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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所以选择了当个杀手,自号「青龙」加入了刚成立不久的天方。
可饶是如此,比起擅于使毒的成双、天生神力的易虎,他终究也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卒,虽然身手还算敏捷,却也只能负责一些可笑的小任务,成为江湖人口中的三流杀手。接连的不遇让他以为自己一生终只能做个在底层打滚的小人物,怎料转变的契机却在一次任务失败后就此降临。
他遇见了医仙聂昙,一个江湖上大大有名的宗师级高手。任务失手的他为聂昙所擒,本以为要就此殒命了,怎料聂昙却以放他一命为条件提出了一个交易。
那是一个只能接受的交易。
接受交易,他就能得到聂昙的指点,得到晋身一流高手的可能。可相对的,他也必须完成聂昙的委托潜入擎云山庄,杀害庄主夫人兰少桦。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失败了,他必将葬身擎云山庄,就算侥幸成功顺利进出,他也得面对擎云山庄接下来的无尽追杀。
可他还是接受了这个交易——不单是因为聂昙的胁迫,也是因为自身不甘平凡的渴望。
他想赌。
不是就此亡命,就是从此扬名天下。他宁愿在两者之间一赌,也不想再继续碌碌无为下去。
他花了半年将聂昙授予的剑招化为己用,然后前往江南加入擎云山庄,从最低层的弟子做起,暗中寻找、等待对兰少桦下手的时机。
最后,他靠着聂昙给予的几种毒物使计获得了白冽予的信任成为孩童的侍从,并由此得到了进出内苑的权力。
——接近白冽予,本只是为了完成交易的一个手段。可随着两人相处日深,不知何时,他却发觉自己再也无法将那个孩子当成单纯的「道具」。
白冽予就像是他儿时所有美梦的结合,出身世家,天资过人,从小便在父亲的指点下绽放出耀眼光彩,是个不世出的武争奇才……这个「二少爷」的一切都让他无比嫉妒,却偏又在扮家家酒般与二少爷当什么「忘年之交」时,某种莫名的情绪,亦随之升起。
他想得到他,得到他亲爱的二少爷,让他的光华永远只在自己面前绽放,让那双灵动的双眸永远只映着自己的身影。
尽管杀死兰少桦仍是他不得不完成的任务,可那份得到白冽予的渴望,却也日渐在心底生根茁壮。
计画实行的那一夜,他其实是想直接带白冽予离开的。可为了活下去,他却只能先将他的二少爷「寄放」在擎云山庄,然后日夜谋求着彼此重见的一日。
之所以留下了印记,不光是为了羞辱擎云山庄,更是为了让他的二少爷永远记得「阿青」。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只会换来那个孩子的憎恨,可也正因为那份憎恨,他在二少爷心底的「地位」,也同样不会因时光而湮没。
他要他永远记着他、想着他、惦着他。午夜梦回也好,抚伤凝视也好,纵然他已不在白冽予身边,可只要有了那份憎恨、那幅印记,白冽予就永远不会忘记他。
——而今,距离实现梦想迎回他的二少爷,也仅只一步之遥了。
只要这次任务成功,他,就能够……
「二少爷……」
喃喃一声低唤后,他神色一凝,整好行装提剑出房、赶着夜色奔向了朝此行的目的地。
可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你我之间,真无需得生死相搏的理由么……阿青?」
便在他自以为计成、气贯长剑向前挺进的一刻,暌违多年的一唤,自前方青年的口中传来。
不是昔年稚嫩的童音,而是陌生的低幽音色。可接续了二字而成的音调,却与记忆中的全无二致……他因而一震,惊愕的目光对向青年:
「你是……呜!」
未完的话语,因那趁隙缠绕上咽喉的银鞭而被迫休止,他虽匆忙以左手探入鞭圈内留了空隙,劣势却已再难挽回。
手中长剑未松,他使劲对抗着鞭上转来的力道,目光却已不由自主地对向了前方的青年。神情间难以置信之色浮现,却又有某种情绪,悄然浮现于心——
过于平凡的面容之上,勾起了一抹太过悦目,也太过冰冷的笑。
「先前忘了说……好久不见了,阿青。」
「二……少爷……」
「十三年没见,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就连那见不得人好的性子,也和以前一模一样。」
似曾相识的语调与笑容,却又有了某些根本的不同。纵然清楚那是必然的转变,可青年周身透着的冰冷,仍让早已骚动起来的胸口又是—阵战栗:
「……您倒是变了不少。」
「是么?」
「如此心计,可不是十三年前那个水灵、天真的娃儿所能拥有的……想来,这还是阿青的『功劳』吧?」
刻意加重了最后的两字,目光分毫不差地与青年的笔直相对,而在望见那熟悉的深深恨意后,神情转带上几分戏谑。「可听闻『白二庄主』可是个绝世无双的美人儿,怎地会是眼前这么张平凡的脸孔?」
「若不如此,又岂能引你入谷?」
低幽语音响起的同时,缠绕于颈的长鞭已又紧了几分。青年唇畔冷笑未敛:
「你的遗言就只是这些么?」
「二少爷还期待什么?忏悔么?还是懊悔十三年前没有除掉你?」
说着,他扬唇一笑:
「相较之下,我还比较想知道当年留在二少爷身上的印记究竟如何了——这十三年来,阿青可是时刻惦着您啊!」
如此一句,令听着的青年心神一乱,面他便趋着这个空隙身形暴起、长剑一挺朝青年疾刺而去!
这一下迅雷不及掩耳,青年待要发力已是不及,且匆忙间一松长鞭侧身避开,却只堪堪闪过了要害。
长剑透肩而过。殷红血花,亦随之于青年肩头漫开。
恰似十三年前的那一夜。
闪过痛楚之色却仍强作坚强的面庞,纵然有所遮掩却依旧动人心弦。
他取下颈间长鞭将之扔到一旁,而后拍掌抚上了青年面庞……后者一个侧首意图逃开他的碰触,却只换得了进一步穿透肩头的剑。
强忍着左肩剧痛,幽眸冷睨向眼前男子……一如期盼的神情让他瞧得满意一笑,几个连点封住青年|穴道后、一个抬手将那面上的易容揭了下。
清冷月色中,随之展露的,是一张虽稍嫌苍白,却足称绝世的、俊美端丽无双的脸庞。虽早有了预期,可实际见着时,那入眼的容颜却仍教他为之一怔。
而后,笑意转深:
「虽早知道你长大后定是个美人胚子,可这般模样,却还是超出了我的预期呐——也难怪那些个好事者将你评为天下第一美人。如此绝色,便与青年的兰少桦相比也毫不逊色。可惜你娘是没有机会见着了。」
「……好不容易占了上风,你只想说这些?」
「不,是『暂时』只说这些你我之间,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地聊。」
意有所指的一句脱口,他瞥了眼前方的书房:
「就算完成不了这趟任务,有这么个战利品也不虚此行了……当然,里头的那位也可以趁着机会下手。不过『柳大侠』如此惜花之人,想必不会舍得让天下第一美人就这么香消玉殒。」
「不杀我,你会后悔。」
「后悔?为什么?虽不知你是怎么恢复武功的,可费尽心思设计至此,最终还不是落入我掌中?本以为你已长进了些,没想到还是一般天真。」
话声方落,他一个抽剑,血花随之喷溅而出。白皙的肌肤衬上点点鲜红,唯一尚能行动的头颅高昂,虽已添染上痛苦之色,却依旧傲然不屈。
「你真以为自己能为所欲为?不杀我,迟早有一天,你会和漠血的鬼影、剑童一般,成为我『日魂』的剑下亡魂!」
「喔?那我可期待着呐。」
昔日的孩童虽已成|人,却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而如同十三年前般散发出耀眼光彩……虽然比预期早了一些,可上天既然给了他这么个机会,他又何妨就此取回这份属于他的夺目光华?!当下提步上前正待将那无法动弹的青年挟离此地,怎料一道劲风乍然袭至!他本能地一个回剑提气后撤,却在身形挪移间,意外瞥见了幽畔中一闪而逝的、名为信任的色彩。
——曾经,那个幼小的孩子也是睁着明亮的双眼那般望着自己的,可如今,那双幽眸之中的信任,却已再不是为了自己而发。
脑中突然闪现的念头让他心头一紧,虽勉强稳下了脚步重整阵势,凌厉的剑风却已紧接而至——便在他心神微乱的那一刻,本应无法动弹的青年竟已手持长剑急攻而来!他虽匆忙提剑架挡,心绪却已愈发纷乱。
不该如此的……点|穴时用了多少劲力他十分清楚。以「李列」的实力,少说也得要一个时辰才能冲开才对呀!
除非……
边抵挡着边运功化解那丝丝入体的玄异寒气,回想起青年理当再不能习武的事实,心下已是了然——关键,便在于他那身古怪至极的真气。
只是这省悟,终究还是太晚了些。
他是他所有梦想的结合,此刻也正清晰无比地将他所渴望的种种展露于跟前。畅若流水的剑光细密如网,轻易地便瓦解了他勉强支起的防御。
望着步步进逼的剑锋,以及持剑的青年沉静专注的面庞……端丽容颜瞬间与昔年漂亮的小脸重合,恍然间,耳边仿佛再次响起了那熟悉的童音:
「如何呢,阿青?」
铿!
伴随着金铁交击声响,又一次的短兵相接,结果却已不同于前。
回到现实的那一刻,传入掌中的力道让长剑控制不住地脱手飞出。兵刃的失却让他措手不及之下瞬间空门大开。下一刻,胸口已是一阵剧痛传来。
便带着那过于森寒的剑气,长剑透胸而过。
望了望贯穿胸口的剑,又望了望眼前冷静沉稳、分毫不受仇恨影响的青年,某种明悟,悄然浮上心头。
也许,他打一开始就错了。
仇恨或许能束缚住白冽予,却不可能永远锁着他。总有一天,他还是会挣脱桎梏、展翅飞翔。借着仇恨让他—辈子惦着自己,本就是个太过可笑的妄念。
而他……打从背叛了孩童的信任与依赖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永远没可能得到那份令人迷醉的光采。
强忍着钻心剧痛,他笑了一笑,抬掌抚上了青年的面颊。
这一次,青年没有避开。
「就当作是……给你的礼物……去……天方后!找——琰容——他会——达成你的……愿望……」
顿了顿,他双眸微眯深深望着那双正清晰映着自个儿身影的幽眸,神情一瞬间竟带上了几分缅怀。
「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十三年来……我始终……惦记着——」
最后的话语终没能延续。随着最后一丝气力耗尽,他合上了双眸,头颅,亦就此无力地垂了下……
「阿青!」
——永别了,二少爷……
青龙严百寿,因潜入擎云山庄暗杀庄主夫人兰少桦而成名,为「天方四鬼」之一,为江湖上着名的杀手。后于白莲镇执行任务时为新兴高手「归云鞭」李列所杀,享年四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