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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特助捡了个便宜,脸上的笑意越发真诚,就觉得这些东西好像还有那么点意思,不过他那双眼睛老是止不住往张放旁边放着的根雕上瞟,瞟得人家张放都不自在了。
叶甚蒙干咳了两声,对张放努努嘴,笑道:“张哥,有时间给我讲讲根雕呗,看着挺有意思的,我倒是想学点。”
刚刚那黄山玉是郑总拍下来的,张放承了个情,他也爽快便道:“好,我留个你的电话。过几天吧,你要是喜欢这东西,我看能不能带你去个地方,那里全是些根雕的藏品,各种各样的都有,一边看一边介绍最容易讲明白的。而且根雕这东西也算不上多复杂的,圈子比较小众,主要还是看藏家的喜爱程度。”
叶甚蒙连连点头。他好像突然就从张放身上看到了一条光明大道,以前他没时间去琢磨这个东西,也觉得不感兴趣,他一个穷苦农民家出来的孩子,从来没研究过什么根不根的,古董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也不过就是死人墓里挖出来的。加上前几年他一直也用心在工作上,所以之前,他无心也无力在这个上面花时间花精力花金钱。
现在有人带进门了,那种差距和隔阂就立刻变小了。上次贺蓝在他面前炫耀那些根雕的认识,他就一直记得牢牢的,但他又没那个本事敢直接去找傅寒让对方教教他。
万一对方问他怎么突然对根雕感兴趣了?他怎么说呢?我喜欢这东西全是因为傅总你?
这种别扭的场景,叶甚蒙怎么想怎么不对胃口,也许他习惯了默默付出,习惯了被轻视,所以真正让他面对的时候他倒是胆怯得很,总有这样那样的害怕,总能找到借口把距离划开,希望等到有一天傅寒主动走过来。
当然这不能完全怪叶甚蒙孬,他只是像那些患有恐高症或者密闭空间幽闭症又或者密集恐惧症的精神病患一样,他的害怕是精神性的而不是思想性的,就跟身体的病症一样,他迈不过那道坎,这是他的顽疾。
他希望傅寒有一天回头看到他所做的一切,他一直等着,他怕往前走一步,世界就崩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八章
这便是叶甚蒙靠自己无法克服的顽疾。
可悲的是,他既不愿意做出妥协彻底退出这场无望的单恋,又不愿意敞开心扉放其他任何人进来帮忙。
他就那么一直孤孤单单走在这条不归路上,追逐一个也许永远追不到头的梦。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可悲的,最最可悲的,是叶特助他乐意,还很乐意犯这个贱。
叶甚蒙躺在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块黄灿灿的玉雕傻笑,他那个现实直白又阴暗的脑袋里蹦出了一句话:透过他的身影看着他。
没错,他现在就是透过这尊黄山玉看着琳琳种种的破根雕。叶特助心里都快伸出爪子了,哎哟喂,张放可是历史系最年轻的副教授啊,这样的师傅哪里找啊,他发誓他绝对比贺蓝那小白脸学得好学得妙,等他神功出世,看他不忽悠得那贺蓝哭爹喊娘。
说起贺蓝,叶甚蒙就开始想些有的没的了。上次爆料那事后来真的就偃旗息鼓了,傅寒把事情交给了其他人处理,也没听说查出来什么了,问题是傅寒居然没有嫌麻烦和贺蓝分手,叶特助觉得这样下去他会越来越不安。
但是他很难干涉进其中,没立场啊。就像他可以一句话这是我的私事就噎得傅寒啥都说不出一样,傅寒又凭什么让他搅合进自己的私生活呢?
叶特助之前那些小手段毕竟是见不得台面的劣招,只要人家两个人好好的,其结果就是管他鸟事。
叶甚蒙想了想,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还是要打入敌人内部才好解决这个问题,也许他应该找个机会和贺蓝深入接触一下,了解一下傅总和贺蓝之间的矛盾最好了,他就不信两个人还是破不了的钢板一块。
叶特助还沉醉在他的棒打鸳鸯的美梦中,电话就响了起来。
张放这人挺仗义的,那天答应了他果然就记在心上。约了他今天晚上去一个根雕的收藏室遛遛。下午的时候傅总回国了,但是他还因为专案问题被卡在岗位上,结果秘书处另一位黄秘书就担负起了接机的任务。
叶特助想到晚上的事情,也就提前了一个小时走了。
叶甚蒙虽然现在是一身的暴发户气质,但其实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很刻苦,也有过一段文艺青年的时期,对于像张放这种在学识上有所建树的人,他心里也特别尊敬,能沉下心来做历史研究的人不多,所以在张副教授面前,叶特助反倒是规规矩矩的。
张放一边开车一边给他介绍一些根雕的基本常识,诸如年代,根料,艺术形象等等,都有一些考究。好这口的人各有侧重,有些喜欢天然一点后天雕琢少的,有些注重艺术造型的,有些则专门收藏古代传流下来的,还有些是看根料的,出自什么品种的树,这是要分个三六九等的。
“叶先生,现在很多人大多看中根料,根雕的价位很多也是与根料挂钩的。不过这次很难得,我认识一个特别好根雕的朋友,他自己建了一个收藏室,里面有很多他收集的根雕。各式各样的都有,上次我跟你要的那尊,就是送给他的。
原本这个收藏室他也是打算过了年就做成对外的小展馆,当作非盈利性的开放式兴趣中心来做。我也就趁着这次送东西过去的机会让他先给我们参观一下。”
叶甚蒙想不到里面还有这样的曲折,也对张放这个人更深看一层,是个有心人。听对方这么说,叶甚蒙也觉得挺期待的,虽然那座根雕没送给傅寒,但是一听到是落在一个识货的手上,他也由衷觉得舒畅。
“麻烦你了。还专门带我这种脚都还没踏入门的新人去这种资深的地方,真的是感谢了。”
张放摆摆手,道:“我也是自己想看看,就正好一起了。”
叶甚蒙又连连感谢了一番。
张放却被他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神色也变得有点尴尬起来,顿了顿,张放带着点琢磨的眼神观察了叶甚蒙一阵,突然道:“叶先生,你喜欢根雕有多长时间了?”
“谈不上多久吧,才开始有些兴趣。”
“那是身边有人喜欢吗?你知道根雕这种喜好不算太大众化,喜欢玉石瓷器之类的倒是要多得多。一般喜欢根雕都是有人带入门的,但是我看你好像也没有什么人带。”
叶甚蒙摸了摸脸,想了想道:“是有人喜欢,不过我是突然就感兴趣了。”
他转过头看着张放,总觉得对方这话问得有点怪异,哪里怪异他也说不上来,听着就觉得是在套他话,但是他也实在想不出这方面他有什么机密可被套的。
“哦。原来是这样。”张放点点头,指着前面的一栋大楼道,“就是这里了,新博物馆旁边这栋。”
叶甚蒙略一皱眉,心想,张放这朋友还真他妈有钱,居然把私人收藏室建在高新区标志性建筑的金融大厦里面。而且听说以后可以直接当做小展馆,看来占地面积也不少。这玩根雕都是资本雄厚的啊,难怪几根破木头被炒得那么贵。
“我看你这朋友确实是挺喜好根雕的,只是我去参观对方还没有打算开放的收藏室会不会不是很合适?我毕竟是个门外汉。”艺术家嘛,还是个肯砸重金下去的收藏家,估计不太会喜欢他这样连半吊子都不懂的人跑去别人地盘上评头论足。
张放有点诧异,又有点尴尬,又有几分犹豫,但他很快就侧过脸去解安全带,“没事,我给他说过会带你来的,他知道。”
察言观色这个技能,叶特助已经练到炉火纯青,张放神情的变化他也看在眼里,但是来都来了,他总不可能现在说要走,况且他觉得他还难得有这么光明磊落的时候,毕竟根雕的世界他全然无知,大不了上去的时候少说话,不多嘴,他们说什么听着就是。难不成还能把他怎么样。
对方的收藏室在67层,大小占了差不多一半的面积,不过整层都是属于收藏室的主人所有。
叶甚蒙想大概对方是早就有办展馆的打算了,留出一半来,到时候肯定还得布置一下,要加入些后勤办公室以及安保休息室等等之类的。
接着过了几道自动玻璃门,就是一个长走廊,每道玻璃门外都有几个保安,长走廊两边是一个个房间,房间都是防盗钢门,门是打开的,应该是主人知道他们要来特意开放的。
叶甚蒙在门口探了个头进去看了看,房间里都是米白色,列了四排暗红色的高脚长柜,柜面上镶的透明玻璃,里面放着一尊一尊的根雕,一座一座都是分割开的,有些特别大的比人还要高大就专门保护在玻璃里放在四个角落。
这些东西现在还没有怎么分类整理过,有一个房间几乎都堆满了,连人走进去都不容易。
叶特助觉得他连看都看得小心翼翼的,谁知道碰坏一个值多少钱。他心里也不由得叹气,这他妈才是炫富啊,大的小的丑的美的任人挑选,□□裸的暴发户,还非盈利性,其实根本就是变相炫富。跟这种炫富手段比起来,他根本就是个渣嘛!
叶甚蒙心里开始想象这个收藏室的主人应该是个什么样,大概是个有些年纪的老头子,比如某某集团的董事长啊,或者哪家公司的主席啊,要不然就是哪个退下来的首长啊。有这个机会结识一下这种人,还是不虚此行的,而且这种侧面接触效果可比正面接触来的好得多。
叶甚蒙正把脑袋从房间里扯出来,想要问问张放是不是先去跟主人打个招呼,他还没转过背,就听到背后传来极其熟悉的声音。
“叶特助。”
叶甚蒙脑子就像卡了一颗螺丝在机械轮齿里面,停顿了几秒钟,然后就毁灭式的运转起来。他的脑海里想了一万种巧合的解释,但最后他却只有认同人的思维是有盲区的。除非这个盲区被人真真切切的指出来,那么他可能始终都无法察觉到。
就是那声音传进他大脑的火光电石一瞬,他大概就明白了张放那些问题和表情的意义所在。
他根本就是个傻逼。
还什么老头子,还什么首长呢?狗屁,他千想万想竟然没想到这个收藏室的主人就是傅寒!
他再一想,傅寒搞了这么大一个地方要做展馆,他居然一无所知!他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但也许别人会知道,也许傅寒的朋友知道,亲人知道,更也许贺蓝也知道,说不准早就来看过了,也许傅寒带着他来逛过,也给他讲过这些收藏的根雕。
但是他,是不是离傅寒越来越远了。从同桌到同学,从同学上下级,然后渐渐在员工与老板的路上分道扬镳,再也无所交集。
他心里爆发出一股强烈的恨意,他恨自己怎么就不早点去研究这破根雕呢?他怎么就以为没有根雕他和傅寒之间还是有着别人超越不了的紧密呢?他凭什么就觉得他永远是最了解傅寒那个人呢?
当初的毫厘之失,如今仿佛是千里之距。
他越恨,就越是对自己狠。
明明已经疼痛难忍鲜血横流了,却偏偏将这一切都用虚假陈腐的笑意掩盖下来,装作什么都没有,装作还可以继续往下走,还可以孤独的,偏执的,沉默的将一切都扛着,然后一如既往的去演绎他卑微执着而少有人能熬过的生活。
“傅总?你怎么在这儿呢?”叶特助笑嘻嘻的,露出半截虎牙,他有点拉不动嘴角,实在是内伤得太厉害。
傅寒也跟着他装蒜道:“因为我今天回国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九章
傅寒也跟着他装蒜道:“因为我今天回国了啊。”
叶特助听他这么说,才不会慌着去确认对方的身份,那得多尴尬啊?他兜兜转转还找了个人带他进根雕这圈子,对方也是好不容易带着他来这里看一圈,结果原本应该是离他最近,最资深的玩家他却形同陌路。
于情于理,他如果想要玩根雕,第一个应该找的人都是傅寒,就算他们只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他也不可能绕过傅寒找上其他压根没什么交道的陌生人。
这种做法无疑是极伤脸面的。
所以虽然叶特助是心知肚明,此时此刻却不愿意捅破这层纸,他没办法解释。并不是他找不到一种可以唬弄的理由,而是他即便给出一个理由也说服不了两个人中的任何一个。
叶甚蒙有些为难的摸摸耳垂,这样的窘境是少有的。他眼睛往周围瞟着,希望可以找到张放,但是显然在他把注意力投向房间里的时候,张放就已经从长廊里离开了。
这里只剩下他和傅寒两个人罢了。
傅寒没有把叶甚蒙推向更困难的地步,反而是指了指旁边一个最大的房间,道:“既然来了,我带你看看吧。”
房间里共有八排高脚柜,两两之间只留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