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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培东狠吓了一跳,他见识过这个男人的愤怒,至今心有余悸——卸去精英的皮囊,这家伙的内核简直就是个疯子!而且警局中的每个人都意识到了来自于韩骁的变化,他已经完全从人人向往的总警监蜕变成了人人生畏的暴戾统治者。
刑讯到这个份上就称得上可怕了。两个警察互相对视了一眼,那个令人心悸的叫声又传了来,清清楚楚的来自于他们昔日的同伴。
“这样会……会闹出人命吧?”
“我们还是……还是趁早走得好……别蹚这浑水……”
其中一人刚刚颤抖着说完,另一个就马上以行动附议——他们拔腿跑出警局,头也不回且你争我抢,如同躲避即将来袭的飓风。
※ ※ ※
尽管看来证据确凿,屠宇鸣依然无法完全相信褚画就是凶手。他连着几天都去找那个弹奏风琴的流浪者,看见街头卖艺的人就上前盘问核查,但那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抑或,真的从来都不曾存在。
仍以“保护这对姐弟”的名义赖在他们的房子里不肯离开,屠宇鸣对向笛所,“他们不让我参与审讯,这或者情有可原。可我至今还是无法完全相信,那家伙会为了维护他所相信的正义豁出命去,怎么会突然沦为了凶手?”
向莱依然在看那些永无休止的、闹哄哄的肥皂剧,向笛一边备酒一边淡然处之地微笑,“我也不相信褚画会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者,或许他只是一时冲动,你知道他有多喜欢玛丽莲。”
“你知道康泊去哪儿了吗?我觉得这事儿得告诉他……”
“如果他想知道就一定会知道,你再心急也无济于事。”
“这事情太蹊跷……我明天还得去找那个流浪汉……”仍有太多疑点想不明白,屠宇鸣皱着眉头自言自语,倒听见向笛笑了起来,“叫上我的姐姐,我们今晚上在一起吧!”
或许是接客的日子里时常会被这么要求,这对姐弟丝毫不觉“三人同床共枕”有何尴尬,尤其是向笛的眼神,全然一如初见时的剔透纯真,透着股子不谙世事的学生气息。
他凑过头来,主动吻了眼眸大睁的屠宇鸣。
这是一场非常奇妙的旅程,每一个唇吻都宛存余韵,每一下轻抚都饶含馨香。疤脸警探由始至终一副微微愕然的表情,对他而言,一切只怕终生难忘。
直到三个人都精疲力尽,倒头大睡。
屠宇鸣一觉醒来之时天还没亮,不着一丝的向莱趴睡在身侧,用那双丰满圆润的屁股对着他。
可另一侧的那个人不见了。
“向笛!喂!”屠宇鸣裸着身子追向窗台上,冲收拖着行李箱准备离开的年轻人大喊,“你他妈这是什么意思!”
已经完全装扮成女人的向笛朝他所在的方向挥了挥手,就坐上出租车走了。
※ ※ ※
强光刺激、剥夺睡眠、抽打耳光和巧妙地击打腹部使得不会出现伤口却能令其脏器受损……比起这类司空见惯的对付犯人的手段,总警监先生的方式无疑更粗暴,更直接。
身为格斗高手的韩骁完全了解人体的每一处关节,他轻而易举地就把褚画的肩关节拧脱了位非常疼。非常疼。
惨叫一声后,他倒向了地面,但紧接着另一条手臂也被拧脱了臼。
“你他妈只会这一招吗……”极度的疼痛让身体扭曲成一个非常不好看的样子,倒在地上的警探先生瑟缩成了佝偻一团。两条手臂古怪地往身后别着,剧烈的疼痛像密密匝匝的蛛网一样捆缚住了他,已然动弹不得。
“我还想撸管呢,想着康泊……”褚画仰起脸,故作轻松地朝对方勾勾嘴角,可一刹洇出的汗水却湿透了衬衣。
午夜的审讯室非常冷,薄薄的衬衣被汗水浸透,随后又冻在了皮肤上。
月牙儿眼眸不再花俏,梨涡也不够甜蜜,褚画试图用脱臼的手臂支撑自己从地上爬起来,但又被韩骁一脚踩回了地面。
“我们以前过得那么快乐,可你居然为了一个该死的男人,就全都忘记了……记得你以前每次打电动都要坐进我的怀里,一面聚精会神地操控游戏杆,一面让我握着你胯间的家伙,把你伺候舒坦……”韩骁用脚使劲碾压着褚画的后颈,表述却饶动感情,迷蒙的泪光甚至隐隐浮现眼眶,“有一次你正好玩到了兴头上,怎么也不肯让我把你压在沙发上……我费了好大劲儿才捅进你的身体,你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却连游戏杆都不肯放下……”
“是你……你陷害我……”趴在地上,被挤压的喉管里艰难冒出一个声音,“你为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都是为了你!为了你这个贱货!”青筋爆出额头,那张精英感十足的男人脸孔一刹扭曲至狰狞。韩骁将嗓子掐成一个怪异的女声,突然失控地大喊起来,“我他妈为你做了力所能及的一切!”
“你不知道那老家伙有多恶心……他让我穿上娘们才穿的那种粉红色的连衣裙,往我嘴上涂抹最艳丽的口红……他的那根老玩意儿带着股子馊味儿,每次塞进我嘴里我都他妈想吐!太恶心了……”松开不断使力碾压的脚掌,蹲身将昔日的情人抱进怀里,手势轻柔地抚摸起他的脸——豆大的汗珠不断滑落,面色纸一般惨白,好像轻轻一戳碰就会捅破出血。“为了你我才会不断要求自己变得更优秀,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被他胁迫……我和康泊不同,他只想征服你,玩弄你,可我却是真真正正地在爱你……”
他神态温柔地倾下脸,试图吻上那两瓣干枯的嘴唇,结果却被对方一仰脖子,结结实实吐了一口口水。
总警监先生勃然大怒,再不顾可能留下明显的瘀伤,照脸狠给了褚画一拳。
“这就是你屠杀那些牛郎的理由?”伸出舌尖舔来舔嘴角的血,只须前后一番梳理便把这一切的来龙去脉想了清楚,褚画疼得死去活来,偏偏听见这话时突然笑个不止,他不再自己一次次在心里替对方开脱而感懊悔,更不再为整整十年的相处时光而感沮丧,相反倒颇释然地说,“你处处要占上风却又事事归咎他人……真他妈娘们都不如!难怪连那个老家伙都能随心所欲地玩弄你……”
擦了擦脸上被吐上的唾沫,韩骁重又站起身,手指移向桌上的一只文件袋。
“我本性凶暴又诡诈,那个康泊迷人又优雅,与我大不相同……你以为他全身心地爱着你,可你现在蒙受不白之冤,那个亿万富翁又在哪里?”
“他不知道……”趴在地上的年轻人试图抬一抬头,可整个身体因巨痛而痉挛不止,无法控制,“我给了他一枪……”
“对,你给了他一枪!你给了他一枪……因为你以为是他造成了玛丽莲的死亡,但事实上……”韩骁用脚踩了踩褚画的屁股,笑了,“我勒死她之前她一直在求饶,哭泣地喊叫着你的名字……”一个男人掐起嗓子装出小女孩的样子,细声细气地连连喊道,“褚画救我,褚画救我……”
艰难动了一下手臂,锥心刺骨的疼痛让他哭出一声,但又并非是因为疼痛。
打开文件袋,韩骁朝着自己的情人摔下一叠报纸,报纸最醒目的位置上有一张配以大标题的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非常美丽的男人和一个年轻可人的女孩,俨然情侣般旁若无人地亲昵相偎。背景是人头熙攘的跑马场看台,男人戴着一顶纯白色的羊毛呢贝雷帽,一支雪茄叼于红唇边,垂落帽檐的一绺淡棕色卷发更添这位模糊了性别的美人一丝妩媚气质,而他身旁的那个金发女孩举臂呼喊不止,还热情地献予了对方一枚吻,那股子兴奋劲儿看上去该是他们买的马跑得了头名。
两人在跑马场上被偷拍下了这张照片,但这举手投足间的自若神态似乎说明他们早就知道镜头在哪里。
舆论为此哗然一片,言行向来大胆的总统千金萨莎居然勾搭上了一个有妇之夫。
如果当初韩骁与李曼琪在一起的事实好比撂了褚画一枪,那么这张照片带来的痛楚,无疑让他浑身上下被扫成筛子般的体无完肤。
从一脚踏入这个男人的生活开始,他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对方对自己的狂热追逐却从未主动表达过爱意,一直固执地强调彼此之间只是单纯的肉体关系,甚至在他最后一次对康泊发怒时也这样在心里告慰自己。
照片上的男女是一对无比相衬的璧人,他看上去也不像被枪伤困扰。
意识到自己并未将对方伤得太重的褚画放下了一直紧揪着的心,可紧接着那种心脏停止跳动的感觉让肩部的巨痛都显得可有可无了。
“你的正直果敢或许让这个变态的富翁感到十分新鲜,但很显然这份猎奇心理已经戛然而止。他操够了也操厌了你,就不会再管你的死活,只剩下你这只可怜的迷途的小羔羊独自彷徨……”解开了裤子前的拉链,韩骁揪起褚画的头发,迫使他跪在地上,以脸正对自己的胯间,“你得听话,你还有补偿的机会。”
带有特殊腥味的坚硬前端直直抵在唇前,褚画紧阖着齿冠不肯张嘴,韩骁怒不可遏地在他脱臼的肩膀处狠狠抓了一把。
“Fuck——”张口痛呼的那个瞬间,总警监先生便顺势用家伙抵开对方的齿门,送入了他的口腔。
他本想咬断嘴里的那根玩意儿,可莫名地就使不出一点咬合下颌的力气,反倒任凭那凶悍坚硬的家伙在自己喉腔中肆无忌惮地冲撞。
柔嫩的口腔壁似被搅了碎,满嘴的血腥味儿。
“你哭了?”旧情人臣服般的姿态俨然又让他获得了一种超乎爱情的满足感,酣畅淋漓地发泄完以后,韩骁把裤子扣上,一把将跪在身前的家伙推开,顺又颇显大度地替他将脱臼的肩膀复了位——肱骨归位的瞬间,难以忍受的剧痛扎入骨髓,褚画居然哼也未哼一声,只空洞洞地睁大眼睛,慢慢滑脱眼角一颗透明的泪珠。
低头看了看对方一脸狼狈的模样,他冷哼一声,“拧断了肩膀都没哭,你居然为了那家伙流泪?”
“我认罪……”抵头靠在墙上的褚画阖着眼睛,慢慢喘着气说,“我认罪……我杀了人……”
69、盐柱(3)
屠宇鸣为前任搭档请了个律师,这个过程几经波折,许多知名律师敏感地意识到不淌浑水为妙,最后有个名叫范霍文的律师答应为褚画辩护。
范霍文从业超过了二十年,业内还算有些名气,可现在出现在褚画面前的家伙看上去居然不过三十出头,肤色健康,长相端正,又大又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躲在其后的一双深灰色眼睛无时无刻不带着微笑,嘴唇也始终抿成和善的弧度。他穿着一身体面又笔挺的西服,暗红条纹的领带上还夹有做工十分考究精美的领带夹。
范霍文对周遭的警探彬彬有礼,出手打点也相当阔绰,他请史培东替自己去自动售卖机买薄荷糖,给了胖警察几张最大面值的纸币,并说余下的钱请辛苦破案的警官们抽烟。
他并没有受到范唐生的要挟或者指使,但褚画仍旧以一种空洞且充满戒备的眼神盯视着来人,目光从那种光可鉴人的脸孔移至他胸前的条纹领带,又陡转而下,定在了那枚闪亮的金属领夹上。
“我是来帮助你的,我不希望你对我怀有敌意。要知道你在这里也待不了多久,你马上就会被转送至隶属于警局的教改中心,在那里等待最终的审判……”打量了下眼前蔫头耷脑坐在位子上的疑犯——他看上去非常不好,眼眶泛青,双颊凹陷,仿佛久久不曾阖眼。律师整了整自己的领带,亲和力十足地笑了笑说,“你的朋友让我带话给你,贝尔街十三号的汉堡实在是非常味美,你如果有机会自己走出去,无论如何记得一定要去尝尝……”
那双眼睛曾有多清澈动人,而今便多像蒙尘的天空,遭污的湖水。褚画始终空茫茫地两眼大睁,只有听见这话时朝对方所在的方向侧了侧头,转了转黑黢黢的眼珠,问,“……谁?”
范霍文眨眼又笑,“那个叫向笛的小伙子,长得挺好,我挺喜欢他。”
……
律师会见嫌疑人时并不允许警察监听,早已胸有成竹的韩骁站在玻璃窗外注视一切。
透过玻璃他看见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但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个嬉皮笑脸的律师在讲,而自己的旧情人垂头不语,也不知听了还是没听。
自认罪后褚画看上去就很呆滞,暮虢朝虞的打击让那个永远神采飞扬的漂亮家伙而今已然死去大半。整个人似已被真相摧毁,几日之内他迅速消瘦,面上神情如同遭了霜冻的花叶般无精打采,身躯则如同烈日喷薄下的茎杆般收缩颓靡。
他曾经挚爱的这个男人很快就会穿上橘红色的囚衣,难捱的铁窗生涯会将他磨砺得如此刻般不爱吭声,而这张白皙俊俏的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