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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良辰沉默不语地看着她,翻起一个新杯子又替她倒上酒,“婆娘,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
季九儿惨笑,举杯便是一口饮尽,“你们统统都是王八蛋。其实你们从来不拿我当自己人,或者在你们眼里,我连人都算不上。”
“你不要妄自菲薄。”萧良辰皱眉,越过桌走到她身边坐下,手安抚地搂过她的肩。
“妄自菲薄……哈,哈哈,真不像你萧良辰会说的话,果然变成侯爷后连谈吐都变高高在上了。”像是萧良辰说了天大的笑话,季九儿捧腹大笑。
萧良辰沉默地搂着她,他有太久太久没听过她的笑声,没有听过她聒噪的声音。
“我季九儿不懂修了几辈子的福,三个一起长大的发小全是了不得的人。云苏变成护国将军的遗孤女,你从龟公妓女之子一跃而成什么侯爷,剩下一个更离谱,他居然是太子……你知道吗?他从前只知道青楼、赌场的门朝哪开,他现在竟然是一朝太子……”
季九儿一骨脑地发泄出来,笑着笑着眼泪闪出眼眶,无声地流了一脸。
“我晓得……”萧良辰蹙起眉,脸上没有半点笑意,“我晓得他今天拿休书给你。”
“你知道?”季九儿呆呆地注视着他半晌,然后又笑起来
一纸休书(8)
“我就说你们从来不拿我当自己人,其实想想也是,从小就是我缠着你们玩,而你们只想和云苏玩……我最没出息了,你们三个都是人中龙凤,我就只是个青楼出来的残花败柳……”
“你知道我从来没嫌弃过你。”萧良辰被激得愠怒,搂着她的手掐紧了几分。
“我懂,你还说过要是以后云苏没问题,你就娶我,我当时好高兴来着。可是后来我嫁给了他,今天又被他休了……”被萧良辰掐疼,季九儿清醒了几分,不动声色地从他怀中躲开,替自己倒了一杯酒,问道,“云苏呢?她还好吗?你们都在这里,她应该也在。”
宛如提到一个禁忌,萧良辰妖美异常的脸神色大变。
“她是太子妃,云苏她成了太子妃。”
这一下轮到萧良辰猛灌自己喝酒,拎起酒壶就往嘴里倒去,然后学季九儿把酒壶往地上一摔,嘶声力竭地大吼,“我萧良辰他妈的为她做了那么多,她拍拍屁股就做了太子妃,我他妈就是犯贱还守在这里!”
萧良辰咒骂得大声,窗外重重的雨声都成了背景。
原来云苏是太子妃。
云苏成了他的娘子……
而自己成了他的下堂妻……
季九儿整张惨白无色,老天爷一天之内把所有的坏都献给她了。
造化弄人,纠纠缠缠这么多年,到头来她还是一无所有,早知道是这样,她季九儿绝不要和这三个人结识于孩提时,不要认识云苏,不要认识萧良辰。
更不要认识……公子策。
醋意翻腾(1)
喝了一晚上的酒,季九儿从头疼欲裂中醒来,一睁眼便见到一张美得跟张玉面狐狸似的睡脸,而仅穿着一件亵衣的自己正被萧良辰紧紧地缠抱在怀中。
头顿时更加痛了,季九儿自他怀中挣扎地坐起,入目之处是极尽奢华富贵的金玉软床,里三层外三层的曳地幔帐半开,地上铺陈的牡丹花毯子一直延伸向外,让她一眼便能看出这个屋子大到匪夷所思。
“萧良辰,起来。”季九儿使劲去推手还楼在自己腰间的萧良辰。
“嚷什么,头痛死了。”
萧良辰全然不顾把脸埋到她怀中继续睡,季九儿扯起他的一抹青丝猛地往外揪。
“啊……”萧良辰痛叫着醒过来,揉着惺忪的眼愣愣地看着她,又看看身上仅着的丝绸单衣,再看向两人身下的床,妖媚的眼睛越来越不可置信地睁大,然后在自己的怪叫声中摔下床。
他总是后知后觉。
季九儿同情地瞥他一眼,左手拉过锦被盖到自己身上。
“臭婆娘,你怎么在这?他妈的到底出什么事了!”萧良辰从地上爬起来,一张妖娆的脸几近扭曲。
“这是你的侯爷府。”季九儿躲在被子里理所当然地说道。
“屁话,我当然知道。”萧良辰大嚷嚷起来,“但你怎么在我床上,我们不会……不会……”
“你吐了一身,所以你的家丁给你脱了衣服。”季九儿眼观六路地寻找着床上有没有多余的衣物,仅管两人再熟,这样四目相对还是有点尴尬。
“那你的衣裳呢?”萧良辰没忘记刚才看到她身上也仅剩一件亵衣。
醋意翻腾(2)
季九儿横了他一眼,“我也被你吐了一身,本来要换衣物,但你一直死缠着我,骂了一顿云苏的坏话。我们连澡都没洗,你闻闻自己身上,臭得和茅坑一样。”
话一出口,两人都呆住。
似曾相识的话,一牵动便牵住过往。
可是,过往终究是过往,谁都不能活在过往。
季九儿垂下头去。
“侯爷,姑娘,你们醒了啊,奴婢传其她人进来侍候侯爷梳洗。”一个丫环端着一叠衣物走进来放到床边,“姑娘,你昨晚上让人去带讯给饺子摊的季小末姑娘已经带了。”
说完,嫩生生的丫环看了衣裳凌乱的两人一眼又满面红潮羞涩地走出去,“奴婢先退下了。”
天知道她脑袋是什么旖旎的画面……季九儿同萧良辰顿时相顾无言。
季九儿放下被子,拉过衣裳用左手一点点穿上,萧良见她这怪异的举止不禁问道,“你右手怎么了?”
“废了。”季九儿随意说道,又白了他一眼,“萧良辰,你真站那看我穿衣裳?还不滚出去?”
萧良辰僵硬了脸色,却不是因为她后面一句。
“婆娘……”他坐到床沿,唇抿了半晌才开口,“婆娘,我真不知道你过得这么苦,如果我知道,如果我知道……”
知道又能怎样,发生的就是发生了。
“……”季九儿无言地看着他,她早已习惯那个动辄怒骂的萧良辰,眼前的萧良辰太过人性反而让她不适应。
气氛凝结了一会儿,萧良辰索性跳上床搂住她的肩,一本正经地说道,“婆娘,要不,你跟了我?”
醋意翻腾(3)
季九儿剜他一眼,“我像是那么水性扬花的女人?昨天才被人休下堂,今天就跟你?”
“他想休你又不是昨天才有的念头。”萧良辰脱口而出。
季九儿苍白了脸,推开他的手一言不发地继续穿衣。
“我不是这意思……”萧良辰自知失言,抓住她的双臂逼着她不得不正视自己,“婆娘,他不要你,云苏也不要我,你做我的女人不是很好吗?”
“好什么!”季九儿狠狠瞪他,忽然像想到什么似的禁不住卟哧一声笑出来,“萧良辰,老实说,你是不是这些年特缺女人?居然把念头动到我头上了?”
“什么?”萧良辰被说得愣住。
季九儿连忙挣脱开他的手臂,抱着衣裳下了床就往外跑,萧良辰这才反应过来,羞愤大怒,“季九儿你这臭婆娘,你敢消遣我!”
季九儿笑着逃蹿,可她显然忘了现在的萧良辰根本不是小时候的萧良辰,他比她高,他比她结实,他还比她跑得快。
萧良辰几步就追上去,从后一把抱住她的腰,把她搂进自己怀里,不满地用下巴去磕她的头,“跑啊,臭婆娘,看我怎么削你!”
“放手,被你勒得喘不过气来了!”
“放个屁,敢消遣我我抽死你!”
……
“你们在做什……九儿?!”
一个柔软而震惊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两人的嘻皮笑脸。
季九儿怔怔地朝门口望去,然后笑容一并凝在唇畔,没想到再重逢竟然是这种场面。
早知道云苏长得很美,没想到打扮起来居然如此雍容华贵,她比以前丰腴了些,月白的广袖长裙及地,温婉可人的脸上粉黛半施,复杂繁锁的发髻上仅插着一枝光彩艳丽的金雀发钗,却足以让她彰显贵不可言的身份。
醋意翻腾(4)
像是为了突显两人是白首夫妻一般,云苏紧依着的男子也是一袭月白长袍,厚底镶金丝边的白靴,形似苍鹰的白玉吊坠垂于腰间,和萧良辰不同,他身上的气息没有一丝妖气,却是阴冷到寒粟,一张棱角分明的脸阴邪到英俊,太过邪气的他与身上皎洁的一抹月白截然反差,却又奇怪的相得益彰。
只一眼,季九儿就能笃定,比起六年前,他内敛阴沉太多。
“砰——”
季九儿被狠狠摔到地上,待看到萧良辰把刚才抱她的双手藏到身后,惊慌失措地望着门口的云苏时,季九儿心里不由得苦笑,不为云苏而生的萧良辰就不是萧良辰,她早知道。
萧良辰见她摔倒又忙去扶她起来,想了想又拉着她朝门口的两人跪下来,“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良辰陌生的言语,让季九儿呆了半晌,然后僵硬地重复着一字一句,“参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没有人叫起身。
空旷的屋子里寂静如死。
“不知千岁爷摆驾寒舍有何贵干?”萧良辰首先出了声音。
“九儿!”像是被惊醒,门口的云苏一跛一跛地冲过来,拉着季九儿站起来激动地难以自持,“九儿,我是云苏,我是云苏啊……”
云苏……凝视着近在眼前的美人,季九儿无比的陌生。
“婆娘。”见季九儿久久沉默无语,萧良辰径自站起来担忧地看着她,云苏慌乱地看向他,“良辰,九儿怎么了?她不认得我吗?”
季九儿沉默地别开眼,她提不起一丝力气说话,她怕她说出口全是虚伪的逢迎讨好,以前青楼的老鸨艳娘便说过她没有青楼皎好的容貌,却有青楼谄媚的性子。
醋意翻腾(5)
但她不想把这性子用在云苏身上,至少目前还不想……
“日头已上三竿,衣衫凌乱不整,成何体统。”一道阴鸷的声音插进来,云苏和萧良辰齐齐望向门口的公子策,当今的太子千岁爷。
而公子策阴冷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始终定在衣衫不整的季九儿身上,见状,云苏眸色一黯。
季九儿一贯知道自己没用,却没想到自己会没用到听到他的声音身体就开始颤抖,而眼睛,再是不敢再多看一下。
她已经被他休了。
她即将被他赶出这座城池。
他从来就不屑她,六年前是,六年后还是。
……
十六年前——
上阳城,地处梁、东都、西郡三国的交界处,是一座三不管的城池,龙蛇混杂,穷人、流氓、达官贵人、皇室贵胄、武林中人比比皆是……
据说城主是天下第一美人,却从未有人真正能描述其容貌,连性别都无从知道。
白天,宽阔无尽、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一座楼挺然而立,窗棂上飞舞的绚烂薄纱犹如女儿家的纤纤玉臂在招揽,一眼望去,楼中匾额恰然镂刻着三个字:
女儿楼。
九儿卖身进女儿楼的时候才六岁多,那时上阳城的花开得很美,草也绿得尤其翠绿鲜艳。
她一个人跪在女儿楼的台阶上,看着周围的酒囊饭袋腆着肚子进进出出,龟公出来踢她走,九儿闪躲着跑开,等龟公一走又跪了过去,龟公又来踢,这样反反复复直等到第二天的早上,老鸨才出来见她。
老鸨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风韵犹存,体态丰盈,穿着九儿从没见过的绿罗裙,前襟大胆地敞着隐隐露出起伏……
“小丫头,你和龟公说要卖身女儿楼?”老鸨阅人无数,但怎么也没碰上自己卖身进青楼的。
初入青楼(1)
九儿坚定地点头,老鸨问为什么?
九儿没有迟疑,一道不属于半大孩子的光芒在一双眼里若隐若现,“我爹爹死了,我娘病了,下面还有个小妹。”
爹死娘病,所以一个六岁的孩子要卖身撑起一个家。
老鸨上下打量着她,以她毒辣的眼光一眼就能看出这孩子不是棵好苗子,瘦瘦巴巴的,干枯的乱发,五官分明却并不突出,只有一双眼睛还能看。
饶是此,老鸨还是带她进了女儿楼,毕竟多个打杂的还是好的,九儿感激地跟在她身后,一双眼骨碌碌地四下转着。
樱唇中发出妖娆的曲调在女儿楼里每一个角落响起,伴随着那些大人恬不知耻的大笑声,看得九儿一愣一愣的,从今天走她就要在青楼生活了。
老鸨带她拐进一个杂房,外面站着两个龟公。老鸨说自己叫艳娘,九儿点头讨好地喊了一声,“艳娘有礼。”
艳娘笑这小孩子的谄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