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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摇摇头,什麽也不想说,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身体无比沉重,缓慢的转身离开。
「欸欸…喂…真是的。」说话的人,摸摸鼻子自讨没趣的摇摇头。
寒心逸走进『铃兰』,门上的风铃叮叮当当,敲著寂静的沉闷感。下雨天的下午,店里没有几个客人,就连熟悉的常客也没看到。
「你不是休假?」看见他进门,圣浚讶异道。
「我…」他环顾四周的人,没有看见风华。
「风华没来。」一旁坐著的澄雃开口,手里的杂志持续翻阅著。
寒心逸苦笑,「…真是悠哉啊,没有客人?」
澄雃微笑,抬起头,「负责饮料的人没来,客人喝什麽呢?」
「不是有虹人吗?」寒心逸自顾的走向吧台。
虹人眼神专注的盯著氤氤热气的茶汤,察觉有人走进抬起眼,「你有事吗?」
「这是你的口头禅吗?」寒心逸讶异自己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不过这倒是真的,虹人几乎每次开口都必先问有什麽事情。
「不是。」虹人表情古怪的,但仍正经的回答,「…我记得你休假,所以你来是有事情吗?」
寒心逸笑了笑,「抱歉,我的幽默感用得不是时候。」
「要喝茶吗?」虹人将热茶注入杯内。
寒心逸伸手端起温烫的杯子,若有所思。
风华很想掩饰自己的表情,但却又渴望快点进去『铃兰』内,好像那里有足以让自己心里温暖的凭藉般,这麽想得时候,手已经推开桃心木门。
风铃清脆的声响,风华彷佛才从浑噩的状态醒了过来。他瞪著眼睛,看著里面的人。
「风华?你去哪里了?」寒心逸立即从吧台边起身。
「是啊,你不来上班也说一声啊,害我──喔呃!」洛基话还没说完,腹侧就被人顶了一下,他不满的看著旁边的人。
「嘘。」圣浚以手势要他襟声。
「我…」风华发觉声音带著一点哭腔,赶紧闭上嘴。
自己在不争气什麽,发生的那些事情,其实一点都…微不足道,现在自己活像是受了委曲的孩子、终於投入母亲怀抱似的。
「怎麽了?」寒心逸异常焦虑的询问,八成跟今天谈话的人有关系,「我有话要跟你说。」
「…没有什麽好说的,我没怎样。」风华有些慌乱的笑,「抱歉各位,我来晚了…大家继续刚刚的工作呀,聚集在这里…客人可是会觉得奇怪耶。」
为什麽今天这个人要在这时候出现,偏偏在这时候…他最需要温暖的时候,偏偏…
偏偏,他最想要的就是他的温暖。
但不要现在,风华忍住感伤的情绪,迳自推开众人要走向吧台。
寒心逸伸出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腕,「店里现在没有客人。」他察觉风华僵住了。
风华用力抽回自己的手,仍背对著他,「不要逼我好不好…」他低低的说,「现在不行。」
「发生什麽事了吗?」寒心逸温和的说,「我希望你能告诉我,我希望我能帮你承担…」
风华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寒心逸,我真的很讨厌你耶。」别过头,迅速走向门口,大力拉开门奔了出去。
寒心逸愣了一下,立即夺门而出。
店内随即沉默了一阵。
「欸,现在这是怎样?」洛基打破沉寂,「他们是?」
「没事。」圣浚用力拍拍他的肩膀,给他一个灿烂的笑。
「…我想,我去做事了。」洛基觉得这个笑容涵义一定很深远,但直觉告诉他不要问细节比较好。
17。
寒心逸追了出去,发现风华根本没离开,他只是蹲坐在店门前不远的台阶。
他跟著坐到他身边,伸出双手环住他,用力的、不管对方的挣扎。
「你真的很不会说谎,明明就不是那样,可是听到你说讨厌我,比你上次拒绝我,还要难过…而且有点心痛。」
风华低著头,喃喃的说著:「你到底要我怎样?我説讨厌、就是讨厌…」
「那你为什麽要哭?」寒心逸让他正视自己的眼睛。
风华下意识的移开视线,「我没有吧…」湿润的双眼酸楚得让他有点难受。
「看著我,好吗?」寒心逸轻轻的说,「我要跟你说个故事,有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孩,以为自己从小就担负了过大的责任,以为…母亲没尽过母亲的角色,以为母亲依赖著自己生活,其实是这个笨小孩依赖著母亲生活,要是没了母亲,他做那麽多事情又有什麽意义…」
「後来笨小孩认识一个人,这个人虽然好像经过许多事,但却还能保持著温和又善良的本质,去对待这个笨小孩,笨小孩又再次自以为是,因为他帮这个人解决过一些小事,笨小孩自认为又是一个想依赖他的人,其实…笨小孩不知道,是他依赖著这个人,没有他…这个笨蛋有什麽价值?」
风华抬起眼看著他,「…但是『这个人』一点都不善良,他有许多难堪的过去…了解一个人不可以光从外表去判断…」开口发出的声音好像不是自己的,飘忽如回音般的空洞。
「至少他不会去欺骗自己。」寒心逸温声说道,「反而我是才个很不坦白的笨蛋,本来爱情的发生就不是抽丝剥茧能看得清楚,越是想理清它就越显复杂。」
「可是…我的过去――」风华说不出口。
这样的事情在任何人听来都会觉得荒谬,也是他一直不去提到家庭的缘故,虽然他不会刻意隐瞒。但是两人若要走进爱情那一步的话,面对寒心逸…他无法不说出来,却也不想要让他知道。
「看著我。」寒心逸再次说道,「有些事情急不来的,信任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错,但是说出来的时机也很重要呀。」他微笑。
风华像似松了口气又像得到安慰的跟著笑了出声,心里一直紧紧握住的矜持放了开来,再也忍不住的涕泣出声。
寒心逸温柔的将他拥进怀里,「笨蛋,很多人在看的喔。」
他们现在可是面对人来人往的闹街,虽然天气阴冷,但是来往的人群还是不少。
「。。。。那也是你害我的。」风华像闹脾气一样的挣扎几下。
「是、是、是。」
「。。。而且我本来就是小朋友,我想哭就哭―」他就头埋入寒心逸怀里。
「――是。」
灰白色的墙上布满脏污。男孩伸出手指轻轻扫过。
铁灰色的窗格、木头色的桌子椅子…怎麽看就怎麽觉得心情越加黯淡。人的心情轻易的影响了视觉,还是外在的环境影响了自己?
严庆很想问,但他不知道要问谁。是谁让自己改变了。
接近傍晚的时刻了吧,他想。刚从社团办公室出来时,外面的走廊已没了声响,连课後留下来社团活动的人都走了,学校彷若空城。
这时候他想起风华,想起自己对他做的那些事情,想起今天他叫住的那个人。
「咦?你还没走啊?」教室门被打开,日光灯管闪烁几下将空间照亮开来。
「嗯…喔就要走了。」严庆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包包,走出教室。
进来的是自己班上的同学,没什麽交情客套交谈过的人而已。其实每个人都是这样不是吗?那些微笑、点头示意、友善的表情都是虚情假意,曾经自己也笨得信以为真,非要深切的被背叛过才知道。没有真的友情。
想起风华跟自己说过的事情,关於他家人的事情。
其实他也没有做到那麽决绝,严庆在心里苦笑,这部份他还是保留起来没说出口,光是让人知道他工作上那些污秽的事情就很够了。这样的伤害就很够了。他得到自己想要的就够了。
虽说如此,但在他心里的小小感伤却一直不容自己忽视。
这些结果,真的是他要的吗?
一扭头,他往回自己家的反方向走去。
「你要干嘛?」
站在外观华美的房子前,严庆看著眼前口气不屑的与自己同龄的男孩,对方身为篮球队长,却没有身为领队应有的气度。
「明天的练习赛我能上场吗?」严庆问道。
男孩撇嘴、笑了笑:「问我要做什麽?这是教练决定的事吧;这麽晚跑来我家问我要干嘛!」他将手叉腰、不满的瞪视他,「而且你有什麽权利要求?」
「我也是篮球队的一员,也有权利参与比赛。」严庆说,「还有我知道安排上场球员的主导权在你不在教练。」
男孩嗤笑一声,「那你还来问我!」转过身,不打算理会他。
「等等——!」严庆一把抓住他,「把话讲清楚!」
「还要讲什麽?怎麽你还不懂吗?我们的阶级不同、要怎麽一起培养默契打球啊?」他一副受不了的表情,「穷人不仅穷还笨!」
严庆眉间紧缩,心里的怒火上升,一抬手猛地将对方推倒在地。
「有钱就了不起吗?有钱就了不起吗——」严庆连声嘶吼,在清冷的夜晚显得无比清晰,「像你们这种人,全都是表面好看、背地里却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一口气用力说完,他怒瞪著对方。
男孩惊愕的看著他,「—你这家伙!」他爬起身、还手推了严庆一把,「什麽叫我们这种人啊?谁像你啊、出卖自己的朋友!」
听到出卖两字,严庆不自觉颤抖了一下,「我没有…比赛的时候我根本没有出手推人、那是你们——」
「什麽比赛啊,是你自己笨,比赛的时候谁不是暗中出拐子打人,你以为你很伟大吗?一副自己很清高的样子…随便的把别人的秘密说出来,还说你没出卖!」
男孩想到下午把风华打了一巴掌的事,心里又不高兴起来,他把这些怒气发泄在严庆身上,边说著又出手推他,「还害我被他甩了一巴掌,越想越不爽耶!」
「…。他?」严庆愣愣的被推往後,「…风华?」
男孩啐了一口,「废话!还是你又出卖谁了、哼!奇怪了我骂你,他却生气起来了、什麽意思啊——」说著、出手连推著他的肩头。
严庆脸色发白。
为什麽?他以为风华应该要很生气的,为什麽听见有人骂自己还出手打了人?美好的外表下隐藏的心不该是丑恶的吗?明明他就是会做出栽赃这种事情的人,为什麽…。做出这种事?
咬一咬牙,「闭嘴!闭嘴!」严庆大吼,回手一拳挥了出去。
「——呜呃!」对方跌倒在地。
严庆头也不回的转身跑开。他现在什麽也不想管也无法冷静思考了。
这个世界,似乎不再是以自己的目光所看待的想像了。
18。
弥敦道上沈寂下来,过了凌晨时刻,夜晚的繁华已去,附近店家几乎都闭门休息了。
严庆缓慢的移动著脚步,在一处店面停留下来。『铃兰』典雅复古的褐木色推门紧闭著。
他不清楚自己为何来此,他一整晚都在外面游走。事实上,严庆也不知该往何处去了。他并不想回家。
回去一个有如虚设一般的小小公寓里,看著无聊的电视节目、吃淡而无味的微波加热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