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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铁穆尔又命令道。
尹天翊慌张回头,看着铁穆尔,这天寒地冻,渺无人烟的,他怎么回城里?
铁穆尔却不理他,抓住他的肩膀,就这样把他扔了下去。
「喂,我好歹还救了你一命!」尹天翊摔得好痛,满手是泥,膝盖也青了。
「你是我买下的,就算为我死了,又怎样。」铁穆尔冷淡地说,一手拉着缰绳,也想下马。
可是他的动作很钝,几乎是摔下来的,砰的一声,第二次落在尹天翊面前。
尹天翊瞪圆眼睛,才看到他背上有一大片血红,那伤口触目惊心,还在往外渗血,普通人流那么多血肯定昏迷了,铁穆尔却还有意识,他皱着浓眉,坐在地上,从手腕到胸口,一连封了四、五个|穴道。
「你……你受伤了。」尹天翊小声说,换来铁穆尔阴冷地一瞪,意思是,「废话!」
「那……」尹天翊咽了一下唾沫,声音更是细如蚊子,「会、会死吗?」
铁穆尔定定地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头怪物,冷冰冰的,愠怒的。
「我不是在咒你。」尹天翊吓白了脸,同时还打一个大喷嚏。
铁穆尔嫌恶地避开脸,中州人久居于室,体质孱弱,不像大苑,妇女儿童都能走上十天而不做一顿饭,只吃些干奶酪,腌牛肉来维持生命。
他不喜欢中州人,可就像水克火,火克金,偏偏遇上了贺兰隆,有贺兰隆在,他就打不下嵩阳关,可同样地,贺兰隆也奈何他不得,不然两国也不会和亲。
铁穆尔低头察看自己的伤势,手臂上是刀伤,背后是箭伤,箭有毒,他发现行气不顺才封住了经脉,后背钝痛,得先去毒。
至于这次被人突袭,虽然暗杀者使用的是中州弓箭,可那拉弦的姿势明显是西州人,大苑大大小小六十二个部落,各有各的矛盾,想杀他的人,不少于二十个。
不管是谁,被他查出来,杀无赦!
尹天翊见铁穆尔眼中闪烁着仇恨的光芒,不由得站开了一些以免惹祸上身,铁穆尔脱下裘衣,低沉地道:「你过来。」
「我?」尹天翊轻声应着,缓慢地挪动了一步。
铁穆尔浓眉深蹙,这杂役怎么这么笨,一步一个指令,「生火、拿刀、取药,箭我之前已经折断了,但箭头还在里面,你不是要我自己把它从背上取出来吧?」
「哦……是这样。」原来不是要拿他泄愤,尹天翊松了口气,走近铁穆尔,可是也很发愁,他什么时候生过火,什么时候替人治过伤?
他呆呆地看着铁穆尔,手足无措。
「先把我的衣服脱下来。」
尹天翊小心翼翼,又笨手笨脚地脱下铁穆尔的衣服。
「生火。」
尹天翊拿过火折子,拾了一些树枝树叶,第一次,没点着,树枝太潮湿了;第二次,干燥的松果点燃了,可风一吹,又灭了;第三次,尹天翊有了经验,守着微弱的火苗,并拨开潮湿的草皮,可他动作太大,这一拨,火星就散了。
尹天翊涨红了脸,铁穆尔已经想要杀人了,第四次,火又灭了以后,他粗鲁地夺过火折子,三两下,就把火生了起来。
笨,罕见的笨,简直是天下第一笨!铁穆尔狠狠瞪着尹天翊,他怎么会买这样一个小厮?
对了,听说是和什么王爷长得一样,铁穆尔仔细看着火光下尹天翊困窘的脸,不免有些失望,平庸的五官,脏兮兮的样子,一丢进人群里,就看不见了,不过他是杂役,那王爷应该没那么糟糕。
见铁穆尔盯着他,上上下下看个没完,尹天翊的心也跟着上上下下,忐忑不安。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用这样鄙夷地看着他吧,人丑,怎么着,你也不见得俊!
尹天翊一生气,抬起头直瞪回去。嗯,斜飞入鬓的剑眉,浓黑深透的眼睛,鼻梁挺直,嘴唇像利刃一样薄而锐利,最重要的是,身上那股傲视群雄的凛然与霸气,是他学不来,更比不上的。
越瞪,尹天翊就像霜打的叶子,越泄气,眼帘不由自主地垂了下来。
铁穆尔也在反省,不过,是在反省自己怎么会和一个下人较真。他皱了皱眉,拿出一直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和小刀,丢了过去,「快点把箭头取出来!」
「这……怎么取?」尹天翊慌慌张张地拿起小刀,刀口向外,不像是救人,倒更像是要杀人。
「用火将刀消毒,在创口上洒上药,把箭头剜出来就是。」铁穆尔淡淡地说,一动不动地端坐着。
「哦……」尹天翊照着做,消毒,敷搽伤口,然后,有点发抖地下刀。
挖……
怎么会有怎么多血?
再挖……
奇怪,怎么箭头不动?
再下刀……
铁穆尔的肩头微微一震,脸目森冷,他一直在忍,身上是大汗迭小汗,痛不堪言!
「我想,快好了,你再等等!」尹天翊也是满头大汗,其中一大半是紧张,怕铁穆尔忍无可忍,一掌劈了他!
「啊。」
箭头松动了,尹天翊一兴奋,这锋利无比的柳叶小刀,哧地陷入铁穆尔的后背,登时,箭头没剜出来,血是涌流如注!
「对不起!对不起!」尹天翊哭丧着脸说,扯下衣服边角,赶紧止血,可是没什么用。
尹天翊吓得脸都白了,铁穆尔如果死了,那十万骑兵打进城来,自己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不,还不止,他可是杀人凶手!不等那十万骑兵,铁穆尔的亲信,就会把他杀了的!
想到这里,尹天翊低头,用发颤的唇舌轻轻覆住铁穆尔的伤口。
铁穆尔一怔,胸口想要大开杀戒的愤怒,被柔软的、温暖的、小心翼翼的舌头浇灭。他微蹙着眉头,一言不发地望着黝黑茂密的树林。
血止住了,箭头也取出来了,尹天翊擦去嘴角的血,替铁穆尔再次上药。
劈啪,火舌攒动了一下。
伴着浓浓的暖意,尹天翊浑身虚脱地坐在地上,铁穆尔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胳膊上的刀伤也上了药,总不会再要他的命了。
可他才坐下,铁穆尔就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地封了他身上十数个|穴位。
尹天翊瞪圆眼睛,他不懂武功,不知道铁穆尔做了什么,只知道被点到的地方很疼,如万针齐齐戳刺一般,忍不住,眼泪就掉了下来。
「哭什么!」铁穆尔鄙夷地说:「箭有毒,封你经脉是为你好,不想七窍流血,就坐着别动!」
尹天翊又惊又怕,没动,连话都不敢说。
可是那疼痛非常人能忍,胸口胀了一股气,疼得彷佛要炸裂开来,尹天翊抽噎着,泪如泉涌。
铁穆尔叹了口气,问道:「很痛?」
尹天翊红着眼睛点头。
「要忍着。」
尹天翊再点头,面无血色。
「你总是这样给人治疗的吗?你知不知道十枝箭里九枝有毒?」
尹天翊摇头,如果知道有毒,他绝不会去吸伤口的血。
「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我不会让你死的。」
「那真谢谢你了。」尹天翊心里想着,哀怨地看着他,就怕我命衰做了替死鬼。
铁穆尔伸手抓住尹天翊的下颚,抬高,强势地吻了下去。
第三章
尹天翊愣住了,呆呆地,全身僵硬地看着铁穆尔,他觉得嘴唇好热,也被摩挲得好痛!
他不愿张开嘴巴,那刁钻的舌头就舔了一下他的嘴唇,软软地、湿湿地,自脚底心窜起诡异的颤栗。
尹天翊「啊……」地开口,铁穆尔的舌头就闯入他口中,火热地、猛烈地,一阵天旋地转的翻搅!
尹天翊对男女之事朦朦胧胧,何时被人这样吻过,他吓着了,又挣扎、又抓扯、又挥打,可铁穆尔就是不松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肩膀和腰,凶如猛虎!
「放开我!」尹天翊的喘息又急又促,一不小心又咽下不少口水,铁穆尔缠着他的舌头厮磨,一会儿又像搔痒般轻撩过他敏感的上颚,尹天翊全身战栗,抵抗的手也使不上力气,后背全是汗水。
铁穆尔单手托着尹天翊的后脑,从浅尝到深吻,细细密密,还不时转换角度,游刃有余。
每年,各部落的酋长都会赠送美女给他,他自然谙熟床笫技巧,一抱上尹天翊的肩膀,他就知道尹天翊毫无经验!
铁穆尔选择接吻,是因为他对毒药早有一定抵抗性,体液可缓解尹天翊身上的毒性,不然,他也不想吻一个男人,可是尹天翊那么生涩的反应,倒也……满新鲜的。
男人的嘴唇也不是那么讨厌,铁穆尔这样想着,更加认真起来,勾弄着尹天翊柔软胆怯的舌头,或摩挲或缠绕,频频施展那让女人们软了柳腰的技巧,而且,尹天翊越是挣扎,他就越觉得有趣。
铁穆尔不顾尹天翊的反抗,用力扳开尹天翊并拢的双腿,隔着裤子揉搓起他毫无反应的分身。
「呜……放开我。」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掉,胯间还有一只陌生又强壮的手在极力挑起他的反应,尹天翊很害怕,又很无助,呜呜哭了。
铁穆尔愕然,没想到在他的爱抚之下,尹天翊的反应不是呻吟,而是哭。
而尹天翊这一哭,眼泪就像水库决堤一般,滚滚而下,抽抽答答,铁穆尔手足无措。
「你是男人!哭什么!」他大喝。
「我救了你!你这样对我!你狗咬吕洞宾!无赖!」尹天翊也顾不得什么毒不毒的,用力地推开他,逃到火堆对面。
铁穆尔皱起眉头,他听不懂什么宾什么赖,但肯定是骂人的话,很生气地说:「你说本王是狗?」
「不然是什么?」尹天翊抽咽着说:「你忘恩负义!不要脸!」
「混帐!」铁穆尔怒了,绕过火堆,迅猛地抓起尹天翊的胳膊,「本王就是要了你,又怎么样?你是奴隶,我想要就要,还须你同意?」
「真是螃蟹改不了横行!」尹天翊的眼睛如兔子一般,嘴唇也红肿着,早知道铁穆尔这样蛮横,在马厩时,就让他被箭射死算了。
铁穆尔抓住尹天翊的肩膀,就往地上按,尹天翊抬脚踹他,没踹中,反而被他一招借力使力,牢牢压住,铁穆尔伸手解尹天翊的腰带,尹天翊急了,一口重重地,狠狠地咬住铁穆尔的肩膀。
「啊。」铁穆尔吃痛地叫了一声,尹天翊也叫了一声,他叫是因为铁穆尔肩膀上的肌肉好硬,磕牙!
铁穆尔捂着肩膀,双目圆瞠,想他铁穆尔骁勇强悍,十四岁率兵打仗,十七岁便统一了西州六十二个部落,威震天下,连狼都不敢咬他一口,这个连火堆都生不起来的奴隶,居然敢咬他。
铁穆尔的表情好凶,厉鬼都被他吓跑,尹天翊知道自己闯大祸了,吓得全身发抖,可他就是不道歉,人活一口气,这一口气,是志气!
铁穆尔原以为尹天翊是软骨头,可现在看来,虽然胆小也不好啃,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道:「我买了你,你就是我的,中州就没有家奴?我听说你们这里主人死了,下人还必须陪葬,是不是?」
尹天翊一愣,他知道这件事,曾闹得上京沸沸扬扬,总督杨田操练新兵时意外坠马而死,他的遗孀硬要小妾和家奴殉葬,共二十七条人命。
这些家奴,一大半是西州人氏,为战俘身分,青龙帝觉得这事影响不好,可难禁众人之口,还是传到了铁穆尔那里,铁穆尔一怒之下,也杀了二十七个中州战俘。
这仇恨,冤冤相报何时了?
铁穆尔抬起尹天翊苍白的脸,注视着他,「你既然是我的,我要抱、要杀、要卖,都是我的事,你再说一个『不』看看?」
尹天翊的脸孔由白转红,这红,是愤怒,出生十九年来,他还没有这样怒火中烧过,才想说「我不要!」铁穆尔就抓住他的衣襟,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捂住他的嘴巴,像动物般轻捷地闪入密林幽暗处。
尹天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睛睁得大大地,可是光线太暗,什么都看不见,铁穆尔躲入树林的时候,一弹石砾灭了本来就快熄灭的火堆,赤骥很有默契,嗒嗒地独自走进了树林。
一会儿后,尹天翊听到远处传来马蹄的声音,很急,像在追赶着什么,而且是直冲这里而来,尹天翊不安地挪动了下身子。
「嘘!」铁穆尔附耳低喝,同时收拢手臂,像要尹天翊安心一样,紧紧地,但又不蛮横地抱着他。
嗒嗒嗒!马蹄声越来越近,在这无风的深夜,那声音格外响亮,打碎森林死亡一般的寂静,在马快跑到石龛前的时候,铁穆尔放开了尹天翊。
「是巴图。」
铁穆尔有四个贴身护卫,巴图、涂格冬、托鄂什和多杰。巴图是四人之首,为人稳重,足智多谋,会顾全大局;涂格冬武艺最好,胆大心细;托鄂什和多杰是亲兄弟,托鄂什擅长跟踪,或潜入敌营,多杰武功一般,可力气无人可敌,而且因为其性格直爽,人缘出奇的好。
这四个人,都对铁穆尔忠心耿耿,唯命是听!
幽暗的月光下,一个高大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利落地跨下马来,按着腰间的大刀,左顾右盼,铁穆尔一走出树林,他两眼立刻放光,惊喜地大叫:「可汗!」
「我说过,如果有事,就在北郊森林聚头。」铁穆尔点头,一边拉出尹天翊,「是他救了我。」
「可汗的恩人就是我巴图的恩人。」巴图朝尹天翊行礼,是游牧民族的礼仪,右拳贴着左胸口,深深鞠躬,尹天翊不习惯地后退一步,不知道该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