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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少爱恨,生死一瞬古木-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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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听说连房子都被抵押,我明天可能就要流落街头,欧阳家族的没落就此终
结。

    只是,好不甘心。

                  ……………………………………………………………………………………………………………………………………………………………………………………………………………………

    如果失去爱恨,人生一定完满。

    威威闯进琴室,好像我们家失场大火了,他喊我:“少爷快走!我收到消息
他们今晚就要来了!他们要杀你!”

    “谁?”我父亲的我家族的还是我自己的仇人?

    “还会有谁?”威威紧张极了,他的脸快变得跟我一样白,他仿佛已经预见
倒在血泊里的少爷,他不懂为什么我还在弹着没有任何意义的钢琴,好象在继续
一场我无法醒来的无聊美梦:“少爷我已经都安排好了,车就在外面,我们先去
南美避一阵,我把钱都提出来了够您花上四五年,等那时候,等他们窝里斗个你
死我活,我们再回来把他们踩在脚底下。”

    “外面还在下雨?”我停下来,手指失去感觉,突然开始明白妈妈弹琴时的
心情,无法缅怀的思念,对故人,对爱人;但还好她有父亲,父亲会霸道地阻止
她去思念,妈妈心里是高兴的吧,一代枭雄也成绕指柔。这世上,真没什么公平。

    比如我吧,比如我吧。真不公平。

    我站起来,走到立窗前,大大拉开雪白的窗帘,一时间,强风杂雨刮过来,
宛如雪花飘舞,柔软而冰冷的绸缎瞬间吸附在我脸上,把我整个紧紧包裹,皮肤
一片雪白。我喜欢这种安静无人打扰的自在,好象可以藏匿。

    威威拽我胳膊,他拨开窗帘,他大叫:“走吧,少爷,求您跟我走吧。”

    我转头看他,小威威,总被我不时欺负的威威,为什么你不能像他们一样恨
我?那你就不用再为我难受了。我张开胳膊,抱住威威,虽然没我高但也变个大
男孩了,“戴威,你要好好活下去,要帮我照顾妈妈她们。”我拍拍他脑袋,他
使劲摇头,他对我最后一遍说:“少爷,我们走吧。”

    我走不了。泥足深陷。走就是逃。我不能接受。

    威威软软地倒在我怀里,我牢牢抱着他,手刀仍然劈得干脆,他也仍然丝毫
没提防,我放他在一旁的沙发上,关上窗户,拉好窗帘。从口袋里取出给妈妈的
信,和一张填好数额的支票,多年零花已然足够她们丰衣足食,我把它们放在威
威的口袋里。

    走下十五层楼梯,本只想自己拿杯酒喝,却看见厅里、厅外零零落落仍然留
下数十人,他们沉默地站着,站立在这曾经有那么多舞曲和花香的大厅,现在沉
寂如坟墓,只有水晶灯在风里摇晃。我清楚他们是在对我的父亲表忠心,我认识
他们,我该喊他们叔叔伯伯,他们的命几乎都是父亲救的或受过父亲的大恩,他
们的命就等于卖给我们欧阳家,而不是我这个败家子。这些人,现在完全对我失
望。

    我倒酒,喝下,在送走妈妈的第二天,祸事就临头,他们毫不给我喘息余地,
这是黑道,这不是天堂。

    喝完了,我找来杯子,像演默剧,我找来所有杯子,我倒了几十杯,倒给这
些最终选择与我共赴生死的人,为谁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一刻。

    “少爷,我来。”戴总管也来了,他依旧不苟言笑,腰板挺得极直,他今天
的打扮是我见他二十年来最帅的,几十岁的人了,一身劲爆的黑皮装,改装过的
F77 张牙舞爪就别在腰间。才想起来,父亲说过他也曾是叱咤风云的一条好汉,
只是立誓金盆洗手,由父亲庇护二十载。他可说是看着我长大。现在也是,他恭
敬地倒酒,那些旧人、老人就一一走过来,和他拍拍肩膀,和他痛快喝酒。

    假如枪声不响这一切就像是老兵聚会,假如枪声不响一切都很温馨很和谐。
但枪还是响了,大作,没有人浪费时间装什么消音器,狂风大雨里的深山无比安
全。

    如果这个世上,只剩下一个人足以相信,我会选择他,选我的青梅竹马,选
我父亲最忠心部下的儿子,选我的妹婿。

    我把赌注全押上了。

    所以,一败涂地。

                  ……………………………………………………………………………………………………………………………………………………………………………………………………………………

    没有药,只能等死。我的药被全部倾倒水中。

    我恹恹一息。所有人都幻化成这场雨,在耳里旋转,大大的雨声。

    ——“你知道自己输在哪里?”————“我现在,还没输吧。”————
“但当这里面最关键的一步棋,那个胎儿,不是他的,他该怎么办?”————
“欧阳念,你都对我做了什么”————“那晚,你说的话有半分是真?”——
…………

    是真是假,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到底怎样才分清?!

    他轻轻摸着我的脸,沾着上面的血,他轻轻对我说:“我就快杀了他,你会
心疼还是舍不得?两个主角都谢幕,现在轮配角上场。”

    这才是真?我的幻化世界里,他是骑士却不是来解救,既然已经做了不能回
头的决定为什么还要这么悲伤对我说话?这太假,这太假,秦展。

    “你都对我做了什么?”我借了那问,问出口才觉出这好不心酸,自己是这
么茫然无知、随心所欲、宁愿蒙住所有眼睛耳朵地为你所骗,总希望、总希望你
能回头,到现在,你我都无法回头,结果都不能收拾。血盖住了我的眼睛,我闭
上,已经太累。

    轻轻的手指轻轻地移动,移到我的心口,他按着,生硬地顽固地绝对地占有
——“那夜,是我。我是你第一个男人。”

    血淌着,破裂的伤口丑恶的形状火红的烙印无法修补的记忆,噩梦——感谢
我还能流血,至少鲜红的血可以勉强挡住眼角的眼泪,此刻这么清醒在痛哭,此
刻这么狼狈在痛苦,此刻这么心酸在这让我痛失一切的亲人面前。

    “不要说话,念念。”他摸着我的唇,抵着,“你现在说的话会缠我一辈子,
我现在不能听你说话。”

    我咳嗽,剧烈的咳嗽,堵住那口气,只是呼气远大过进气。我和死,一步之
遥。

    “那三十亿都归在新户头里,过户人上填的是我,密码是你的生日,我怎会
把它们都给那妓女?我只是骗你;人的性命是有贵贱的,其实,就是从我为你档
枪那刻开始我才醒过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训练成了一条狗?到底怎样才能不变
成我父亲?想得到一切,真是的就必须不择手段,欧阳,为什么我要接近你?为
什么你叫我兄弟?因为我就是生来要夺走你一切的,这是命中注定。我带我的人
投靠雷煌,所有陷害他的计划都是你设想,等他和你两败俱伤,我就出手,现在
最是他得意的时候,我会为你报仇。”

    ——什么时候开始,你变成这样,我全不知晓,我记忆中的你,是那个雪天
狠狠砸来的大大雪球。

    我好晕头转向。你的面孔就出现了。就像现在这样。

    那时你粉雕玉砌,你勃勃有生气,我见过行色美人,惟独栽给木头一样的你。
这叫我怎么办?

    现在你不差给任何人了,你不用再当任何人的狗,还有谁比得过你不择手段、
阴险毒辣?

    我的秦展到哪去了?

    再也回不来了。你和我都被这生这死弄花了眼睛,我们之间哪来恨哪来爱,
我们认识二十年只是陌生人啊。这才是原来如此。

    我睁开眼睛,一直闭着的垂死的眼犹如回光返照睁回正常,我的头顶是璀璨
生辉的水晶灯,墙顶是名家绘画的巨著,这里是豪华的是气派的欧阳的家,没有
人可以夺走。假如这是城堡,我就是王子,我要作不快乐的王子这是我的选择。

    他也当我回光返照,他还没动容,他半跪我身边,手依旧放在我脸上。

    “我不是回光返照。”我笑笑,我爬起来,在我做了这么一场大大的恐怖的
梦后,我仍然可以不费力就笑得什么都不再有所谓,我真是佩服自己,欧阳念,
你再怎样用力都要笑出来!——假如没有爱也没有恨,那就只剩下薄薄的面子问
题,那我就是要死要面子,活受罪。

    我和秦展的视线终于接触到,没有血的阻碍,我看到他气势惊人,仍旧纹丝
不乱。真的是好厉害。

    ——“师弟……”

    我转过头,从外面朝我慢慢走过来的人喊着我们俩之间的呢称,不紧不慢走
过来,一向端正老沉的容貌仍旧像千年冰山无所动容,但渐行渐快的步子到底还
是泄露底气不足,他绝对反对我这样做,他对师傅的尊敬远超于我,他对我的疼
爱却是多年不变。

    大厅,突然就进来一些人,身手利落,面容肃杀,夹杂满眼的金发绿眼,好
一个国际黑帮盛会。

    秦展没有动作。

    “他不是雷煌的人,我也没有和雷煌联手。”我淡淡对也缓缓站立的身边人
说,我现在已经完全清楚我该对这样的他采用措辞才对,我不是傻念念用不着再
说爱和不爱的傻话。

    “介绍一下,我的师兄,闻啸天。”我朝师兄招招手,师兄稳重地走过来,
一板一眼离我很近,我拍拍自己脑袋:“其实也用不着我介绍,你就是用他这张
王牌来要挟瑾。你当然成功了。”

    “瑾?”

    秦展重复,此刻他声音平静、表情漠然;我呼口气,我习惯,我已经习惯从
他的声音、姿态、神情去揣测他的心意,没有心何来意?我晓得太迟。师兄伸出
胳膊,甩都不甩秦展,把微微笑着的我轻轻带到自己身边,他摸摸我头上的血,
谴责地用冰凉冰凉的眼神剜我,好象老母鸡对小鸡要护到翅膀底下,我哪敢不从?
兰师傅这么偏心教他一身绝世神功,偏我狗屁不通。

    “叫King也行——教父、闻炼、杀人魔王、西西里恶徒。”我瞥瞥师兄,他
回我白眼:“你血流得还不够?多话。”他一向冷淡,惜言如金,与外冷内热的
我真是不同。

    我拍拍手,轻松耸肩:“好了,戏收场了,你——”我看看这个人,朝这个
人比划出走人的手势,请离开我的家。

    “你这时候不杀我太可惜。”这个人不走。“我强暴你我欺骗你我一直看你
笑话,我一走你就要后悔了。你设这个局却不端走筹码,不是太傻?”

    他说起自己生死,无动于衷。我还在为他在意什么?就算到了这个时候,也
还在自不量力要去做什么保护不保护的可笑努力吗?

    我啊我,你啊你,真是两个傻瓜。

    “我从开始就没想过杀你,只是我太任性,是啊,我就是这么任性,所有人
爱着我的时候,我闹死闹活,但大家都想我死的时候,我就不要去死,我不要随
随便便就给你们像掐只小蚂蚁一样弄死,我这么骄傲我这么狂妄我这么自以为是
我为什么要去死?我不是女人,这也不是演爱情大悲剧,让我跟别人一样演?我
不高兴,我不要流俗我跟平庸绝缘,你不知道我是这种没心没肺的人?”

    “我真不知道。”他一个字一个字说。

    然后,他拔枪,电光火石,就对我额头。

                  ……………………………………………………………………………………………………………………………………………………………………………………………………………………

    所有其他人立刻拔枪,对着他,师兄要挡我面前,我狠狠抓着师兄胳膊,不
准他动。我直视秦展双眼,我本想继续出言刺激,师兄这时果断出手点我哑穴。

    秦展的眼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洞,里面没有希冀没有欢乐没有光明,这样的他,
却对自己无动于衷,这是多残忍。

    “陪我一起死?”他邀我,声音温存,恍若往昔:“念念。”

    “我不爱你我不恨你,我们用不着一起死。”我朝前冲冲,恶意顶着他枪口,
只差叫嚣有种你就开枪啊!

    在就一秒或很长时间。

    “但我恨你。”他一脸无所谓垂下枪口,他一点不害怕扔掉枪,“我怎么能
不恨你?——”他挪开步子,他朝外面走,他就一点不在乎擦过我:“因我是这
样的爱着你。”这,只有我一人能听见。

    ——这个人,这个人,该死。我早就知道他该死,但我下不了手。我也不准
别人下手。

    师兄扶我坐下,其他人或散或守卫,我靠着椅子,今晚的水晶灯特别耀眼,
我仰起头朝向光辉灿烂的它们,露出我今天第一个真心的笑。

    “把药吃了。傻瓜,你犯病你还敢强撑!”师兄原来是给我端水,他把药放
在我嘴边,他说话还是那么没人情味,冰山一样的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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