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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宪心想,闯祸了啊。
《企划书就是生命!》是前天才刚把样本交给盘商的新书。
「很糟糕的误植?」
「很糟糕,是最后面作者资料的办公室传真号码。末码的6和8搞错了……出错的号码真的存住喔。」
「难道是一般民宅?」
真砂皱着眉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个误植很严重。宗宪也有种想抱头大喊的感觉。
「你啊,有好好检查过吗?」
「非常抱歉……」
花岛深深向进藤鞠躬道歉。进藤边不断地弹弄封面,边以打从心底受不了他的口气说道。
「所谓的校稿,可不能随便看过就算了喔?要特别注意数字,这不是基本中的基本吗?你到底当了几年编辑……噢,你好像是设计师嘛。可是也不能因此偷懒啊,说到底,以业务的角度来看,我一开始就很担心,让没什么编辑经验的人一下子负责好几本书。」
只要是这家公司的人都知道,进藤的说教又臭又长且语带讽刺。他好像知道自己没有业务能力的事实,一般来说平常都很低调,但一旦发现他人的失误,就会见猎心喜似地骂个不停。花岛犯的错的确非常基本,就算被穷追不舍地骂也没资格抱怨,但是——
「这种失务攸关商新的信用问题啊,光是一个数字之差,就会让毫无关系的民宅接到蜂拥而至、只会发出哔哔声的打错的电话,给别人带来麻烦。」
自己不想看到要就这样一直在这里低着头超过一小时的花岛。任谁都会犯错,问题是之后的补救。
「花岛!」
宗宪计划性地破口大骂。
这是让在场所有人身体都弹了一下的夸张怒吼。
「你搞什么啊!明天就是配送日了耶!」
但最震惊的应该是花岛吧?垂头丧气的脸瞬间抬起,一边结巴、一边用紧张上扬的声音道歉。
「对……对不起!」
「说啥对不起啊!你以为出了这么大纰漏的新书,可以就这样进货吗!」
「我……我马上制作勘误页……」
「我的意思是来不及啊!明天就要送盘商了喔!没办法现在印出来夹在里面出货吧!」
宗宪很少在公司里破口大骂。女孩子们都吓了一跳,开始慢慢往后退,好几个人还逃回自己的位置上。
「我……我会跟盘商延后进货日……」
花岛的指尖不住发颤到甚至有点可怜,但即使如此仍努力试图寻找解决方案。宗宪听到他这么说,胸口于心不忍地隐隐作痛,但仍不能放弃追击。
「开什么玩笑,盘商已经做好出货单了啊!要是现在取消的话会被当成意外!」
砰!他狠狠敲打资料架。这当然是在演戏。只要宗宪在此狠狠臭骂他一顿,之后就不会有人再责备花岛了。
「你知道要付多少赔偿金吗!」
就连进藤课长也开始坐立不安,打算阻止宗宪的失控大骂。
「的、的场,你冷静点,破口大骂也解决不了什么事喔?」
「对啊,的场。更重要的是得思考事后的解决方法……」
制作课的田边课长说出了非常重要的话。没错,与其在这边落落长地责备花岛,更该为事后解决方案奔走。
「算了,既然大家这么说,我也无所谓啦……」
这样一来扮黑脸的工作就结束了。宗宪缓和语气重重坐回自己的位置。由下方望见花岛的唇色看起来很糟。是不是有点做过头了呢?可是就算如此,与其忍耐进藤一小时又臭又长的攻击,自己觉得这好多了——但花岛不可能了解宗宪心中的想法。宗宪打算过阵子再好好跟他解释一番,不过现在什么话也不能说。
这实在是十分棘手的失误。
无法在既定日期进新书时,盘商会向出版社索取意外处理手续费,而且当然也会拖到发售日,所以书店那边会来询问及提出抱怨,但比起忽略错误照常发售,日后造成重大问题要好得多。勉强在现在这个阶段发现也是不幸中的大幸。
「非常抱歉!我刚才出外谈事情……」
编辑一课的须见课长终于现身。这个人有着能把部下失误当成自身失误的肚量,所以花岛应该已经不要紧了吧?之后就会以制作勘误页或勘误贴纸的方式处理,虽然是能免就免的工作,不过其实倒也不稀奇。
业务、制作和编辑的课长们和花岛移动到会议室。在宗宪目送他消沉的背影时,内线电话就响了起来,接起话筒一听,是位于隔壁办公室的真砂打来的。
『的场先生……讲得那么狠的话,花岛先生太可怜了啦……』
她如此责备道,宗宪露出一抹苦笑,看来花岛并没有被真砂讨厌的样子。
「也对,我也有点说过头了啊。」
宗宪边咀嚼着这说不出的复杂情绪,边如此回答。
这周花岛的消沉模样似乎相当严重的样子。
星期五下午回到公司后,编辑部的须见课长悄悄对宗宪招了招手要他过去。每当有不能太大声商量的事时,须见总会这样叫人。
「什么事?」
「可以借一步说话吗?是有关我们家小花的事啦。」
「小花?」
宗宪花了一段时间才领悟他是在说花岛。须见取名字的品味实在有点独特,这个人负责的新书总会因标题引起激辩。
「他整个枯萎了啊~」
一进到空着的小会议室,烟不离手的须见立刻打开窗户拿出香烟。其实这里是禁止抽烟的,所以若留下烟味就会被总务骂。宗宪也拉来一张椅子,在窗边叼起Mild Seven。
「总觉得啊,他好像连饭都没办法好好吃的样子呢。因为小花很依赖的场……所以被狠狠一骂影响好像相当大喔。」
「叫他小花是……」
「嗯?因为你不觉得他很可爱吗?虽然他进来时坚称有编辑经验,不过实际上应该没有吧?好像很拼命地学习呢,这些事也是偷偷摸摸地做喔。大概是觉得年过三十不能还被当成新人,所以硬着头皮苦撑吧……之前的校稿也一样,要是最后有拿给我看的话,我就会再检查一次的说——」
虽然须见将头发梳得服服贴贴,外表看起来像个银行员,不过个性相当孩子气。他像小孩子一样坐在窗框上,对宗宪耸了耸肩。
「只是说说啦,我能不能发现又是另一回事就是了。总之啊,小花很没精神。因为我已经被的场先生抛弃了……他还这么说呢!」
「不是,我没打算抛弃他啊。只是你看嘛,我们课长的说教不是没完没了吗?」
「嗯,我也觉得啊,你大概是出自这种善意吧,所以要他别太介意,可是没用。小花完全听不进去耶。」
「是在闹别扭吗?」
「该说是闹别扭吗?是心情沉到谷底了。整个人鼻子以下都泡在泥沼里的感觉。」
宗宪深深领悟到自己的好意造成反效果。看来对花岛而言,与其被宗宪大骂,似乎被进藤课长碎碎念还好得多的样子。
「有影响到工作吗?」
「没有,倒是相反。大概尝够苦头了吧,每天都工作到很晚,一直反覆瞪着下一本新书的纸稿。要是没太紧绷倒是还好,可是他眼袋都微微发黑了呢。好像还把工作带回家做的样子。」
「这样啊……」
须见伸出拿着烟的手。宗宪一递上携带烟灰红,短小但看似灵巧的手指便咚咚地抖落烟灰。
「虽然他是非常拼命啦,可是有时候会看着萤幕就这么僵住,我们公司的Mac常当机,不过这几天小花的当机更胜Mac喔!一脸钻牛角尖的表情,过了一阵子就无声无息地叹一口气呢。因为他肩膀慢慢下沉并低下头,一看就知道。」
想叹气的人是我啊!
宗宪将中指插入发问用力搔了搔头。没想到自己的一言一行,居然会给花岛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你能不能去跟他聊一聊啊?」
「嗯,我会的。」
发现失误后已过了三天,不过宗宪也忙于去向盘商道歉,还没和花岛见过半次面。
「那家伙在位置上吗?」
「大概在仓库。」
他捻熄香烟站起身。虽然不太清楚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总之就先普通的讲讲话,表示「我没有抛弃你」就好了吧?
「真是的,给人添麻烦的家伙。」
「还真敢说呢,明明你就特别疼他~」
「我只是很普通的对待他而已啊?」
又很顺地说出「普通」二字了。
请解释一下「普通」的定义——谁知道啊!只是因为方便才用而已。
「嗯,的场对谁都很温柔就是了。」
宗宪对仍旧悠闲抽着烟的须见微微低头示意,走向一楼的仓库。想尽量早一点让花岛放心。
时间已过了六点,一路上数度和「不好意思,我先走啰~」的声音擦身而过。
一楼大厅改建为仓库,约百部的书籍分门别类地整理排放在书架上。
今天的商品管理似乎没有加班,灯已关了大半显得有些昏暗。听到里面传出微弱的说话声,宗宪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花岛好像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样子。
「打起精神来嘛,花岛先生。」
喔——宗宪顿时挑起眉。这是真砂的声音。
「咦,我看起来有那么消沉吗?」
「讨厌啦~你自己没发现吗?感觉腹肌和背肌都很没力气嘛,好了、好了,振作一点呦!」
听到「啪!」地一声轻响。一定是背部被拍了一下吧?
脑中突然浮现花岛那穿着雪白衬衫的背部,脑内同时也飘荡着花岛擦的男性香水味,名字我不记得了,好像是欢……什么的。
「不好意思,还让你担心……我明明就做了那么失礼的事。」
「啊~真是的,那真的没关系啦。突然想去你家打扰的我也很厚脸皮,别在意,好吗?」
「……真砂小姐真温柔啊。」
「嗯,我只对帅哥温柔。」
传来两人轻轻一笑的声音。
……什么叫「鼻子以下都泡在泥沼里」啊?既然可以跟真砂嘻嘻哈哈地笑闹的话,不是没有问题吗?看来似乎没有宗宪出场的余地。
「年过三十还捅大搂子很要不得呢。」
「人不管到了几岁都会犯错呀。」
「我也给的场先生……添了麻烦。他会被盘商骂吧?变更出货日期是很少见的情况对吧?」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胸口一带就一阵骚动。偷听是不好的,不仅不好还很窝囊。虽然这么想,但宗宪却无法离开此地。
「嗯——我进公司后……好像有两次吧?有因为印刷场失误而延迟过喔。」
「那是不可抗力嘛……这次是若我有好好检查就能防止的错误啊。」
原来如此,他好像相当介意的样子。不论如何,比起被欧吉桑鼓励,还是被女性安慰比较愉快吧?自己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撤退吧……就在宗宪这么想的时候,真砂突然直接了当地开口道。
「花岛先生,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咦?」
宗宪心想:「好厉害的女人啊!」面对曾在大门前拒绝自己的人,很少有人可以这么直接地开口询问。如果宗宪是女人就办不到。
「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再单独跟我去喝酒吗?」
好了,花岛你会怎么办?
虽然他之前说他对真砂没有特殊情感,不过……处于低潮的男人会下意识寻找可依靠的东西,对男人来说,所谓的恋人就是可展现出软弱部分的对象。女人是弱者的说法是骗人的。因为女人比男人坚强得多,只是假装软弱罢了……某本书曾这么写过。宗宪不知道这到底是真是假。
「——对不起。我觉得还是不要再单独去喝酒比较好。」
花岛的音量虽客气,但却是不含糊其词地说道。
「我没有固定的对象。可是现在全心投注于工作,我觉得我无法产生那种情感。」
传来「喀沙」一声。应该是两人中的其中一方,踩到掉在地上的订购单或什么了吧?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呢。」
真砂的声音虽然很明朗,但内心深处理应受到的伤痛也感染了宗宪。
「对不起。」
「花岛先生,这份工作快乐吗?」
真眇询问的语调没有一丝紊乱,是内心坚强昵?还是女人的骨气所致呢?
「比设计师的工作快乐?」
「因为才刚起步……我没办法比较,不过这比想像中有挑战性。」
「太好了。」真砂低语道。
宗宪也有同感。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仍怀有担忧,怕要是花岛说要辞职的话该怎么办。
只要是当编辑,在做好的书里发现误植之类就是家常便饭。这次因为刚好是传真号码所以情况变得很严重,但一般误植问题都是再版时另行订正的程度。要是说要因此引咎辞职什么的话,搞不好自己会甩他一巴掌大骂:「别闹了!」
宗宪突然注意到一件事。
看来自己不论如何都不希望花岛辞职的样子。
「我觉得制作书籍非常快乐呢。」
花岛的话沁人心底。
能说出这么率直的言词的人并不多。虽然自己不是须见课长,但他真的是个很可爱的家伙。要是花岛现在就在眼前的话,自己也许会紧紧抱住他也说不定。
……等一下,应该不会紧紧抱住他吧?
没有拥抱习惯的自己,会这么想不是很奇怪吗?如果花岛是小孩子倒还说得过去……不对,自己对姐姐的小孩也不曾那么做。宗宪是不喜欢与人产生肢体接触的类型。如果是小狗小猫的话,倒还可以摸一摸宠一宠,所以自己是把花岛当成跟小狗小猫一样吗?明明就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