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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要跟我就要懂这些,既然不会就需要人教,我教你的第一件事就是如何待人处世,想要在这乱世中求得生存就要懂得待人接物的规矩,不能随心随性、恣意而为,凡事就算心中有定论也不能轻易说出口。”
“你是说喜欢什么或讨厌谁都要放在心里不能说?”
“没错。”
“那样过日子不是痛苦吗?”什么都不能说、不能让别人知道。“明明讨厌那个人还要装出喜欢的样子,明明喜欢一个人却不能让对方知道,做什么事、说什么话之前都要一想再想,明明不想做的还是得去做,想做的又不能做,活在世上没有一个人懂你——这样的日子不痛苦吗?”
“可以找一个你信得过也不会背叛你的人据实以告,告诉他你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又在乎什么。”
“只能找一个?”
“陆麒——”莫昭尘拉他到眼前,抬头望着他。呵,那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即使是觉得困惑也依然晶亮灼人呵。
打从第一次迎上这双眼至今,他从没见这双眸失去光采,不论是喜是怒、是悲是哀,这双眼始终闪闪发亮,让人很难——不去在意。
还是个小鬼哪……“人生在世须知一件事。”
“什么?”
“多一个人了解你就等同于多一个人知道你的弱点、你的罩门,哪天也将成为你的致命伤。”
“我……不懂。”
“也是。对你而言,这些话似乎说得太早。”是他太过急切。“总之,我希望今后你能做到不妄自论断人,就算是已经见过的人也一样,行吗?”
“你不希望我讨厌那个叫白宁的娘儿们?”
莫昭尘呵笑出声:“我怀疑你会讨厌她,等见过她你就知道我为何这么说,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宁儿,只是教你一些道理,今后你会认识更多不同的人,任意论断一个人表达自己对他的好恶会让你损失很多东西,现下同你说这些还是太早,总有一天你会明了。”
“你没有讨厌我?没有要赶我走?”
“我——”
咕噜咕噜……陆麒肚中唱起的空城计打断莫昭尘的话。
“呃……我、我没有吃饭……”丢人!真的丢死人!
“呵!哈哈哈……”这小鬼真的很有趣呐!每天都有不同的事发生在他身上,呵呵呵……
他笑了!陆麒双瞳紧紧锁住眼前笑意浓厚的人。
不知为何缘故,莫昭尘笑了这件事让他觉得松口气,才发现自己先前一直憋着一口气没换,绷紧心神在听他说话。
松懈后特别容易让笑意感染,想辩解的话也化成笑意出口:“我——嘿,嘻嘻……哈哈……”
这是否就叫误会冰释?
谁知道呢。
※ ※ ※
“噢呵呵呵……噢呵呵……这种事咱们花街鼎鼎大名的莫爷也做得出来,呵呵呵……”银铃似的笑声在女子特有馨香飘扬的厢房中盘旋,许久仍不见消减半分。
“够了,宁儿。”莫昭尘半带为难地摸摸鼻头苦笑,“你非往我纰漏上猛戳不可吗?”
“笑话!奴家怎敢耻笑咱们莫爷。”白宁板起脸,正经八百的说:“这事有什么好笑的!谁要是敢笑,奴家就替你讨公道去!什么嘛,不过是一时瞎了眼把男扮女装的孩子当成真的小姑娘,还出二百多两高价买下而已,这种小事有什么好笑的!就算说出去也没人信啊,您说是不?堂堂莫爷眼光何等犀利高超,怎么可能眼睛沾了浆糊,错把少年当姑娘!”
如果这是安慰,肯定是旷古绝今的安慰法。莫昭尘觉得自己彷佛被人一掌劈下十八层地狱走过刀山、滚过油锅,一身伤。
早知如此,他应该带陆麒和小三子在泉州多待一些时日,避避风头。
“损人不带一个脏字,宁儿,你愈来愈会说话了呵。”
“当然,有个专引麻烦上门的主子,我们当手下的怎么能不自力更生、自求多福?”啐,不提就不会想到,这家伙真有他的,竟然惹毛漳州若竹阁那姓柳的老女人,让她带人上门挑衅。“要不是本姑娘机伶,你这潇湘楼不被她一把火烧了才有鬼。”
“所以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古圣先贤所言的确有几分道理。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白宁玻鹧郏貌仄鹣氚涯橙说耐放∠吕春徒忝妹翘咦磐娴哪钔贰!澳笠账凳裁蠢醋牛俊
一阵寒意忽涌上背脊,笑脸染上尴尬。“一时口快。”
“常听人说口快之言是真心语,你说的应该是真心话吧,嗯?”
“这个嘛——”
“我说莫大爷吶!”俏臀坐上莫昭尘大腿,温香软玉自动送入怀,是男人应该觉得心猿意马,但详知白宁脾性的莫昭尘此刻只觉得冷汗涔涔,有种大难当头的预感。“您说我是不是该找齐姐妹们一块到哪去游山玩水个把月,让潇湘楼高唱空城计,免得让你觉得难养吶?”
“我说错话了成吗?”莫昭尘抱拳打揖。“在此向你陪不是,请宁儿姑娘大人有大量,高抬贵手一回,原谅昭尘一时无礼。”
“这个嘛——”樱唇逼向眼前只隔数寸的俊容,芬兰轻吐:“让我考虑考虑。”
“放开他!”
一声粗哑的暴吼破门杀入重围,在房中男女不及反应下,白宁马上觉得自己被用力拉离莫昭尘的大腿,美臀跌在冷硬的地上,疼得她直想掉泪。
“哎哟……疼……”待回眸,便见莫昭尘身前站着一名怒气冲天的少年。
唉呀呀!应该就是在泉州买回来的少年吧?“你就是陆麒?”
“不准碰他,你这个老女人!”
老女人?他叫她——老、女、人?在错愕中站起身,白宁瞪着眼前蛮横无礼的少年。
半晌——
“噢呵呵呵……有意思!昭尘,你这回可买到好货色了喔!”第一个,第一个看见她没脸红脖子粗,像根胡萝卜伫在原地动弹不得的男人呵!虽然只是个少年,但一样特别。
尤其,他还叫她老女人,多有趣呐!“难怪你会将他带在身边。”话,是说笑居多,但美目也在此刻犀利地挑起,来回稄巡两人,最后与莫昭尘的目光交集。
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白宁瞅着笑意未减的莫昭尘,那张百年不变的笑脸老是让她有想撕烂的冲动。
可恶的男人,除了笑就没有别的表情吗?真是!
而陆麒,跟他不同,一张脸打从刚才就皱紧到现在,火气忒大没见消退一分。
一个喜一个怒,还真是好玩。
但——若是其中有人别有用心就一点也不好玩了。
莲足轻移向前,立刻被陆麒喊住。“不准过来!”
白宁会被吓住吗?
答案当然是——不会。
要是这样就被吓住,她白宁岂不白活这些年?
非但继续走,藕臂伸出,一把搂住挡路的陆麒,抱在纱衫半敞的酥胸前。“真可爱的少年,放心好了,今后就叫我一声宁儿姐姐,我啊一定好好照顾你,让人不敢欺负你。”
“你!放、放开我!”陆麒红着脸大叫。“放开我啊!”
“哎呀?难不成你还没开过荤?”她这会儿更有逗弄他的乐趣了。“来,跟姐姐走,最近有个新丫头就要在咱们楼里挂上红牌,我带你去认识认识。”纤臂勾住陆麒脖子,不由分说便往外拖。
“放开我啊!”陆麒奋力挣扎,可怪的是怎么都挣不开。
照理说,再怎么样他十六岁大的少年,力气也不至于输给一个看来手无缚鸡之力的青楼女子,再说他打小扛锄种田的,力气也比一般同年纪的少年大,怎么就是挣脱不开?
“饶了陆麒呵。”这女人是认真的呐。莫昭尘终于开口,挽救陆麒的——该怎么说?算是贞节吧。“他只是护主心切。”
“小三子也护主心切,可也从来没打断你我亲近呐。”白宁意有所指,暗示意味极浓。
“陆麒担心你染指我。”
“染指?呵呵呵……莫大爷,只有您染指人的份,哪个人敢染指您呐?”
“少胡说。”她是故意说给陆麒听的吗?莫昭尘思忖,轻松的笑意增了一丝只有自己明了的沉重。
她看出来了呵……
“莫、莫昭尘!”这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回事?陆麒抬臂挡住逼向自己的红唇,心急的大叫:“这个、这个女人到底在干嘛?莫昭尘!”
“宁儿。”她真不该叫宁儿,叫惹麻烦也许更贴切。“别闹。”
“这么在意他?”白宁顿住染指的举动,蹙起柳眉望向看似悠闲坐躺在椅上的男人。“你知道这意味什么?”
“白宁。”再出口,莫昭尘的语气已不若先前轻松自在,虽然笑脸没变,却让周遭空气变得凝重。“陆麒,你先出去,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
“我不要!”他得防范这个女人欺负莫昭尘。黑眸打破门而入后就没松懈警戒,一直瞪着神色自若的白宁。
“宁儿不会对我怎样。”明白他心思的莫昭尘不禁苦笑。他看来有这么容易被女人欺负吗?“不要看轻我,比起你,我应该更有本事自保。”
“我知道了。”他说的是事实,陆麒垂头丧气暗忖。
是啊,他一点武功都没有,根本就保护不了他,还装得那么神气要保护人,真丢脸。
“你可以去找小三子,告诉他从今以后由他负责教你武功。”
教他武功!垂头丧气的脸忽地亮了起来。“你要小三哥教我武功?”
“你想保护我不是吗?”
“我马上去!立刻去!”心思全教这意外的消息吸引,夺门而出的陆麒只留下少年憨直的粲笑。
那笑,亮眼得让房里这对已在世间打滚,经历风风雨雨的男女瞬间觉得自己太过污秽阴险。
※ ※ ※
“别太过分、莫昭尘。”白宁板起脸色,回头毫不客气的点住老板鼻尖,指名道姓的说:“他不是崎弟。”
听见这名字,莫昭尘脸上的笑意退却到只剩一片空白,一反平日的表情竟冷酷得教人背脊直发寒。
“你听见我话没有?”
肘靠扶手捂住脸,莫昭尘并未吭声,整个人像是陷入某种无法自拔的胶着之中,难以脱逃,浓浓的悲哀紧裹着他,一点一点逼近,使得他几乎无法喘息。
退下笑脸,真实的莫昭尘不过是满身累累伤痕的普通人,一个被情伤得鲜血淋漓的失意人。
“昭尘?”敛起正经严肃的口吻,白宁担心地探上前拍抚他肩头。“抱歉,我话说得太重。”
“不,不关你的事。”是他丢不开过去,活该受折磨。“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陆麒保护你的眼神和崎弟——一模一样。”
眼神?“是吗?你也觉得他的眼神和他很像?”
“根本是一模一样。”陆麒知不知道自己执意护他的眼神、态势意味着什么?若是为了报恩,不会有这样决绝的坚毅。
他护莫昭尘的模样像在极力保护自己珍藏的宝物,就像——当年她相依为命的弟弟保护他的样子。
是巧合吗?还是他这几年来的痛苦连老天爷也看不下去,决定派陆麒来取代崎弟在他心中的地位、来救他?
但——这样的情爱如果再一次,结果是否会再一次重复?那样的结果……
“我原先没有这打算。”莫昭尘的声音拉她回神。“刚开始并不觉得像,可是之后发现他愈来愈像、愈来愈像——”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莫昭尘仔细回想,记起是从受伤之后他日夜照顾他开始,熟悉的感觉日渐强烈,才惊愕地想起封锁在记忆深处的人。
“像也绝不是。”白宁抱住深陷伤痛回忆无力自保的他,他们之所以相互扶持全因有一个共同珍惜的人,一个他们共同珍惜却因一椿意外失去的人——白若崎,她至亲至爱的弟弟,莫昭尘所爱的男人。“他和若崎长得并不一样。”
他知道。这点他是最清楚不过的。莫昭尘侧倾,靠在白宁肩窝,闭眼低喃:“但是照顾人的粗鲁质朴很像,还有——”
“桀惊不驯的眼神。”她替他接下去。“乍见时我很惊讶,他的眼神和崎弟一模一样。”也难怪他会将陆麒带在身边。“但怎么也不是他。”
“我再清楚不过。”他叹息,“为何不装作看不出来,偏要挑明说?”这句话,说得饱含嗔怨。
“我担心你再陷落一次,再伤一回。”白宁坦白相告。“陆麒再怎么像,也不是崎弟,不一定会响应你的感情。”
“我怪吗?爱的并非像你这样美若天仙的女子,偏钟情于男子?”
“这世间道理规范太多,守礼规的事儿交给别人就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