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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朱骜会给他同样的一句“是”。却没想到,这时候朱骜却斩钉截铁地说,“不是。”
那两个字声音并不大,李安然甚至开始都没有听清楚,还想接着往下问下去,“你……”他话头都起了,才一下子回过神来,猛然抬起头与朱骜对上了,却看见朱骜的眼睛平静而又深沉,就像是一湖水。
而此时,下面的旁听席上已经乱了起来,聊聊不多的二十来个旁听者都小声的低声询问,“这是怎么了,他怎么说不是啊,他不是原告的人吗?”
尤其是薛义涛,原本深深坐在椅子里的身体也陡然坐直了,皱着眉头看向了证人席的朱骜,脸色越发难看。
此时就听见朱骜接着往下说去,“我们的申请时间并不是在三年前,而是一年前的6月2日,申请的也不是发明专利,而是实用新型专利——那时候我们想要尽快上市,而发明专利审查时间太长了,所以我们选择了只需要一年就能授权的实用新型专利。只是奇怪的是,当今年的6月中旬,我去专利局取专利的时候,拿到的却是这本枣红色的证书。我的申请时间也已经全部修改。”
朱骜这一声出来,几乎整个庭审大厅都炸了。下面的人议论纷纷,上面的法官也有些郁闷——这哪里是普通的民事案子,专利怎么可能随意修改,这显然是涉及到了专利局的部分官员。
只是朱骜的作证有理有据,他拿出了当日他们申请实用新型专利的存底,那些专利请求书、说明书、权利要求书、摘要的打印时间,还有缴纳费用的存单,在初步审查时下发的补正通知书,几乎是不可置疑的证据。
等着朱骜说完,法官怕是也觉得棘手,略一沉思,决定休庭十五分钟,而这一声令下,下面的议论声彻底压不住了,哄得一下大了起来。
而薛超却突然明白了贺阳话语的意思,他在说,“往下看。”
young早就有准备了,这事儿他们早就知道了,怪不得朱骜让谢林涛去当了原告,自己却非要当这个所谓的证人,他们就是想要趁机将这事儿说出来。薛超不由急了,小心翼翼去问脸已经黑了的薛义涛,“叔,怎么办?”
薛义涛倒是比薛超见得多,他拿了手机矮了身子匆匆往外走,“我跟大少联系一下。”
廖永此时此刻正郁闷着呢,廖鲁川带着人给他爹献了十五捧鲜花,结果就从他爹手中拿走了五百万。这点钱他看不上,可转头廖鲁川就拿这钱买了辆改装过的,堪比装甲车的吉普开着,还跑到神光招摇,甚至还去了趟廖成渝上学的初中,说是亲爹要来接儿子,在第三堂课上,就把廖成渝弄走了。
廖成渝倒是不想走呢,他几乎扒着门框都快被拉成直的了,那班主任也是阻挡,可管不住廖鲁川手里拿着户口本来的啊,谁知道这么多年了,他居然还把这东西藏着,这会子拿出来了。上面可明晃晃写着他是廖成渝的亲爹呢。
没办法之下,廖成渝就被生拉硬拽走了,老师赶忙打电话给廖永汇报。廖永就满大街的找。结果,薛义涛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廖成渝也拿着自己的手机刚给他打了个电话,孩子声音都颤抖了,磕磕巴巴的说,廖鲁川把他带到郊区的山头上来了,他面前十公分就是空的,他快要吓死了。
廖永也要吓死了,那可是独苗啊。
这时候薛义涛跟他打电话,说自己把事儿办砸了,廖永怎么可能有好心情?他直接一句话扔给他,“事儿我已经办了,这中间牵扯多少你心里清楚,没人敢动我,可有人敢动你,你自己看着办。”
薛义涛就知道,这会子是真遇到大麻烦了。可庭审都已经进行当中了,事儿已经说出来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就是敢把身价都给法官,那也没人敢当众受贿啊。他现在无比后悔,当初以为胜券在握,走的简易程序,想要就快解决。只能不停地期望希望这个法官不要当庭宣判,说不定还能想法子走走路子。
何况,生气的还有李安然呢。薛义涛刚刚转过弯,就听见李安然气急败坏的冲着薛超吼,“什么叫我做得不够,你们提供的证据就是假的,我一开始就告诉你们,有什么事提前跟我说,我也好有准备,可你们还是对我隐瞒了事实,你也是个律师,怪我?你好意思说得出口。”
李安然一副他输了也有理的意思,要是原先的薛义涛,肯定直接上去让人滚蛋。可如今,他却没这个心思了,反正他换谁这场结果都一样,压根没必要再得罪一个。
等着重新开庭。薛义涛几乎面带灰色的走进了二号厅。可这次,跟刚刚的氛围几乎是相反的,薛超一副要死了的表情,李安然也不是那样轻松了,他毕竟是个专业律师,也不希望打败仗,整个被告提交证人证据过程中,他人都紧紧的绷着,只是李艳婷在严谨性上比他要强不少,他没挑出任何毛病。
等着过程走完,因为事实清楚,法庭当庭宣判,宏远控告young专利侵权一案不成立。贺阳纵然早就知道结果了,可依旧松了口气。倒是薛义涛怕是也没想到当庭宣判这事儿,还以为能有其他法子,整个人都晃了晃。李安然几乎在一结束就走了,只有薛超扶着他慢慢往外走。
贺阳略等了等陈艺文,又跟陈燕婷道了谢,这才带着人慢慢走出了二号厅。没走几步,却在停车场瞧见了正在对峙的薛义涛薛超叔侄俩,还有朱骜和谢林涛两个人。
他听见朱骜冲着薛义涛说,“你这回倒是想着来威胁我了,我做错了什么?我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那群拿了东西乱发专利的人就算恨,也是廖永和你人吧,会先来找我?你本末倒置了吧。再说,我劝你别这么嚣张了,这场官司结束了,别的可没结束,你等着我的起诉状吧。宏远不需要你这样的投资者。”
第85章
贺阳这边事情解决了,那边廖永也赶到山头去了,这时候正是个大中午,这里又不是什么出名的景区,几乎没什么游人。
打大老远就瞧见了廖鲁川那辆拉风的吉普,等着上了山就瞧见守在一旁的六个保镖,而再往里走进了一瞧,却是没把廖永的心吓得跳出来。
廖鲁川居然还让人给他搬了把椅子来,就坐在那里。而他的独苗此时正站在山体的护栏外面,腰上拴着根链子,那一头就握在廖鲁川手中。
廖成渝是廖家第三代独孙。廖云山就算是对老大有不满,但这个孙子生下来却只有疼的份儿了,再加上廖永也将他看做是血脉的延续,方素然将他当做自己后半辈子的守望,而齐云也偏偏深谙捧杀这一条,所以廖成渝长到了十五岁,没有学会他爷爷的狠辣,也没有学会他亲爹的阴险,偏偏养成了个小白兔的样儿。
这时候,正浑身发抖的站着呢,听见后面有声音,就赶忙回过头,带着一包眼泪,无比委屈的叫了声爸爸。
这是廖成渝第二次在廖鲁川面前叫廖永爸爸,他是谁的种恐怕廖家人从一开始就没隐瞒过,廖鲁川其实很想知道,他大嫂这些年到底是怎么过的?
只是这时候不是想这事儿的时候,他冲着小兔崽子说,“别动,我松手啦。”
廖成渝立刻被吓得不敢说话了。就连廖永上来的时候,脚步也忍不住放轻了,要是别人他还敢打个赌之类的,可是廖鲁川他可不敢赌。
廖鲁川回来的这一个月,廖永不仅仅感觉到自己肉体受到了摧残,连精神上也同样。第一次挨打已经算好的了,就像上次对廖成渝动刀子,还有在自家大宅里放火,只要廖鲁川在他身边,他就有种时时刻刻被杀死的感觉。
可偏偏,这货他目前弄不死。
他只能硬着头皮问,“你这是又要干什么?有什么事儿就直说,爸爸和我也不会不答应的。”
廖鲁川就问他,“听说你给一个叫宏远的公司投了七百万,要对付我朋友的公司?他们有个胃部胶囊机器人专利是吧?”
廖永之前已经接到电话了,知道那事儿被告发了,他也就认了,“那都是以前没想好,以后不会了。”
“找的谁把专利改的时间啊。”廖鲁川紧接着问。
廖永又不是傻子,他认了投资的事儿行,别的却不能认。他立刻就笑了,“三弟说什么呢。”
然后他就看见,廖鲁川手中拿条链子陡然一松,廖成渝原本就靠着那链子站稳,如今他爸爸来了,他寻思他爸爸一定能救他,身体也松了劲儿,廖鲁川一松手,他几乎立刻站不稳,向外跌去——这山虽然不高,可要摔死个人可真挺容易的。
廖永几乎立刻扑上去喊了声,“不!”
然后廖鲁川的手就又紧了,马上要扑出去的廖成渝又被扯了回来,一下子靠在了景区的栅栏上。这孩子原本就没什么胆子,这么一吓,脸不仅白了,嘴唇都紫了。连说话声都没有了,只是用两只手紧紧的抓着栅栏,回头去看他爸。
廖永那颗心脏这才又复跳起来,他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这些年酒色又掏空了身体,原本身体就不好,这么一吓,这回就摸着胸口的口袋,去掏速效救心丸吃,廖鲁川也不管他,就看着他吃药,等他吃完了才问,“想好怎么说的了吗?”
廖永只能点点头,不过他还算有点心眼,只把中间办事的人给说了,大头没往上说。然后还叮嘱廖鲁川说,“你可别瞎胡闹,民不与官斗。”
廖鲁川才不管他,听到他想要的,直接一把把链子扔了,拍拍屁股带着保镖走人了。还是廖永害怕儿子又被甩下去,扑上去拽住了链子,不过好在廖成渝这回学乖了,没敢松开栅栏,倒是有惊无险。
等着下了山坐上了车,廖鲁川才对着保镖说,“把录音弄好,实名举报吧,就用……”他又不是不知道能办这事儿的人能量有多大,他真怕他们不对付廖家,就想了想说,“就用我的名义。”
贺阳从法院一出来就碰到了朱骜跟薛义涛翻脸。
薛义涛怕是没想到朱骜居然突然胆儿这么肥了,他原本就因为输了官司害怕廖永找他事儿,心情正糟糕没处发火呢,朱骜这种在他眼里不过是小罗罗的家伙,居然敢对他这么说话,他几乎立刻就恼了。
他冷笑着冲着朱骜说,“像你这么不识抬举的,我薛义涛混迹北城投资圈这么久了,倒是第一次见到。”然后他就一把甩开扶着他的薛超,上前一步。
薛义涛只是个普通男人,身高一米七出头,站在一米八六的朱骜面前,还真不够看的。不过他上位已久,这些年在投资圈装逼也算成功,心气高了,也就无视了身高差距。他跟逗弄小鸡仔一样,拿手点着朱骜的胸口,冲着他说,“好啊,你让我撤资,不知道是谁一个月前还恨不得跪在我面前求投资呢,我撤资可以,拿钱来啊,你有吗。”
朱骜纹丝不动,关于以后怎么样,他已经跟贺阳商量过了,两个人纵然原先有些情义,贺阳这边不想提,朱骜这边也不愿意凑过去,自然就是按着他那次见面所说的——利益来谈。
朱骜如果不做这个证,那么贺阳的投资就要打水漂,如果朱骜做了这个证,那么朱骜的投资也就黄了。这么衡量下,两人秉着公平的态度,贺阳给朱骜做了保证,事成之后,将有两种方案,贺阳给宏远注资一千万,或者宏远和young合作,也就是说,朱骜不再用为投资而担忧了。至于具体的,还是需要商量,若是对方是陌生人,朱骜必不会答应,但贺阳这个人,朱骜愿意信一信。
所以,朱骜倒是真不怕薛义涛这个——比起十年前的莽撞,他已经知道给自己留好退路了。
他一把拍开了薛义涛的手,低着头,俯视着他,毫不留情地说,“真是巴不得。我们宏远羞于尔等为伍。”
薛义涛的脸顿时成了猪肝色,指着朱骜恨不得扑上去撕了他,可他好歹还记着自己的身份,到底只是在那儿倒腾气,薛超倒是想说几句呢,可偏偏贺阳还在后面,他倒不是愿意为朱骜出气——他们还没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他只是厌恶薛义涛和他背后的廖永,他带着陈艺文慢慢走了过来,扫了薛义涛一眼说,“呦,这不是薛总吗?在这儿发飙呢。”
他看了一眼朱骜说,“就投了那点钱,就把自己当大爷了,啧,这可真不是什么好习惯。我要是你,就不在这儿耍威风了,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去讨好廖永,这会儿出了这么大事儿,不知道你替他洗几次脚能够消气?”
那可是薛义涛上位的法子,也是薛义涛上位后的耻辱,多少年没人提起过了,让贺阳在大庭广众下这么一说,虽然多数人都不知道其中意思,也足够让薛义涛怒上加怒,他指着贺阳说,“呵,你倒是说开风凉话了,有本事你接啊。”
贺阳就笑笑说,“的确是我接。”
这话一出,薛义涛的脸就变了,可贺阳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