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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了面要说什么做什么倒是其次,问题是要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彼此呢?难道要亮出开来说我是来做你的生意的?顾渭是绝无可能出说这样的话的。可问题是——如果时锦年用对待嫖客的态度里对待他该怎么办?
顾渭想来想去还是觉得暂时不要见面的好,只是在暗中和肖桑谈妥价钱让他不要给时锦年安排客人。
肖桑开始当然是不乐意的,“顾少,虽然你和时少关系不一般,可是那毕竟是过去的事情了,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过了,没发生的也未见得有必要发生,既然当初你选择避开,现在又何苦插一手?我建议你还是把时少的事情放一放,你未必管的了。”
顾渭说:“你是觉得我给的钱少还是面子不够大,不妨直说。”
肖桑叹气,暗想,钱又少,面子也不够大,可是这话直说起来不好听,可是不说的话对方似乎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于是叹气道:“顾少,你也是老主顾了,我不瞒你,时少在这里做生意也有一年了,他每月赚的钱确实不止这些,他的身份不一般,不是自由身,每月赚的钱都是由吴爷下面的钱庄来收账,你给的这点钱做到账面上怕不够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这里上上下下又有多少人都看着他,我替你瞒也怕是瞒不住。”
顾渭简直想把枪毙了这个油滑的鸭头,虽然心里也知道他字字在理。
丁牧遥子啊一旁适时劝他说:“要不就暂时这样吧,别难为鸭头了,他就是吴老头子下面一个打杂的。”又低声附耳对说,“你也不要这样急,一年都过来了,不差这几天。不要打草惊蛇。”
顾渭捏着拳头,想着小不忍则乱大谋,强压下怒火。
桑殿义仍旧每日如常到吴宅像吴韵棠请安汇报,一般时间在下午。天气暖起来,渐渐花红柳绿,可是吴韵棠的身体一直不见大好,病恹恹的,年纪和心理的重担让他不可能彻底康复了,一日熬过一日地活着,倏尔一年,也许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想到这里心里也是无喜无悲地近似麻木着。
桑殿义做生意倒是一把好手,无论什么事情交到他手里都能做的顺遂。他之前在帝都受的高等教育,毕业之后又在那里创业,听说做的也不错,现在找这个时机回来可以说不早不晚刚刚好。桑殿义正值二十七八风华正茂堪堪独当一面的年纪,而他吴韵棠也人到中年苦捱这许多岁月,江河日下心生退意。
从出事到现在这长久的时间里吴韵棠都不想见到这个孩子,可是现在他倒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他知道这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爱也不会有无缘无故的狠,所以不会有无缘无故从墨都到帝都这种事情。替那个叫韩旭的男公关和他的前男友撮合的事情不过是个借口,桑殿义会突然回来必然是有自己的考量的,不过就算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报复也无所谓。他不怕被颠覆权力,不怕最后落得死无全尸,他正需要一个这样的人来把他推出历史的舞台,他在这个世界上唱独角戏的日子已经够了。
他知道桑殿义背后有一些动作,和迪都市几个家族的年轻实权派子弟们往来密切,吴韵棠自觉就算再昏聩也还不至于有点风声都收不到,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放权给桑殿义,他觉得这也许是宿命——当年桑铎不知道是否也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把权利一点点交到他手上?
桑铎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不久曾经这样对他感慨过:“二少,其实我也算没有骗你,从前我跟你说过要让你季承老爷子的位置做老大,现在看我怎么从你吴家人拿来的江山,现在我怎么一样样完璧归赵地还给你,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吴韵棠只当什么都不知道,笑说:“你哪里看到我生气了?我谢你还来不及,要不是你我现在还什么都不是。我爸爸当年果真没看走眼,我也没看走眼,桑哥是个讲义气的人——唯一看走眼的是我哥,所以他没福气。”
他嘴上这样应对着,可是其实暗自心惊,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坦承告白往往意味着即将有突发事件,很有可能意味着——桑铎弄好了出国事宜,不日将带着吴韵章远走高飞,唱一出大大的空城计。
吴韵棠越想越觉得不能再等下去了,在这场和桑铎的博弈中他一直没有抢占先机,直到现在他的力量也只是桑铎容许他强大到的程度,堪堪自保而已——这定然也是桑铎的狡猾之处。
他带着一个吴韵章,心里盘算是日后的天长地久,所以处处给自己留余地,既放权给吴韵棠又不想看他一味做大,防着他最后猪吃老虎,他甚至猜到他对自己的抱怨不满。
桑铎唯一没有猜到的就是吴韵棠对他的不满程度到底有多深。看着一个人从无依无靠的孩童长大起来,难免就会产生他一直弱小的错觉,太过有把握自己能够全身而退。
吴韵棠敏感地察觉到事态的急迫,他已经没有时间积蓄力量了,桑铎怕是就要这样丢给他半壁江山自己跑路,接下来必定时局大乱,自己忙着收拾残局,一时是不顾上找人的,等到大乱初定不知要过多久,那时候桑铎他们已经不知道在世界上哪个角落逍遥快活,也许就真让他们这么跑了。
在这之前吴韵棠一直采取的是防御战略,人在桑铎面前也低调老实得很,轻易不让人看出破绽,可是这个时候若要扭转乾坤必须要用到一点赌徒的魄力了,不破不立,由防守到进攻!
他决定提前实行计划——把吴韵章偷出来。
只要吴韵章走不掉,桑铎就不会走。这么多年吴韵棠才恍然桑铎做了这么多事情,不是为了权势和力量,也不纯粹是出于野心——这些或许作为男人来说他也是爱的,可是所有的加起来都抵不过一个吴韵章。
桑铎曲曲折折不惜牺牲周边无辜人的幸福玩弄别人的人生,一切的一切不过只是为了得到一个他本来一根手指头都得不到的人——他的哥哥吴韵章。
这个事实让吴韵棠心理更加扭曲,他和哥哥就像上一代的两个女人一样被一个男人给毁掉了。
到最后她们都死了,没有输赢,只有被毁掉的人生,只留下怨毒给各自的儿子——这个想法让吴韵棠恶心得要死。
那些由肖桑陪伴的无数失眠的夜晚,吴韵棠吸着水烟,在吞云吐雾间想关于自己的复仇,动机在哪里?又想让报复敌人到何种地步?
他用所有的时间想着这些事情。
吴韵章被软禁之后的日子不知道到底过的怎样,他绝少走到人前,外人也见不得他,别说想截人,连靠近也不可得,略有点风吹草动守卫森严的保镖就会有所行动了。
只是这个世界上是不存在没有BUG的程序的,任何的保全措施都有漏洞——大概两三个月吴韵章会有一次前往医院看心理医生。这是他唯一踏出那壁垒森严城堡的机会。
吴韵棠也没有把握桑铎是否会在临走前再让他哥去看病,而且即使会去日期也是不一定。当然他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做了周密的部署,参与劫狱的人员是从外面请的一流专业人员,中间操作也很规范,一旦事情败露短时间内也不至于查到他头上,他甚至做了应急预案。
尽人事,听天命,剩下的就是等待,他除了碰运气外别无选择。
等待的日子分外漫长,吴韵棠陷入了彻底的失眠中,整整一个星期,等待那个随时可能出现的行动的信息。他觉得如果他哥再不去医生那里看心理医生,大概疯掉的那个就会是自己了。
所幸,上帝关门的同时还是开了窗,一天下午,吴韵棠的电话响起,让他半小时后到约定好的地点接人。
当事情真的发生,他又简直不能相信这是真的。
他花了重金从外面请来的人做事效率果真很高,而且这次打了桑铎的人一个措手不及,真正交手的时间非常短,对方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慌乱之间火力就被他们安排的一个替身吸引过去,而真正的吴韵章则已经被打进强力的麻醉剂藏在事先准备好的裹尸带离有条不紊地从后面送上殡仪馆的车带走了。
火葬场里,殡仪馆的车缓缓驶进,吴韵棠在停尸间里等人。
那些人把一个白色的裹尸丢在他面前,然后离开。他却迟迟没有动手去拉开锁链,看看里面那人的真正面目——其实到目前为止他仍旧不敢十分肯定里面这人就是吴韵章,很多事情都是他自己的拼凑和联想。
事到如今他才想起来如果这人不是吴韵章会怎样?会放他回去和桑铎双宿双飞吗?还是直接在这里烧这具身体?……谁知道……他宁愿之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被害妄想。
停尸房的温度太低,他手颤抖着拉开拉链,露出一张记忆中熟悉的面孔来,浓密的睫毛垂下一片虚弱的阴影,那人比几年前看着要瘦些,仍旧年轻,像是穿越了时空回来和他团聚一样。
“哥——”吴韵棠低声唤出声来,眼泪一颗颗落下来。
第 54 章
肖桑在新开张的七月流火忙里忙外的张罗,他觉得这里是他事业的新起点,从此之后他就告别那个设在居民小区的小屋子,在这里迈上职业生涯的新阶段。
这个舞台更大,更璀璨,当然也充满了更多挑战,他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他想起自己入行来受到的各种压力困难,来自方方面面的盘剥和歧视,想起曾经牺牲了的、至今仍旧生活在水深火热不幸福当中的同行们,他暗暗下了个决心,只要他在七月流火做鸭头一天,就会尽自己的力量庇护翅膀底下的小鸭们,给他们尽可能多的选择的机会——而这正是他的选择。
肖桑踌躇满志地在在七月流火做出一番事业来,他背后的老板吴少却在这天接近傍晚打过电话来,说晚些会送一个人来到顶层的套房,让他做好接待,并且对一切人不能透露风声。
这个房间是当初在吴爷的授意下特意流出来的,肖桑以为吴爷是要把这个房间长期地留为己用,方便以后在这里过夜。这也是幕后老板的特权,他出了那么多钱那么多支持,除了赚钱之外,谁不想顺便沾沾这温柔乡里纸醉金迷的气味?
肖桑暗地里也是同情吴少的,他因为靠的近,所以格外看得出他的孤寂,总是一个人天荒地老地感觉,特别是在夜里,失眠的人一般都是想的过多。
如果吴爷能够在这里放一张床,适时地放上一个暖床人,肖桑觉得自己会替他欣慰的,至于失宠的辛酸……他正了正心神,觉得现在开始事业才是他生活的重心,而有权势人的感情生活于他并无太多干系,他不该牵涉其中。
而吴爷会带人来这里过夜,这既让他有几分意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会让那么孤单冷情的吴爷带进这风月之地?
这个答案在晚上他见到本尊的时候解开了。吴爷并未随同出现,而是安排亲信秘密送人过来。那人来的时候包裹严密,昏睡不醒,被放到房间中间那张挂着猩红幔帐流苏的大床。
吴少提前交代过让好生看顾而且还要绝对保密,肖桑忍不住好奇心,细细打量,长的确实还挺是那么回事的,和吴二少一样有几分单薄清瘦,只是年纪比他要略大几岁,看着也不是青春少艾了。
这一晚吴爷一直没出现,也没有电话联络,肖桑不敢轻慢,一直守在这人身边打瞌睡。
直到天开亮时,吴爷才悄然现身,而那人仍旧在昏睡。
吴爷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床上那人,眼神深沉晦暗,里面仿佛沉甸甸地压着浓重的感情。
肖桑想打趣几句,然而他迟疑地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不确定躺着的这位到底是什么身份,吴爷眼神里的内容与其说是爱欲不如说是悲怆。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还是什么都不要说什么都不要问的好。
就这样场面肃穆地陪着站了好一会,吴少方才缓声说:“这样看的久了我都好像不认识这个人了,也看不出他到底好看在哪里,你过来帮我看看他长的如何。”
肖桑靠过去,站在吴韵棠身后放眼去看,床上那人无知无觉地睡着,看上宁静脆弱,仿佛一具艳尸。肖桑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惊,思忖着吴韵棠的意思,斟酌着说:“既然是吴少带来的人,自然长的好看。”
吴韵棠脸上没有表情声音没有感情地说:“怎么个好看法?”
肖桑仔细打量那人的眉眼又掂量措辞说:“这位先生长相清贵,一看就是出良好,受过好的教育,年少时应该没有吃过什么苦头。不过也许近年来生活未必如意。”
吴韵棠稍略微笑了出来,仿佛一声冷笑,“我不知道原来肖桑你竟然还会相面。怎么看出他近年不如意的?”
肖桑说:“我哪里会相面,只是阅人多了有了点心得——仔细看他的眉宇间能看出一点抑郁不平之气,即使睡着眉目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