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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广场舞的社区活动群体早就已经离开了,这片城市中心的广场,被绿色的植被覆盖,闫稑凭着直觉往深处走,来到人际喧嚣逐渐远离的地方。他不自觉就抓住了挎包的带子,有些懊悔今天穿了浅色的衬衫,走在被绿光打得幽深诡秘的树丛间自己都觉得醒目。
果然还没走多久,闫稑就从旁边一根路灯柱的反光里看到一个中年男人尾随着自己。
手心里出了汗,他惴惴不安地反复看手表上的指针,搜寻的目光在那些在鹅卵石道上的人之间流连。光线很暗,闫稑在那几条鹅卵石道上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回都没有看到自己要找的人,暗想再这么下去,警察一来,他可就要亲临那个梦境了。
就这么走了两回,闫稑已经看到了相互勾搭的饥渴而寂寞的一双双人,那个跟在自己身后的中年人终于也鼓起勇气走上前来。
在他开口之前,闫稑抢先抬起手做了一个拒绝的动作,嘴角扯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容,“对不起,我过来找人的。”
中年人愣了一下,笑得暧昧,“谁来这里不是找人的?”应该是看到闫稑脸上的严肃,他打量了闫稑一阵,笑容的意味瞬间就变了,讪笑道,“不好意思。”
直到他转身离开,闫稑才悄悄松了一口气。既然一直都找不到俞浩的话,最好的结果不若是他今晚没来广场,闫稑离开前为了确认还是又拨了一次电话,正打算要挂断时对方突然就接了。
那头传来的并不是平常的那声“喂”,而是粗重的喘气声和细细的呻|吟声。闫稑听得战栗,没有发出声音,而是仔细分辨着电话那边的环境,不久他就听到了一些混在一起的淫靡之声和水流声。
闫稑挂断了电话就往公厕里走。
☆、chapter 37
公厕里光线黯淡,有一两个男人在小便池边解手,不知道是哪间隔间里传出了本不该在公共场合里出现的声音。
没过一会儿,一个解完手的男人就提上裤子脸色难看地匆匆离开了,一脸厌恶,连手都没有洗,正好跟进门的闫稑擦肩而过,闫稑听到了他的咒骂声。
闫稑在那一排隔间前迟疑了一下,也知道就算是迟疑也不该在这个时间、这个地点迟疑,余光瞥见一个踱步进来的男人向自己投来试探的目光,闫稑抬起眼来回看了几遍那三间关着门的隔间。
突然,最角落那扇门打开来,走出一个体格魁梧男人,神色轻松一脸满足,还在泛红的脸在公厕橙黄色的灯光下都是汗水。
明明不可能碰到,但闫稑还是往旁边不着痕迹地退开半步,两人目光相遇,那男人惊奇地看着闫稑,闫稑在他笑以前就移开了目光。
男人走过他的身边时停了下来,闫稑的手臂上感觉到他身上透出来的热气,他装作没有看见,埋头拨了俞浩的电话。
山寨手机响亮的铃声一下子就响彻了整个公厕,闫稑急忙挂断电话,那铃声也跟着消失了。
他迅速判断出刚才声音传来的位置,抬眼就对上了男人震惊的眼睛,闫稑没理会他,箭步走进了那男人刚刚走出的那间隔间。
光线只照亮了隔间的一半,俞浩缩在另一半的黑暗里,裤子还堆在脚边,整个人的神智好像都被这个铃声给抽走了,目光呆滞地看着地上的那支手机。
当他抬头看到闫稑,被汗水打湿的脸都阴在了黑暗中,睫毛不住颤动着,眼里好像都是濒死的光。
闫稑责备的话说不出,看他双腿哆嗦,握紧了手机,放低了声音说,“收拾一下跟我走。”
俞浩呆呆望着他,没能动换。
闫稑皱眉,跨过便池站到他旁边,低头在他耳边说,“快点儿,今晚警察要来抓人。”
他一个哆嗦,惶恐地望着闫稑,顿时回过魂来,低头见到自己没穿裤子,手忙脚乱地把裤子扯起来。
内裤倒是容易穿,可牛仔裤的拉链拉上以后,扣子扣起来却花了一番功夫,那条腰带根本完全不受在发抖的双手的控制,扣眼好几次都对不上,俞浩低着头,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的东西打到了他的手背上。
闫稑扯开了他的手,站到他面前,低头迅速帮他扣好了腰带。
俞浩呆若木鸡,怔怔看着他干净利落的动作,而后机械一样抬头看他低下来的脸。
“好了,走吧。”闫稑打开隔间门时弯腰拾起了地上的手机。
俞浩埋着脸跟出去,发现刚才那个跟他在隔间里做|爱的男人还在外头,莫名其妙地盯着他。俞浩顿时满脸涨红,望着他动弹不得。
那男人意味深长地回头看向先一步经过自己身边的闫稑,笑道,“你路挺宽的呀!”话刚说完,他见到闫稑又走回来,话头便转而丢给闫稑,“嘿!小哥,你们认识?”
闫稑淡淡看了他一眼,低头看俞浩的目光终于带上了不耐烦,他拉过俞浩的手往外走。
没想到俞浩被他拉着走了两步就挣开了,闫稑诧异地回头。
“我、我洗下手……”俞浩说完就走到洗手池边,打开水龙头,双手冲着水拼命搓着手。
“神经病!”那男人看他这个样子,愤恨地骂了一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闫稑站在一旁看俞浩面目苍白,皱紧的眉头一时没办法松开。
俞浩抬头从镜子里对他讪讪笑着,“你也洗一下吧,我的手脏。”
闫稑没了耐心,伸手握住他还在水龙头下冲洗的手,“不脏。快走,我送你回家。”
闫稑他们前脚刚走,警察后脚就来到了昭阳广场。
警笛声破空而来,手电筒的光柱在树林之间犹如激光闪电。俞浩坐在闫稑的车后座上,回头望着那个在深夜里喧闹成一片的广场,吃力地咽了咽喉咙。
额头上的汗已经被风干了,手上的自来水也是,但俞浩还是把手心手背都在T恤上来回擦了几次。
等到那片吵闹都远离了,俞浩谨慎地看着闫稑被风鼓起来的衬衫,他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最后紧紧抿起来,带着忐忑和不安,尝试着把微微颤抖的手放到他的腰上。
俞浩从没想过原来腰线也可以用年轻来形容,但从手掌把衬衫下的那片风压走开始,他就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闫稑身上带着的青春的气息,明显得过分,就好像新生的青草一样洁净。
可是当他的手真正碰到了闫稑的腰际,他立即回头扫了他一眼。
俞浩做贼心虚马上把手拿开,“对不起……”
“没关系。”闫稑顿了一下,偏过头说,“你要扶就把手放我肩上吧,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的腰。”
俞浩惊讶,但心底更多是欢喜的。
尽管闫稑为了开车已经把头转了回去,但俞浩还是轻轻点了点头,双手迟疑着抬起来,放到了闫稑线条锐利的肩上,锁骨和蝴蝶骨的轮廓都清晰地透在俞浩的掌心。
“你真瘦啊。”俞浩喃喃道。
也不知道闫稑听到没有,他没有回答。
回到宿舍里,俞浩把一双新的拖鞋拿出来放在闫稑脚边——这拖鞋已不是全新,之前闫稑在他家里住了两天,俞浩在第二天特意去超市买的。
闫稑换了拖鞋,看到屋子里唯一的一张椅子上放了几件衣服,便和之前一样坐在了床尾。
手机里的短信一直没有时间看,闫稑点开收件箱才发现中午的时候林珏就给自己发过了短信,说已经到了师大,一路顺利,也已经安顿下来了。
大概是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闫稑的回复,第二条短信也是他的,无关紧要地介绍了自己这两天的安排。
闫稑看时间将近一点,担心林珏已经睡下了,就没有回短信。
俞浩端着一杯白开水拘束地站在闫稑旁边,好像他才是这间房子里的客人,直到闫稑抬头起来对他微笑,他才稍稍缓了口气,双手把杯子递过去,小心把椅子抬起来面向了闫稑,然后又小心放下,束手束脚一般坐下来。
闫稑看看他,从挎包里拿出那本样书递给他,“上次说的那个杂志,样书出来了。”
俞浩怔了怔,接过来打开翻看,见到最大篇幅的那组摄影底下写着:文/闫稑。
他双手把样书抱在了怀里,闫稑柔软的睫毛颤了一下,低下头来喝水。
过了一会儿,闫稑说,“下了晚自习才知道警察有突击行动的事,打你电话没接,就直接过来了。”
俞浩还是把书放在膝头,“你怎么知道?”
“有个同学的老爸是头儿。”闫稑笑着回答。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俞浩在心里忍不住这样想,但他不敢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痴然,想了想,问得小心,“现在很晚了,你还回学校吗?”
闫稑耸肩,“现在回去只能翻墙了,车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那是借同学的。”
俞浩心中一喜,“那你今晚就睡这里?反正明天周六了。”
他脸上的喜悦太明显,闫稑心里叹了一声,神情还是柔和的,他点了点头,“我睡地板吧。”
熄了灯,闫稑的脸突然被手机屏幕的光打亮,俞浩忍不住翻身看躺在地上竹席上的他。他斜过眼睛看他,然后继续触按手机屏幕上的键盘发短信。
手机屏幕的光太冷,胶凝在闫稑的脸上,在光线暗下来的一瞬间,俞浩的心突然就颤了起来。
眼睛没有完全适应黑暗,他还能看到闫稑抬起手臂放在额头上。闫稑手里握着手机,好像在等回复。
“我……”俞浩按耐不住,还是发出了声音,“我也没有常去那里了。”
“嗯?”闫稑的手松开,手机滑到了枕头边。
黑暗中,俞浩不怕自己的脸因为表情的缘故变得难看,喃喃说,“你走了以后,今天才第一次去的……”
“你不用跟我解释的。”他说。
夏天的温度跟闫稑的声线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俞浩感觉到他声音里带着的冷淡。
事实上,在认识闫稑以前,俞浩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去公园了,今晚其实是今年第一次去那个广场。没有想到居然就遇上了警察突击,虽然没有被当做MB抓住,可刚刚完事就被闫稑见到,这事情就足够让俞浩懊悔不已。
俞浩想起当时在公厕的隔间里,裤子都堆在脚踝上,半天才抽起来,连腰带都扣不上的情形,整张脸都又红又涨的。
他早已成年,跟陌生人做|爱都经历过不知多少次,但是现在大半夜里想到闫稑看到自己没穿裤子,俞浩脸上的热度就往颈项上蔓延。
而闫稑声音里的冷漠阻止了温度的上升。
俞浩蓦地从床上坐起来,解释着,“我去的时候带了套的,就是你上回留在这里的那一盒。不信你看。”
他脑袋里好像填满了浆糊似的都搅在一起,说起话来词不达意,打开床头灯把抽屉里的那盒Okamoto拿出来给闫稑看——上回闫稑走前把一盒全新的给了他。
突如其来的光刺得闫稑条件反射地避开了脸,半晌他才把遮光的手放下来,转头看到俞浩过于焦虑的脸,不得不也坐起来。
“俞浩,你不要这个样子。”他无奈地说。
俞浩愣了一下,收回了僵硬的手,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
闫稑惊讶地看着他,从来没想过他会哭,只好起身坐到了床上。
他想了想,沉默着把他手里那盒开了封的安全套放到一边,低下头说,“我没有生气。这是你的生活,你要怎么过是你的事。”
闻言俞浩的肩膀颤了一下,头还是埋着,翻手去擦眼泪。
微弱的光让他整个身影都显得格外消瘦脆弱,就连投在墙上的影子也是佝偻着的。
闫稑思忖片刻,轻声问,“你没有想过再找个人,两个人一起过吗?”
他抬起脸,眼睛被泪水模糊成一片,睫毛一根根贴成几簇,沙哑着声音问,“上哪儿找?”
闫稑怔了一下,摇了摇头,“先睡吧。”
就在他的手刚碰到开关的时候,俞浩双手紧紧攥住了他另一只胳膊。
闫稑偏头过来看他被泪水打湿的双手,修长干净的手指莹莹透着白光,指缝里的水光特别晃眼。
他顿时感觉到片片寒意从俞浩的指间投进自己的皮肤里,心里萌生起一丝惊骇:怎么会这样?
俞浩周身都透着一股致命的孤独感,让闫稑望而却步。
他突然想到了林珏,生怕他要是没有人陪,今后也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chapter 38
在乘坐城际大巴前来的路上,学生们对以心肠软著称的胡玉山老师软硬兼施,六个小时的车程里,撒娇和起哄断断续续,一直到胡玉山耳根子终于软下来,打电话向学校领导请示,说这帮学生们平时学习紧张,难得出门一次,是否考完试后就多宽裕两天,让他们在外市自由活动,权当旅游?
学校也算是人性化管理,准许一车三十几个学生多玩两天。学生们一阵欢呼,叽叽喳喳地讨论了半天,最后胡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