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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爱着-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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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痛苦百倍……”
  “爸,你把整个故事,从头讲一遍吧……”
  
  纪兰芷的梦想似乎是实现了,那个禁锢了她十九年的世界终于被击破,此刻她正在牢笼外的一家大排档里,把自己弄成了梦想中的样子:化浓妆,穿短裙,放肆地大笑,与身旁一帮红男绿女觥筹交错,好不开心。
  在这群新朋友中,一个帅气的男孩显得特别扎眼,也正是他告诉了纪兰芷,大学外面还有这样一个世界。男孩看上去与她差不多大,举手投足间却流露出一种自然的沧桑。她喜欢这种男孩。
  纪兰芷是大家闺秀,从未沾过一滴酒。但她的酒量也不算弱,十来瓶啤酒下去了,去了好几趟厕所,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偏偏男孩关切地说:“别喝多了,女孩子要注意一点。”她听到这句话,脸刷地红了,羞涩地点头,之后再也没碰过杯子。
  “哎,”一个叫阿非的女孩凑上来,“新来的姐们儿,叫什么来着?”
  “纪兰芷。”她怯怯地说。
  “嗬,太TM难记了!”阿非大大咧咧地嚷道,“我给你起一个名字吧——当初我叔叔给我起名叫秀美,恶心死了——你啊,叫……叫喜乐好不好?”
  喜乐这名字倒也不俗。纪兰芷愉快地接受了。想到一大班人的名字都莫名其妙,唯独她喜欢的那个男孩有个普通的名字——周海坤,一听就感到一份庄严。
  “老……老周大哥……”一个男孩竭力要表现出很老成的样子,醉醺醺的脸却让人忍俊不禁,“谢谢你……弄来……这么一个妞儿……那我今天……就不客气了……”
  周海坤在劣质香烟的烟雾中深深地望着纪兰芷——现在叫喜乐——说道:“不行,我在这儿,谁也不准碰她。”
  本来只是一句帮她脱身的话,单纯的纪兰芷却以为这是女人应该有的一生了。她开始幻想为这个男孩洗衣做饭,生儿育女,白头偕老。
  深夜,周海坤送她回学校,门居然还开着。周海坤说:“进去吧,我在这儿看你走。”
  纪兰芷走了,心里满满地都是他的影子。




31

31、第 31 章 。。。 
 
 
  纪兰芷——不,应该是喜乐——知道阿非是周海坤的女朋友时,距离那次夜晚出游已经有一周了。在此期间,她恢复了之前的状态——上课,借笔记,跟教授搭讪,在图书馆看古典文学。喜乐想,那天恍若一梦。
  “兰芷!”舍友叫着推门进来,见喜乐没有反应,又叫了一声:“兰芷!”
  “啊——哦!”喜乐已经完全忘记自己的名字了,“什么事儿?”
  “你哥和你嫂子来看你。你哥长得真帅啊,可是你嫂子简直就不像个女人!要不你给你哥说说,我当他女朋友吧?”舍友没心没肺地傻笑。
  我是独生女,喜乐想道。她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楼下,周海坤和阿非正在等她。
  “是你们!”
  阿非笑道:“想你了,来看看你。你穿的这是什么啊,跟中学生似的,我都认不出来了!怎么样,今天晚上一块儿出去玩玩儿吗?”
  阿非张扬的举止引来许多人的目光,周海坤皱皱眉头:“不是告诉你要淑女一点么。”
  “你要是早点儿娶我,”阿非吊在周海坤的脖子上,“我就答应淑女一点儿。”
  恰好一个相熟的教授经过,同喜乐打了个招呼。喜乐连忙拉住教授,又对周海坤和阿非说她晚上没空,要找教授讨论问题。一对情侣离开后,喜乐就撇下不知所措的教授跑回宿舍大哭起来,舍友全都吓坏了。次日,她便向周海坤告白。
  “可是,喜乐,”周海坤听了之后却非常淡然,“我们不是一路人,我是个嬉皮,没办法对你负责。”
  喜乐却是多么固执的一个姑娘,她说:“我不需要你对我负责,我只想给你点东西。”
  被喜乐纠缠三天后,周海坤无可奈何地接受了。结果就是,世界上多了一个私生子。
  两个月后,喜乐退学了。又过了一个月,喜乐离家出走。又过了两个月,喜乐听说周海坤去了云南,又想起自己在他面前提过喜欢大理。不久后,喜乐生下一个早产儿,拖到孩子满月只好去上户口,却没有任何证件。她的父母心软了,逼着她用父母的结婚证户口本上户口,起先喜乐执意不肯,但也不能让孩子没身份地生活下去。最终,她先声明了要和家里划清界限,才肯用父母的证件给孩子上户口。到了派出所,人家问她孩子叫什么名字,她抱着蜡烛包在旁边流了一整天的眼泪,也没想出孩子应该叫什么。第二天她又去了,给孩子冠上自己的姓氏,草草地取名叫向南。
  十六年的岁月,风吹雨打,日晒雪冻,活活地把清丽的女学生打磨成了世俗的妇人。每天早上塞给小孩一块钱就赶他出门上学,却不知道向南因为被叫做“孤儿”而旷课了很多天;然后喜乐去工厂上班,学到一身的粗俗习惯;下午五点半,回到那个污水横流、垃圾遍地的出租屋,煮一锅看不出颜色的食物给向南和自己吃。
  在喜乐的余生中,她从未停止过咒骂和悔恨。但她的自尊心依然尖锐,至死也没有再踏进家门半步。她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泼妇、怨妇,却始终以为自己是弃妇。谁抛弃了她呢?是她自己离开的啊!向南十四岁那年,她在下班途中被绞进货车车轮,一命呜呼。
  邻居带向南到了现场,紧紧地拉住他以防他情绪失控。可是向南始终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一滩被草席盖住的血骨,目光中没有一丝温度。
  有人说,可怜的孩子,他吓坏了。
  有人说,没良心的野种,死了老娘也不哭一声。
  向南就读的中学里的一个老师刚好经过,叹息良久,帮忙处理了喜乐的后事,又把向南接到自己家里去住,向南没有道过谢,但心里早已感激涕零。
  老师带他很好,尽管二人四目相对的小屋略显冰冷,可是总比跟母亲在一起要温暖得多。向南开始拼命学习,萌生了出人头地,报答老师的稚嫩念头。而老师交往了七年的女朋友,终于在第三次见到向南的时候铁青着脸拂袖而去,从此再也没有出现。
  向南非常愧疚,他明白也许因为自己,老师一辈子都要单身了。奇怪的是,老师对于女朋友的离去并没有丝毫惋惜。
  那夜风雨交加,向南刚刚勉强入睡,就被一声炸雷惊醒。他坐起身来,茫然地环顾四周——房门开了,老师轻轻走进来,低声问道:“害怕吗,睡不着?”
  他点头,嗅到老师的体味,任由他把他揽入怀中。
  一只手伸进了向南的衣服,接着湿漉漉的双唇贴上了他的脸。彼时向南天真地以为,这也算是对恩人的一种报答。
  从那天以后,他们一直睡在一起。
  在这段混乱扭曲的少年时期,向南比其他同龄人看到的更多,但他没有从中获得丝毫启发。老师的每一次侵犯,他都以为理所当然。转眼,中考来临了,六月中旬的一夜,向南早早睡下,床那边的老师却又靠近来。
  “老师……明天要考试的……不……不要……”
  在这种时候,向南依然承认他是“老师”。
  翌日他终于赶在开考后的十五分钟内跑进考场,在监考员的再三催促下才勉强坐定,其间昏倒两次,交卷时,除了作文和默写其他什么也没做。中午他也没有吃饭,心烦意乱地拼命看书,希望从下一科弥补损失的分数。下午,他大脑一片空白,再次晕倒在考场上,半夜醒来已经回到老师家里了。老师却丝毫不体会他的痛楚,只顾发泄自己。
  后面的两天,向南也是这样痛不欲生地度过。
  成绩公布后,他只得了二百多分。
  他复读一年,第二次中考时,也不过四百零几而已。祸不单行,不知为何他与老师的关系败露了,这个案件在当时几乎震惊了全国,只是没有公布照片和姓名而已。
  校长找了他无数次,有一天在校长的电话又一次打来时,他揣了把水果刀出门,他要杀了校长,杀了老师,然后自杀。
  推门进去时,并没看到老师和警察。只见一个陌生人热泪盈眶地缓缓站起,向南盯着他,不知所措。
  “你是兰芷的孩子?”陌生人说道,“我是你的父亲……”
  向南倏地拔出水果刀指着那陌生人——也就是周海坤:“我没有什么父亲!”
  校长和周海坤吓呆了。
  “你不是我父亲!”向南吼道,“这个时候你才出现了?!过去的十几年,在我孤独痛苦的时候,你在哪儿?你在哪儿?!我妈死了,我半死不活了,你才出现,你来看我的笑话吗?我不认识你……”
  话音未落,他就挥出刀子,校长眼疾手快地挡住他,虽说没伤到周海坤的要害,但是刀子还是深深地刺进他腿中。向南全身不停地颤抖,看着自己的父亲跌坐在地上血流如注。
  周海坤坐在地上拉着校长的手低声哀求:“别报警,求求你,别报警……”
  
  老周用拐杖敲敲自己的左腿:“就是这么瘸的,当年他砍断了我的筋。”
  我问:“那校长报警了吗?”
  “是的,那是个很正直的老头儿。向南因为到了年龄,也就这么进了监狱。”
  
  向南年纪太小,常常被狱友殴打和侮辱。他总是一言不发地蜷缩成一团任由他们胡来。在大家知道了他的遭遇后,又用更下流的手段欺负他。一晚,值班的狱警听到一阵骚动,循着声音找去,拉开一帮穷凶极恶的匪徒后,看到向南血淋淋地趴在地上,依旧是面无表情的。
  狱警抓了几个主犯关禁闭,带向南去擦洗上药,让他睡在值班室,还帮他请假三天不用劳改。
  “他们欺负你,你要说出来啊。”年轻的狱警笑道,“以后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我姓李,叫李骁,骁勇的骁。”
  向南本能地认为李骁也不是好人,因为当初老师收留他时,也是极温柔的。李骁看出了他的心思,又说:“你不用担心,我跟你的老师不是同一种人。你的父亲……”
  “我没有父亲。”向南倔强地说,“那个姓周的人,给了你多少钱?”
  李骁笑道:“他要给的,我没收。”
  向南看到了他的笑容中有脱不去的稚气,心中的信任便萌生了三分。有着这样笑容的青年人,大概有个很幸福的童年吧。后来,所有人都知道了向南受到新来的狱警的保护,都不大敢动他了。
  老周来看过他几次,他只见了他一面。看到父亲的伤口时,他也差点动容,但马上掩饰了。老周跟他说了很多,说完后,他满怀希望地看着向南——向南的泪珠大颗大颗地砸了下来,却声音平静地说道:我不认你这个父亲。
  可是老周确实是无辜的。
  
  犯人中开始窃窃私语了,都说向南勾引了李骁。向南气急败坏地辩解,暴徒们一拥而上……向南被他们七手八脚地绑起来拳打脚踢,叫喊声引来了李骁。事实上,犯人们哪里把这个年轻的狱警放在眼里,都装作没看到他。李骁气急了,抄起椅子一通乱打,开了三个人的瓢。
  小不忍则乱大谋,过了几天,领导们开会。又过了几天,李骁被开除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监狱。这个正义的青年,为了维护一个少年和自己可怜的自尊心,失去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所幸家里还有两个钱,帮他开了个小文具店,日子也过得去。
  半年后,向南被减刑释放。铁门在他背后关上的那一刻,他并没感到轻松,只觉得绝望和无助。
  他伤感地抬起头,惊奇地发现李骁居然站在他面前对他微笑。
  向南犹疑地迈出一步,然后是第二步,接着他飞奔起来,一把抱住李骁,就像抱住了整个世界。




32

32、第 32 章 。。。 
 
 
  “不!决不!”向南的声音在这小小的斗室中显得惊天动地,“我去当洗碗工,售货员,清洁工,拳击陪练,就算去当鸭子,我也决不上学!”
  李骁没有料到一个孩子对学校的恐惧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宁愿受任何折磨也不肯念书。他只好让步了:“那么你来我的文具店帮忙好了。”
  
  有时向南在工作时,会遇到以前的同学。他们大多在附近的重点中学读高三,见了面难免吃惊地打招呼。也有同学装作没事一样请他出去玩,他一一回绝了。有人告诉他,当年的老师被判了二十年。
  又有什么意义呢,关他二十年也无法挽回一个少年的青春了。如果当年喜乐没有出走,而是逼着父亲娶她或者打掉孩子继续读书,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向南开始有点想念父亲了。他总会反复在脑海中编织父亲年轻英俊的样子,焦急地在云南找寻母亲的样子,甚至还想到了阿非——一个桀骜不驯的硬骨头姑娘,也许是一头清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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