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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所以他也只有黑着脸闷闷地说:“回去了。”
“不是,我是说你干嘛生这么大气呢?”
“我哪有生气,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是没什么好生气的,你就是一看到何教官就生气,看他不顺眼呗。”
“说的好像我对他有多大偏见似的,你也不看看他那个样子,平时对谁都眼高于顶爱理不理的,这会儿跟在别人后面就差像个哈巴狗一样摇尾巴了,你说我有什么好生气的!”
纪平澜越想越气,学员们都知道纪平澜跟何玉铭有嫌隙,也见怪不怪,只有钱虎悲天悯人状地叹了一声,摸摸他的背——本来想摸头的,没办法,个子差太多,“没办法,男人嘛,那小姑娘挺漂亮的,配的上咱何教官。”
李亦亭捂着脸哼唧着说:“这些上等人都是这样的,政治婚姻,你们不懂,别说姑娘漂亮,就是长得跟母猪似的,有时候也得硬着头皮往家里娶,那个谁家的女儿不就是这样?才十二岁,就跟个四十多的老头订婚了,等长大几年往他们家一抬,得,又一桩人间惨案。”
“有完没完,走了,没心情了。”纪平澜自己先走了。
“我说平澜你别这样成不?知道的是知道你跟何教官不对付,不知道的还当你在争风吃醋呢。”
纪平澜的脑子轰的一声,僵了。
李亦亭以为他真生气了,语气就软了下来:“好了好了,大家都走吧,她们也快上课了,真是……扫兴。”
纪平澜的思绪一团混乱,都不知道该想什么,他也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态度搅了大家的玩性,稍有些过意不去,正忸怩着是不是要道个歉什么的,钱虎他们已经跟发现新大陆一般嚷嚷起来。
“唉皮猴子你老捂着脸干什么呀,装深沉啊?”
“关你屁事,爬开爬开!”
“反了你了!爪子拿下来我看看,嗬~还敢反抗?哥儿几个,帮忙!”
他们七手八脚地把李亦亭的手掰开,顿时笑成一团,原来李亦亭的表妹被这么多人围观调笑,一气之下在他脸上挠了个花。
一脸阴郁地回到学校以后,纪平澜钻到寝室蒙上被子,谁也不搭理了。
几个要好的学员象征性地过来慰问了一下,被他吼了几声滚就乖乖滚了,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纪平澜今天会这么反常,就像谁也想不到那句“争风吃醋”会刺激到他,他们都不懂。
纪平澜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性向不正常,十五六岁的时候一起玩的男孩子们懵懵懂懂地开始想女人,他却满脑子想着男孩子们光着身子在水里扑腾嬉戏的样子。
也不是讨厌女人,就是对那些软绵绵柔弱弱的身体完全提不起兴趣。
他知道这是不正常的,不应该的,可他总也管不住自己的想法。
最后他只好想,算了,那就试着找个男人吧,如果对方也愿意接受他的话,他们也是可以像寻常夫妻那样恩爱的,虽然不能光明正大地给别人一个名分,但他一定会全心全意地对那个人好,就像对妻子那样,好一辈子,即使对方年老色衰也不离不弃。
由于在这方面的见识有限,纪平澜免不了地把心目中的“那个人”想象成了戏子小倌之流会被包养的男人,此前他从来没有客观理智地分析过,像他这样好强的性格,又怎么会喜欢那种女人一般娇柔软弱的人呢?
于是现在毫无心理准备的他也只能暗自懊恼,他对谁有想法不好,怎么就会喜欢上那个阴险狡诈、麻木不仁的家伙呢?
但他又确实是一看到何玉铭跟别人亲密就很不舒服。
如果他真的喜欢何教官,那只能是不折不扣的自讨苦吃,因为对方也看上他的概率,恐怕跟大晴天被雷劈差不多低。
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晴天根本不会打雷。
何玉铭跟他年龄相近,却是他的教官,他的师长。
何玉铭还是市长家的少爷,师长的弟弟,纪平澜只是个乡下小地主的儿子,还是被赶出家门的。
何玉铭气质高贵,斯文秀气,是全校公认的帅哥教官,纪平澜顶多只能算个五官端正,再往好听了说英气凛凛,但也称不上俊美。
何玉铭的价值观跟他南辕北辙,纪平澜即使有心与他争论往往也只是自取其辱,论学问论头脑,他在何玉铭面前都笨得像只真正的狒狒。
何况他们还都是男人。
纪平澜更是清楚一点,何玉铭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哪怕仅仅是作为学生,他在何玉铭的心里也毫无存在感。
所以就算他真心喜欢何教官,又能怎么样?他管不住自己的思想,至少还能管住自己的行为。什么也不要说,什么也不要做,这份感情他自己知道就够了。
反正过几年何玉铭就会跟某个身家差不多的千金小姐结婚,就像那个女学生一样,年轻、漂亮、洋气,一看就是出生不错的姑娘,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他们会穿上时髦的洋婚纱,在教堂里由洋神父举行婚礼,再生几个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的孩子,然后每天悠闲地喝着洋咖啡看着报纸,对跳舞回来的老婆说:“看,他们果然打败仗了。”
而纪平澜和其他傻不愣登的狒狒们将奔赴前线挨枪挨炮挨轰炸,或许死得壮怀激烈,或许死得默默无闻,许多年以后何玉铭也许还记得刚当教官的时候曾经有个学生老跟他作对,却怎么也想不起那个学生的名字。
这才是他应得的结局。
纪平澜想着想着,有些心酸,晚饭也没有吃,就睡着了。
梦中有些记忆凌乱地浮现出来,先是小的时候在老家书房的阁楼里发现的龙阳版春宫图,只是画里姿势诡异的男人们好像都长着他中学个某同学的脸。
他曾喜欢过那个同学,也说不上为什么喜欢,就是觉得他看起来怪可爱的,他把心里的烦恼告诉了一个朋友,然后那个“朋友”当笑话一样地告诉了许多人。
有人欺负了他喜欢的同学,他把人家打得鼻青脸肿。那应该是他另一个同学吧,长相已经模糊,但是他的声音一直在记忆里回响,他嚎叫着:“你这个变态!你喜欢男人!变态!变态!”
“你说什么?!我打死你!”
“喜欢男人的都是变态!变态!!变态!!!”
纪平澜惊慌地喊:“住嘴!住嘴!我不是变态!我没有错……我没有!”
“喜欢男人也没有什么不好的。”一个低沉温柔的声音安慰着他,“你没有错。”
“对,我没有错。”纪平澜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去找说话的人,他想起那是谁了,他在大学时认识的一个公子哥儿。
“是的,你没有错,我喜欢你,莲生,我喜欢你。”
纪平澜顿时怒了:“你说谎!你马上就要结婚了!你刚说完喜欢我,就要去跟别人结婚了!”
那个声音变了个调:“玩玩而已喽,谁还真的想和男人过一辈子啊,又不是神经病。”
“我……我不是……”
纪平澜发现很多人在看他,就像在围观一具倒闭街头的尸体,他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无所遁形,那些声音居高临下地、不屑的、鄙夷的、嘲弄的,不断传来。
“变态。”
“神经病。”
“兔子。”
“娈童。”
“不要脸。”
“□□。”
他又看到他严厉的父亲:“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这句话让他的记忆回到了儿时,记起了那些丑恶狰狞的嘴脸,那是他的兄弟们,还有其他那些佃农的孩子们,他们一视同仁地对他丢石头,他们的声音在记忆里夸张扭曲:“没人要的野孩子!杂种!”
“不……我不是……”小小的纪平澜在纷落如雨的石块中颤栗呜咽,“娘……娘?”
他的母亲抱住了他:“莲生啊,莫要跟他们斗,咱没那个命。”
他想起来了,他的母亲只是个被老爷偶然临幸过的丫鬟,一个懦弱的女人,生前不能保护他,死后更不能。
所以纪平澜必须自己战斗,他要保护自己,唯有捡起砸他的石头,狠狠地砸回去。
他站起来,站在自己假想中的战场上,用刀、用枪、用炮,用他学过的一切武器孤身作战,敌人如潮水般源源不绝。
直到周围终于安静下来,战场静的可怕,尸体一路延伸到地平线以外,硝烟像雾气一样弥漫了视线,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和谁,或者说是和什么在作战。
然后他看到了何玉铭,他看到的表情是三分不屑七分鄙夷,何玉铭说:“纪平澜同学,你要迟到了。”
纪平澜挣扎着醒来,满头冷汗地喘气。
天还没亮,寝室里只有路灯照进来的微弱光亮,附近的张安路也醒了,他轻声地问:“怎么了,平澜?”
纪平澜赶紧擦掉脸上泪湿的痕迹,这么黑张安路应该看不到。
“没事,梦到我妈了。”
“想家了?你过年怎么没回去看她?”张安路也想家——想他回不去了的东北老家。
“她去世很久了。”纪平澜重新躺下。
“哦……我理解你。”张安路叹了口气说,“你的家至少还在那儿,我的家才是真的回不去了。”
“东三省会打回来的。”
“不是这个……家人都没了,家就不是家了。”
“怎么没的?”纪平澜接了他的话说,他需要些什么来分散注意力。
张安路沉默了一会儿,他今年二十九了,在这批学员中算是年纪比较大的,平时年轻学员们玩闹的时候他经常插不进嘴去。他自认为是小学员们的大哥哥,可年轻学员们显然对打不动架的温柔兄长不感冒,都爱围着本事好脾气大的纪平澜转悠。
不过管他呢,今晚他们一个想找人说说话,一个想找人把话说说,寂寞时哪还要在意这么多?
“我老家的小弟才6岁,有天追跑丢的羊进了日本人的军事禁区,让他们打死了。才6岁的小孩子能是间谍吗?家里人不服去讨说法,全让他们杀害了。”张安路平静地述说着血泪史。
“所以你书也不教了,来当兵?”
“教书……教书有什么用?教出一群像我这样的无用书生,被欺负了最多也只能在人背后骂两句,你不知道我特别羡慕你,你这么勇猛……一点都不像我这样懦弱。”
“勇猛……呵。”纪平澜嗤笑了一声,没有答话。
如果可以小时候不被欺负,他也不想成天打架打得头破血流。如果有个坚强的臂弯可以给他依靠,他也宁愿当个懦弱的孩子。
所谓坚强,无非是在退无可退的情况下被逼出来的迫不得已。
纪平澜又想,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和别人的比起来,一段没有指望的恋情又算的了什么呢?不久之后他也会像其他人一样战死沙场,人死如灯灭,到时候喜欢过谁,讨厌过谁,又有什么区别?
第五章《纠结》
“监护者”通过自我复制的方式繁殖后代,但是很多时候这种复制并不是一分为二,而是一对一的一次“更新换代”,新的个体生成的同时,旧的个体随即死去,新生的“子体”会继承“母体”的大部分记忆和能力——除了那些被认为无用的和不健康的部分。
——这也只是人物设定而已
学员们发现纪平澜跟何教官的别扭闹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他斗不过教官以后开始采取精神胜利法——视而不见。从此远远地看到他就绕开走,上课也只管埋头做他的笔记,能不抬头绝不抬头看,再也没有过去那种主动提问然后竭力为自己的观点辩论的精气神了。
学员们纷纷表示,少了他们的日常斗嘴,上课都不热闹了。
可纪平澜还是很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