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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叶维身边他就很容易忘了时间。耽搁了约莫七八分钟，坐在底下的尹蓉就有些焦躁开去。
“怎么回事？”她皱着眉起身，随后对肖成谚抱歉地点头：“不好意思，我上去看一下。”
男人不说任何话地喝着茶，闻言抬头微笑：“请。”
她走上楼去，推开书房的门，里面空无一人。自然而然转向对面大门紧闭的尹丞卧房，刚要抬手敲门，就听到一个陌生的男人声音——
“我昨天糊里糊涂的，不能作数。”
然后自己弟弟的音色冷冷响起：“谁要你作数了，真好笑。你以为我喜欢和男人做？”
门口的尹蓉听到这句话，头脑空茫如针刺，几欲晕倒。
手里的动作快过语言，“砰”地猛然把门推开，在屋子里两个俊秀男人略带惊诧的目光里，不可置信地看着尹丞。
可那目光渐渐就转变成了一种不屑的憎恶，慢慢地移到仅着睡袍的叶维身上，再是凌乱的床铺……和刻意送进房间里的早餐。
“嘁。”她红润的唇边勾起冷笑：“小丞还真是……藏了了不得的人在家里。”
叶维不解地抬起眉来：“你是……？”话说到一半自己悟了过来：“你是尹丞的姐姐？”
岂料女子根本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只盯着尹丞，笑得嫌恶：“尹家这么养着你，你就染指这种恶心的趣味……爸爸知道了一定会高兴得晕过去。”
“……”尹丞只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脸孔上一派云淡风清。
他拿起桌上的资料，一言不发地绕过面容扭曲的尹蓉，直接出门。
“……没用的女人。”与自己弟弟擦身时，尹蓉听见他冷冰冰的小声嘲讽。
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被冻结了，只气得颤抖不已。
是。她是没有用。她深爱的丈夫被一个男人抢走了心，万般痛苦，哪怕最后得了绝症的日子都没办法解脱，那个男人却始终没回头看他一眼。
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这么恨一个人，而那个人的弟弟正坐在楼下，她竟要虚情假意地迎合微笑，说些让自己都反胃的客套话……
最后还戏剧性地来了这么个大发现——尹丞这个什么都不算的私生子，竟也有这种最让她恶心的嗜好。
她自问尹家待尹丞不薄，父亲因顾虑他是儿子，对他处处忍让……她可不必！这小鬼又不是她的什么人，充其量一个毫不相干的路人，也许还淡些。
竟能不知好歹至此，出言讽刺她最不愿提起的过去……
什么谦和忍让，姐弟情深……去死吧，她再也不想装下去了，她讨厌这个房子里的所有人，肖成谚，尹丞，包括这个——
叶维挑着眼梢淡淡地看她一眼，嘴唇微弯，弧度迷人：“应该自我介绍一下的，我叫叶维。”
她却怎么看怎么觉得那笑容刺目万分。
72
乒乒乓乓……楼上没关好的卧房门里传出接二连三的瓷器碎裂声。沙发前的莫衍脸色白了一白，对肖成谚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往楼上赶。
肖成谚慢慢放下手上的茶杯，眼神冷峻地也站起身。
叶维就在这个房子里的感觉，前所未有地扩大到极致。
二楼房间里，濒临爆发的火药味蓦然浓重得怕人。
“谁允许你吃尹家的东西。”面色冷漠倨傲地看着被自己打碎的一地狼籍，尹蓉音调扬高：“没经过我同意的乱七八糟的人，算不得客人。”
“你干什么？”闻声折回头来的尹丞射去一抹凌厉的目光。
“要你搞清楚你是个什么身份。”尹蓉温婉的声音实在不像可以说出这些话来，因为从小到大的修养，最多也只能做到这一步：“让他走。然后你跟我去见爸爸。”
“……”尹丞觉得好笑似地冷言道：“你又算什么身份，凭什么管我？”
“好，好得很。”气的嘴唇发颤，尹蓉咬牙切齿伸出一根手指头指向叶维：“……我会告诉爸爸的。你给我记着。”
“啧啧啧……”轻轻拨开她咄咄逼人的指尖，叶维莫名地看着暴怒的女子：“虽然不知道你们俩在纠结什么，但指人鼻尖是很不礼貌的，小姐。”
尹蓉“哼”了一声，猛地抽回手来，狠狠瞪一眼不甘示弱的弟弟，转头走出门去。
“……喂喂，走之前搞清楚哈，跟他没关系的，他这么小，自然是直男……哪知道和男人做不做这种事……是我勾引他来着。男人嘛，总对相同的构造比较了解……做起来也会忍不住……你说对吧？”笑笑地看着女子的背影，叶维大声补充。
因为门开着，那熟悉的音色便一字不漏飘去了楼下。
肖成谚站在原处，仿佛觉得很新鲜地挑起眉，可那眼睛里却都是吞噬般的黑暗。
他弯身，不紧不慢地把皮鞋上溅到的茶水用拇指擦去，随后抬步也朝楼上走过去。
*****
尹蓉急急出门的身影在门口顿住，下一秒，便头也不回地冷冷一笑：“恬不知耻。”
“彼此彼此。”叶维冲她的背影拱手。颇有些江湖风范。
女子重重地跺脚，这下才真的气冲冲地走掉。走廊里不期而遇垂眉的莫衍，颇恭谨地报备“请大小姐随我来。”
依稀听到尹蓉咬牙说了个“滚”字。然后是急促下楼的脚步声。
屋内重回一片寂静。两个人没什么表示地各在各处，一时无人说话。
“……”尹丞低着头不知在思索些什么，过了片刻方才缓缓问道：“为什么？”。
叶维淡淡扫他一眼：“这样比较好，我不想欠你的。”
“欠我的？”他皱眉。
叶维抬手把他的领带拉下来，低声在他耳边道：“我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怎么样都好。你在你家如果不好做，我会良心不安。”
“……”尹丞面色复杂地直起身来，不语一言。
“是我给你添麻烦非要住你家，中途又闹出这么多事……我该负责任的。”无所谓地摊摊手，叶维继续道：“何况……”
“何况什么？”门口突然传来男性低沉而熟悉的声音，叶维要说的话进行到一半，根本来不及出口，脊背就僵了。
目光一寸寸地挪过去，大大敞开的卧室门前，是年轻男人高大却不失美感的身形。
那双充斥了危险与本能的黑眸里尽是冰冷的笑意，凛冽如一把刚出鞘的刀。猎豹般捕食到猎物的兴奋感窝藏不住，从俊美的脸容上淡淡溢出。
薄薄的嘴唇也恰到好处地勾着，让人根本看不出他的任何真实情绪。正因为这样，才叫人恐惧和敬畏。
所能感受到的，就只有不祥而已。
73
站在门口的男人脚步微顿，随后无视了尹丞一般，一步步走进房来。平时那种游刃有余的笑意多了不知名的烦躁，竟显得不那么从容。
“看来没什么我需要担心的。”他每走近一步，气息与压迫感便愈强一分：“你在这里……过得很快活嘛。”
叶维警惕地看着他：“你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怎么会到这里来？我是尹少爷的客人……为什么不能来？”站到床边去，肖成谚淡淡垂下眼：“还是你以为，躲到这里来我就找不到了？”
他那有力的指尖伸出去，扬高叶维精致的下颌。眼神在乔医生昨日精心处理过的伤口上游离一圈，把唇角扯开了些：“哦？看来恢复得不错。”
的确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因为劳累而复发的高热退了，乔医生处理的又要比医院细致的多。现在绷带被取下，且表面已经结痂。
“还想让我在你家等你那么多天么。”肖成谚眯起眼眸来，指尖微微加力：“这次我可等不了那么久了。”
“！”一个不留神整个人就被攫获的感觉非常糟糕，叶维近乎慌忙地轻向后倾，让开那两根挑衅的手指：“那是你自找。”
“……”肖成谚这次倒没反驳，只是面色漠然地把手收回，随即转头向尹丞：“尹少爷，我可以带他走吗？”
“他愿意跟你走吗。”尹丞冰凉的眼里有一丝看好戏的嘲讽意味，明晃晃地刺过来。
肖成谚回头，叶维那警惕而抗拒的表情和极力让开的姿势立刻映入眼帘。
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会乖乖跟着他走的架势。
“肖先生。”尹丞往前走了两步，微微扬起唇：“看样子……他好像更愿意留在我这里。”
肖成谚的脸容立马蒙上一层沉沉的肃敛，但也仅仅是瞬间。
“不说我都忘记了。”他朝尹丞展颜一笑：“把他留在这里好吗？令尊想必不久后会跟着尹小姐一起回来……这局面怕不好收拾吧？”
尹丞一惊，瞳孔蓦地收缩，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填补沉默。那种无措的样子，倒有点贴合他不到二十的年龄。
他是差点忘了，若不是肖成谚提醒……他甚至快忘记自己的身份。
悄悄的僵持在三人之间游走，不长的沉默滑过去。
用不着肖成谚再说话，叶维已先站起身来，不加掩饰地盯住他秀丽的眼睛。
“在你这里住了这么久，给你添麻烦了。”
随后他绕开肖成谚，去壁橱里取出自己的衣裳。
“我欠你一个人情。”路过尹丞时，叶维轻描淡写地甩下一句。
脸部皮肤因为咬牙而绷得很紧，有种苍白的无力感。尹丞把头扭过去不再想看，唯有转身走出卧室。
只这一秒钟，他就知道，他已败下阵来，因为自己不够强大。因为自己身份的制约。
和尹蓉对上是他事先没有预料到的，一时冲动把她气走，现在也在暗暗担心父亲的到来。
他知道，尹家虽然碍于他的特殊对他宽松，但某些特定的事上绝不会姑息。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维在自己眼前被带走……第二次被带走。
“少爷，老爷刚刚来了电话……”一出门，就看到莫衍毕恭毕敬地微欠着身：“要你过去一趟。”
预料的事情这么快就到来让他更觉得厌烦无比，凉薄的表情和烦躁相融，就变成暴动的倨傲：“这么快就得了消息……你也是老爷子那边的人吧？天天监视着我，他给了你多少好处？”
对于他突如其来的讽刺，莫衍只有些愕然地抬头：“少爷，您……”
“滚开，别跟着我。”恶狠狠地丢下一句，尹丞藐然一哼：“狗仗人势。”
他头也不回地走下楼去，留莫衍一个人站在原地苦笑。站了片刻还是没办法地跟下去，毕竟……这是他职责。
*****
明晃晃的阳光从正前方贯入眼瞳，刺得叶维几欲后退。懒懒伸手挡住了，步伐却多少有点东倒西歪。
可是他没有什么东倒西歪的机会。
手臂蓦然一紧，已被人从后方握住，腰肢也在随后被拉拢过去。不容抗拒的力道下是肖成谚熟悉的压迫性气息。
“还想装病吗。”
“装？”被他的态度激的恼火，挣扎两下却并没有多大效果，叶维唯有极力偏头避开脸颊间太接近的距离：“我吃饱了撑的？”
男人的轻笑声让他浑身一麻，随后耳垂上感到湿润的热度：“为了逃开我，你什么做不出来？”
叶维不动声色地把推拒的力度加大：“你倒是知道的很清楚嘛。那么，就别缠着我。”
对方似乎是笑了笑，手臂却箍的更紧了些：“果然……”
下一秒，身边的车门被大力打开，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手扔进后座里。
伴随着与外界隔绝的一声“砰”，叶维方才反神过来。危机意识顿时大盛，什么也管不了就伸手过去开门。
正欲掰开门把的右手突然让背后覆来的气息惊到一顿，随后不属于自己的温热手掌逼近过来，轻轻握住他不安分的手腕。
“果然……你对我的所谓‘喜欢’就是‘随便玩玩’的定义……”男人很可以称作温和的笑语却似乎在哪里隐藏了黑暗，令人毛骨悚然：“会静下心来认真考虑那么久的我……才是真正的在做无用功吧。”
你有考虑过吗？不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颜彻吗？两句反问噎在叶维的喉咙里说不出来。
背后压迫而来的气息太令人惧怕，那种不言不语的冰冷与故作的温柔，已完全遏制了一切他应有的嚣张气焰。
“我是不是该告诉你，耍我的代价其实很昂贵？”伸手钳住叶维的脸颊，肖成谚把他强制转过来逼视：“本来还在想……是要你相信我选择了你这么难，还是要你相信我和颜彻什么也没发生这么难……现在看来，根本都不是这个问题。”
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那两者还可以慢慢让你相信……就算你现在固执了点，等我们都冷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