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彩子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也有什么地方不对的感觉,却一直抓不住破绽。
登机那日,仙道失了踪。
彩子到达飞机场的时候,只看见流川一个人。那时已离起飞的时间不远,彩子急了,不停打电话托人找仙道。着急到极点的时候,流川过来阻止她:“不要找了。”
彩子又心急又失望,忍不住埋怨流川:“你们分明住在一起,为什么不跟着他一起来呢?”
流川默然,许久后说:“他说他有急事。几日后再出发。”
彩子咬牙跺脚:“笨蛋啊!你知道不知道,他很有可能……”
流川突然用很快的语速叫道:“学姐!”那声音里隐含的恳求与绝望让彩子住了口。
彩子怔怔的看着他,流川原本白皙的皮肤在墨黑头发的衬托下看来竟是吓人的苍白!彩子小声问道:“你根本就是知道的,对不对?”
流川将自己的唇咬得尽成惨白,在毫无血色的脸上看来,更是触目惊心。流川耐不住彩子那般逼人的眼神,终于勉强的深吸了口气,尽量平静的答道:“是的,我早已……猜到了。可我不想再……勉强他,我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现在这样……”流川艰难的开口,“是……尽、头、了。”
最后那几个字,流川说得生硬无比。彩子很怀疑若不是他有着极度的自制能力,恐怕早已哭出来了。只是彩子有些不明白,他那句“是尽头了”究竟指的是什么呢?
他的努力吗?还是对仙道这个人的失望?抑或是……他们的感情?
催促登机的声音响起,流川深呼吸了三次,平静下来。毅然提起行李,转身进去了,一直没有回头。
彩子很怀疑他没有回头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流川转头的那一瞬间,彩子看见,初春的阳光透过玻璃射在流川脸上,在他左颊中部泛起耀目的光彩!只是左颊中部!还是那种露珠在阳光下的色泽!彩子有些心酸,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出了机场,直奔流川原来住的地方。
彩子第一次没有摁响流川家的门铃,从头上卸下一根发夹,用了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打开了门,直闯进去。然后,就看见了仙道。
仙道的脸色并不比流川好多少,但他好歹还是镇定的,见了彩子也总算能笑笑。虽然,那只是向上扯了扯嘴角罢了。
彩子才懒得理他,怒吼出声:“仙道影!你疯了!流川那样好的人,你竟然赶人家走?!”
仙道一张俊脸越发苍白。只有语气尽力维持和缓:“姐,如果你愿意平静的说话,或许我们可以谈谈。”
姐,坐下来,不要说话,听我安静道来。
姐啊,我爱了他这么多年,最终促使我下决心的,是因为篮球啊。我们不是一路的人,我不能自私的将他困在身边,他适合更广阔的天地呀。
你也不希望看见流川这辈子做着与篮球无关的职业吧?至少我,做不到那样的自私呢!
姐,那一天你问我的话,我终于可以给你回答了。
是的,我爱他。从前我没这样的爱过别人,今后也不会再这样的爱人。
所以,请你相信我吧,放他离开,我绝对比他更难过啊。流川他只是难过了这么几个小时,而我,从下定决心要骗他到美国之后,就一直控制不了的悲惨难过!
就是因为得到过,所以才知道失去后的不堪啊。想着以后会有的空白岁月,我都会心悸。
彩子冷笑:你活该啊!再难过也没用,拜托,一切是你自找的!是你把他推开的!不要以为我会同情你,我决不会!父亲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了你和你的母亲,你还想怎样啊?你拥有那么多,从来没有珍惜过!!!
仙道苍白的面容逐渐认真起来,他长喘一口气,以最冷静的语调对彩子说道:好吧,就让我们把一切摊开说清楚!你可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来找你?因为我一直不懂,我一直不懂,你为什么那样轻易的就可以得到父亲的宠爱?知道吗?我和母亲常会跟着父亲来看你们。他总喜欢抱着你,而你不要!你不稀罕!你会推开他!!但你可知道,我多么希望他能抱我一下,一下也好!他从没抱过我,从来没有。我从小努力,费尽心思把一切做到最好,希望他能给我一个嘉赏的微笑。但你不用,他对你的好根本就没有条件!
父亲给我定了那么多的目标,他简直希望他的儿子能成为超人!我从五岁那年就开始学着拿枪你知道吗?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来这里读高中,因为我也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啊!哪怕只有短短三年也好!我一直追赶着他给我定下的目标,希望他满意。我很累啊,他却总是嫌我做得不够好!而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得到他的宠爱,你还不稀罕!
知道吗?姐。我不值啊。我多么为母亲不值,她那样爱父亲,愿意给出自己的一切换取他的注视。但是她一样得不到!她那样追寻着她永远得不到的目光过了一生啊!我给她说,为那样的男人耗掉一生不值得啊!可是她不在乎!她不在乎你知道吗?
所有的人都表扬我,所有的人都和我之间有一定的距离。就连你,出了事时,也护着流川多些!你们都觉得我够强。很多人因为这一点不肯和我在一起;还有很多人因为这一点所以觉得我根本不会受伤。就像当一只小猫扑向大狗,所有的人都会同情那只猫一样。而我,是那只可怜的狗!莫名其妙的打了一架,还有被所有人指责!
你们都觉得我是黑道老大的儿子,得到一切是天经地义的。你们不知道我为了维持这个地位付出都大的代价!我学习武术时,天天都会挨打摔交,没有人知道,没有人!
你们以为我两手沾满血腥。可是我从不杀人。我想这世上很少会再有比我更尊重生命的人了,但我还不是一样要做,去砍去杀,为了巩固那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而努力着!
那个位置根本不属于我!那是父亲的!不是我的!
但我能怎样?在所有人异样的眼光中!我只能努力的锻炼自己,让自己更强些。如果没有人可以保护我,那么我自己来!
仙道大口的喘气,仿佛用掉了全身的力气。
彩子从没见过这样心碎神伤的仙道。彩子深深的看着他,像是要穿过他的眼看到他的心里去。那不是平日里的仙道彰或仙道影,褪掉了虚伪的保护层,他也脆弱得是个孩子。像是破裂了的完美白瓷,但那裂痕只会让他的存在变得更加真实。真实而完美。
彩子忽然意识到,他本身就只是个孩子啊。
仙道悲哀的说道:姐,我知道你恨我,恨我抢走了原本该属于你的一切。可你知道不知道其实我也很羡慕你啊!父亲疼你,流川尊敬你,所有的人都喜欢你!姐,看开些吧,你不喜欢父亲的所作所为,但他生了你养了你,你又有什么权利来痛恨他!我们身上都深深烙印着父母的痕迹,厌恶也好,逃避也好,没法改变这个事实呀!
你以为我们三个人为什么特别容易接近吗?你、我、枫,都是不健全的家庭生活下的受害者罢了!只不过,流川选择了用冷漠来拒绝,而我们,流着父亲的血,所以打着同样的笑容来作伪装面具!
不是不恨的呀!只不过,因为做出这些事的是自己的父母,所以,只好原谅吧!
彩子沉默着不说话,她被这个男子不常见的真实一面征服了。
仙道又再开口道:姐,想个办法让我忘记流川吧。否则我一定会活不下去。我没得选择,姐,我求你这一次。我知道这样对流川不公平,可是我没有办法。
姐,你记得吗?多年前我对你发过的那个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他的!这次,是我亲手伤了他的心,现在,轮到我付出代价了。我决不食言。
那日那次,流川伤了眼睛,无法再打篮球,那痛,已经让我感同身受;如今,再不知道他从此在哪里,没有了他的消息,没有了他的痕迹。姐,我会疯的。
何况,你原本就欠我的呀!从一开始,你就不该警告我。每个人都有那么一丁点逆反心理,而我的逆反心理,好巧不巧的要比别人的更重一些。
彩子一时冲动,大声出口:你去美国啊!去追他啊!
仙道悲哀的摇着头,随着头部的摆动,有两颗泪珠静静滑落:姐,若是可以的话,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做了。我去看过医生,对继承一事,我已形成了心理障碍。若是不亲手解决的话,我这一生都会被这个梦魇所困的。
你真正放弃流川的原因是因为这个吧?因为自己的生活很难正常了,所以不愿让流川也这样吗?彩子猜测着,却并没有问出口。她终于清楚流川那句“是尽头了”的确切含义。
仙道眼中的泪珠,不停滚落,仙道也不去拂拭,就任那些水珠在自己脸上纵横。干净透明得如同液化的水晶。
彩子第一次看见仙道哭,从没想到那情景竟凄凉如此,不忍再看,缓缓掩上门走了。
仙道停不住自己眼中的泪水,有些无所适从,抬起头来看向窗外。迷朦中看到,黑色天幕上稀疏的群星如同萤火虫的碎屑般不住舞动。
仙道想:这年头,就连神奈川。都已经很难看到萤火虫了。
二十六、
仙道感觉自己睡了很久,睡得很沉却并不香甜。
缓慢的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是彩子担忧的脸庞。
彩子很轻很快的唤着他:“彰,彰,你还好吧?”
仙道觉得很累,好像没什么力气似的,他缓缓的对着彩子笑开,那笑容纯真而无忧,带着让人欣羡的孩子气。仙道伸出手去碰彩子的脸:“姐,你怎么了?这样焦急?好像出了什么事情一般?”…
彩子一把握住仙道的手,用不确定的语气小心问着:“彰,你可知道你是谁?”
仙道一直挂着那种天真的笑脸,这时笑容逐渐褪去,留在脸上的是微微的奇怪:“姐,你怎么了,我是仙道彰,仙道家族的黑道接班人啊!”口气理所当然,再没有了以前的挣扎和不甘。
彩子略微放下心来,虽然不知道这对影来说是好是坏,但能够不再迷惘总是一件好事吧。她笑:“那就好。你的身体有没有不舒服呢?”
仙道又慢慢的笑了起来:“姐,你今日很奇怪哦!总问些怪怪的问题。我都很好啦!不过……”仙道皱起眉来,用力思考着些什么。
彩子一下子紧张起来:“彰,怎么了?”
仙道舒展了眉,脸上的笑容灿烂无邪:“没有啦,姐!我隐隐记得自己做过一个梦,可是梦里的细节都不记得了哦!好像,梦里的你们,总是在叫我……影?”最后一个字有少许的不确定。仙道询问的看着彩子。
彩子拍拍仙道的手,脸上露出安抚的笑:“别担心,那不过是你在做梦罢了。你不是一直最讨厌做别人的影子的吗?”
仙道侧着头,缓缓开口:“哦……是呵!”
彩子笑:“别想了啦!对了,你替我办的那些去美国的证件我全部清点过了,后天我就走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小心哦!”
仙道抓着头发,困惑的说道:“我什么时候给你办过证件了?你学的是室内设计,不是你自己总是念叨着要去美国吗?”
彩子愕然,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吗?那可是你给我准备了很久的东西。”从下决心要把流川骗到美国去,你就开始替我准备了,计划着把我推去当作替死鬼,来承受流川的怒气。
仙道天真无辜的笑:“姐,你这么年轻怎么就得了老年痴呆症了?分明是你自己准备的!”
彩子垂下眼帘来:你真的忘了吗?与流川有关的一切?抬起头来看着仙道,他看着自己的目光里有着毫不掩饰的关切,是以前的仙道决不会轻易流露的情绪。彩子勉强笑笑:“是我给你开玩笑的啦!出去吧!你睡了这么久了,也该运动一下吧!”
打发仙道去厨房给自己拿吃的,彩子去见此刻坐在另一房间中的仙道母亲。
彩子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来:“谢谢你!肯让他换成现在的名字!”
母亲的笑容文雅而没有情绪:“没有什么!他总是我的孩子!我也希望他能够开心一些。”停了一会,终于还是很担心的开口:“他真的,把流川那孩子全忘掉了吗?”
彩子闭了一下眼睛:“想必是的,我甚至无法确定,他还是否记得,曾在神奈川读过高中的事情。他忘得太彻底了。”利用催眠的影响给人脑施加强烈暗示,让其忘掉某些事情,本身就是能在最短时间中迅速见效的方法;若是再加上手术人本身的强烈要遗忘的意志,会取得不输给其他方法的效果——唯一的缺点是,在时间的作用下,催眠的影响力会逐渐消去,不排除有重新回想起来的可能——然而这却是彩子希望达到的效果。
母亲轻微叹气:“这样也好吧。”我也希望他能够快乐。所以永远不会忘记,曾听到的,从那个屋子里传来的,仙道打从心底的快乐笑声——那是流川带给他的。
彩子说:“出去见见他吧!他应该已经忘记很多事情了。”
母亲看着彩子闪烁的眼波,彩子神情狡黠,却有着鼓励的神色。仙道母亲不确定的问““你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