稳稳,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一条腿搭过来,翻身抱住自己……。
有一次,家臣在阳台上看大狗吃东西,突然就听见浴室里传来花花的水流,中间夹杂着西凡唱歌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真切。 等家臣跑过去,水倒是真的忘了关了,西凡却不在那里。
为了那些影子,家臣坚持一个人住着,不要人伺候,也不要人靠近他的生活。
如此堪勘过了五年, 家臣心头的痛终于慢慢放下了一些。
这年秋天,盛老先生为了他的婚事特意从美国赶回来,极力撮合家臣和江永集团的大小姐黄鞍华,事情进行的很顺利,于是,在2001年的年底,家臣和黄小姐步入了礼堂。
就在盛家臣结婚的前夕,李西凡带着自己的法学硕士学位回到了香港,不久加入了廉政公署,成为经济罪案调查组的成员。香港弹丸之地,盛家的耳目又多,所以家臣立刻从麦林的嘴里听到了他的消息,不过为了当年的承诺,家臣没有去找过西凡。
后来,西凡也有了一个女朋友,据说,是他同事的妹妹。
家臣虽然没有见过西凡,不过李西凡倒是经常能从电视报纸上看到家臣的消息。
几乎同时,罪案组开始重新调查盛氏集团参与走私军火、石油,以及地下钱庄洗钱的经济罪案。
事实上,经济罪案组调查盛氏已有多年,但苦于没有确凿证据,一直以来连立案都很困难。
是李西凡加入调查之后,私下里说服了原东汉航运的副总经理邱哥充当检调方的污点证人,盛氏的案子才渐渐有了一点突破。
可是即便如此,要扳倒盛氏还是困难重重。盛家臣的手段极为狡猾,在利用不法手段将近40亿港币的黑钱通过地下钱庄漂白之后,在过去的五年间,有计划的逐步退出了黑道生意,转而集中投资金融、纺织和地产行业。
事过境迁,不但证人难以寻找,更因各公司合法销毁了大部分过往的账目使得罪案组的工作难上加难。
五月底,罪案组的努力终于又有了一点希望,技术人员突破了盛氏防火墙,在其内部网上发现了可能与往日财务有关的文件,但是苦于密码不能破解,大家忙了整整三个星期,试遍了各种手段,还是一无所获。
五月份,香港已经热得不成样子,西凡房间里的空调有点坏了,嗡嗡作响。
西凡的女朋友叫曾晓云,是同事曾红介绍的,一个温婉的女孩子,不图西凡什么,只是单纯地喜欢着他。
今天是周末,晓云却没有来找西凡,因为陪着父母去上海了。
西凡没事,吃完晚饭,晃了晃,又不甘心地坐下来,看着电脑屏幕,似乎想看出个洞来。
平时在办公室里,大家都说他是个工作狂,西凡也承认,碰到了盛氏的案子,自己真是缺了一点平常心。
曾经有两次,西凡偶然路过皇后大道上的盛氏大厦。
远远看着那个巨大的玻璃怪物,西凡就想,真是很奇怪,对盛家臣没了感觉,对这座大厦却依然如此痛恨,恨不得象恐怖分子一样冲进去,放个炸弹,看它瞬间变成火球。
上帝保佑,让我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盯着屏幕,连续看了几个小时早已烂熟于心的资料,西凡冥思苦想,不得要领。 7年来的财务报表,怎么看怎么合法,若是按照现在的证据和邱哥的证词,能不能定罪都是问题。
快12点的时候,西凡又重新点开了盛氏内部网上那个神秘的文件入口,蓝色荧光下,西凡看着闪烁的Password,无奈地轻轻敲击着键盘。
除了一些正常的解密手段,调查组把盛家祖宗八代的生日祭辰结婚年月都拿来试遍了,还是一无所获,西凡俊秀的脸上眉头紧锁,心里一片迷茫,盛家臣能把什么不易忘记的东西当作密码呢?
实在累了,西凡吐口气,扯下领带,到洗手间里去洗脸。 凉水冲上来,一阵快意。
“叮当”,随着一声轻响,一个小东西从衬衣领子里滑出来,碰到了白瓷的台子上。 是晓云送给他的护身玉佩,西凡把链子上的玉佩塞回去,过了10秒钟,又拉了出来。
五分钟后,西凡在一个纸箱子里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枚乌黑的戒指,简单的设计,莫名的贵重金属,圆环内侧是花体的钢印。
西凡握住那戒指,慢慢坐倒在椅子前面,闭上眼睛,那一刻不知为什么,心里突然变得紧张。
修长的手指熟练地敲打,西凡输进去戒指上的日期。
THE PASSWORD IS INCORRECT!
西凡心里无端地发酸。
再输,还是不对。
西凡想了想,把年份放在了前面,手指飞快地移动。
19931021。
随着一声短促的音乐,计算里里传来了一个机器化的声音,“WELE!”
文件一层层打开,盯着屏幕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大概有十分钟,李西凡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盛家臣好糊涂,这种纪录为何保留。
西凡脑中迅速转动,按照上面的账目来往,盛氏属下有数个公司涉嫌走私军火石油,作为决策者的盛家臣,刑期当在三到五年左右。
房间里只有电脑的屏幕蓝蓝照着四周,呆坐在那里,西凡抱起胳膊,依然疤痕累累的右手食指轻轻地抵在了唇齿间。恍惚咬了半日,西凡觉出疼来,放下手,指节上渗出了血丝。
然后李西凡机械地从抽屉里翻出一张软盘,插进了机子。
不知为什么,那天晚上,李西凡没有马上打电话给负责案子的周主任。
把磁盘放进公文包,西凡收拾一下睡觉了。
周一的早晨,西凡把车停好,就照例跑到廉政公署楼下周记的小铺子里,喝了一碗骨头汤外加五个烧麦。 从馆子里出来,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西凡转到街角,顺手去买早报。
报摊上,盛家臣的大幅照片,出现在几乎每家报纸的头版上。
星期六的上午,在韩国领空发生了空难,西凡知道这个消息,可是西凡不知道,盛家臣也在那架飞机上。
根据各版头条,新婚半年的盛氏董事长盛家臣,因公旅行,同行138人,丧命在汉城机场附近的矮山上。
也就是说,星期五的夜里,西凡打开了那文件,但是第二天上午,盛家臣就死了。
西凡靠在旁边的路灯下,摸了摸口袋里的磁盘,有点发愣。
就好像他好容易拿到了炸弹,却又与人家没了仇了。
站了大约十多分钟,西凡才慢慢回过神来。 从口袋里拿出磁盘,西凡低头看了看,径自走向路边的垃圾桶,顺手扔了进去。
31
盛家臣的丧事,排场之大,难以形容。香港地方小,纠缠多,红白喜事,最见世情, 虽然传闻经济罪案组正在调查盛家,但百亿资产依然让上流社会蜂拥而至,一表哀思。
灵堂里,大家纷纷安慰着新寡的女主角。
虽然黄小姐新婚丧夫,哭得脸色发青,私下里却没有多少人真心同情,反倒羡慕多多。一场短暂的利益婚姻,平白为黄鞍华小姐挣进来了几亿家产,不是每一个女人,都能有这种运气。
顾章早在几年前就听从家臣劝告,离开了盛氏, 但作为多年的老友,顾章还是成为处理盛家臣后事的不二人选。
大殓的时候,灵堂里人潮汹涌,面孔有一半陌生,作为主持人的顾章一直在人群中留意。 顾章以为西凡会来,可是到最后,也没有见他踪影。
顾章无奈,只好直接到公署找他。
简单的办公室,顾章敲门。
“进来。”
推门进去,西凡正坐在桌前,见是顾章,站起身来。
顾章已经好几年没有见到李西凡了。
头发短而齐整,身材瘦削挺拔,眉目俊秀,疤痕依稀,加上几分沉静和风霜,二十七岁的李西凡正步入男性最迷人的年龄。
盛家臣的事似乎没有影响到他,最起码,他依然看起来神清气爽,脊梁挺直。相比之下,倒是顾章有几分落寞。
“西凡少爷。”
听到这称呼,西凡忍住嘲讽,指指椅子说:
“顾先生坐。”
顾章摇摇头,径自递给李西凡一个信封。
“董事长知道你们在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