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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反倒让他哆嗦一记,低头看屋内的一切,他看到相框被踢至前方,上面已滴染上血迹,血渍蒙在了哥哥的身上,让他看出了一汪泪水……
于是他突然回过神来,无助的四下望望后,也拔腿跑出门外。
☆、心神幻灭
邱少明逃离住处,跑下楼梯时还未觉出什么,可一踏出住宅楼,脚底便传来了不适应的感观,所以他停顿下来看看脚下,才发现自己没穿鞋,连袜子也没穿……他小心仔细地往前走,心神一旦关注了身体,手臂上的伤痛便开始揪了心的疼,他慢慢走,缓缓看,想着见到什么人就求救。可是如今晚了,小区也大,一望之下是空无人烟的感觉,所以他只得赤着双脚,曲起臂弯,慢慢走向门卫室。没走过半路,便觉出后方有人上前,他扭头一看便惊得要逃。
可程洛已快步奔至他的面前,并脱下自己的西装裹住他,口中劝道:“我送你去医院,别怕,我们看医生。”他抬起少明的手,抓着保持不动,将他半抱半推地送上出租车。
少明一路上都恍惚着,不知道该采取什么行动,及至到了医院,他茫茫然被送入急救室,耳边听着医生的问——
“切牛排的餐刀?”年轻医生左右晃动自己的上身,以此详看他的右手臂,脸上很不解地问:“这是在切牛肉,还是人肉?”然后他看看受惊了的少明,再看看旁处站着的程洛。
程洛打了个激灵,忙岔开问:“有没有伤到神经?”
医生皱眉再看,用手隔空指着小臂上的伤口说:“那种刀具并不锋利,神经没有大碍,不过你们怎么搞的在这里削掉一块肉?”医生不可思议般摇摇头,手指一路向下,指说:“到这里伤口又斜进去了,深了,最好缝两针。”然后他再往下看,到手掌处指指,说:“这里险,还好伤口斜了,不然就出大事了。”
程洛听着也呼出一气,再见医生又去观看另一只手。
“这个没事,手指破皮而已。”说着又吸了一声,问:“不过,怎么会三只手指同时破?”
程洛一时无法瞎掰,只得回道:“是不小心被刀子划过。”
医生翻眼看看他,然后以包扎伤口为由命他出去,待到少明只身一人时,医生边往手上清洗伤口,边问他:“要报警吗?”
少明愣愣地抬头看医生,对方则认真的再问一遍:“报警吗?”
少明垂下眼帘想想,可想也想不出什么,把程洛抓起来关进去?他摇摇头,似乎还没有恨到这一步——他不忍心。
医生见了他的反应,也不多说什么,麻利地消毒包扎后,又转而去写病历和开方。随后走出急诊室叫来程洛,叮嘱道:“要防止发炎,给他开了一盒消炎药,十天里不能遇水,每天都要来换药,检查伤口。”
程洛接过药方,问:“要做什么康复吗?他是拉小提琴的,伤口对将来会有影响吗?”
医生没正面回答,只说:“先养好了再看,手别一直弯着,偶尔也伸展一下,应该没有太大的后遗症。”
程洛点点头,又问:“会有疤吗?”
医生听他问得那么详细,笑了一声,回:“疤肯定有,自己注意饮食,养伤的时候多吃清淡的食物,忌油炸浓酱,或许会好一点。不过也要看个人体质,有些人的疤是深色的,有些人是浅色的,看他自己怎么长吧。”
程洛无话可说,便带着少明离开诊室。他付款领药,而后托着少明的手臂回到家中,到家里就忙开了,从室内的狼藉中挑出眼镜和相框,将其余之物踢去一边,又将刀叉收好,转而去厕所拿来热毛巾,先帮少明擦干净头脸,而后小小心心地擦拭手部,再换来一块擦净脚上的脏,整顿完毕后他坐上床沿,给对方喂下一片药,再将他抱在怀里,嘴上想劝什么说什么,却苦于不知从何说起,所以只得闷声放弃,最后总算憋出两声问:“饿不饿?渴不渴?”
少明没抵抗的呆在他怀里,不动不回答,心中却好似明镜般知晓之后的十数天里恐怕很难离开这个地方,和这个人……
邱少眀一晚上没睡着,手疼的揪心,肚子饿得打鼓,可他偏偏忍着憋着。
程洛知道他疼,却是揉也揉不得,劝也没有用,好不容易熬到早上,给他喂了一小碗肉米粥,便带他去学校。进入空无一人的教室,程洛不放心般陪在一边,少眀坐在位子上,耷拉着双手看窗外,对他采取无视的态度。程洛并不阻止他这样的作为,对他的最低要求只是将他留在身边,能看见就好,所以憋气冷战之类的行为倒是可以充分忍耐的。
少眀向窗外呆看良久后,突然开口道:“我逃不了,你可以走了。”
程洛抬眼瞅瞅他,他则又说:“我现在连勺子都拿不起来,出去就是饿死,我逃不了,但我不想看到你。”他扭着脖子对向窗外,果真不愿移动视线。
于是程洛走了。他一走,少眀的脸上神情突变,张大了嘴巴,佝偻□躯,是副想要大叫发泄的趋势,却偏偏未能听闻到声响,最后只得将双手曲至胸前,整个人长而久的保持着这个姿势。
☆、彼此彼此
尹然早早的从宿舍走来教室,第一眼就惊了,放下课本的他凑近少眀的身边,又看又问:“这是……这怎么搞的?两只手都伤了?”
少眀低垂脑袋不回话,他则动手想看。
“嘶——疼!”可刚一碰,对方便叫着躲避,所以他心虚的住手,紧张地问:“要不要紧?会不会影响拉琴?”
“废了才好,不用拉了。”
对方冷冷回出一句,令尹然皱皱眉头,尴尬劝:“别这样,不想拉琴也不能伤到自己,多疼啊。”
少眀听得他那不在劝点上的说词,眼一歪的瞟向旁处,尹然则又问:“那后天考试怎么办?手能拿笔吗?”
少眀摇摇头,还是说:“疼。”
校方老师知道了少眀的伤势,所以对后天的期中考做出了特殊的安排,安排他在一间小办公室里看卷,身旁陪着一位不相干的老师,专门为他代笔答题。可少眀对于这样的周到并不领情,反而全不配合的不看试卷不答一题,惹得在旁陪同的老师失了耐心,直接开启“火枪”。
程洛走近门口时,正听见里面的老师严厉指责这一代的学生简直不要好,不懂得珍惜,不识好坏,于是他站在门口不动,令那位仁兄在意到他。
“你看看,到现在一题都没答出来。”里边的老师拿起英文试卷,晃着对向程洛:“给他看题说看不清,念给他听说听不懂,这不是拿考试当儿戏吗?”
程洛瞟了眼不动声色的少眀,继续听。
“我今天想着学校没课,正好可以到团里去安排事情,现在倒好,全浪费在他身上。他这样还来念什么书?平白占用一个入取名额。”他说的气愤,开始来回在室内走动。
程洛见状便上前道:“我来吧,你有事就去办,我来替你。”
“嗯?”老师一愣,皱着眉目想想,综合程洛的平日作为,觉出他并不会是个不负责任的监考老师,便同意了:“好,我是真有事,所以麻烦你替我一下。”
程洛点点头,目送老师离去后,缓缓坐去少眀的身边,展开试卷放于他面前的桌上。
少眀依旧不看他,脖子一歪的扭向一边。于是程洛便替他看,边看边读,读得相当流利标准,读完题目读选项,将ABCD的选择全数读列在少眀面前,然后就停顿了等答案,等不到便再次重读。
少眀对他的行为很不耐烦,脑袋倔强的扭在那里,口中吼道:“是A!还是B,还是C!”
程洛愣了一瞬没回声,只是盯着少眀直直的看,而后垂下眼帘,自发的抬手在试卷上写下一个B。之后他也不念了,直接从上到下的答题。少眀坐在那,用眼角余光瞄他,心里却没有半分的感念。
程洛平日对邱少眀的能力很是了解,所以将那张试卷填得漏洞百出,错误连连,意在及格过关便可。他做完所有的试题,又返回最上方的听力部分,随便瞎填了选项,便整理桌面。少眀看着他的举动,哼的冷笑出声,评价道:“你根本没资格当老师。”
程洛停下手中的动,扭头看他,并回:“你也不够格当学生。”再扭回头说:“你心里没把学业当回事,我也不在乎老师这个职位,我们彼此彼此。”
少眀听了便气的把头一歪,心里骂道:谁跟你彼此彼此!
程洛也不再多说什么,拿了考卷站起身,凭空撇下一句:“中午到我的办公室来吃饭。”便大步走了出去,留对方一人坐在室内憋闷气。
中午,邱少眀没听话,直接去了食堂,在食堂里遇见了正在排队的尹然。
尹然很关切的让他过去插队,并问:“你想吃什么?考试怎么样?我想你大概不习惯有老师在旁边监考吧?没考好也没关系,反正是期中。啊!是不是应该给你买馄饨之类的?”他在那里自言自语,少眀只是站在一旁,没有食欲也不想回话。
尹然给他买了碗大馄饨,自己也打了份餐饭,两人一同走去旁处的空位。少眀的右手小臂从手肘下方到手掌末端,一路缠着纱布,看情形就无法使力抓握餐具,而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也分别负了不轻不重的伤,正处在泛疼阶段,以至于只能靠拇指掐着汤勺进食。尹然看他吃的如此艰难,又碍于食堂人多而不便相助,于是对他提议道:“要不你去我宿舍里吃吧?”没等对方回复,他就端起餐盘和汤碗,边走边说:“没多远,拐个弯就到了。”
两人一同进入男生宿舍,尹然打开处在三楼的某个房间,不好意思地招待道:“有点乱,我已经尽量收拾了,不过……”他摇摇头,显然对屋里的状态有点灰心。
少眀看看里头,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放着四套床具组合,简单利落,却因为太简单,导致很多东西只能放在家具以外的地方,所以一眼看去凌乱非常。他坐去临时整理出的空桌边,看对方用勺子挑起一只馄饨往他嘴里送,并有些尴尬地冲他笑,但手却一直举着,于是他探身张嘴,吞进大半个。
“不快点吃就凉了,糊了。”尹然趁他嚼咽时,也扒了两口饭:“下午还有场考试,我们吃完可以复习一下。”他边说边喂对方,忙得都有些出汗。刚举起第三勺时,宿舍门则被打开,同寝的室友莽莽撞撞的走进来,看到他俩便一愣,而后笑说:“你们俩躲在这里吃,有情调。”
尹然红了脸,先喂下少眀一只馄饨后,辩道:“不是,他是我班上的,手受伤了,不方便吃饭。”
“哦。”那人走过来瞄一眼,皱眉道:“手伤成这样?你们不是弦乐系的吗?伤成这样不要紧吧?”
尹然看看少眀的脸色,忙回:“应该没事的,右手拉弓而已,不会有问题。”他说的坚定,少眀却丧气地垂头不语,令室友两边看看,决定不再多言,自己拿过一本书后走出屋子。
尹然就此又挑起一勺食物,安慰说:“你别难过,也别着急,手会好起来的。”他自我拟定了对方的不快源于伤痛,所以不得法地劝道:“我小时候也伤过,还骨裂了,现在都没事。”他喂了一个又一个,看着对方陆续吃下,心里挺高兴,高兴到自己忘了吃饭。
时至下午场的考试,陪同少眀监考的依旧是程洛,最初他照例读题,见对方不理不睬不回答,便自己做了起来。考完后他先行出屋交卷,而后又折返了回来,与少眀一同坐在小办公室里等天黑。但过不多时,他就凑近对方身边,小心谨慎的去碰那只缠着纱布的手。
少眀不愿他碰,挣扎了一下却因牵动了伤口而作罢,于是手臂落在程洛的掌中,被缓缓地拉直伸展。他皱眉忍痛,咬着唇舌憋住声响。
程洛一直拉着他的手看他,良久后问:“中午吃了什么?”
少眀头一歪,憋出一句:“不用你管。”
程洛轻轻抓挠他的手掌,帮他缓解疼痛,嘴上倒真就不问不管了——反正也管不出什么,并且不知道该怎么管,怎么说。突然改变的人和事,依旧让他措手不及,他甚至还没能理出对方的气头在哪里,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的一副脾性?自己无非……只是没有告知曾经有个人的存在,那个人已经死了,说与不说都毫无意义,况且,他确实不愿提及,不说就不会想,也不会去追忆什么——
当天傍晚,程洛载着少眀回家后,自己又出门去超市购物。在水产货柜里挑了一条黑鱼,让工作人员活杀后带回家中自己煮汤。他并不熟于这些活计,一碗汤的事情,将他弄得手忙脚乱。邱少眀坐在桌边看他的背影,想感动却没有这个兴致,因为他彻底明白这些事不是做给自己的,而是为他这个身体做的,换句话说,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