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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不教父之过-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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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怪不得,怪不得他会突然问那些奇怪的问题。
  怪不得,怪不得昨天他的反应那么激烈,激烈到绝望。 
  他一声一声说着“杜唐我爱你”,宛如哭泣,那时候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用着怎样的眼神?杜唐紧紧闭上眼睛,然而没有用,一切都是空白,他看不清他的神情,听不到他声音里的颤抖,感受不到他的绝望。
  他阻止他拔出来,喘着气微笑说,“别拔,再放一会儿。”
  他说“爸爸,你背背我好不好?”他背着他在屋子里绕了一圈又一圈。
  他说,“我小时候特别想就让你这么背着我一直走,走到我们两个都变成老头子了才好。”
  施译,施译……
  你是不是在恨,即使是在最后时刻,我也不肯告诉你实话,仍然想着欺你、瞒你?
  杜唐紧闭着眼睛,却无法阻止施译那双无声问着“你真的没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吗”的眼睛,依然是那样明亮,干净,但那深处藏着的,分明是最后一丝绝望的期待。
  杜唐霍然站起身,“我不会同意的。”他无视背后那一声声质问和惊呼,雷克萨斯的马达轰鸣声好像从未有此刻这样激昂,让人听了血热沸腾,而坐在车里面的那个人,却已经手脚冰冷得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停止流动了。
  杜唐一只手把着方向盘,一手拨打着施译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对不起……
  无论杜唐拨打过去多少次,话筒里都只是机械地传来那句一模一样的冰冷话语。
  也许是手机没电了他没发现?
  他还没睡醒吧?昨晚上要得太过分了。
  杜唐紧紧抿着唇,改为拨打家里的座机。
  嘟——嘟——嘟——一声一声绵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仿佛永远不会有人回应。
  杜唐把手机一扔,双手握住方向盘,一脚狠狠踩死了油门。
  引擎发出轰鸣,好像是野兽最后绝望的嘶吼。
  杜唐三步作一步地跨上楼梯,捏着钥匙的手苍白僵硬,微微发着抖。他苍白着脸,看似镇定地将钥匙对入孔中,扭转——
  咔哒。
  他静静推开门。
  屋里很安静。
  阳光明亮地从阳台和窗户上透射进来,洒满一室温暖光辉。
  像任何一个周末的午后。
  他一定是躺在床上睡午觉。
  杜唐面容平静,心跳在压制下竟也渐渐沉稳。
  只是那紧紧抿着的苍白的唇泄露了一丝情绪。
  他弯腰,轻轻换上家居拖鞋,无声地走进屋内。
  不在客厅。
  深吸一口气,他快走两步,一把拧开主卧的门。
  一目了然的空荡。
  他动了动嘴唇,像是“施、译”两个字,然而嗓子干涩黏稠仿佛发不出一点声音。杜唐愣了愣,又尝试着用了点力,“施译?”
  那样低沉黯哑的声音
  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溜了一圈,没有回应。
  他转身,慢慢走进施译的卧室。
  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依然是满满当当的。
  杜唐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他的目光触到地上那一堆零件,和那个叠到一半的模型。那是施译最喜欢的一个模型,限量版的,像今天这样对到一半就扔下不管,任由它乱仍在地上的情况,这还是第一次。
  风从半开着的窗户吹进来,月白色的窗帘在阳光中习习鼓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杜唐走过去,天空很高很远,云像柳絮,很轻很淡,不知道哪家小孩子的气球挣脱了束缚,远远地飞着。杜唐关上了窗户。
  一切都静了,仿佛连空气都停滞了。
  杜唐默默走回客厅,从冰箱里取出一罐啤酒,一口气灌完,他把罐子搭在茶几上,最后打了一次电话,仍然是关机。他看了眼时间,现在是下午三点四十五,他决定等到晚饭时间,如果施译还不回来,还不接电话……
  时间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漫长,这样缓慢,缓慢到甚至停顿。
  杜唐在屋子里烦躁地转了一圈又一圈,拼命想要转移注意力,但没有办法,他无法克制住自己的视线,一次又一次地看向挂在墙上的壁钟,分针的每一次微妙的移动都好像转动磐石般艰难。
  他猛然在沙发上坐下,犹如突然的重击,沙发深深地凹陷下去。杜唐掏出手机,犹豫了片刻,拨通了斯温的号码。
  不等斯温惊喜的声音凉透,他直截了当地问,“施译在你那儿?”
  “是的,你们闹矛盾了,下午来的时候脸色好差啊。”
  “让他接电话。”
  “那你等会儿。”
  捏着手机的手掌苍白僵硬,背面被汗水濡湿,屏幕紧紧贴着耳朵,甚至有点疼。
  杜唐僵硬笔直地站着,屏着呼吸。
  话筒里传出轻微的脚步声,低低的人声,还有沙沙的电流声。
  他等了一会儿,斯温的声音有些歉然,“小孩子闹脾气呢,他说不想理你。”
  “斯温。”杜唐冷着声音,“我不会和你结婚。”
  “……”
  “你应该什么都知道,所以不要委屈自己。”
  斯温笑了一下,“杜唐,你总是这么精明,不觉得很累吗?既然我愿意装作不知道,你又为何不陪我演一场呢?”
  “除了施译,我不会接受任何人。”
  “疯子!你真好意思说出口?你和施译是什么关系?同性,乱lun!你不觉得畸形吗?”
  杜唐把电话挂了。
  他开着车直接冲到了施家的别墅楼下,手底下人还想拦他,正要动手大打出手,一个冷漠的声音自楼梯上响起,“住手。”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结束,怎么觉得有股森森的小言风。。。。


☆、有时候机会来了人反而是会退缩的。

  “住手。”
  施译站在楼梯上,居高临下地看着杜唐站在门口,身边围了好几个人,看样子是想要打起来。他皱了皱眉,往下走了两步,却只是停在楼梯口,并不再往前,“你们先下去吧。”他屏退了一干闲杂人等,空荡荡的大厅顿时只剩下他和杜唐两人,隔着两三米远的距离,相顾无言。
  “跟我回家。”杜唐往前走了两步,想去拉住施译的手。
  “不要过来!”施译一手扶着楼梯扶手,步子微微后退了一步,磕在楼梯上,退无可退。“就这样说就好了,不要再过来了。”一股淡淡的疲倦涌上心头。
  “跟我回家,信我。”
  “信你?”施译说出这两个字时心里有一阵恍惚,他还记得杜唐紧紧的拥抱,还记得他说,就算你不信我,我也不会让你走。转眼间,物是人非。他自嘲地笑了笑,“我昨天给过你机会了,你没有坦白。”
  “昨天我不知道——”
  施译扑哧一下,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你觉得我会信吗?全天下都知道你要结婚了,而身为新郎的你却不知道?难道他们会瞒着你替你包办婚姻吗?杜唐,你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漏洞百出?”他轻笑着摇了摇头,再看向杜唐时眼神是那么的疏离冷漠,“还是说,一直以来你说的谎太多,连自己都忘了哪句真,哪句假?已经没有办法自圆其说了是吗?”
  杜唐啧了一声,眉宇间有淡淡的疲倦,他快步走上前来,不管不顾地一把抓住施译的胳膊,“不要闹了。”
  施译大幅度地挣扎,但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开他的掌控,心里说不上是赌气还是恨,只感觉一股火窜上心头,他用力甩了一下,想往后退去,竟忘了背后是楼梯,一下子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后仰去,连带着将杜唐也带得往前跌去,只是一刹那的感觉,天地调转了个个,施译本能地一声惊呼,却没有感觉到预想中的疼痛,他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重重地趴在杜唐的身上,而杜唐则被他压得背脊直接磕上了坚硬的大理石楼梯。
  他好看的眉紧紧地拧起来,似乎是疼,施译一下子慌了,边使出吃奶的力把他拉起来边埋怨道,“你搞什么,不知道把我推开吗!”他这一句话,三分撒娇三分嗔怪,剩下的全是满满的心疼,倒像是之前打情骂俏时的语气。
  杜唐顺势扣住他的手掌,逼得他和他十指紧扣,“可以回家了?”
  “不可以。”说话的不是施译,而是斯温。她双手环胸站在不远处冷眼瞧着,再走近时已经换上了浅笑吟吟的模样,“我就要结婚了,施译算是我娘家的弟弟,他得在家里陪我。”
  她不提结婚还好,一提结婚,剩下的两人脸色又变了。
  施译动作轻缓但坚定地从杜唐的手掌中挣脱开来,“你回去吧,杜唐,好好准备婚礼。”
  杜唐垂在身侧的手掌骤然握紧。
  “我是你的监护人,你必须和我回家。”他又看向斯温,“斯温,我不知道你和老头子背后耍了什么手段,但我绝不可能喜欢你,你又何必。”
  “杜唐,身为男人说出这种话,你不觉得可耻吗?”斯温咬着嘴唇,一张小脸苍白惨淡,花容尽失,“现在请柬已经都发出去了,所有人都知道我将嫁给你,现在你倒好,说不娶就不娶,你把我,把施家的颜面搁在哪里?”
  杜唐一字一顿,“抱歉,我的眼里没有你所谓的那些,只有施译。”虽然嘴上说着抱歉,实际上却根本没有任何歉意,反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和淡淡的骄傲。
  施译半张着嘴,目光在斯温和杜唐身上来回转着,有些犹豫,“杜唐你……”
  杜唐牵起他的手,半侧着脸温柔地看着他,“现在,你愿意回家和我一起告诉所有人吗?”
  施译喃喃自语,看向杜唐的目光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样激动欣喜,而是震惊和不可思议,像是看一个最疯狂的赌徒,最不可理喻的疯子,“你疯了?”
  杜唐蹙起眉,语气里第一次带上了一丝不自信,“施译?”
  施译勉强笑了一下,“你让我想一想好不好?你先回去,让我冷静一下。”
  斯温像个局外人一样被这父子俩凉在原地,她冷笑了一声,“你们要出柜?要告诉所有人?需要我帮你吗?我可以写信给你的报社和出版社,我也可以去施译学校里贴布告栏,怎么样?”
  施译浑身震了一下,他没办法控制自己,几乎是本能地充满恐惧地看了杜唐一眼,脱口而出,“不要!”
  杜唐仿佛被他的目光刺了一下,他松开了手,缓缓退了两步,看着施译,但目光却好像穿透了他,落在了很远的,某个虚空的地方,他的笑有些虚弱,“我知道了。”
  他的背影一步步朝门口远去,像是要从这个阴冷昏暗的地方一步步融入门外那明媚灿烂的阳光中,他站在光影交界处,并没有转过头,字句清晰,语气温柔,仿佛带着最后的眷恋和期待,“不要让我等太久。”
  施译几乎就要追上去,但他身形刚一动,斯温就一把拉住了他,严厉而威胁的目光牢牢盯着他,等他再回过神来时,杜唐早已在一阵马达轰鸣声中离开了。
  杜唐没有再联系过他,真的如他承诺的那样,给他足够的时间让他静一静。施译知道,他在等,还在等他的答案。
  而他却在躲,无时无刻不在躲着,任何一个电话都能让他心惊胆战,他无法面对爷爷,更无法面对斯温,整个人浑浑噩噩的,没有一点神采,仿佛病了似的。
  而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病了,病入膏肓。
  如果不是病了,他怎么会推开杜唐,怎么会舍得拒绝杜唐,怎么会害怕,会恐惧,会退缩呢?他还记得高一高二那一段时间,自己几乎被这一段畸形的地下恋情逼得发疯,只要杜唐在大街上松开他的手,他就会偏执到认为他根本不爱自己,根本也歧视这段感情。无人认同,无人倾吐,只能把那些堵得水泄不通的情绪通过激烈的性事宣泄出来。每一天,他看向杜唐的眼神是那样的绝望,每一天,他都在逼问杜唐,你真的爱我吗,你真的接受得了这样的关系吗?每一天,他都疯狂地想着,公开吧,出柜吧,冒天下之大不韪又如何?只要他们站在彼此的身旁,这就足够了。
  那样偏执到神经病的地步,那样绝望到要自暴自弃的日子,是杜唐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没有一句怨言,没有一个厌倦的眼神,只是抱着他,陪着他,甚至在商场里主动十指紧扣。这个沉默的男人包容了他的一切任性和绝望,甚至在他□中途冲到厕所里干呕时,他都只是给他披上一件衣服,安静地等在一边,依然是用那样淡淡的眼神看着他。
  因为他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而现在,机会摆在自己眼前了,杜唐向他伸出了邀请的双手,他却因为一句简单的威胁而轻易地松开了手,轻易地将他推远了。
  曾经一度渴望到要让全世界知道,身边这个优秀的男人是自己的爱人,但现在他被全世界这三个字压迫得快要窒息。
  他不敢。
  施译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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