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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哈哈哈哈哈哈!”严绯一下子破了功,捶地狂笑起来。“郑鸣义你个死皮赖脸的居然还会不好意思!我的人生圆满了!诶他叫什么名字啊?”
“……周洋。”
“海洋的洋?”
“……嗯。”
“切。这名字真是普通,上街一抓一大把。”
“诶你想怎么样啊!本来就是个普通人啊。”
这天中午严绯聊得无比欢畅,以至于聊忘了形连时间都不记得了,中饭没来得及吃中自习又迟了会儿小到,被像妈一样啰嗦的圣母班主任数落了一顿。
………………………………
日子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过了一个多月。三月刚开头的时候,姨妈果然向她问起了郑鸣义的事。
那天是星期天,严绯她爸一个得了肝癌的老战友突然走了,他和女王一起去送最后一程。大中午的没人管饭,正好姨妈在家闲着没事做,主动过来解决严绯的伙食问题。
在这一个月里严绯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脑袋里也已经幻想了无数次这场早晚都会来的对话。她虽然并不反对同性恋,却也不是一个为之狂热的腐女,对同性恋的知识也仅限于知道有这类人而已。于是她下耽美小说,查同性恋的资料,找班上的腐女借腐向杂志,还有事没事去BL吧逛一圈。就算做了这么多工作,她还是有一种漂浮着的不真实感。
你知道这件事的存在是一码事儿,而它发生在你周围就又是另外一码事儿了。就算你装得如何开放,心里也还是会不安,因为那是你的亲人。严绯怕郑鸣义被骗怕郑鸣义受伤更怕郑鸣义被人说闲话,她没办法控制自己不往坏的方面想。
她打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郑鸣义,后者只是温和地安慰她:“你别想那么多。万一以后有人说闲话,别理他们不就行了,他们又不是我,哪知道我要的是什么。我自己的事情我会把握好分寸,我心里的感觉自己也清楚。好日子都是人过出来的,又不是说出来的。”
严绯往往在这个时候才会觉得郑鸣义比她多活的那十四年不是白长的。
所以当她和姨妈坐在饭桌上的时候,她底气十足,觉得自己已经武装到了牙齿,她姨妈的任何疑虑都不足为惧。
“绯绯啊,你……最近有没有跟郑鸣义联系啊?”
“有!”严绯爽快地点头,不等下一个问题就把她哥的近况全说了。郑鸣义交代过的么,她哪能不照办啊。
姨妈一听自己儿子过得挺好,看上去像是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脸色却又难看起来。
“个小崽子自己过得倒潇洒,折腾我们一大家子人为他操心。”
“哎,姨妈,你不是老说嘛,儿孙自有儿孙福,他自己高兴不就行了,考虑那么多干吗。想开一点,啊。”
“我是想开了啊!但是他爹……”
对面坐着的女人苍老了很多,眼泡因为经常哭的缘故习惯性地肿着,像是用手微微一碰就会流出水来。严绯看着这样的姨妈极其心疼,准备的说辞全都抛到了脑后。
“绯绯,姨妈不是封建,什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也不在乎这个。但是你想想你姨爹!你再想想郑鸣义他爷爷!你觉得他们能同意嘛?这相当于要他们郑家断子绝孙啊!”
严绯咬着嘴唇,看着姨妈眼眶又开始发红,无力得想抽死自己。
“再说了,万一这事儿被别人发现了呢?万一他单位同事都知道了呢?纸可包不住火!那他到时候不是要受别人白眼啊!他工作该怎么办啊!以后他同学聚会,别人一家三口和和睦睦,他有什么啊!他现在是觉得无所谓啊,等到时候心里什么滋味他自己知道!没有孩子老了以后连个念想都没有。我跟他爹是死得比他早,两眼一闭落得清静,管他快活不快活——但是他的路还长啊!他才三十二岁,你想想看还有多少年要活?这么多年的时间他都赌在个男人身上,你叫我怎么放心!”
姨妈说完用手捂住脸,用力深呼吸几次,闷闷地撂下一句,“我去洗把脸。”
严绯哦了一声,蜷缩在椅子上,端起碗来闷头扒饭。她的眼泪无声无息地流进碗里,每一粒米吃到嘴里都带着湿漉漉的咸味。
她终于明白原来爱是一个这么沉重的东西,沉重到让她喘不过气。她觉得郑鸣义并没有错,姨妈说的也有道理。只是到头来,他们都被自己的爱给蜇伤了。
严绯问了自己一百遍为什么,可是她也想不到答案。
后来她知道了,有些事情,即使穷极一生也是找不到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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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这半年,郑鸣义和家里奇妙地僵持着,维持着一种平静的假象。严绯作为联系人,定时给两边汇报对方的情况。有时候她想这算个什么事儿啊,曾动过撂挑子不干的念头。结果郑鸣义说两句好话她又心软了,照旧跟他讲姨爹姨妈的近况。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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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绯理所当然地留在郑鸣义家吃晚饭。说实话,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周洋的样子,纳闷到底是个怎样三头六臂的人物能让郑鸣义连爹妈都可以不见。在她的脑海里,周洋一定是个职场精英,五官俊朗英气逼人,穿衬衫打领带,时刻保持良好形象。
结果今天一见她不由得有些小失望。白T恤大裤衩,人字拖一甩,盘腿坐在沙发上,头发乱七八糟脸上胡子拉碴,笑起来还特二。
严绯用她这个年龄段少女特有的恶毒眼光从头到脚审视了番周洋,内心赏了他个及格分。
嗯……长得还算是个人样儿。
“……你盯着他看什么看啊,吃你的饭。”
郑鸣义一看严绯的眼神就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不由得感到好笑。他这个妹妹向来古灵精怪,一般人招架不住。
严绯瞪他一眼:“凶什么啊,什么宝贝还不让人看啊。”
无辜殃及的周洋扑哧一声笑出来,用胳膊肘把坐在自己旁边的郑鸣义一捅。
“让着点你妹妹。吃饭还掐架也不怕消化不良。”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哼了一声,开始闷头吃饭。
菜是周洋做的,味道还不错,只是口味有点重。男人炒菜都一个德行。看看严绯她爸,撒盐那架势就跟盐不要钱似的。
周洋做饭那会儿郑鸣义非要跟进去打下手。严绯把培优作业往餐桌上一铺打好幌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拿着笔就开始竖起耳朵听厨房的动静。
洗菜的哗哗声伴随着只言片语传进严绯耳朵里,她认真听着,努力过滤掉其他杂音。
“……诶我说你今天做饭怎么这么积极?”
是郑鸣义的声音,听起来心情不错。
“我不敢跟你妹妹单独呆一起啊,我紧张啊,你看我开了空调还汗湿了。”
严绯低着头捂住嘴开始笑起来。
“你还会紧张?你平时跑业务见多少客户啊也不知道紧张两个字怎么写的人,见到我妹妹还紧张?你蒙我呢吧,严绯有那么可怕吗。”
“……不是。因为她是你妹妹,你妹妹你懂吗,唉我也不指望你懂。我主要是……我主要是怕她不喜欢我。”
“你要她喜欢你干吗呢,我喜欢你不就得了。难道你看上我妹了?”
“不是这个道理!我想让你家里人接受我!早知道她要来我也不会穿这玩意儿啊,早上起晚了连胡子也没刮。诶下星期你还叫她来吧我准备——”
严绯正听得起劲呢,突然没声了。她偷偷探过头去看了一眼,正好看见郑鸣义背对着她,手上抓着一把洗好的莴苣叶子,仰起头去亲周洋的眼窝。
她赶忙做贼似地低下头,咧开嘴对着满纸的数学题傻兮兮地笑。她觉得她姨妈的问题似乎解决了。郑鸣义的下半辈子赌在周洋身上,她认为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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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周洋站起身就要收拾盘子去洗碗。严绯笑眯眯地擦了个嘴,一句话把周洋的动作定住了。
“郑鸣义,碗你去洗。”
“诶?”两个大男人都愣了一下。郑鸣义反应很快,配合地接过周洋手上的碗筷,顺便递给对方一个安慰性质的笑容。
“来吧,我们坐沙发上去。”严绯起身走向客厅,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顺手拿个靠垫抱在自己怀里。
她坐定后侧过头去打量了一下周洋,他仍是一脸温和的笑容。只不过严绯在偷听了厨房的对话后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男人其实很紧张,内心就开始窃笑不已。
“我能像叫郑鸣义一样叫你吗?直接叫你名字?”
“行啊。”周洋爽快地一点头,靠在沙发背上。
“那好。周洋,你跟郑鸣义……怎么认识的?”
男人嘴角的笑容加深了。“逼供呢?”
“不行啊?”严绯似笑非笑地一撇嘴,对面立马举手投降:“行行行,怎么不行啊大小姐。我跟明义一个公司的,前年年底在公司年会上同事介绍认识的。”
“那你们谁先喜欢上对方的?”严绯知道,这要是郑鸣义在场,肯定得骂她脑子被肥皂剧腐蚀了。
周洋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末了亮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这种事情非得分个谁先谁后吗……就互相感觉不错,然后一起约着吃饭什么的,就这样在一起了。”
严绯噌地一下坐起来。“不对啊哪能这样啊!你们这算犯规啊!这么平淡!人家小说里不是还有追来追去虐死虐活的情节吗?你们的这些过程上哪儿去了?!莫名其妙!”
“哪有那么复杂啊这么折腾人……大小姐我们真没有这些东西,真得挺普通的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啊,难道我还得昧着良心给你编一出苦情戏啊?”
“好吧我信了你也别委屈了。”严绯小手一挥,享受着操控整个谈话局势的满足感:“下一个问题……你到底喜欢郑鸣义什么地方?”
话一出口她自己也后悔了,她还真是在烂俗的道路上走得义无反顾啊。
这次周洋思考的时间有点久。他闭上眼睛,好一会儿才睁开回问道,“都是些很普通的地方……你确定你要听吗?”
严绯不客气地甩回两个字,“废话。”
得到回应的周洋两胳膊肘撑在膝盖上,表情也沉静下来,声音低得近乎耳语。
“我喜欢你哥下了班在公司门口等我回家,我喜欢你哥为我做饭然后盯着我吃掉、吃不完还会骂我浪费粮食,我喜欢你哥在超市犹豫是买酸奶还是买牛奶最后却抱回个西瓜,我喜欢你哥拎着大包小包在楼道门口回头看我跟上没时的样子……还要继续说吗?这可要说到明年去了啊。”
周洋眼里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笑意,严绯赶忙摆摆手,“快别说了我要招架不住了。”
虽然周洋嬉皮笑脸,她却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他的眼神骗不了人。严绯头一次感觉到,原来男人深情起来比女人还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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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一会儿功夫严绯跟周洋混得烂熟,彼此约定以后每个星期天都一起吃晚饭。等郑鸣义从厨房出来的时候,他们两个已经开始靠在一起看动物世界了。
“我收了个妹妹。”周洋得意地对严绯的正牌哥哥炫耀道,“以后就没你什么事了,这小丫头我罩着。”
严绯看得出来郑鸣义很高兴。他强忍住笑意翻了个白眼,“送给你吧,我终于解脱了。”
“什么意思啊郑鸣义!周洋你以后别给他做饭吃!饿死他!”
“……饿死他心疼的是我……”
三个人和乐融融地笑成一团,而此时严绯终于感觉到郑鸣义的坚持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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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多的时候严绯要回家了,郑鸣义送她去街上拦的士。
本来周洋也想跟出来的,无奈被郑鸣义关在了家里。严绯猜到了他有话跟自己说,一路上便安静地等着他开口。
“……严绯你怎么突然跟周洋关系这么好了啊?你都跟他说了什么?”
郑鸣义走在她旁边,肩上背着她重得像个秤砣的书包。
“没讲什么啊,就问了下你们怎么认识的。郑鸣义,我觉得周洋挺老实的,你别欺负人家啊。”
“我怎么欺负他了就?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你!”郑鸣义不干了,连声音都刻意带着一丝委屈。
严绯闷笑了一会儿,不说话。
两人沉默地走了几步,直到郑鸣义深吸口气,语气突然变得关切起来。
“你姨妈姨爹他们……最近还好吧?”
她就知道他会问这个问题。
严绯扯住郑鸣义的袖子,两人一起站住了。她仰头认真看着对方神情极不自然的脸,路灯投下的光将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
她斟酌了一会,然后慢慢开口,声音不大,每个字却都很坚定。
“……郑鸣义,我想了很久,觉得我们家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姨妈心都为你操碎了,不能再这么僵下去。这都半年了,我看得出来他们特别想你。每次我一跟姨妈说你的事,她都要反反复复让我重复几遍,我嘴巴都说干了她还会继续问,绯绯,你再给姨妈说一次,你哥最近还干了些什么?我说到最后她都要哭了,我自己也要哭了。我觉得他们其实想让你回去。姨爹当初说让你滚,你自己肯定也知道那是气话。所以啊,我想来想去都觉得你最好先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