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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申说:“马上就要开始了……”
叶定的眼睛就像被黏在了他身上,视线怎麽也无法从他双眼上挪开,喃喃:“什……什麽……”
赵启申收回了目光:“祭祀。”
话落音,看守大门的老头突然将园门从外面锁上了。铁门相撞,发出巨大而沈闷的声响。月夜中,有人走了过来,四面八方,铺天盖地聚拢而来,声势浩大,气势磅礴。
每个人都穿著黑色长袍,帽檐压的很低,只露出惨白的下巴。他们在朝坟墓这边靠拢,圈子越缩越小,最後缩至成一个巨大的圆圈。
叶定粗粗一扫,起码也有五百多人。
启申招招手,便有人恭敬上前,递上一件同色长袍。
他以优雅的姿势脱掉身上满是泥泞的污衣,尔後,再以同样的姿势换上黑袍。
一只乌鸦不知从哪里飞了出来,停在墓头,桀桀地叫。血色魅影,狰狞的猛禽。
叶定看著他,看著他那只露出下巴的脸,终於想了起来。
“你──你──”他连连後退,不可置信地指著启申,呢喃著,“你是在医院的那个凶手!”
启申微笑,狭长的凤眼精光闪烁,竟毫不犹豫地就承认了,“是。我是。”
“启申是凶手?不……不……我不信……我不信你的是凶手!”叶定喉头发冷,忍著眩晕,露出了微微讨好的表情,朝赵启申伸出了双手,软软道,“启申,别开玩笑了,我们还赶时间去码头呢。启申?”
启申微笑,不动,不语。
“启申?启申……你难道真的是……”
“我没有骗你。我就是那个凶手。”赵启申似乎非常满意叶定的反应,眯起了眼睛,欣赏著叶定震惊的反应,他说,“这些日子,所有的人都是我杀的。你明白了吗?所有的所有。”
他有些神经质的举起双手,脸上的笑容尽是迷离:“我的双手沾满了肮脏的鲜血。那是因为我将纯净都献给了我的主神。”
“不……不……”叶定仍在抗拒,抗拒著这残酷冰冷的真相。
赵启申悠然而笑,靠著墓碑,叹了口气,然後说:“让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他指著那一圈围绕著墓园的几百人,道,“这些都是我的教众。主母莉莉姆斯的虔诚教徒。”
“莉莉姆斯是我们的神。”
“我是他们的大祭司。”
“每个被我们屠杀的女人,都是作为祭品,献给了我们的主母。能做莉莉姆斯的祭品,这是她们一生无上的荣耀。”
“而你,”他指著叶定,一字一句,“你将是创教以来最完美的祭品,双性人,神的馈赠。”
叶定呆立在当场,被这残酷的真相震惊的几乎窒息。手脚冰冷,血液凝固,就连心脏都快停止了跳动。
“为、为什麽……为什麽要这样?”
“为什麽?”赵启申抿了抿唇,突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弯了腰,笑出了眼泪来,“因为这世上女人都是肮脏的,包括此刻躺在这坟墓里的老婊子!全都该死!”
“而她们腹中的婴儿,也不应该来到这世上。污秽的人生下的污秽的人,这一生都将是污秽不堪的。所以,他们需要得到净化。而死亡,则是他们最好的净化。”
“你,你之所以被我挑选成祭品,是因为你的身体。”
叶定呆呆:“我的……身体?”
“早在你来我家住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你身体的秘密。呵呵,多麽奇妙,双性人,阴阳结合的最完美的产物。可是,如此完美的你,竟然有了男人的孽种。”他看向叶定,眼里露出了一丝不解和悲伤,“你知道我有多麽爱你吗?我爱你爱到至死方休,爱到不敢去玷污你。可是你却背叛了我,你如此纯洁的肉体,竟有了男人的孽种,你的腹中正装著一团鲜活的肉块。更肮脏
的是,你竟然不想生下他。你想著的是如何堕掉他,弄死他……”
“肮脏的肉体,亲爱的人,我必须要净化你。”
说完,他扬了扬下巴,身边三个穿黑袍的男人边立刻上前来,将叶定用绳子捆了起来,剥光了他的衣服,令他赤裸裸地躺在地上,面对著满月的方向。
所有人的眼神都是充满狂热和亢奋的,不约而同地跪下来,虔诚地跪拜,高呼莉莉姆斯名讳,吟唱著圣洁的圣咏。
地震山摇,声势浩大。
众人的呼唤中,赵启申慢慢举起了巨大的镰刀,迎著满月,流下了一行清泪。
“祭祀,开始。”
镰刀落下,在月下挥出一道猩红之光。
一切污秽,终於可以净化了。
作家的话:
不晓得你们看懂了没,启申之所以这麽做,是和他从小的经历有关。他母亲的职业是妓女,而他从小也被逼著卖淫,所以觉得自己非常肮脏,想要净化。
但是他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肮脏的,就把这份肮脏推到了他母亲身上。而他的母亲是女性,所以他也觉得所有的女性都是肮脏的。
选择杀孕妇,杀婴儿,是因为觉得肮脏的女人没资格生孩子。潜意识里觉得从那样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孩子也是污秽的,所以想在他们未出生之前,就毁灭他们。
选择叶定,是因为一开始就对他的禁欲充满了崇拜和欣赏。可是叶定最後竟然怀了孕,还有了男人,所以他非常的失望。在看到叶定不想生孩子之後,就联想到自己的母亲也不想生下自己,怨恨由此而生。
= = 我觉得自己写的好烂~~对不起,我头好昏,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明天稍微清醒的时候再修改一下。
局(四)
第七十章:
过了很多年後,叶定总是还会想起那一晚,那晚上的血腥与悲哀,还有爱。他总想著,自己是真的想给启申一个机会的,哪怕这机会微不足道,不能抵消他所犯的罪过,也不能助他逃过法律的制裁,可是,他想著就算能令启申醒悟,那也是好的,起码下地狱时不至於受太多苦楚。
倘若世间真有地狱天堂的话。
但是乔白说:赵启申最好的归宿不是悔悟,而是就让他带著他的骄傲死去。忏悔只会令他死的更加痛苦。
或许,他说的是对的,不然启申临死前也不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很多年後,叶定对那天晚上所发生的事仍旧记忆如新。
猩红满月,血色魅影。
数以百计的邪教徒,纷纷对月朝拜,高呼莉莉姆斯。狂热,邪恶,亢奋,咏唱著低沈阴森的圣咏。
他们唱:
当我出现的时候,黑暗降临大地。
当我出现的时候,恶魔开始狂欢。
当我出现的时候,光明烧成灰烬。
当我出现的时候,上帝开始腐烂。
叶定浑身赤裸地躺在泥土上,被几条好黑色的绳索所束缚。象牙色的健康肉体,被冰冷污黑的泥土溅的满身都是,高高隆起的腹部微微起伏,泛著生命的光辉。
是被蹂躏的危险美感。
他的脸上呈现出一种接近圣洁的母性之光,看著启申的表情充满了悲哀的怜悯。
他说:“启申,或许我真的错了……我原来真的救赎不了你,我是个无用的人,对不起,我救不了你。”
然而,被嗜杀欲所控制的赵启申,已经来不及听见他的话,高举镰刀,用力斩下。
众人瞬间收住歌喉,屏息等待。
等待这最神圣的一刻。
然而,接下来出现的场面,和他们想象的却完全不同。
只闻,寂静的墓园里,突然传来一声空脆的声响。
砰!
一条红线溅出来,启申拿刀的左手随著那声响多出了一颗黑漆漆血淋淋的洞,血如匹练。
镰刀也顺声落地。
赵启申双目欲裂,忙捂住左手的伤口,厉声呵斥:“谁!”
“我。”
有人答他,从众教徒中走出来,一步一步,朝祭祀台走来,一边走一边解开身上的黑袍,露出了他乌黑的秀发,秀美的脸孔,以及飞扬的神采。
当他走到主祭祀台上时,他将黑袍一丢,全部遮在了赤身裸体的叶定身上,然後将他护在了身後。
“我的宝贝,让你久等了。”
赵启申眯起了眼睛:“乔白!”
乔白手上拿著把AK47,专业的狙击枪支,对准了大祭司,阴阴一笑:“晚上好,兄弟。我是你好久不见的祖莲。”说著,还轻轻哼了一句:“哦,祖莲,祖莲,不要抢我的男人,我请求你,不要将他抢走,祖莲……”
“你──你是如何到这儿来的!”赵启申脸阴沈的如同墓园里的天空。
“挺有趣嘛,祭祀教主什麽的。在玩COSPALY麽?”乔白睨著他抵消,“赵先生还真是童心未泯。”
“我问你是如何进来──难道……莫非……”赵启申微偏过脸,看向叶定,凉凉的笑,“叶定?”
叶定此时已裹著黑袍站了起来,身上的绳索不知何时被人解开。再看台下,台下的众教徒也不知何时被涌入的大量警察全部包围。数以千计的枪支正对准著他们,黑洞洞的枪口是赤裸裸的死亡象征。
远远的,身著警服的威尔斯拿著广播,对他发出警告:“你们已被包围,最好不要反抗,否则老子立刻就让你们吃子弹嗝屁!”
威尔斯这傻X,就连警告犯人的台词都喊得这麽逊。坐在警车里的陈诺扶额,无奈的摇了摇头。
叶定裹著黑袍站了起来,脸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悲哀,白的像一张纸,毫无血色。而此时,他看著赵启申的双眼,也已失去了最初的怜悯,只剩下了浓郁的悲哀。
但他却始终没有逃避赵启申讽刺的目光。
他说:“是我出卖了你。启申,从头到尾,这只是我和乔白演的一场戏。”
“戏?”启申点点头,他是聪明人,瞬间就能明白这一切是怎麽回事。从头到尾,从叶定知道孩子就快生了,然後反应过激,被囚禁,精神崩溃,包括乔白故意放出他即将生产的消息……包括所有的漏洞。
一切的一切,都是乔白设计的,目的只为“引蛇出洞”。
而他这条蛇,竟然就真的愚蠢的出洞了,甚至还洋洋得意的掉进了陷阱中,毫不自知。
所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只是……
“只是你如何发现的?”
“从你对我催了眠之後,我就开始变得不正常。後来是乔白帮我找了医生,我才知道了一切。然後,将计就计……”
乔白将叶定拉进自己怀中,手在他後背上轻轻拍了拍。即使没有言语,叶定也知他这是在给自己勇气。
他的背脊,也因此而瞬间绷直,不再微微佝偻。
“我知道你恨我。”
“恨?”赵启申摇摇头,薄薄的唇角微微弯起,露出一丝神经质般的笑容来,“我跌了跤,只嫌自己无知,怎能怪阁下手段高明?”
他倒是看得通透。
“只是,你深爱的那个人,看起来似乎对你也不怎麽样。换成我,我是舍不得让你以身来犯险的,更何况……”他扬扬下巴,目光投向叶定的腹部。
叶定垂眉。
乔白却冷笑:“可惜你的挑拨没用。”他拉过叶定,指著他,一字一句,“他是我的爱人没错,是个即将生产的母亲也没错。但是你却忘了,他同时也是个男人,是个有良心的人!”
因为是男人,所以双肩很宽阔,可以支撑起所有的责任和负担,再辛苦也不怕。
因为是人,所以不能再看著好友继续错下去,不能再让更多无辜的人被杀。
因为是母亲,所以就算拼了性命,也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这就是乔白对叶定的爱。
他宠爱叶定,爱他如命,在最初叶定提出要当诱饵的时候,他也想毫不犹豫的拒绝掉。但是他懂自己的爱人,更知道叶定想要的是什麽。所以,他尊重了他的选择。
这些日子,他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每天都提醒吊胆的过日子,生怕叶定有个闪失,自己将会後悔终生。
有好几次,他甚至想丢下一切不管了,就这样冲进去,将定定救回来,谁管他妈的狗屁杀人案,他只要定定平安无事。痛恨著自己的无能,想不出更好的方法制服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