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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好不容易赶到医院,我先问了值班护士,知道还在抢救之中,之后我强作镇定又去找负责处理这起事故的交警。交警告诉我说:“他在错车的时候,撞上了路边的一棵大树。现在还不能确定事故原因,他并没有喝酒,我估计是疲劳驾驶,而且……医生说他患有重感冒。不过在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还很清醒,就是他给了我们你的电话号码,所以,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听着警察的话,就像那天钊曜告诉我说他跟他老婆已经分居的时候那样,我一阵阵地手脚发凉,浑身发冷。不是因为我穿得太少,也不是担心钊曜的伤势,而是在我的内心深处,涌动着某一种强大的情感,强大到让我自己都感觉恐惧。
警察说,是钊曜给了他们我的电话号码,那实际是在告诉我,当事故发生,在钊曜心里想到的第一个人不是他老婆,也不是其他任何人,他想到的,是我。
我不确定我心里是否还爱着钊曜,毕竟我现在已经有了司徒启,有了那个明知道跟我没有未来,却仍然让我爱得刻骨铭心的小坏蛋。
但是,有一个人,我曾经爱过的这个人,当处于生死关头,他心里想到的没有别人只有我。就凭这一个认知,这一生一世,我可以随时为了他倾尽我的所有!
——包括我的生命。甚至,也包括我的爱情。
☆、第六十三章
我回到手术室,守在门外一会儿站,一会儿坐,一会儿走,一会儿蹲,直到终于,手术室的门打开。
我跳起身来,看见护士推着一张病床从里边走出来,钊曜就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双目紧闭,鼻子里还插着两根氧气管。我看着他的样子,忽然就感觉很内疚,也很心疼。
内疚,是因为警察说的“疲劳驾驶”。我不知道他有多少次的疲劳驾驶,但我知道这些天他一个人苦撑着他的公司,心里是有多想我能来帮帮他。可是我狠着心一直不闻不问,袖手旁观。如果他这次有个三长两短,这辈子我都难安心。
心疼,是因为他不是其他人,他是我整整爱了五年、到现在仍然在我心底里藏着、让我不敢说完全不爱的那个人。
“医生,到底……他怎么样?”我瞅见一个医生模样的走出来,赶紧迎上去问。
“你是亲友?”
“是!”我回答。
“在观察室观察两天才能确定。不过……应该没问题吧!”
一句“没问题”,一下子让我松懈下来,就感觉浑身酸痛,好像刚跟人打了一大架,直打得个骨软筋酥一样。
不过我现在不能松懈,他既然如此地把我放在心上,那么后续的所有事情,我都得替他处置得妥妥帖帖。
所以我紧赶两步,强撑着跟在钊曜的病车后边,去了观察室。
等把钊曜在观察室安置好以后,我又去办理了一些手续,之后才想起来掏出手机看看,结果我发现有五六个未接电话,都是司徒启打来的。
这个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我明知道打过去必定要承受司徒启的怒吼,而我已经精疲力尽,真的不想再听他吼!但是如果我不打回去,他的火气只会更大,相应地,我要承受的也会更多。
所以我还是强撑着打了回去。
“你搞什么?为什么五六个电话都不接?”
果然刚一接通,司徒启的怒吼就震痛了我的耳膜。
“我在医院。”我回答,将电话离得耳朵稍微远一点儿。
“医院?你……咋啦?”他的声音忽然降了十几调,我甚至可以听见他颤颤的尾音。
我想今晚我也需要关怀和依靠,听着他的担心与惊吓,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润的。
“你别担心!我没事,只是……一个朋友出了车祸。”
“朋友?”他在那边很明显地舒了口气,马上又追问,“什么朋友?哪个朋友?”
“就是……以前的那个老板。他伤得很重,所以……我得照顾他几天。”
“他伤得很重,为什么要你照顾?”他的声音一下子又响了,“人家老婆呢?人家家人呢?你在那儿,算他什么人?”
“唉!”我实在是没有力气跟他争,“我今晚好累,明天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好不好?”
“哼!”他没再多说,重重一声之后,直接从那边挂了电话。
我知道他一向对钊曜十分忌讳,但是现在,即便是深爱如他,也不能让我离开钊曜的病床。不因相爱,只为相知。
我跟钊曜从来没有真正相爱过,当我爱他的时候,他的心里一直装着他老婆;而当他开始对我产生爱情的时候,我却已经同司徒启倾心相恋。然而,在这个世上最懂他的人,不是他老婆,是我!而最知我的人,也不是司徒启,是他!
※※※
钊曜的伤势的确不是很重,到第二天中午,他就醒了过来。而在这十几个小时里,我几乎不眠不休。在观察室里还有一张空病床,护士来巡查的时候,曾经建议我稍微休息一下,但是我知道就算我躺下来,也不可能睡得着。所以我就守在钊曜的病床跟前,也不觉得困,也不觉得饿,一直到终于,钊曜轻微地呻吟了一声。
那只是很小的一下呻吟,但是我立刻站起身来,紧张地守在他的床头,看着他慢慢地、费劲地睁开眼。
他眼神有些恍惚,我赶紧地先伸手按了电铃叫护士,然后凑到了他的脸跟前。他的眼光逐渐地聚焦到我的脸上,我看见他嘴唇动了一动,我知道他现在还不能说话,所以我赶紧安慰着他。
“你不要说话,我会守在这里。医生说你的伤势不是很严重,所以,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他扯动嘴角想笑一下,但可能因为痛,他笑得有点儿扭曲,那让我的心也禁不住地揪成一团。
医生跟护士涌了进来,我赶紧从床前让开,看着医生给钊曜做检查。就在检查的过程中,钊曜又昏昏睡去。
医生告诉我说情况很稳定,如果到明天早上不出现异常,就可以转移到普通病房。大概他也看出了我已经极度疲惫,临走说了这样一句:“你们家没有其他人可以来换一下吗?你一个人这样熬着可不行!要不你请个护工吧,不要把你再熬病了,更麻烦!”
我听他说得有理,虽然我不想离开钊曜的病床,可是我总不能一直不吃不睡,所以我还是委托一位护士帮我找了一个护工。等到护工过来,我才出去弄了点儿饭吃。
不过我让护工只管白天,并不是人家不愿意晚上在这儿,而是我自己不放心回去,所以当晚几乎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半夜钊曜清醒过两次,但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很快又昏睡过去。到第二天,医生来做了检查,说情况稳定,可以转入普通病房。
护工那时候已经来了,不过我也不想离开。在转入普通病房之后,我就坐在钊曜的病床跟前,呆呆地瞅着他苍白而清瘦的面容,直到不知不觉,伏在他的床头睡熟。
等到醒来,睁眼看见钊曜也已经清醒,正怔怔地瞅着我。我向他展颜一笑,站起身替他拢一拢被子。他的眼光随着我转,直到我重新在他的床头坐下来。
“我知道,你一定……会来!”他说,很费劲,但声音仍然很轻很轻。
“我当然会来!”我笑一笑。不知道为什么,听到他说出这么一句很平常的话,我的心居然酸酸的,鼻子里也是酸酸的,“你别说话,医生说你说话会痛。”
他放在被子里的手好像动了一下,我赶紧伸手进去摸索着握住,正想问他想做什么,他已经反手将我的手抓住,然后他闭上眼,又昏昏睡去。他身体很虚弱,本来没有多少力气,但是他抓着我的手,就连睡着了,也抓得那么紧。
我心里再次涌起了酸涩之意,同时再次确认,他爱着我!我也明白了,为什么在我接到那个电话的时候,心里会想到“不要离开”四个字。虽然他从来没有真的跟我在一起过,但是,在他身边的五年时间,尤其是最后那两年,他对我的信任,袒护,以及偶然流露的温情与依赖,早就已经超出了上司对下属、或者说兄弟对兄弟的那种感情。
或许他早就已经爱着我,只是他不敢面对。我恐怕早也感受到了他的爱,只是我不敢妄想。
直到今天,当车祸发生,当他的生命有可能永远消失的时候,他的感情才迸发了出来,不再掩盖,只想紧握。
而我,又该如何去面对他的这份感情?
我很清楚我爱着司徒启,我不该这个时候来考虑钊曜对我的爱,可是,我却难以舍弃这份爱。
不是因为我对钊曜余情未了——虽然我对他确实余情未了,在经历这两天的煎熬之后,我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但那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我深爱着司徒启,我却明知道跟司徒启之间,没有未来。
☆、第六十四章
当天下午我回了一次公寓,把我的洗漱用品带到了医院,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太邋遢。我也帮钊曜擦了擦脸,让他看起来也是清爽干净。
到第四天的时候,钊曜已经可以进一些流食。我去看医院食堂的粥煲得很不错,而我跟司徒启的公寓离医院也太远,如果回那儿做的话,一个来回起码需要三个多小时,所以我就在医院食堂帮钊曜买了粥吃。
就在喂钊曜吃粥的时候,他有几次好像有话要跟我说,但是每次都没说出来。而因为他断了两根肋骨,一说话会更疼,所以我也不敢让他多说话。直到一碗粥吃了一小半,他表示可以了,我把粥碗拿去洗了回来,看见他又一次欲言又止。我体贴他的心思,琢磨着问了一句:“你是不是……担心你的新公司那边?”
他才长长一叹:“是!刚开业没多久,啥都还乱着,就出了……这事。”
“那我能做些什么?”我马上追问。
他没回答我,反而问我一声:“你先告诉我,你已经守着我几天了?你的工作怎么办?”
“我的工作……”我故作轻松,“我们公司裁员,在年前已经把我裁掉了,这会儿我正找工作呢!”
“啊?”
他惊讶地一声,可能牵扯到了痛处,立刻龇牙咧嘴的起来,我赶紧站起身来。
“你慢慢说,身上有伤呢!”
可能看出了我的心疼,他开心地笑了一下。
“那你……为什么没告诉我?”
“我……”我语塞。稍停了一下,反问他一句,“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们是不是……该告诉你老婆一声?”
他皱皱眉,虽然我没有正面回答,他大概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她去欧洲旅行去了,就算告诉她,她也未必会赶回来。”他说,冷冷淡淡的。不过他很快又换回温和的脸色看着我,“你不要在意她怎么看,我现在……已经完全不在乎!”
我笑一笑低下头,躲避他的目光。不能否认,他老婆当然是一个原因,但是我之所以不敢像从前那样跟他联系得太紧密,司徒启的忌讳是更大的原因。
而聪明如他,立刻就明白了。
“你……为他哭的那个人,你们又在一起了吗?你不告诉我,不敢来帮我,是因为……怕他误会?”
“他?他马上就要结婚了,所以,我跟他……!”
我苦笑摇头,没有把话说完。钊曜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恍惚,良久,好像自言自语一样忽然冒出一句:“他为什么要结婚?失去你……不知道会有多后悔!”
我心里“怦”地一大跳,慌乱地不敢多想,赶紧转移话题。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总之我现在做什么有充分的自由,你快说要我做什么吧,我正想去你的新公司找工作呢!”
他舒口气,双眼瞅着我,良久终于稍微点了一下头。
“好吧!你先帮我打电话把公司那边一个主管叫到医院来,之后……你跟他一块儿过去看看。我住院的这些天,只能你负责照看一下了!”
“好啊!”
我爽快地答应一声。以我跟他的感情,不需要太多的客套。我跟他要了电话号码,当着他的面,马上开始拨打电话。
※※※
那个主管姓林,二十八九岁年纪,模样看起来还算精干。当看到钊曜躺在病床上,又听说发生了车祸,免不了惊诧感慨一回。又请钊曜安心养伤,说公司里的事情他都会安排得好好的。
所以当钊曜交代这位林主管带我去一下公司,他不在的时候,公司所有事情由我全权处理的时候,林主管的脸上明显地有点儿不自在。不过他很快调整过来,很热络地叫我“杨哥”。钊曜又把他在广州的公寓钥匙也给了我,让林主管顺便带我去一下。因为他那儿比我住的地方离医院要近很多,以后再需要什么东西可以直接去他那儿拿。
之后我嘱咐了护工几句,就跟随林主管坐车去钊曜的新公司。
一路上林主管不断试探地问我跟钊曜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