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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要拿什么?”左安迪不解。
萧锦良的麻药只退了大半,口齿还很含混,忍着伤疤上渐渐深切的痛楚,用力道:“里……面……”
左安迪只有倒转那个大信封,给他看里面确实空无一物。可他才一翻转,就有什么细小的金属物件跌了出来,落下的速度太快,肉眼几乎捕捉不到。左安迪弯下腰在地上寻找了半天,才捡起那个物件——是一枚铂金指环。
左安迪想起来,这是十多年前自己送给萧锦良的戒指。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萧锦良让自己看戒指是什么用意,只是疑惑地去看萧锦良的眼睛。只听萧锦良反应迟缓地动着嘴唇,说:“里面,有……信……给你……”
左安迪去翻床头柜上堆的文件,见到只有最后一张是手写的文稿,上款是Andy,便知道那是萧锦良写给自己的信了。他拿来读,才看到一半,双手便微微颤抖,忍不住去看萧锦良的表情。
萧锦良躺在床上,也不能如何动作,只是努力微笑了一下,说:“谢谢……你……”
左安迪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原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的,但萧锦良像明白他的犹豫,又鼓励似的点点头。于是左安迪便握紧了那封信和戒指,探身上前轻轻拥抱他一下,而后在原地顿了顿,转身一阵风似的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还是加班到9点多了……QAQ
☆、第 68 章
引擎的轰鸣声在机场上隆隆作响。飞机几乎满座,值机结束的广播在机场内响起,其中有一遍是粤语——这一班是飞往香港的航班,再过五分钟,预定的起飞时间就要到了。
宋家康在座位上,透过舷窗向外望,他在纽约的公事已毕,然而他遥望着外面的夜幕,却仍像有什么未竟的心愿,令他不能放下心中的期待。
空姐在舱门口向外看了看。时间将到,她准备关上舱门。然而就在舱门几乎合上的刹那,备餐室的电话响起,空姐接起电话,互相间快速地喊了几声,有人去暂停了舱门的动作,那一道窄门再次缓缓打开。
这一次,剩下的最后一名旅客从那道门口进来,带着一脸归心如箭和风尘仆仆,终于登上了归程的旅途。宋家康看着那个人在自己身边的座位坐下,很快,飞机就移动起来,滑向跑道。
夜幕悄然落下,笔直跑道的两侧亮起清晰的指示灯。飞机在接到塔台的指令后开始滑行,一机数百人便在那隆隆的震动声中向着远在地球另一端的拥挤城市进发。
也许那里并不宜居,很多时候噪音也经常超标。但它之所以令人流连并不完全因为繁华,因为在那个地方,有某些人温暖的家,以及会在家中等待的,温暖的人。
这个家可以不用很大,有两个人在里面的时候,甚至常常需要迁就忍让,不小心的时候还会产生碰撞摩擦。但像这样狭小的空间若只剩下了一个人,却往往又会变得空空荡荡,让一切的寂寞与思念都大幅膨胀。
独自在香港的日子,宋家源每天都过得紧张忙碌。也许压力是令人忘记孤独的最佳良药,他每天回到家也都是晚上。房子里没有别人,宋家源便不再下厨,在外面和李律师商讨完案情,吃过饭了才回来,到家几乎是倒头就睡,因此时间也过得特别快。快到在旁人看来,宋家源根本没有多余的功夫来忧愁,光是每天谈论案情寻找对策已经占去他全副精力。这样的节奏看得乔正邦在边上只是悲喜交加,悲的是他这样重担在肩自己无法分担,喜的是他竟没有精力去提安迪的问题——至少表面看来没有。
也许是宋家源经历过太多,现在的官司并不能乱他阵脚。罗瑶的决心和能力都是令人叹为观止的,可见她忍辱负重十数年全是为了今日一役。之前的审判宋家源也不知她从哪里纠集来这么多证人,连家里的菲佣居然也被她拉出来作证,口口声声说宋伯年是看到儿子的绯闻报道时突发中风倒下的,由此将害死宋伯年的罪责推到宋家源的头上。
然而最最重磅的证据还是那份来自笔迹专家的证词,宋伯年更新的那份遗嘱因为在重病之中签署,字迹很难辨认,即便再权威的专家也不能百分百断定笔迹真伪。于是这就成了罗瑶一方死咬不放的依据,而法官最后的判决就因此更倚重关于双方动机的证供。
宋家父子的关系之僵,几乎是人尽皆知的。要从动机入手推翻宋家源篡改遗书的说法胜算渺茫。上诉庭很快就要开庭,乔正邦这阵子也天天与宋家源在一起,一方面竭尽全力能帮就帮,另一方面也怕他因为孤家寡人而对安迪迁怒失望。
乔正邦嘴上对着安迪牢骚满腹,但陪着宋家源时又见缝插针地为安迪说话。其实宋家源和左安迪都是他最好的朋友,哪怕还有一丝可能,他都不希望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决裂。他这样用心良苦,宋家源不会看不出来。然而他对乔正邦的苦口婆心却是缺乏反应,每逢谈到相关话题,总是一笔揭过,既没有显出愤慨,也并不愿意表态,反倒像是有心回避。宋家源心思深沉,乔正邦也琢磨不透,只是怕自己说得太多适得其反,并不敢过分追问,一面小心翼翼地观察,一面不停寻找让两人弥合的机会。
这天上午,乔正邦与宋家源本来约好在李律师的事务所碰面,约定时间还没到,乔正邦就风风火火地推门进来。他手里抓了份当日出版的八卦周刊,喜上眉梢地大叫:“家源,你看了报道没有?你看了报道没有?”
宋家源显然是被他的嗓门怔了一下,一脸茫然:“什么报道?”
乔正邦跑得急,正有些气喘,此时也顾不上休息,把杂志封面高高伸到宋家源面前,简直恨不得贴到他眼前,语气激动:“原来他去纽约是有原因的,是萧锦良得了肝癌,安迪是陪他去纽约治疗的!我们误会他了!你听见没有,原来这是一场误会啊!”
萧锦良的治疗获得成功,便没有再像以往那样封锁消息。在安迪降落的当天,关于萧锦良病情的消息也同时落地,在这个小小的城市瞬间扩散开来。
宋家源看了眼乔正邦手持的杂志封面,神色有些古怪,他的脸色没有显出多少惊讶,甚至称得上平静,连回答的口气也十分克制,语气淡然道:“阿邦,我没有误会。”
乔正邦却因为他的平淡而慌张了,这与他预想中误会解开的皆大欢喜完全不同。他原本准备了无数煽情的说辞,想说在这件事上安迪多么情有可原,老天爷是多么的造化弄人,他甚至还准备痛骂自己没有头脑,对安迪缺乏信任,想旁敲侧击地提醒宋家源不必再对这件事耿耿于怀,然而面对宋家源如此平静的反应,这些话却全说不出口了。向来口齿伶俐的乔大少如同个哑巴一般,愣愣地看着宋家源,脑中一片空白,竟找不出半个恰当的字来。
没有误会,即是说,见没见到这条新闻,结果都是一样的,不会改变的,完全相同的。
乔正邦只觉得恨不得自己从没见到过这条新闻,这样还不至于对他们的关系如此绝望,还不至于要宋家源当面把这话对自己讲出来。
正在乔正邦懊恼万分的时候,宋家源沉吟了一下,说道:“阿邦,抱歉今天的计划有些改变,我和李律师要询问证人,能请你回避一下么?”
乔正邦略感意外,在开口询问之前,他探头见到内间的会议室里还有几个人,也许就是宋家源所说的证人。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宋家源要自己回避的理由,眼见宋家源的态度十分坚决,甚至亲自探过身来逐客。乔正邦当然没有借口再留,唯有悻悻地留下杂志,嘱咐宋家源仔细看看,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刚出律师事务所的大门,乔正邦便接到通电话,手机屏幕上直接显示了来电人姓名,那名字太久没有出现过,以至于乔正邦乍一看到还以为自己眼花。等到他接起电话,听到话筒那头传来的熟悉声音,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欣慰之余,却又不知该不该在语气中流露惋惜。因为无论如何,他都觉得现在这时机已经太晚了。
“你总算回来了,安迪。”乔正邦依约来到见面地点,见到桌对面的左安迪一脸憔悴,显然是下了飞机马不停蹄便约自己见面,一时真不忍心将心中的忧虑告诉他。
他想到之前自己对安迪说过的重话,又觉得安迪的确是有苦衷的,况且被冤枉又不是为了自己,萧锦良发生这样的事情,他多半是为了义气。如此一想,乔正邦便只是为他惋惜,更不知如何开始话题了。
左安迪除了在萧锦良的手术室外眯过一会,已接近三天没有合眼,这时对乔正邦的神情也缺乏往常应有的观察,只是心急如焚地劈头就问:“阿邦,家源他怎么样了?”
乔正邦一句话噎在喉咙口,觉得要回答好这个问题太困难,犹豫了一下,反问道:“反正……算不上‘好’啦……”
左安迪蹙了蹙眉,道:“我……想见他。他不在家,电话也没开。”
“他在律师楼,可能是不方便被打搅,所以关了电话……” 乔正邦道,“案子正在关键时刻,有太多事情需要家源操心,没有时间是很正常的,你别担心。”
左安迪道:“我去美国的事……”
乔正邦打断他:“我都知道了,今天的报纸同杂志统统报道了。不过家源还没看到,我想等他明白过来,也会谅解的。你知道现在这时间多么关键,我想我们还是,额……先不要去打搅他为好……”
乔正邦只觉得无论对着宋家源还是左安迪,自己都说不出任何像样的谎话。他们三个对彼此都太过熟悉,也太过知根知底。然而即便这谎话心虚得连他自己都无法相信,也好过直接对着安迪说,家源不愿意原谅你,我看你没希望了。这好比在他心上直直插上一刀,实在太暴力,也太残忍。
“阿邦,我有一个想法。”左安迪像是对乔正邦的谎言充耳不闻,他的双眼中除了满布的血丝,还有前所未有的坚持。
乔正邦问:“什么想法?”
“我想向他求婚。”左安迪平静道。
作者有话要说:
☆、第 69 章
“哈?”乔正邦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大张着嘴,像看一个外星人似的看着左安迪,那表情明摆着是在说,你认真的?
“我是认真的。”左安迪坦然道,“这些天,我想得很清楚,也很透彻。以前我怕,但怕的都是未来的事,既然是未来,那就没有定论,也没有绝对。现在我已想通了,未来便交给未来去考虑,现在不踏出一步,就永远没有未来的。阿邦,你会撑我吗?”
乔正邦听得瞠目结舌,勉强反应过来,结巴着道:“当、当然撑啊!只是……你要我怎么撑呢?”
左安迪道:“我已经想好了,只是想劳烦你帮手。”
乔正邦正在心中矛盾要如何给安迪一些心理准备,稀里糊涂地就被推上了车,然后又稀里糊涂地沿着左安迪的指示,把车子驶去了自己从没去过的偏远围村。
这地方左安迪只来过一次,但路线却记得清楚,宋家源的工作室在一群围村的矮楼中十分容易辨认。这里本该作为宋家源在香港公司的总部,然而因为那起轰动全城的遗产官司,这件事便毫无意外地延迟了。如今建筑大门紧闭,内里空无一人,显然只是一座废弃的空城。
左安迪下车,走到大门前,对门边的密码锁专心致志研究了一会,然后试探着伸出手,按了一串数字。
报错的信号声传来,有语音提示输入错误,还有四次机会。四次过后,密码锁就会自动向警局发送警报,显示有人非法入侵。
乔正邦这才意识到左安迪是要闯进屋子里去,惊讶道:“安迪,你,你这是做什么?”
“这是家源的工作室,我要进去,取一样东西。”左安迪专注地盯着面前9个数字键,对于乔正邦的大惊小怪并不为意,道,“阿邦,你猜他会用什么密码?”
乔正邦本觉得私闯民宅太过异想天开,但他想左安迪总是有好点子,现在形势不利,要是没有足够的诚意来打动宋家源,恐怕是没有办法为他扳回一局的。于是他紧张地朝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才悄声道:“试试你的生日?”
“刚才试了。”左安迪叹气道,“不是。”
两人沉默了一下,左安迪又敏捷了按了一串数字。传来的语音仍是错误提示。
乔正邦在一旁观察,问道:“这不是家源的生日,是什么?”
“是他母亲的生日。以我的了解,他不会用自己的生日。”
“可是也不对……”乔正邦沉吟了一下,想起什么,要开口,却又犹豫了。
左安迪一眼瞥见他欲言又止的神情,问:“你想说什么?”
“我是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