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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爱恨,生死一瞬古木-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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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少爱恨,生死一瞬

好文!古木的小说色彩瑰奇,文字有炫技性的华丽。在她高超的叙事技巧下,欧阳念,秦展,雷煌的爱恨纠缠让人不忍释卷。念念的执著,秦展的矛盾,雷煌的深情就仿佛醇厚的美酒,无论何时品尝都大快人心。如作者所言:究竟有多少爱恨,只在这生死一瞬?再次推荐!顺提一句:关于秦展和雷煌,偶滴同学们都偏爱雷一些,而偶却坚定滴喜欢秦某人~
    如果这个世上,只剩下一个人足以相信,我会选择他,选我的青梅竹马,选
我父亲最忠心部下的儿子,选我的妹婿。

    我把赌注全押上了。

    所以,一败涂地。

    ——顶着多少把枪口,我自知笑得多少还是肆无忌惮,但顶着亲信党羽的尸
体齐齐堆在眼里,到底还是把轰天雷扔在地上。

    已经清楚看到秦展,不能置信,这就是我的好妹婿,他选的位置是站在那个
男人身边。

    而不是我。狂妄的黑道霸主之子到底犯了八点档的低级失误——轻信了有志
气的穷小子,一手提拔的狗,一条多忠的狗!轻信都要付出高昂代价。

    我像以往一样,直直看他的眼,哪怕血已掩住眉睫的眨动,抬手,所有枪口
也齐抬,我抹去红的血,所有在我眼里,就是场闹剧。

    雷煌像以往,冷冷看我直直视秦展的眼,对已经彻底玩完的我微微笑,像看
个不知错的智障小孩:“你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吗?”

    像是很重要的问题,必须回答,这是正大光明的宣判,我也奇怪——我错在
哪里?——不过视他雷煌如无物罢!

    我第一次见秦展,就是个雪天。

    这么大的雪。风都刮进脖子里,像玻璃在划伤口一样,嘎吱嘎吱。

    我嚼着嘴里的棒棒,也是嘎吱嘎吱,甜蜜的彩虹糖果,我胡闹时最好的安抚
工具,现在我心满意足地窝藏在自己的小羊毛毯里,非常暖和,雪白的软软的羔
羊的脖子尖上的那簇毛织好的,藏在里面让我十分满足。

    “少爷,喝一口吧,就喝一口。”

    我的小仆人威威可怜巴巴看着我,“求求你了……”他脸憋红了,盯着我钳
紧的嘴,越来越逼近,不依不饶,“就一口。”

    我瞄了他手上的白玉碗,蒸气在旋着绕,不依不饶。喝啊喝啊喝啊——成天
就是喝啊喝啊喝啊——离了这些药我就不能活了?

    “我向爸爸要了新仆人。”我瞅他:“以后就用不着你喂我药了。”

    碗碎了,药洒了,十岁的威威瞪着九岁的欧阳念,开始嗅嗅鼻子,哆嗦两下,
又使劲哽咽两声,终于跑了。

    暂时不用喝了。九岁,是个适合在白茫茫天地里大打雪仗的好时候,但欧阳
家的大少爷得软趴趴倒在自己的小安乐窝里,哪也去不得。

    连雪飘下来的声音都能听得清,不准小孩子在我面前玩闹,不准打雪仗,不
准欢蹦乱跳,准是板脸成瘾的戴总管下的新令,刺激到心脏薄弱的我,果真是可
怕!

    我好象一只怪物。

    出生在黑道世家的我,已经能了解自己伸手可及的毫奢与富丽,全都不是正
道得来,父亲掌握下所有企业都和黑道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我们的的家族正因
此才能鼎盛耀目。

    可见我是被保护得很好的乖孩子了,直到九岁还很安乐地欢蹦乱跳。

    后园里有很多花草,有高大的树木,我慢慢长高了的时候,妈妈已开始不准
许我爬上越形高耸的树枝了,我长高每一寸,就能攀得更高,看得更远,我会慢
慢爬到树顶上,我不心急。所以我瞒着妈妈,总有办法的,我等于是这巍峨世界
的太子。

    我很喜欢坐在一棵榕树的枝杈上,离地不高,离天空也很远,却可以望件园
子外、高墙下那些更多更绿的草地和鲜花,我们住的地方,总是只有我们,离群
索居一般,四周从来没有住家,我的家族必须要持久的神秘,才会持久存在。

    “哥哥,我要上去,抱我上去。”我那漂亮的小妹妹,偶尔也会溜进我的领
土,招着她雪白粉嫩的手,要我抱她一起。才五岁的她,很现在有着那么强烈的
不同,在记忆里,我总能看到那张仰起的小脸里满是渴望和新鲜的模样,让我滑
下树,小心地抱起她,哄着她等她到了哥哥的年纪,就会带她一起去看外面的世
界,因为她还小,所以担心也着紧自己会把她摔下来,那根树枝对她而言,是致
命的了。

    我很喜欢阳光,喜欢有生命的地方,喜欢剪着俐落短发,喜欢皮肤晒成漆黑。

    那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候,接近天空,接近自由。

    然后的某一天,我从我的树上摔下来,我不清楚发生什么,只觉得当时的太
阳滚热,心口紧窒,不能呼吸。从那天起,我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终告结束。

    不再有蹦跳和像猴子一样穿梭活跃的自由,我得病了,遗传自母体的先天性
心脏瓣膜残缺,七岁,即病发。

    我望着窗外,躺在我的小床上,一动不动看窗户外生机盎然。

    “念念。”妈妈坐在床边,轻轻握我的手,却像要把她纤细身体里所有的力
量都灌输给我,她的目光,很忧伤,我能感觉到,那种无能为力的困顿。

    “小妹长到七岁,也会像我这样?”我认真看妈妈,要她说实话,我要阻止
事态的最坏发展,“我治不好,但小妹才五岁,还来得及。”

    我摇她手,很认真要她答应我,救我的小妹妹。

    妈笑了笑,像笑我的傻话,明知我已经这么认真地在问了,她柔柔的样子依
旧动人,一点不像有我这么大儿子的年纪。

    “小妹不会有事的。她的妈妈很健康。”

    “翠姨很健康。”我不是很懂,但不需要追问,妈妈的话,都是对的。小妹
没事,想到这儿,我满意了。

    “我会好的,妈,我能爬到最上头。”

    忧伤像弯月亮,在妈妈的眼里,我看得到,我知道,我再也不能爬树。

    但我的话,还是让她有些开心,弯弯的月亮里终于有淡淡的清晖。

    虽然再也不能爬树,但我还是坚信自己一定可以好起来。

    那种与药味和各种疗法并存的日子,比我想象得长。我被迫着,忍受着禁足
的限制,那种安静与无奈的时候,我学会了等候,也磨平着跃动与小娃娃的激情,
两年里,我知道自己越发乖僻,除了自小伺候我的小仆人威威,能忍受我翻脸无
情、随时作怪的人,越来越稀罕。

    天空的距离,其实一直也很远,就算能站在树枝的最顶端,还是会离天空很
远。

    ——外面的雪好大,像棉花糖,比我嘴巴里嚼的这支强。慢慢踩在雪地里,
站在高处,回头看看,宛如碉堡一样的家族,人人做梦都想拥有。

    一个雪球砸到我,我根本连雪球是白色都来不及分出来,就恶狠狠地砸过来,
像要我的命。

    我当然倒地了,鼻子疼,脑门疼,腥腥得疼。

    “哥哥!”

    红红的一团跑到我身边,要把我使劲拽起来,但这只让我更疼,更不想动弹。

    你就不能不这么调皮吗?我纳闷乖巧的小妹妹什么时候变得比我当年更过犹
不及,我靠着她,闻见小不点身上还是甜甜的小孩奶味,和自己满鼻子的铁锈味。

    已经不恼火了。

    一张陌生的脸压过来,我没见过的小孩脸,刹那,有点目眩——见惯形色美
人,身边来来去去都是精致不凡,却在流血不止的时候,突然被一张生气勃勃的
粉雕玉砌震住——很美很美,微微上挑的眼,又野又辣,如果是个姑娘,我就娶
回家。

    偏偏肇事者扯开了沉沉的嗓子,扯起我,冰冷的手指捂着我鼻子,喊叫我:
“你是谁?你怎么突然跑出来?你家人在哪?”我不答,他盯紧我妹妹,“快带
我去医院!”他看看我,很有些担当的沉稳,对我背过身,蹲下半个,他是要立
时背我,去什么见鬼的医院。

    妹妹不及开口。

    我捂着自己的血流不止,阴沉看这漂亮小男娃的个子比我还高,背比我还宽,
我提脚,踹上他踝骨,用了我那点破三脚猫功夫,但劲是使足了才踹过去,他真
是一点防备没生,就挨上了,扑腾跪在地上,半天不出声。

    喳喳乎乎,其他小孩都奔过来了,佣人小孩,或亲戚小孩,今天是家族大会
吗?来这许多小不点。

    “欧阳——”

    “大少爷——”

    全都大惊失色,全都像恶狼一样扑上来,撕衣角的衣角,叫人的叫人,就要
给我塞住汩汩出血的鼻子。

    我微微皱眉,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小孩,什么都不用说了,黑道的晚辈自有一
套教训不轨异端的定律。

    殴打开始。

    妹妹脸白了白,我扫她,她犹犹豫豫,要叫停不叫。

    那边,却是十多个围拢一个,那一个却一声不吭,好象死人。

    ——“哥——”还是开口,向着人群一步。

    “走吧,萃。”

    我却在此时挽她手,她看我模样,立刻扶好我,赶紧跟我走,但一直一直勾
头往后看啊看' 自由自在'。鼻血早已不流,我是心脏先天不足,鼻子完好无损,
但我既然是别人戳一下就会死掉的怪物,当然值得关心。

    我和秦展的开始,肯定十分不美好。

    他要是个女娃,结局就会完全不同。我的恼火在于我的心胸狭窄,乖僻冷漠,
也在于我既变不成一个普通小孩的生动活泼,也没有能力得到一个粉雕玉砌的美
丽新娘。

    当晚,妹妹得到一个新的玩拌,这个鼻青脸肿的小子看上去不比洋娃娃还差,
翠姨同意了,于是生就一张漂亮脸蛋的小子开始他为主卖命的生涯。

    我是主子,他是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别为了一点小事就翻脸吧?女人嘛,我让你就是。”

    我嬉皮笑脸,摸摸额头,货真价实的血在滴,是被刀割的口子,冷冷地疼痛。

    看我眼神都像看疯子。

    我最信任的伙伴——秦展纹丝不动。

    他不要我给他什么机会,从不要,这些虚张声势,只是加速我的死亡。

    教我功夫的是个女人,很老的女人,皱巴巴,还胖乎乎的,不用说,没人冀
望我学得了任何功夫,如同没人担心我会因为习武而命丧练功场。

    拜兰师傅所赐,我基本上脸上是从没带过伤,我漂漂亮亮地进去练功,又整
整齐齐地出来念书,反正多的是人替我卖命,反正我的身体是孱弱的,反正欧阳
家多一个翩翩佳公子,世上少一个恶形恶状莽夫也没什么不好。

    父亲是个比狐狸还狡猾的霸主。

    我们藏龙卧虎的欧阳世家,一不缺佳人,二不缺高手。

    兰师傅像是个小丑,闯进宫殿,而非马戏团,我又何尝不是?

    “累吗?”

    我咬牙,不说话,让一个十岁少年站在底下遍布尖刀竹刺的梅花桩上,不给
他喝水,不让他吃饭,足足三个小时,我不累我就是疯子。

    我眨眼,汗渗进去了,会让我眼花,看不清脚下。

    “累了就下来吧。”兰师傅已经喝腻了她的头道茶,开始赏起小瀑布下的零
碎花草来,她弯下腰,拨拨里面水,很慈祥数落我:“算了,不要总逞强。我都
忘了你身体不好。”

    我站着,心里肯定我没疯,是她疯。

    老实说,我小腿在打颤,我估摸我再逞强也撑不了一时半刻,但还没到时候,
我只要比昨日多挨十分钟,那就算我赢了。

    “师傅,茶凉了就不好喝了。”我笑笑,又浪费我不少宝贵体力,殷勤招呼
恩师,“威威,快沏壶新的。”

    威威哆哆嗦嗦蹲在那煮什么老太婆要的清冽山泉,熏得一脸漆黑,但精神还
行,利索地跑过去沏了新茶,果然茶香扑鼻,是十年才一摘的桂廷龙井。

    兰师傅最爱喝茶,一壶茶,她能磨蹭品上个把钟头,还好老天有眼,要把她
生得有容颜些,定是个磨死男人的罗刹女。

    她果然慢慢汲了口,眼一亮,又一口。

    好极' 自由自在'。威威沉不住气,眼盯紧青瓷杯,闪闪发光,好在被柴火熏
得一脸黑,逃过老妖婆毒眼。

    “师傅,我累了,今天就练到这吧。”

    我慢慢挨着梅花桩,掩饰我发抖的双腿,滑下来。

    一如以往,她没有半分反对,她一切随我,随心所欲,我高兴就好。

    从她见我还不到一刻,她就已制住我软肋,掐了我七寸,无非就是我的头脑
不一定比她正常多少,无非我就也是个不要命的小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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