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稻喜……”我试图轻声呼唤,以为那只是一时眼花,想呼醒他,还有自己。
砰砰砰……
子弹在这时穿透了墙壁和玻璃窗横扫而来——噩梦惊醒,现实破裂后,碎片下看见的是地狱的修罗场。
床头的水瓶应声而裂,一声清脆的裂音,水泼洒开来,溅湿了花瓣,郁金香落到了地面,合着滋养了它几天的水。
我抱着头缩到沙发后,子弹肆无忌惮地横扫曾经只有我和稻喜两个人的“家”!打碎了所有的回忆。
缩在沙发后,整个房中硝烟弥漫,我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稻喜向我伸出颤抖的手。
他的眼睛,是绝望。
稻喜应该一向都是很活泼,很外向……目睹这一切,我觉得今日才明白了什么叫“天翻地覆”——打翻你对这世界曾经所有的定义。他的唇微微地抖着,吐着无用破碎的喘息,定定地看着我。伸出手,蠕动着无力的食指,努力想缩短我们之间快要被生死改写的距离,哪怕,一分一毫。
“S……Syou……”
他的呻吟在子弹呼啸声中飘进我的耳朵,刻在了鼓膜上。我知道那里一定有道刻印,稻喜临终最后一次的呼唤,我在那时发现了它的价值。往往,很多事的价值,都是在最后碎裂的前夕,才从被金钱覆盖的假象中显露出来。我拥抱它的残温几十年,在了那阵枪林弹雨的回忆里。一股悲哀的回光返照。
子弹还在呼啸。
慢慢,我伸出手,抖着。
“别走……一起……”
他的手,冰冷。血,已经在他身下蔓延开来。子弹穿透了他的胸膛。
在我刚触及他的皮肤的刹那,他伸出的食指慢慢收缩,眼睛还看着我,可已经逐渐失去了神采。血,仍在蔓延,不停地蔓延,哪怕生命停摆,它们依旧义无返顾。
燃烧弹从窗户的破洞中扔了进来,掉在稻喜的尸体上,在我眼前燃烧起来。一把火窜得像传说中的女神提灯。
我愣愣地看着稻喜被火光映亮的苍白的脸——它是那么悲伤。他呼唤我,可我还是得走。
别走,Syou!别丢下我一个人!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像Kei说的,本质不同的人,最后还是要分开。
被燃着的纸币,徐徐落下,被热风吹拂,如火蝴蝶般飞舞,落在我和稻喜之间。稻喜曾想用钱留住我,可我们之间的差别却是修补不了的。心之间存在太大的差距,或许稻喜已经察觉,那个迫不得已选择和他在一起的“Syou”,已在Kei的牵引下,离他越来越远。那段距离,越来越清晰,就像我们的手靠得那么近,差一点就能触到对方,紧紧握住。CE94EDC677E//秋之屋 转载、合集整理//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距离……握不到一起。
火蝴蝶的残片在大火中也渐渐失去了它起初的凄美。
我眼前已经没有了任何还具备原形的东西,火热地狱中,我一片呆滞。我突然想哭,想为稻喜,为突然被撕裂的平静而流泪。可眼泪却像被蒸干了般,一滴都没有。我瞪着眼,看着这华丽奢靡的火之葬礼。
六道轮回,一线生死……谁会来救我呢?我的肉体还在接受惩罚。Kei不在……谁还会救我?
突然我相信我若能哭出来,一定能用眼泪扑灭这场大火——如那刻,我的悲伤就是那样如潮水般汹涌。可我……偏偏连哭都哭不出来。我只有躲在死亡世界的角落,在心底呼唤我的求生欲望。
谁来救我!!谁来救我!!!连呼救都被堵住,堵在快要涨裂的胸口。
“Syou!!Syou!!你在哪儿?!”一声呼唤回应了我快被绝望烧尽的祈祷,像光一样照亮了我呆滞的眼睛。
谁在呼唤我……?Kei么?Kei……一定是Kei!!
我转动眼珠,看到不远处火中的人影,冲进着火快要坍塌的房子,为了我呼唤着我——只有Kei!!
“Kei……Kei!!”
哭叫冲破我的喉咙,冲向那不远的人影。他终于发现了蜷缩在沙发后的我。“Kei!!Kei!!”我连声大叫,跑出沙发,向他冲去,不顾房屋快要坍塌。支持不住的房梁,终在火焰中松动。吱吱嘎嘎一阵撕心裂肺的呻吟后……
“小心!!”他大叫,一把将我扑倒,身后着火的木梁砸落的声音像折断人类颈骨般撕心裂肺,“轰隆”一声,天摇地动。
我从灰土中抬脸,感到他的血滴在我脸上,滚烫的,滚烫的。像火,又像眼泪。
“没事吧……Syou。”
一愣——这不是Kei!!不是Kei的声音,也不是Kei的脸。
信士!!居然是信士!!那个胆小又怯懦的信士!!
我的哥哥……
极度扩张了瞳孔,我愣愣地看着他,他的额角被撞伤了,血迹像刀一样慢慢滑下他刚毅的眉际,血肉模糊。腿被压在了木头下,血汩汩地渗出,肌肉禁不住地在为疼痛而颤抖,像条垂死的生命……像稻喜……
“别管我,Syou……快走……”他推开我,“快走啊!!”我踉跄着退到门口,背贴着那隔绝生死的板,全身僵硬:“信士……”我呆呆地看着他。他为了我身陷火海,受了伤,逃不出去,而我就该扔下他走么?
我的背紧贴着门,信士撑起身:“快走啊!听到没有!你想死吗?!”
死……不……我不想死……说白了,我当时害怕得快要发疯,从头到脚都在颤抖,抖得连逃生的门把都握不住。我喘息着看向信士,火焰已经舔上了他被压制的腿 ——我的心一阵揪紧,一股气梗在喉口堵住了呼吸,灼烧感涌上了我的脚,扯下皮肤揪拉肌肉的痛!不……信士会被烧死的!!会死!
可我张开口,却什么音节都发不出来。
“走啊!!!”
在信士最后一声嘶吼中,我转身拧开了门把。那瞬间,背对着身后的烈火,我突然有种皮焦灼骨的剧痛感,挫着脊柱一直扎到心里——信士……他怕死么……
我冲出屋子,前脚刚踩稳脚步,身后便是一阵巨响,着火的梁柱不断崩塌,像火墙一样隔断了我和信士。我回头最后那眼,没有看到他的脸。
双腿像被灌了铅水,沉重到拽着身体一起倒在地上,愣愣看着里面烈火冲天,燃穿了屋顶,剑一般笔直地刺向天空,黑烟把阳光遮得丝毫不见痕迹,如黑色梦魇,爬满了那本是阳光明媚的早晨。
“Syou!!”远处传来了Kei的呼唤。真的是Kei!是Kei!
我扑进他的怀抱,拉住他的衣领,语无伦次地大叫着要他救救信士。我一定是疯了,那时一定是离疯狂不远了。我用力拉拽Kei,大哭大叫地要他去救信士,除了求救,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我没有本事和勇气救信士!我只是像个普通的胆小鬼那样,把为救自己而身陷火海的哥哥扔在里面而自己逃了出来!
身后又是“咯啦”一阵崩塌的轰响,我浑身一僵,烈焰的热气像海浪一样扑到我和Kei身上,淹没我们。心,在瞬间滑脱了所有被“侥幸”二字勾住的血肉,千钧一发地悬在火坑上空。
“Kei!!救救他!!信士……信士会死的!!会死的!!”眼泪迸射,双瞳中一阵火烧的灼热,模糊了Kei的脸。
我怕!我好怕!!比自己身陷火海时更害怕!!
我只能求Kei!将最后的期望全都寄托在他娇小的身躯与肩膀上,用力摇晃他的身体,歇斯底里地大喊,无论火焰如何嚣张,也淹没不了我的哭叫。
“别让信士死!!Kei!!我只有他这样一个哥哥了!!”
我选择了逃跑,作了一回胆怯的懦夫。
回忆里,那个在饭店门口放下行囊,告诉我他不再离开的男人,在他放下包的瞬间,一定不会明白当时我的心情。知道么?原来我还有一个哥哥,只是怯懦了一点。
这个一直被我鄙视的胆小的哥哥,突然像一个英雄般将我推出了危险的境地。他救了我,冒着生命危险,像一个拯救全人类的英雄,出现在火焰里。
为什么呢?
当他扑倒我的时候,他的肩膀是那么有力,紧紧将我搂住。那瞬间,他看起来像神一般,守护之神。即使身陷火海,他依旧是一心希望我安全。他不怕么?他的腿流了那么多血,火烧到身上,一定比任何痛苦都要剧烈!他不痛么?
为什么他不怕?为什么他仍然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危?当时在他脸上,我完全看不到“恐惧”二字。
那个人,是胆小的信士么?是那个总是怯懦又傻傻的信士么?
我不能理解,不能理解!!我只是发了疯般让眼泪在麻木的脸上肆流。
Kei将我搂往怀里,摸着我的头,用温柔化解我的颤抖。
“Syou,你知道为什么信士会那么勇敢么?”
我摇了摇头。
“因为你是他最重要的弟弟啊。〃
原来……答案就这么简单……
那个寒冷但阳光灿烂的日子,我失去了我最好的朋友,一场大火差点儿烧光我的世界。
当我从Kei怀里接过昏迷的信士,感到他微弱的呼吸时,我搂住他禁不住放声大哭!
这就是所谓失而复得,揪心的狂喜!我怎么也流不干我的眼泪。之前对信士的冷淡融开来,原来就是这涌也涌不尽的泪水。听着他的心跳,回想那有力的臂膀,我终于发现,原来,“哥哥”就是这样的——只要我需要就一定会守在我身边,不用我开口就能明白我心中所想。无需难免掺假的语言,就靠身躯里面共同继承的那股鲜血。
我差点失去了这一生中难得的宝贝,从此我发誓不再怯懦!
别哭了,Syou。Kei在一旁开声,既然明白了什么叫“珍贵”,就别用眼泪弄脏它。
珍贵?
我抬头看向Kei,废墟前的他看来像沙场中残存的生灵,在身后一片冒烟的凄凉中,他的存在仿佛注定一生如此孑然。
没有依靠,没有支柱,他内心的强大始终是我渴望而又得不到的。可在那刻,我却发现,Kei虽是我的必需,却并非是我的一切……
我的“家”没有了,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灾难。
稻喜带回的那一大笔莫名之财,竟成了毁灭这一切的炸弹。他说可以给我任何东西,可最后,他只留给我一个仇恨,一个导演了事后一切的仇恨。
我抱着身受重伤的信士,不知应该如何是好。那些开枪放火的人一定是以为我也一起死在了里面,所以没有再回头,而稻喜也再没机会向我解释这一切。贫民的命就是这样不值钱。
散着焦味的风吹过脸颊,我唯有惘然地看着眼前这片废墟,看残余的火苗在那里放肆地跳动,舔食我心中那个曾经平静的“过去”,一点点蚕食,吞噬血肉。
“我们得赶快离开这里,要是被治安队抓到了,那些人会发现你没有死。”Kei说着接过我手里的信士,推了推我的肩,“走吧,Syou。”
“我们能去哪儿……”我一步三回头望着那堆黑色的尸骨,除了那里,我没有别的归宿。
“不是天堂,也不会是地狱。”Kei说,“还是在这个世界。你一定要活下去,Syou,无论发生了什么事。”
人会因为成熟而坚强,也注定了要为了坚强而成长……
汽车修理工厂的孙老板,是我遇到的最好的“陌生人”。
他一口答应了Kei的不情之请,收留了我们,并打电话找朋友帮忙:“我的朋友是个医生,很棒的医生!!”他拍着结实的胸膛,“只是没有执照。”
我看着他自信的脸,上面写满了岁月的痕迹却一点都没有疲惫,他似乎总是这样一个精力充沛的人,无关乎岁龄和工作。他破口大骂那些横行于Mallarpa 的暴徒:“他们整天都只知道用子弹玩官兵游戏,杀了人就和蠢蛋一样哈哈大笑,每天乐此不疲,而那些混蛋治安队除了指责受害者没有防备意识外,就是和那些暴徒勾肩搭背地上酒吧搞女人!”他引我们进了他的家,一个在我看来很富裕的家。木制的地板虽然破旧了一点却一点都不影响房间里的暖气。我们走上木制的楼梯,木头楼梯被他的身体压得吱吱作响,牵动着头顶的灯一同抖动,晃了脚下的阴影。他强壮的背影在我面前摇晃着。我扶着信士走在他身后,可信士实在太重,一个不小心,我摔倒在地,膝盖搁得好痛!!我撑着地爬不起来。
“让我来吧!”洪亮的声音响起,我的眼前多了一只强壮的手臂,“这小子够重的。”
我立刻将信士搂进怀里,警惕地瞪着他。他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叫着Kei的名字。Kei从后面应声而来,怀里抱着向老板借来的被褥。
“Kei!这小子好凶呢!!”他笑着说。
Kei看看我,而我扁着嘴一句话都不说。我不相信这个人,因为他实在太“好”了。我从不相信这个城市里会有这种人。Kei叫了我的名字,可我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