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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臭小子整天一点分寸都没有。”
高晨怔住，该来还是会来。过了许久才答“好。”
“接回来直接和林逸开车去你大哥那边，晚上我们两家人一起吃个饭。我很久没见你大哥了。”
“嗯……”高晨恍惚地起身，刚才存的那丝侥幸全然逝去。
“就这样吧，我先去吃午饭了。”林何平不耐烦地打发他走。“车钥匙在这边。”
“哦。”
高晨开著车行在午间被烈日暴晒的街道上，车前窗白花花的太阳照得他心神不宁。
走到半路，实在撑不下去，癫痫地腾出手从口袋里摸出半粒摇头丸吞下，晃了晃头，硬著头皮去西区警局保释林逸。
29
下午三点，西区警局的大门口。高晨靠在一块阴凉角落里寂寥地抽著烟，几分锺前他替林逸交了保证金，签了保释手续，现在正在这里等著林逸从里面被放出来。
西区警察局他以前从来没有来过，没有人认得他，除了唯一的一个人。
那个人是他最敬重的警察前辈，在过去的两个月里在这个城市寻找他找得接近崩溃。
可是此时此刻他却不愿意见到郑方宇，不愿意跟郑方宇解释自己突然的巨大转变是为了什麽。
他等在墙角，穿过一地刺眼阳光，苍白地远望著警局的高大写字楼建筑。
身边偶尔有穿便衣的年轻警察走过，脸上无一例外地散发著正义光明的晖泽，看得他从心底生出羡慕。本来他也该和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做得还要好。
过了一小会儿，林逸从里面笑嘻嘻地搂著一个男人走出来，不住地跟对方挤眉弄眼，打打闹闹，甚是亲密。
高晨把烧了一半的烟蒂扔到地上，用脚使劲踩熄，按开遥控车锁，朝林逸招手。“林少……这边。”
林逸闻声转过头来，看到没有戴墨镜的高晨，见到鬼一样惊讶地挑起双眉。“怎麽又是你？”
“平叔让我来接你。”高晨不自在地抿了抿唇，低下头去不愿意多说话。
林逸张大口，忽然之间明白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别传过脸揉了揉嘴角，神情也变得严肃。“你……”再回过头来，林逸拿手指住他说，“不简单。”
林逸身边的男人反应最为激烈。许久不见的郑方宇一把拽住高晨，恼怒地拉他到僻静处问话。
“你最近都在搞些什麽？”郑方宇拉他到警局写字楼的後巷，气急败地问他。
看著他眉青目肿，一脸憔悴的样子痛心至极点。“你看看你，都变成什麽样子了？”
高晨站在警局写字楼的阴影里，极为心虚，沈默得不说一句话。
“我问你最近都在搞些什麽？好好的一个人怎麽会搞成这样？”郑方宇一个耳光掴在他脸上。
“随便混混。”高晨捂住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看著地面低沈回答。
“随便混混？”郑方宇猛力一推，推他到墙上粗声质问，“那麽辛苦念完警校是为了出来随便混混？”
高晨仰起苍白的脸，流里流气地喊“郑sir～怎麽样啊。我也是混口饭吃。警局混不下去了只好去做流氓～也没规定说一当警察就不能再改行了。”
郑方宇听完後伸出双手在他身上快速翻找，不出意外地找到白粉和摇头丸。“你居然嗑药？”
“还给我……”高晨伸手去抢郑方宇手里的毒品。
“你入了黑帮？”
高晨不说话，极力不想眼泪穿过眼角。
“是不是有苦衷？连亚蓝安排你去卧底？”郑方宇用痛心的眼神看著他的脸，温柔地问。
渴望高晨对他坦白。
“没有。”
“跟我说真话！”
“没有！我自己入的。”
“不可能。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
“……”
半晌，郑方宇收敛住自己激动的情绪，认真告诫他。“不要相信连亚蓝，他不是你想的那样……”郑方宇早该猜到当初让高晨去连亚蓝身边是错误的决定。高晨根本什麽真相都不知道，只知道崇拜那个看似和英雄一样荣耀的连亚蓝。
“他说的话都不要信。他只是在利用你。”
见高晨靠在墙角，别传脸没有反应，郑方宇急了，道出实情“他跟他们是一夥的。”
高晨楞了好几秒，接著转过头怔怔地反驳“才不是。”
连亚蓝才不会骗他，连亚蓝喜欢他，他和连亚蓝是一辈子的恋人，连亚蓝自己都承认了。
只要一直照连亚蓝说的做，和连亚蓝一起的这些美好都不会改变。
“我自己入的。警局的薪水太少，挣一个月连半包K粉都买不起。寒酸得要死，所以我转行……”
“买K粉？你吸来干嘛……你看看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怎麽对得起当初在警校看好你的那些老师？”
其中一位也包括此刻拽住他苦口婆心的郑方宇。
高晨抿了抿唇，蹙紧双眉，挤下适才一直在眼眶打转的泪水，推开站在他面前的郑方宇，朝郑方宇激动地大声喊“我大哥是高飞……你要我怎麽选？亲手把他抓进监狱？”
这下换郑方宇惊讶了，郑方宇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高晨大步跑开的无助背影。
原来黑道高家一直传闻走散的两个兄弟是高灵和高晨。可是郑方宇不相信高晨这麽简单就改变立场。他看著高晨长大，清楚地了解高晨是怎样的一个人。
背後一定有连亚蓝在运筹安排。
郑方宇恼怒地踢翻墙角的杂物纸箱。王八蛋。何时才肯适可而止。
高晨不是第一个牺牲品，在高晨之前，已经有很多个年轻警察因为连亚蓝走上这样的不归路。
30
高晨拿手抹了抹脸，走出写字楼的阴凉处，朝林逸走去。
林逸早就走上车打开冷气，坐在驾驶座上等他回来问话。
见高晨坐上车，林逸斜了斜眼，淡淡地说“怎麽？被以前的老师教训了？”边说边发动车子引擎。“老郑很好说话，你把他都惹毛了，说明你真的做错事了。”
高晨拿手掩住嘴，倚在车窗边缘不回答。
林逸不理他，自顾自地说话“全世界那麽多行，不知道你为何选这行……你以为自己很伟大？放弃一切去跳火坑，说不定最後死了也没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高晨转过头去看车窗。仍然沈默不语。
车子停在路口的一个红灯前。安静了几分锺的林逸又独自开口喃喃说话，
“去年啊，他们发现一个卧底，才19岁，刚从警校毕业就被安插来吃里扒外，就跟你长得差不多。我哥找了几十个人去打他一个人，打得他鼻子眼睛都烂在一起。死了倒好……死了一了百了。
就怕死不了，要一辈子躺在医院做植物人，每天靠著那些塑料管维持呼吸。做人而已嘛，每天睁开眼一样是三餐温饱，何必为难自己走这条路？”
林逸不混黑社会。这些事也是偶尔回来听家里的下人们八卦说的。
可是他知道如果高晨的身份被发现，下场会比这个更惨。
“谁说我是卧底？”高晨忽然底气不足地反问林逸。“东西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我说你是了？”林逸握住方向盘转头朝他大声喊，“我只是在跟你聊闲话。不喜欢听？不喜欢听那我说点别的啊？”
“我不喜欢跟陌生人聊天。”
“不聊算了。哪天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死了我烧纸钱给你，全套的纸房纸车你喜欢也烧给你。”
“有病！”
“你他妈才有病！”没事拿自己的命来开玩笑。
气氛开始变很冷，林逸只是想劝诫他及时回头。高晨则以为林逸在恐吓他，不想给林逸好脸色。
又开出几个叉路口，林逸看著S城的一家顶级中餐厅，没好气地问“是不是这里啊？”
高晨欠起身子看了看霓虹灯招牌，点了点头。
林逸把车开到停车场，下车前终於还是好心地细声叮嘱他“自己小心点。”
高晨想开口要求林逸不要把他的身份说出来，又怕林逸不答应。正要开口，林逸自己先说话了。
“我不会说的……放心。”林逸看著高晨倔强的俊脸，轻轻叹气“不过你也查不到什麽，连你们自己的人也和他们一起干那些事，你自己好自为之。”
高晨闻言後在车门边怔住，难道郑方宇说的都是真的。连亚蓝都是在骗他？
两个人一前一後地走进豪华餐厅，看门的侍者以为高晨是林逸的保镖，一开始还不要他进去。
林逸和他站在一起，差了太多，林逸全身名牌，气宇轩昂，一看便知是有钱人家的少爷，而他，与街头混混并无两样。面容枯槁，头发凌乱，地摊买的一百多块的体恤、衬衫穿身上，难怪人家要看轻他。
“他跟我一起的……”走在前面的林逸折回来亲密地牵起高晨的手。“我的新男友，以後记得他。”
走入餐厅二楼。整层楼只有一个包间。推门进去高晨只见到高飞和林何平。林何平所谓的两家人一起聚聚，只是他和高飞两个人唱双簧而已。
“小晨，来了，快来见过平叔。”高飞热强朝他招手，招呼他坐到自己身边。“正跟平叔聊起你……”
林何平脸上堆满笑，站起身掴住林逸的脖子坐到桌边，拍了林逸的头几下。“臭小子，整天搞事，还要人家高晨去接你。”
林逸夸张地推开林何平，坐到桌边无所顾忌地拿筷子吃菜，招呼高晨“吃，他们不吃，就我们俩吃。”
於是四个人各藏心事地开始用晚餐。
席间上了很多盘菜，而吃客却一直把心情放在其他事情上。
高飞和林何平两个人拐弯抹角地谈著生意，高晨竖起耳朵洗耳恭听，希望发现一些可靠的线索，对连亚蓝这三个字极度注意，但是从头到尾林何平都没有提连亚蓝，只是跟高飞强调警局有人，一切都不用担心。
林逸埋头自顾自地吃饭，食欲很好，桌上的菜他一个人吃了三分之一，还不停地朝高晨碗里夹菜。身边一切与他无关，事不关己，己不关心。
等到吃完，外面天色全黑，高飞要求高晨和他一起回去，顺道看望高家的亲戚，林何平没有反对，经过这一次，林何平怀疑高晨的方向变成了他是不是高家安插来的内应，而不再是警察卧底，态度一瞬间亲昵了许多。
高飞走在他前面，带他走去司机停车的地方，高晨借著停车场的白炽灯光看到自己大哥的宽厚双肩，闻到空气里有种浓浓的归属感。
生活似乎变轻松了些，走了一个二哥，现在有一个慈爱的大哥。至少在这个残忍世界，高晨还有亲人。
可是不知为何，连续有好好几次，走在微风拂起的微凉夏夜，他竟然有些呼吸不过来。
他在心里假设了千个万个如果。
如果连亚蓝真的在骗他，如果连亚蓝跟他的一切都是谎言，他不确定自己会怎麽做。
如果真的是那样，如果连亚蓝真的只是在利用他，那麽就算一枪打爆那个自私男人的脑袋也抵不过他心底的怨恨。
高晨从来都不轻易相信人，不会将自己的心随意向别人敞开。他选择相信连亚蓝，就代表连亚蓝不可以辜负他，一丁点的辜负都不可以。
31
第二日，高晨带了自己的一对侄儿侄女上街，男孩子10岁，女孩子8岁。他们一个叫涓生，一个叫涓芝。
昨夜他和高飞回到高飞住的酒店後，他见到了高飞的家人，也是他的亲人。这一家人对这位突兀出现的小叔并没有过多的排斥，很快就把他当自己人，高晨猜测真的如高飞说的那样，很早他们就期盼著和他见面了。
两个小孩子虽然是第一次和这个沈默寡言的亲戚见面，但是却一点也不怕他。他们发现，他虽然不爱对他们笑，可是伸手牵牢他们过街时，那种保护欲强过整日徘徊在他们身边的职业保镖。
“小叔，我想去看电影。”走过街，妹妹涓芝看著电影院门口的海报要求。“还要吃冰激淋。”
站在高晨另外一边的哥哥涓生蹙眉表示不耐烦，开口厉声拒绝，“有什麽好看，回家自己用电脑download啦……等一下乱跑出事了怎麽办。”
“小叔……”涓芝摇晃高晨的手央求。“去看嘛。”
高家的一对儿女甚少出门去享受一般人的娱乐，因为他们家从事的也不是一般的行业。
高晨垂眼看了看涓生，蹲下身抱住涓生问“涓生陪妹妹看电影好不好？”
涓生捏住手里的游戏掌机堵起小嘴。
“有小叔在，没事的……看完小叔再陪你回家打电动。”
三个人拉扯了好一阵子，才共同决定去看场电影。电影散场，高晨把熟睡了的涓芝抱在怀里，又紧紧牵住涓生的手走出影院，嘴角松弛地挂著淡淡微笑，亲情的温暖融化了他一直死撑著坚强的心。晚辈和他的亲近像一块细柔的丝绢安抚他那颗疼痛的心。
涓生虽然讨厌涓芝的女生气，经常抓她的辫子嘲笑她的爱好幼稚，其实却很保护她，刚才在电影院里一直跑东跑西地为妹妹买零食。
“小叔，我来背她吧……她很重的。”涓生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