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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你在哪儿读的大学?”
“XXXX神学院。”BIELING的声音已经是从外边飘进来的了。
“该死!送一个未来的神父上去,我的天啊……”
主管说的没错,周至严接到指令的时候的确只有一名副驾驶。拿了飞行单,领伞包——虽然几乎没有人会去用它——这条航线下面不是雪山就是原始森林,跳到哪儿都是死——和副驾驶一起执行了起飞前的例行准备工作,起飞!目标加尔各答达姆达姆机场。
和从那边儿飞过来的时候总是尽量超载,拼命往国内运物资相反,往那边儿飞,飞机上基本都是空载,一是为了节省机油——尽量节省下每一滴运到前线去;二也是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出口的。今天的飞机上只装了点儿茶叶,一路向北,天气还好,可飞到喀喇昆仑山脉,天气一下子就变了。狂风卷起漫天的雪朝飞机铺盖过来,轻飘飘的C…47就像滔滔江水中的小舟,来回乱晃。
“妈的,还不如多装点儿东西呢,好歹还能压压分量。”副驾驶是广东人,也是在这条线上跑了好久的了,
“成了,你去后面看看吧,我先尽量往上抬,你看见什么眼熟的山了告诉我一声。”
仪表盘自然已经失灵了,幸好今天是日航,这边天黑的晚,靠人工辨别一下方向还有可能——只要别再碰上乌云什么的就好。
“是叶尔羌河,北边30度,你看到了吗?”副驾驶的声音从后舱传了回来,
“我看见了,回来系上安全带,我要往下降一点儿,避开前面的云。”
C…47的设计高度不超过5000米,刚才视线不佳为了避免撞到山上,周至严咬牙拉到了将近6000米。人手不够,连氧气管都来不及叼,生怕手一松飞机失去控制。待在机舱不密封的6000米高空,真不是一般的冷。
看副驾驶坐回到了座位上,周至严调整角度小心的擦着云层的边儿上蹭了过去。他们动,云也在动,又一阵风吹过来,瞬间飞机就被厚厚的云包在中间了,在‘外面’看起来雪白的云层进来却是漆黑如墨的,
“架上电台,往外发讯号。”
“发什么啊,这里不可能有信号。”
撞上积雨云了,副驾驶也开始紧张,不过还是按照周至严的指令做了——机上机长是老大!
架上电台,不报希望的发出了‘紧急’讯号——预料之中的无声无息,
“太好了,看来里面还是安全的。”周至严看起来却是一副高兴的样子,“刚才我就看着前面要下雨,咱们先在这里面待着,总比出去遭雷劈好。”
副驾驶这会儿才明白周至严让他发讯号的用意在于测试他们现在所在云层摩擦量。
“那你得小心点儿,咱们现在估计也就3000米不到,别撞山上。”
“放心吧,刚才我都观察过了。”
小心翼翼的飞了一会儿,不知道方向,仪表不灵也不知道速度,俩人耳边只有发动机的轰鸣声——至少说明他们还控制着飞机。不知道过了多久,周至严慢慢调整方向,飞出了云层,外边天气还不错,副驾驶解开安全带奔到后舱,果然,刚才的云层下面一片水幕,再看看下面,铁盖山谷!
好了,过了这儿基本就没什么事儿了。副驾驶浑身轻松的回到驾驶舱,
“厉害啊小周,怪不得大伙儿都爱跟你飞呢,呵呵。”
能这样儿已经是难得的好运气了,眼看旁遮普省就在眼前,俩人的心情都很好。
“呃。”周至严自己知道刚才自己有多么的冒险——什么都没有,全凭天生的方向感控制飞机,整个过程几乎没敢喘一口大气,这一放松,一个饱嗝顶了出来——即使后来又吃了个煎蛋喝了杯咖啡,可不知为什么,嘴里弥漫得还是麻酱面的味道……
周至严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BIELING怎么知道自己想吃麻酱面的?
等到周至严有机会碰到BIELING问他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是一周后了——周至严下飞机远远看着BIELING匆匆忙忙的准备登机——他已经飞了一个来回了。实在缺人手,实际培训了3天就上机了。
第四章
不知为什么,见了BIELING之后周至严有转身走开的冲动——那人之前总是在偷看自己周至严不是一点都没有察觉,从小顶着长子嫡孙的身份在那么一个大家庭中生活早已经让他时刻注意身边的习惯。即使到了这里,虽然中国人很多但是像他这样北方来的、正经大学毕业的世家子也是极其少见的。刚来的时候也是被那些南方的学徒工们观察议论了好久。
周至严已经习惯了众人的目光,习惯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以最完美的姿态生活、工作,尽管很累,但是‘安全’——至少能堵住那些人探寻的目光。只是,这个人的眼光跟其他人不一样,除了好奇……好像还有一点别的。有几次,从他的车上下来回到宿舍睡不着的时候,周至严也偶尔会试着去分辨一下BIELING眼光中的含义——最后总是不了了之——总不能是那个意思吧……
然后再碰到这个洋人的时候,周至严就会更冷漠,让自己更加无视他那灿烂的金发和比头发更灿烂的笑容。只是没想到,尽管如此,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还是让他看到了。一想到自己全身赤裸被这个自己看作是大男孩儿的家伙从浴池抱出来的情景,周至严就感到一阵眩晕。
尽管已经飞了几次了,BIELING上飞机前还是有些紧张——没办法,小小的飞机在狂风中被吹啸得左摇右摆,险险的‘飘’过一个又一个山口,多少次,BIELING甚至都能看到舷窗外山上的雪层结构——每当这个时候,他只能以离信仰的上帝更近来安慰自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
通讯员尚且如此,操纵飞机,注意力高度集中的驾驶员的压力可想而知。
在休息室的角落默默地做了祷告,执行了登机前程序的BIELING在机场上远远的看到了周至严的飞机——中联飞机的编号是按开始使用的时间排的,越早开始使用的飞机编号越靠前。即将登上的都已经是五十多号儿的了,而周至严还常飞那架29号的。经过多次‘缝补’的破烂飞机在停机区十分显眼。
BIELING兴奋得冲那边挥了挥手,无视周至严的‘视而不见’,跟自己的机长说了一声——对于没有准确天气预报的他们来说,对险恶航线上的天气唯一的了解就是刚飞过的同事们的意见了——兴冲冲的奔了过来,跟29号上刚下来的两个人打了招呼,美籍副驾驶倒是挺热情,而周至严……点头回应了一下就沉默的走开了。
BIELING有点儿受伤,副驾驶看了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在意伙计,周就是这样,想让他多说几个词比普罗米修斯‘偷火种’都难,哈哈。”
仔细的问了一下天气状况——其实也没什么特别要问的,珠峰上的天气瞬息万变。只要没有特别恶劣的消息都会照常飞——再默默地看了一眼周至严略显疲惫的背影,BIELING回到自己的飞机上起飞了。
中联的飞行人员一般都是在加尔各答那边休息——最起码这边日本人飞不过来相对比较安全。而且紧张的飞行中,极少数的能让大家休息的机会就是飞机又出毛病需要修理了,当然这也都会在拉姆拉姆机场进行。
周至严难得的休息一天,对于月均飞行超过160小时的他来说能有这么一个休息的时间实在不易。先是在宿舍美美的睡足了觉,到休息区吃了东西刚准备搭车到市区转转就看见BIELING从浴室出来了,还是跟以往一样,老远看见他就招手跑过来,
“嗨,周。好久不见。今天不用飞吗?”
“呃……今天我休息。你呢?”
如果是中国人,当然知道后面的只是客气话,但BIELING不是,
“我刚下机,今天运气不错,我们飞昆明的时候被风吹得偏离的航线,回来的时候油不多了。大家一商量,最近日本人出现的少了,干脆赌一把从南线飞过来——当然我不喜欢赌博——不过竟然真的没碰到日本人的战机,简直太幸运了,所以还算提前飞回来了……”
还是像往常一样一张嘴就滔滔不绝,如果不是周至严的表情太严肃,BIELING恨不得都把胳膊架过来搭着他描述头一次飞南线的沿途风景了。
“嘿,看我都忘了,你是飞过南线的是吧,周?”
周至严不易察觉的皱了皱眉,他当然飞过南线,还不止一次。也亲眼看见过友机被日本人的零式战机击中坠落的情景……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再去回忆这些,
“我要去市区,先走了,再见。”
“去市区?”BIELING的眼睛亮了,
“我还没去过加尔各答呢。我明天早上才有任务,咱们一起去吧。等等我啊,换件衣服就来。”
话说到这份儿上,周至严也不好再说什么。被英国人殖民统治多年的加尔各答也是印度有名的繁华地区。再加上地处腹地,也是少有的没怎么被战火洗礼的城市。战争一起,四处的流民纷纷涌入这边,为了飞行人呀unde安全着想,中联公司也是不建议他们单独出去的。这边的后勤部门中国人很多,但也大都是南方人,所以周至严才宁可一个人出去,想不到竟然碰到BIELING……
要不要甩了他一个人先走?思考间BIELING已经换了短袖衬衣跑出来了,咧着嘴站到周至严面前,
“太好了,我还怕你先走了呢。咱们走吧,刚才我问了,东区那边有班车可以去市区。不过天气这么热,你为什么还穿这么多啊,会中暑的,待会儿去买几件短袖的衣服吧。”
周至严静静的走在BIELING边儿上,下意识的看了看他裸露的小臂,雪白的皮肤不知是晒的还是跑的微微发粉红色,金色的汗毛在阳光的照射下一闪一闪的。再向上看,刚洗过的头发之前碰到的时候好像都干了,刚才一跑又出了些汗,浸湿的头发服贴的粘在脸侧,衬着微微有些孩子气的挺直鼻梁和棕色的眼睛……‘很漂亮’——周至严在心里说。
搭车到了市区,BIELING一路上左看右看,兴奋得像个孩子。战争使无数人流离失所,再加上特殊的地理位置和历史背景,老成持重的英国人、散漫自由的美国人、内敛的中国人、贫穷的印度人、流浪的马来人、底层的尼泊尔人、不丹人……各色人种穿插于大街小巷,熙熙攘攘;英文、汉语、印度话、马来音同时充斥耳中;不同宗教、种族、国籍的人全都混在一起。BIELING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眼睛都快不够用了,只要对方说的不是英语他就把周至严拉过来,
“周,试一下,听听他在说什么……”——周至严估计在他眼里,中国人、马来人、尼泊尔人、不丹人都是长一个样子的,他数不清自己到底叹了多少次气,心中万般懊悔自己怎么跟他出来了。
更受不了的是BIELING还得什么都买,每每看上什么东西了就径直掏出一把花花绿绿的美钞,周至严已经发现有不少流浪汉一样的人盯上他们了,在BIELING又在冲着几袋烟叶左挑右选的时候拉着他跳上了一辆人力三轮车,
“怎么了,周。那些烟草很香……”
“你又不抽烟袋,买它做什么?”他们的公司是中美‘合资’的,香烟、口香糖这种东西得到很容易,实在没必要到外边买这些土烟丝。
“运输队的黄抽这个啊,我想买一些回去送给他……你们中国人讲‘renqing’,不是吗?”
周至严觉得自己的太阳穴在‘砰砰’的跳——这家伙从哪儿听来了这些乱七八糟的?!
“老黄抽的烟丝和这些是不一样的……就像你们抽的万宝路和骆驼也不是一种味道一样。”
BIELING作恍然大悟状,
“我又不抽烟我怎么知道……不过周,我也没见你抽过烟,你为什么都知道?”
周至严感觉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会没完没了,索性闭嘴不再回答。
沉默了一会儿,BIELING看看自己刚买的乱七八糟再看看两手空空的周至严,
“周,你怎么什么都不买?是不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