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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空气!
虽然死都是一回事,但这种水鱼上旱岸的狰狞死法我已躲了二十多年,今日
还是躲不过去?
雷煌一旁睁睁看我挣扎,我终于达他心愿了!他的威胁终于实效了,我是痛
苦得快死了。
他一定要笑了。
我等他笑完,我再去死,好在地底下咬牙切齿咒他。
“那晚,你说的话有半分是真?”他纹丝不动,声音平静,清楚问我。
那晚,那晚……此刻,他竟还记着那晚,我是要回他真还是假,他才赏我一
条活路?
13
没有什么那晚,从来没有。
但这痛,和这男人……都让我发疯。
我终于耐不过,悲惨哽咽:“是真的。”
这时候说的话,就是笨得像猪都知道是假!
但眼前这个男人听完我的话,竟无比神奇地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瓶,
他握着它,牢牢握着,我盯着它,紧紧盯住——我的救命稻草!我的药!
汗水打湿眼睛,我趴在地上,看药瓶盖子被一把旋开,雷煌并不看我,他沉
沉眼里好象也只专注着这瓶药,是要赏我换我片刻残喘?
他走到我身边,弯身,倒出一粒,托在手心,另一只手就要掐着我下巴好张
开吞药,他把眉头慢慢簇起,是嫌我血污满面脏了他的手?
我眨了下眼,掉下一粒暗红,聚集力气,我突然冷哼:“上个床你就什么都
相信了,你当自己是纯情小处男吗?”
雷煌松手,直身,拿着我的药,他走开,走到大厅正中的人工湖前,停下来。
我实在忍不住紧盯他手上瓶子,大口喘气,蜷身如小虾米。
雷煌最后看我一眼:“那你就去死吧。”
他手倾,药丸瞬间挥洒,雪白如瀑,全沉水底。
我的药,我的药,我鼻酸。壮士断腕的豪情我平素没有,此刻逞能,纯粹无
聊无能,我不是青山,留得柴火又有何用?
雷煌就走。
他妈的什么男人?我昏茫茫的头脑里就想我早知道他不会救我。
我看着手上被塞的小玩意,是什么啊?是一打棒棒糖,无颜六色,橘子、草
莓、苹果、柠檬各色口味俱全。
“你师傅走了,以后,你只能跟我们玩了。”
二十一岁秦展对我笑得豪迈,他已经比我高,比我壮,开始有男人的气魄,
奇怪当年乍见面时,他还是个立时叫人怦然心动的标准美人胚子,现在的他不美
但仍俊,有种勃勃的野性与生气,与沉闷无聊的我截然相反。
但情商上,只见退步。
一旁的妹妹,显然不乐,瞥他的眼神,都是嗔怒,怪他这个卤男子又信口许
诺,破坏了他们多少次单独相约的好时光。
谈情说爱的人啊,好生羡慕。要不是心跳动辄加剧不利我的生存繁息,我也
要拉个小美人轰轰烈烈大谈特谈。
妹妹忽然想起什么,抿嘴笑起来:“哥,你快有的忙了,我听妈妈说,多少
人已经上门给你提亲了。你到时候只怕没时间一个一个照顾得过来。”
秦展捣了我一拳,只用了小力气,知道我这身子骨受不住。
我嚼根柠檬味的,嘎吱嘎吱。
秦展剥了一根,给萃儿,萃含着,表情优雅而微微诱人,秦展看看她再看看
我,转而笑话起我:“大少爷,你是吃糖还是吃饭啊?”虽然这样说我粗鲁,我
也不恼,叼着迅速就光溜溜了的木棒子,冲他们摆摆手,“快走快走,要我跟你
们玩,我这里——”比比脑袋的所在:“都会退化十年。”
妹妹一笑,愉快而放松,仍旧靠着秦展。秦展似有些失望,伸手要拉我,我
已知趣闪人。
我捧着一堆吃的,见一个撒一个,当我走到后园里,只剩嘴里叼的,我爬上
树,仰头看寥阔天空,蔚蓝巨大,好象小时候见过的海洋,我好象还没来得及学
会游泳,就从这里跌了下去。
有些神经质地捂捂心脏,确知它仍然安静跳动,不会此时作怪。我满意地晃
着悬空的脚,更满足地哼哼,随便哪首小歌小曲。
我低下头,当即一窒。
这个人,又出现了。
看着我。
这个明明穿休闲服,却尽是昂藏狂野气势的男人,正以眼光侵略我的树,我
的园子,我的地盘,仰视的角度,连我这个主人都无所遁形。
我也看着,正眼看到了对我这个年纪来说太过凶险也狰狞的对手,几乎是瞪
大眼而一眨不眨,好象被蛇勾住魂的小青蛙' 自由自在'。他静静看我,我才发现
他有一双湛蓝的双眼,跟他这个人截然不同,如同晴空万里。
突然间他看着我说:“原来是你。”
他的声音缺乏温度,跟他这个人一样捉摸不透。
然后,这个俊极冷极的男人对我微笑,很温和无害的好人模样,还有股白马
王子的潇洒劲头' 自由自在'。我要是女人,没准会从树上一头栽下,但我全身绷
紧,小心提防。
他没注意我的谨慎,或他根本不在意,他甚至对我伸出手,“下来吧,小东
西。”
他准保以为我会听命,他准保以为叫我什么小东西我就会感激涕零,连妈妈
都没这样叫过乖僻无常的我!他居然敢这样叫我——“呸。”我干脆俐落朝他啐
了一口,快快站起来,“噌噌噌”爬得更高,好让浓密的枝叶挡住我不乐见的面
目。当我爬到最高处,我勾头往下打量,什么人都没有,没等我没追我,刚才像
是南柯一梦,醒来成空。
14为什么我要穿这么难看的西装,待在这么高耸缺氧的地方?还要看一大堆
的文件,公事私事,黑事白事,难道个个都离不得我?
我坐在我十六层的经理办公室,克尽职责,勤恳办公。父亲要看到,肯定高
兴死了。
忍吧,家里又到了四年一度的觐会日,似乎全世界的黑帮大哥都飞过太平洋,
赶来开联盟大会了,整整要一个星期,八国首脑高峰论坛都没这么长吧?——
眼前这个法国妞又无限风情在我面前支身,倒水,挨我坐下,挺起的丰满胸
部,擦过我手的雪白皮肤,明晃晃刺我脆弱神经' 自由自在'。“你的声音非常好
听,中国人好象有唐诗?Alex,别跟我说法语了,用你们中国人的话念一句给我
听听吧。”
她贴着我耳朵,吹气,一串串法语含混亲腻,好像一只等待爱抚的波斯小猫。
我喝了口茶,改中文:“一二三四五六七,七六五四三二一。”
她瞧我,媚眼如丝,红唇轻轻摩挲我耳侧。
艾肯建筑吗?三千万美金里扣下给我的三百万回扣,还外加顶级美女一名,
老外出手倒是大方得很。
我出手,捏她的小脸蛋,摇摇,她更紧贴上来,我面目表情温柔,下手渐狠。
她原还被调戏得快活,渐渐就哀叫出声,扭头赶紧要躲,我不容她躲,揪着
她那珍贵资本迷人脸蛋,让她好好瞧清楚我了,如她所愿,亲密爱抚:“回去告
诉你老板,你们这种破公司,我看不上眼。”
我松开她,她瞪我像瞪妖怪,捧着通红脸蛋,又惊又怒,“你——你!”
我耐下性子,从头到尾扫她自恃傲人曲线一圈,叹气:“像你这种货色,到
我们家当女佣我还得考虑考虑。”
把那女商业间谍赶跑,我的时间又变得难以打发,是要喊助理们继续上那倒
霉的管理课,还是开车胡乱到哪里兜兜风?
门大力推开,总算事前很给我面子地敲了两声。
坐我面前,正挡着我浏览落地窗外林立楼群的逍遥;有点过分。
“少爷不见任何人,我不是跟你说过了!”
威威跑过来,想拉他起来,墩墩的个头、严肃的眉目越来越像他老爸,但行
动力显然不够,根本无人理睬。
“少爷——”威威愤愤看我,是怪我怎么还不给他借口好像当年一样痛整这
死小子!
“欧阳,你好享受啊……”眼前人潇洒地朝我挤挤眼,促狭,“你该不会中
了那些老狐狸的美人计吧?”
我喝茶。
他手里丢出一叠纸和数据,示意我看看,我拿来看了,和我想得差不多,就
是一跨国皮包公司吧,居然骗到我头上来了?
“难道我长得这么像吃喝玩乐的二世祖?”我嘉奖他,给他倒杯茶。
威威忙说不像,当然不像。
他说:“好像,真的好像。”说完,还漾起一个堪称刚柔并济的笑。
静默片刻。
他有些难得腼腆,开口:“欧阳,你爸跟我谈了,我想他同意我和萃儿的事。”
威威哼出大声响,更愤愤看我,意思你终于满意了。
能不满意吗?我这花花二世祖都软硬相逼了,还动员了我一向不管儿女闲事
的妈,父亲能招架得住才怪。
“那上哪吃一顿庆祝吧?再让少爷我给你找两个正点小妞作陪?”
我遥遥想起当年,一个雪球打出了一个妹婿,命运啊,可不就是奇怪的玩意。
结果当然还是只能吃一顿,我早就喊司机把妹妹送过来,如我早就知道秦展
会把这好消息第一个告诉他的好兄弟,果然!我傲然自觉总算没白白为青梅竹马
出头,看到努力能收到一点回报总是叫人心里安慰。
说话工夫,她就到。
我和秦展下电梯,十六层很快就到。我弹开烟匣,被秦展手快收去,放到他
自己上衣口袋,“抽烟对你不好,兄弟。”他笑话我,边自顾弹了一支,放在鼻
子下边,深深嗅嗅,顺便刺激我。
他眯眼的那刹那,很像当年的又野又辣,勃勃生气,要是女的,我就娶她。
我调了视线,不屑:“赏给你吧。”
电梯到了一层,外面人来熙往,各款各色女式白领套装花了我的眼,少到公
司,今天才兀然发觉各路名花就在眼皮底下盛开。
秦展跟在我后面,就算私底下感情要好,但在人前,他始终是我的部下,这
点,我和他都没有越矩。
今天我才发现自己魅力,年轻女性们对我的回头率还是挺高,目光平均都在
我身上停留五秒,这算是个惊人的数字了吧?我颇为沾沾自喜,走路更加飞扬跋
扈。
我情愿当二世祖,就让我当没头脑的二世祖吧,上帝!
“求求你,别这样笑吧。”秦展抢前两步,突然对我发神经:“不然就换戴
威来伺候少爷你吧,我实在看不过去——”他摇头,面部表情扭曲。
“你嫉妒我。”我肯定,走出玻璃门,外面一片晴空灿烂,阳光普照大地,
没有丝毫阴霾,妹妹正走出宾士,看见我们,粲然一笑,如水中清莲娇蕊雅致,
她迎面走过来。
我们迎上去。
——枪响了。
第一时间谁都没反应过来。面面相觑。
我看着妹妹,妹妹看着秦展,我突然有点好笑想秦展不知道在看着谁?
四处尖叫' 自由自在'。“趴下来。”我大叫,跳过去,要扑倒那支堪堪开放
的娇蕊。妹妹虽然惊吓到苍白,但到底有黑道女子本色,没有尖叫,而聪明地弯
下腰,快步退回装上放弹玻璃的宾士。
进了那,她就安全。
我还是凑近她,搂她肩膀,护她后背。秦展在她另一边。她的身体在发抖,
一定非常害怕。
不用害怕,我的小妹妹,没人能伤害你。
枪声又响的时候,几乎就像擦着脸过去一样,我听出射手的距离更近,猛然
转过头,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正从十步开外小跑过来,手里枪口准准瞄着我们—
—
他和我们之间没有任何阻拦。
一切都太快,来不及做任何反应。
那些废物保镖死到哪里去了!
一切静止,我反射性地摸自己腰部,那里空无一物,我没有枪,我心里略过
模糊的绝望,我当然不会有枪,总是有太多人保护我,而此时此刻!
已经来不及躲进去了。
“趴下来——”我拼命喊,纵身要压倒妹妹,但妹妹这时却还想进车里,她
没有趴下来她仍往前,我拽不住她,她离车门就只差那么一步——
我摔倒的时候,听到妹妹的尖叫,头顶晴空灿烂,阳光普照大地,没有丝毫
阴霾,我大大睁着眼,子弹仍像在我耳边呼啸而过,倒下的速度如此之快,我只
来得及看着天空和天空下占据我眼前几乎整个世界的男人——
只有他的脸在我眼前,刹那间,鼻息融和一体,眼对着眼,我们都茫然,都
惊颤如小兽,他和我一起倒下。
和我一样,好象直到此刻,他也没弄明白为什么他扑倒的竟是我而不是她?!
他牢牢看着我,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