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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顶着额头,权志龙脸红得要烧起来,不敢看他,口腔里还留着他浓重的烟味儿。抿着嘴唇,不敢看他。松开嘴唇,知道他正看着自己,目不斜视。权志龙说:“你别抽那么多烟了……”崔胜贤睁大了眼睛,旋即又笑了,啄他一下,放过他了。这句话,远远好过他讨的那句。此时他崔胜贤唯一的进步,大概便是懂得珍惜这样一句话了吧。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很紧张。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权志龙就是觉得很紧张。虽然,崔胜贤看着他跟他说话的时候都表现得与过去无异,但静音震动的电话不断,压低声音接电话说一些他不懂的事情,他还是感觉得到,崔胜贤遇上了难事儿,并不轻松。
夜里崔胜贤催促权志龙早早地睡觉,这也很容易。权志龙从来都是早睡早起的。偶尔起夜上厕所,总是不见崔胜贤人影。问他,他指指权志龙住的房间隔壁,说:“我就在你隔壁啊。”权志龙点了头不再说什么。而后一天,上完厕所回来,却意外地开错了房门,扑到床上,确切说,是扑到崔胜贤身上,才惊醒过来。
崔胜贤抱着权志龙,按着他的头顶,他的头发柔软,动作那么轻柔,权志龙问:“你没睡吗?”
“嗯,睡不着。”崔胜贤淡淡地答。
“为什么?”权志龙被牢牢固定在崔胜贤怀里,动弹不得,他的心跳结实有力。
“遇上一些难事儿。”崔胜贤说。
“很难吗?”
“有些吧。”
好像进行不下去的对话,两个人都睁着眼不睡,也没有要睡的意图。
“那个……双胜银行,是你的吗?”权志龙这么一问,倒是出乎崔胜贤的意料。
“是。”崔胜贤答。
“哦……”
“本来也是李胜利的。”
“……哦。”
“很早以前,我喜欢他,非常喜欢……”
权志龙很安静,眨了眼,这正是他想要知道的,崔胜贤会讲得比上次更多一点吧。
“可是,我用错了方式去喜欢他,我做了很多……危险的事。后来……”
当初,就因为崔胜贤用的净是不尽情面狠毒的方式主持道上的事物,这为他夺到许多,地位、金钱,但也树立了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仇敌,明里暗处的,总是提心吊胆的过活,即使是睡觉也不得安生,时刻警惕着靠近的人。
权志龙想起那次手臂被拉脱臼的事儿来,原来是因为这样,原来他就连睡觉也不能安心。
后来,即使崔胜贤已作了周密的保安措施,但百密一疏,仇家里应外合仍是得到机会绑走了李胜利。那个孩子,在崔胜贤寻到的时候已经咽了气。崔胜贤为此后悔,痛不欲生,但痛定思痛,百般挣扎、忍耐,最后将做这件事的几个人扔给了警察——以李胜利能接受的方式。至此,他决定洗手肃清。后续的生意漂白也一直持续到如今,最后也是最顽固最难搞的一拨人。
说完这些,崔胜贤心里忐忑不安地,手里揉着权志龙的头发,语调尽量平缓,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坏人?”
权志龙眨了眨眼睛,在黑暗里看着窗口被风撩起的布艺窗帘,“那样的事,真不像真的……”
崔胜贤一愣,“是啊……太不像真的了,要真是假的,该多好……”
那天晚上权志龙梦见了李胜利。虽然看不清脸,可他确定他梦见了李胜利。那人穿着大白衬衫,干干净净的在前面走,权志龙喊他“李胜利,李胜利——”那个人却好像是听不见,不紧不慢地只管往前走。
那些事儿,权志龙觉得比电影里的还不真实,可是,他又相信崔胜贤说的。因为崔胜贤最后说“要真是假的,该多好”,他想,崔胜贤一定很喜欢李胜利,崔胜贤现在还记得李胜利,崔胜贤,应该永远也不会忘记李胜利。但崔胜贤说喜欢他,崔胜贤还要他再说一次那句话。
崔胜贤说权志龙不是李胜利,权志龙好像是个能让他停下来的人,就像航船总会停靠的港口。权志龙眨眨眼睛说你这啥意思,我没懂。然后眼巴巴看着崔胜贤眼里的光亮黯下去。
再睁眼,天已经亮开了,他一动,崔胜贤手臂就松开了一些,“醒了?”权志龙抬头,看着那人幽深的黑眼睛,卷翘浓密的像刷子一样的睫毛,喃喃地开口,“我也……喜欢你,崔……胜贤……”
世事难料。过去崔胜贤没料到会失去李胜利,而今崔胜贤没料到权志龙并不是个不开窍的、或者说会这么早开窍的处子。清早听他还未完全醒嗓的声音说他也喜欢他,就轻轻一句话,身体竟然出了反应。
崔胜贤推着权志龙坐起来,捏着他的肩膀,“你……知道我想要你说的这个‘喜欢’是什么意思?”
“知道……”
语言无法表达的时候只能付诸行动。崔胜贤一把搂住权志龙,只重复了一句话:“我会珍惜的,会珍惜的,会的……”
权志龙不说话,迟疑地将手抚上男人的脊背,入定一般直视着那扇窗。阳光透过布艺窗帘还是洒进来,在地上投出一扇窗的模样,人心里是暖的。
人在低处,便张望顶峰,羡慕站在顶峰触手可及云天的至高之感。人若到了顶峰,怕又有高处不胜寒的孤独感。其实崔胜贤当年上道,时代也已经不再是腥风血雨你死我亡的时代了,只要有钱分有利可图,大的花天酒地,小的也不会挨饿。但那时候的崔胜贤,心大。他看不得李胜利小小年纪吃饭穿衣总是比同龄的孩子差,看不得他从不对自己要求什么,看不得每每他抓着头发想着怎样也应该尽快找个不漏雨的房子买下来他们一起住的时候,李胜利反倒懂事地排开大中小号水桶脸盆甚至茶缸去接屋顶漏的雨水……他看不得,他发誓要攀上顶峰去,他要荣华归他们两人所享。
所以背叛,设圈套,栽赃,杀戮,抢夺,无所不用其极。最后他成功了,他首先买的便是房产。但他们也回不去了。不止一次他们争吵,后来他想到那些争吵,才后知后觉那不是李胜利要忤逆他,不是李胜利身在福中不知福,只是他自己太蠢。要得一切不义之利,但殊不知,有得必有失,他终于失去了他最怕失去的——李胜利。
要尽快肃清,尽快用最和平的方式漂白最后一组势力。虽然他知道这不易。这么多年了,最顽固的就是老山窝,他给钱,那边不屑,提价,那边得寸进尺。那么好吧,你们要什么?开个价。他们要什么都可以,唯独不可以要双胜银行。但那边开口,要的就是双胜银行。
轻轻打开房门,黑暗中床铺上拱起来一个小山包,崔胜贤走过去,隔着被子抚着他的肩背,一下又一下,“我不能走老路,对吗?可我该怎么办?”
预感并不好,手里得报是原本刚漂白清楚没两年的好几方,受了挑唆要联起来掀翻摊子,要换个老大。他们手里有证据,暗里仍未彻底洗清的底,证据他们轻易就能找得到。又一次在里应外合上栽了跟头。难道到最后真要不得善终?
崔胜贤端上荷包蛋,坐在权志龙对面,问:“我……遇上了好像没法解决的难题。”权志龙不动手,抬眼看着他,他的眼睛充满血丝,黑眼圈很是严重,一连好多天咳个不停,家里烟雾弥漫。权志龙只是看着他,没说话,一脸担忧。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难题,我们就得趁还有机会,到国外去,那儿没有你妈妈,没有你表哥和嫂子,只有我……和你……”
权志龙眼睛不眨也不转,专注地看着崔胜贤鬓角那好几根白发,问:“那儿有你的家里人吗?”
“没有。”
“朋友,有吗?”
“没有。”
“那……有啥人在那儿?”
“如果……如果你肯留在我身边,我就有你……”
“……”权志龙沉默,他想崔胜贤这话的意思是不是,如果他不肯留,那崔胜贤就谁也没了?
“嗯……当然啦,也会遇见别的人,新朋友……”语气轻松。崔胜贤勉强扯起个微笑。
那儿没有妈妈,没有表哥,没有嫂子,谁也没有。权志龙又想起他妈说“那种人沾不得”,他还不以为然说“知道了”。可事实上他早沾了。沾了以后没人能告诉他该怎么做。他该怎么做?他伸手,触到崔胜贤鬓角新冒出来的白发,手被握住,被亲吻,轻轻的,他觉得那柔软的触感让他心坎儿疼。
“你能抱抱我吗?”权志龙被自己说出的话吓住。他就像个朝妈妈撒娇的孩子,说出了这种话,对崔胜贤。
那人握着他的手,绕过操作台走到他面前,将他拥进怀里。他把脑袋搁在那人肩头,还是觉得心口堵,又将脑袋埋进那人怀里。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学会在那人抱他的时候反手也搂着那人,他抚着崔胜贤的背,那人前倾了身子几乎将他向后压得重心不稳。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他没给回答,崔胜贤没再追问。什么也没说。
崔胜贤说的,他就像个港口,这港口,是让崔胜贤停船的。权志龙好像有点明白。
崔胜贤将人紧紧固在胸口,用自己的体温,去体味他的体温。埋了头在他的肩胛,箍着人不愿撒手。他的呼吸在自己怀里,惹得人想将他揉进身体里。崔胜贤喉结上下滚动,抓着权志龙的肩膀,吻他,吻着让他抬起头。细单眼皮紧紧闭着,略微抖动,感受他温润的嘴唇,崔胜贤也安心一般闭上了眼。
晨间的鸟鸣成了潺潺的背景音乐;交缠的呼吸声、由轻及重,俨然是最美妙的主旋律。地点转换,贪恋,流连往返,悸动、情动,无一不萦绕四周。权志龙意识模糊地跟随着崔胜贤,承受他的急迫,享受他的温存。迷茫中一闪念,他想,原来这就是他说的喜欢。继而沉溺,继而满足。
待权志龙醒来,扭身想试着坐起来,身体却酸软无力,只能再次躺倒。床头纸片上写着字,他拿起来:“醒了给我打电话。”没有落名,可除了他还有谁呢?手机关机,平放在纸片一旁。
“你醒了?还好吗?”电话一通便被崔胜贤抢白。
“没啥,就是有点累……”
半晌,“我今天会晚回来,等一下会有人送吃的过去,你就别自己做了知道吗?”
“我想问你……”想问你,如果我不陪着你,你是不是就一个人……
“什么?”
“……没什么。你少抽烟。”
他笑了,“知道了。”
昏昏沉沉就又睡过去。再一次,是被电话铃吵醒的。还没睁眼,身边床垫高了一截,那人翻身坐起来,“喂?”,接着电话走远了。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外面……扭头去看,天已经都黑了。权志龙睁开眼睛,那人在黑夜里只看得见一个背影,背弓起来,不似平常看到的那样挺拔。心坎儿又疼了。起身。
崔胜贤皱眉听着电话那边叙述的一切。回天乏力,是的。如果早些答应拱手让出双胜,也不会陷入困境如此之久。现在……听到身后细小的动静,后背便被暖暖的贴上,细长手臂环着腰。眉头松了,手掌握住那手臂,布艺窗帘被风吹起,“好,知道了,就按最后一步准备吧。”说完收线。转身,看那人眉头禁皱,伸手替他抚平,“再问你一次,跟我走,好吗?”
夜风吹起窗帘。权志龙听那一问比上回更让人心里难过。他想着,他走了,就没有妈妈,没有表哥没有嫂子,连表哥婚宴也不能参加,也见不到小侄子……或者侄女……他要是不跟崔胜贤在一起,那崔胜贤一个人怎么办?
第三十五章
第二天一早,双胜银行原总裁崔胜贤涉黑案曝光,股价开盘即跌停。崔胜贤手里各类型公司项目暂停。崔胜贤潜逃国外,尚不明下落。
失业几个月时间里,姚艳为宋栢京生下一对双胞胎。两人商量满月之后带着孩子正式举行婚礼。只是……原定的伴郎权志龙,也跟着那姓崔的一起消失没影,不免遗憾。婚礼后不久,原来的班头来找宋栢京,说是工地复工了,宋栢京忙问:“那姓崔的呢?”班头一摆手,“嗨……公司早换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