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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沈啸看看手表,“明天我就去跟将军谈。”
严培弯起眼睛,真心真意地说:“谢谢你,沈啸。如果没有人,我现在说不定已经被剁成小肉丁了。”
沈啸微微皱眉:“胡说!”心里却知道这也未必是胡说。卢梭博士能想到使用未经改造的基因,其他人说不定也能想到。严培这个身份,落到别人手里说不定早被关进了实验室当小白鼠用了。只是由于卢梭博士的私心,他才在地下城一直自由地活着。
“对了!”严培坐正身体,“海角城那批幸存者是怎么处置的?”
“已经做过检查,并没有感染者,但还是要先隔离观察一段时间。”
严培皱眉:“没有一个不正常的?全部都正常?”
“当然。”沈啸听出他的意思,“你在怀疑什么?”
“如果是赛尔德那种情况,是否能检测出来?”
“赛尔德?”沈啸眼色一厉,“你说他的身体变成了那种粘稠的物质?如果有,当然能检测出来。但是你怎么会想到赛尔德?难道你觉得这些幸存者里会有赛尔德这样的变异怪物?”
严培不咸不淡地说:“先别说是怪物,如果石化者都不算死人,那变异者算不算怪物还是个问题呢。”
沈啸也不由得沉默了。没错,如果承认石化者还活着,那世界简直要天翻地覆了。有时候,观念的颠覆比什么都可怕。
“我想,这件事无论是否有人相信,也无论是否能确认,最后都会被压下来,不会有更多的人知道。”
严培耸耸肩:“得,这个我现在倒不关心,我比较关心的是,有没有可能赛尔德这种情况是仪器检查不出来的?毕竟之前不也没人发现赛尔德变异了吗?”
沈啸断然回答:“这不可能。我虽然对基因检验懂得不多,但这是有一整套检验方法的。像之前地震期间艾伦取来的肌肉组织样品,不也是马上就检验出来并非人类了吗?而且这是电脑操控,当场就出检验结果,也无法作弊。”
严培皱起眉,嘀咕:“这就有点奇怪了,难道是跑了?之前你们检查过海角城附近有嗜血者或者活人的踪迹吗?”
“做过区域扫描,没有活人的踪迹。”沈啸有些焦躁,“你到底想说什么?为什么突然提到赛尔德?”
“我还是怀疑那些房间里空出来的位置。”严培靠在墙上,若有所思,“我总觉得,那是因为有石化者复活了过来,所以才会有空出的位置。而且他们在醒来之后有所动作,才把旁边的尸体碰歪了。”
“可是逆石化之后会发狂,为什么其它地方的尸体没有乱?”沈啸的语气渐渐收紧,声音也越来越低。
“你也想到了,对吗?”严培紧盯着他,“逆石化之后也未必就是发狂。如果醒来的人神智清醒,他从尸体中间穿过的时候肯定会下意识地避开不去碰触到。所以其余的尸体还都是排列整齐的。”
逆石化醒来,却还清醒……沈啸不由得觉得后背发冷:“你怀疑他们混在幸存者里?但是检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全部正常。”
这一点也是严培想不通的地方:“也许他们醒来之后逃跑了?”
“……这也有可能……不行,如果他们逃到别的地方呢?还是要派人搜查——如果找到他们,对治愈石化症一定有好处。”
“喂喂喂——”严培一把抓住他,“我的沈少校,你不要总往好地方想啊!”
沈啸皱眉:“怎么?”
“我的沈少校,还有比那些复活过来的人更重要的!”
沈啸微愕,随即猛然醒悟,脸色一变:“让他们复活过来的那个人,才是最重要的!”
严培慢慢松开手,嘿嘿一笑:“你总算明白了。”他口气虽然轻松,心里却沉甸甸的。是什么人竟然能让石化者复活?这个人在哪里?他还能做到什么?
沈啸有同样的想法:“也许……也许这不是人力能做到的,只是凑巧?就像赛尔德是自动变异的一样,这些人可能也是。”
严培苦笑:“我也巴不得是这样。可是,是谁把他们摆得那么整齐的?难不成是他们死之前自己排着队的?”
沈啸当然知道这不可能。别的不说,单说那些人死时的表情全是痛苦,就不可能指望他们还记得排个整齐的队伍。
“如果不是有目的,把尸体摆成那样,难道只是为了尊重死者?还有,为什么死去的那些人那么特殊?这些都是违反常理的。”
沈啸沉默片刻:“这件事我已经汇报上去了,研究院已经派人去海角城运几具尸体回来研究,看看结果跟普通石化者有没有不同。”
事情现在也只能这样了。严培挠挠头:“那就等结果吧。但是我总觉得,病毒绝对不足以解释石化症了。”
沈啸点了点头,忽然说:“上次你提出的基因的想法——是怎么想到的?”
严培叹了口气:“我如果那时候说了,你们肯定会说我疯了。但是现在,我觉得这没准真是一条正确的路呢。这个想法——其实是小如的一篇小说,只是关于外星人的问题,我觉得还不大靠谱……”
“你——”沈啸果然变了脸色,“这是人类的前途,不能让你拿来开玩笑!”
严培往前倾了倾身体:“我真不是开玩笑。小如的想法实在不无道理,你听我慢慢给你讲啊……”
26、谈话 。。。
自动门打开,严培刚刚抬头要招呼,突然脸色微变,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下来,闪到门后贴墙戒备——虽然门是指纹辨认控制,但推门的速度绝对不是沈啸。
来人从门缝里进来,反手关好了门才扫视房中:“严先生——”
一眼认出来人是沈啸的两个亲信之一,严培才放松了一点:“罗森?”
罗森转头才发现严培贴在墙上:“严先生,少校被史密斯将军关了禁闭,他让我赶紧先把您送出去,因为怕将军来搜查他的房间。”
“什么!”严培大惊失色,“沈啸怎么了?是因为——”稍微一想他就知道是为什么,否则沈啸怎么会让罗森来把他送出去。
“沈啸会有危险吗?”
罗森眉头皱着:“我不是十分清楚,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少校怕史密斯将军会来搜查,所以让我立刻送你出去。”
严培松了口气:“那就好。”
罗森做事十分干脆利落,严培换上军警制服,罗森就带着他走了一条无人通道,迅速离开了军事区。直到出了军事区,严培才突然想起来:“你带我去哪里?”
罗森看起来也有些犹豫。严培心里立刻警铃大作,暗想不妙,自己的原则哪里去了?
如果换了别的时候,他必定要先问清楚去向,至少要确定罗森所说的是不是真话。这次居然跟着就走——就说是沈啸派来的人,他也未免太相信了。
不过罗森的话倒是立刻就打消了严培的防备:“其实我也没什么主意。少校只让我保护你,别让史密斯将军搜查到。至于去哪里——我也在想。”
严培想了想:“我倒是有地方去,只是你要带我去居民区。在那边我是不会让他们找到的。不过沈啸——”想想他总归有几分不放心,“真的只是关禁闭,不会有事?”
罗森点了点头:“少校是史密斯将军的学生,一向很得将军器重。这次如果不是因为——”他看严培一眼,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现在正在用人之际,估计将军不会把少校关多久的。”
严培差点笑出来。罗森看着很憨厚的样子,说话却是一针见血。没准沈啸也就是仗着这时候地下城离不开他,才敢去跟史密斯将军谈判的。
既然出了军事区,要进居民区就很简单了。一进居民区,严培如鱼得水,直奔杜诚的住处而去。帐篷已经换成了简易轻塑板房屋,虽然简陋些,总比原来好些。
严培敲了敲门,听见里面一阵咳嗽声,心里一紧,等不及回答就推门进去:“老爷子!”
杜诚脸色发红,半躺半靠在毯子上。严培过去一摸他额头,果然在发热:“老爷子!你,你怎么样?”
这也是废话,人都这样了,还能怎么样?
杜诚勉强睁开眼睛,看见严培,顿时挣扎着就要坐起来:“你回来了?可回来了!小如,小如呢?”
严培平生头一次觉得骗人很艰难。从前张口就来的谎话这时候像被堵塞了的下水道,半天挤不出一句话来。杜诚期待地看着他,半天,颓然倒了回去:“小如出事了?”
“我……先得给您弄点药!”
杜诚拉住他:“别忙了。地震之后物资短缺得更厉害,别说药,就是食品供应——”
“食品供应不够了?”严培苦笑,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罗森拘谨地在一边看着,这时候犹豫一下,摸出个药瓶:“这里有三粒药——”
“不用,不用。”杜诚虚弱地摇着手,“你们要执行任务,要上地面救人,留着自己用。”
罗森不能久留,看杜诚这样子也不知怎么办好,只好说了一句晚上送点食品过来,然后匆匆忙忙走了。
这里杜诚勉强拉着严培的手:“小如到底怎么了?”
到了这时候,严培想撒谎也没办法了,只能详详细细把去麦加的过程讲了一遍,包括他自己后来的猜测和分析。杜诚怔怔地听着,半天,苦笑了一下:“小如早就说过,她说绝不相信她父亲会草率地使用疫苗。如果你能替她证明丁坦博士的清白,对她就是最大的安慰了。”
严培皱着眉:“但我现在这种情况……”
杜诚沉吟了一会,诚恳地说:“小严啊,我老头子说一句话,你可别见怪。”
严培赶紧说:“看您老说的,如今在这地方,您老和小如就是我的亲人了,有什么话您请直说。”
“亲人——”杜诚重复了一遍,微微一笑,“原来如此。可是小严啊,只有我和小如是你的亲人吗?这些人,地下城的这些人,地球上所有的人,他们跟你都没关系吗?”
严培怔了一下,喃喃地说:“您是说,我太自私了?”
杜诚轻轻叹着气:“如果我说你自私,那真是最忘恩负义的说法。别以为我老头子不知道,为了我,你想过多少办法。要是没有你,我早病死了。那些药,那些奶粉之类配给外的东西,凭我自己怎么可能弄得到?”
“我是最没有资格说这句话的,可是小严啊,这句话也只有我来说。我听小如讲过你们当初是怎么认识的。你救她,一方面是打抱不平,一方面也因为她是个东方人,至于后头帮助我们,尤其是因为我和她都是东方人,对吗?”
严培点了点头。杜诚说得没错,如果丁小如不是黑头发黑眼睛,他当时在酒吧里救了就救了,绝对不会后来那么热心地又弄食品又弄药。那些东西搞起来极其费力,而且也是他自己很需要的。
杜诚语重心长地说:“小严啊,别的时候你这么做,我绝对不说你半个不对。可是这种时候,整个人类都前途未卜,你如果还在局限于头发眼睛的颜色,那就太狭隘了。”
严培低着头没说话,却忽然想起了沈啸对他说过的话——所有的人都该一视同仁。
“你为什么早不肯把所有的事情报告政府呢?比如说,那位卢梭博士在地下室里研究的事情?那虽然有些耸人听闻,但说到底,逆石化也是一种治疗方向不是吗?”
严培大惊:“老爷子,这要是说出来,那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杜诚反问:“谁的麻烦?”
“当然是政府的,石化人是不是可以承认活着,是不是有人权,嗜血者又怎么算……”
“那都是政府的问题,你为什么要管呢?”
严培语塞。杜诚盯着他:“小严,你在怕什么?”
“……很多……”严培终于说了实话,“我最怕的,就是被当成纯粹的实验样本。尤其在看见卢梭用我的血清给雪丽夫人注射的时候,我真是汗毛倒竖。想起他平常看着我的眼神,我就觉得我在他眼里就是一个移动药房或者血库。”
杜诚微微一笑:“嗯,如果是我,我也会这样害怕。可是小严,卢梭博士只是一个人,他在研究里走得太深,对他夫人的爱使他有些疯狂了。但是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
“我不敢冒这个险!”严培叫了起来,“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很不正常了。生物学家得到一级配给,有最优待的条件,可是人文学者却与普通百姓相同。单单是同一个时代的人都分成了三六九等,更何况我呢?”
“更不必说卢梭博士在生物学家当中的地位——他有最好的实验室,还能保存着自己妻子的尸体,这是什么样的待遇?如果他提出把我切成肉丁来做实验,我看政府绝对会立刻同意的。”
杜诚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把你切成肉丁,又为什么觉得政府会同意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