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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没有遇到夏行军,没有他残忍的切开我的伪装我的假象,我究竟要这样子被欺瞒到何时?
所以,我在很早很早的时候,就已经清楚的明白了,所谓的亲情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他们用我的身体换得了他们的权力。
但最让我困惑的仍然是,为什麽冯实会对我这样做,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和我母亲长得太像的原故吗?
难道真的是因为教育导致了他的封闭,最终被父亲发现了他的欲望,於是强迫他接纳自己心中的恶魔,在夜里化作一只在晚辈身上嘶吼的野兽?
可是如今我所有的疑问都无法获得解答了,他已经成了植物人,不会说话,我父亲他们或许也不可能让他有机会醒来了。
是了,这真的是谋杀,残忍的杀害了自己的亲人。
只要凡事触及了他的利益,我的父亲绝对不会说第二句话的,所以夏行军,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你会被伤害啊。
──指鹿为马图穷,匕见的阴谋。
(我穿过了一道门,眼前是一片花海,我被不知名的怪兽推入了花海之中,茎的尖刺刺伤了我的双眼,我无法张开它,只能匍匐在满是尖刺的花丛中,拼命的往前进。)
你是不会当人吗 89
我的目的地到了,而这时候天空已经出现了微弱的光芒,凌晨四点,我就这样一路如梦似幻的开下南部,到了现在仍在一种幻觉的掌握之中。
我戴起了随身的耳机,真讨厌这种专门设计只能用来插在手机中的耳机,偏偏一路南下的车程要是只用手机放松,很快就会没电了,要是我一不小心恐慌了起来,连一个人也无法联络。
忽然好想看看夏行军的脸,看看他那清澈无垢的双眼,看看他三不五时胀红的容颜,在脆弱的时候总会想起他,这似乎也不全然是件好事。
夏行军,你看见地狱了吗?你看见我的地狱了吗?
你会不会阻止我的前往?
但我只能说,这个地狱,无论你应许与否,我都必须走进,因为劫後馀生,因为我想要让我的伤口停止血流。
进了那家医院,立刻有人前来询问我的来因,我拿出了身分证,向他们要求进到冯实的专属病房,他们面有难色的看著我,我也不太在乎,毕竟谁能阻止我呢?我可是拿著冯家的身分走进这间医院的呢。
「刚刚我们和您父亲的秘书通过电话了,那先生,这边请。」
护士在电话那头沟通良久後,还是把我带到了病房,我静静的踏了进去,一入眼就是两台摄影机在缓缓的旋转,不把病房全拍个清楚似乎不满意似的。
「请小心。」护士微笑示意後就离开了。
我看著那躺在病床上的冯实,原本以为会有的冲击,却都没那麽严重了,脑海中还有当时他那样放纵情欲的神色,但我却没有想像中的那样害怕。
我就这样看著原本意气风发的男人,如今一息尚存的躺在这里,靠著昂贵到一般人无法想像的医疗水准,维系下去他身为人的尊严。
难道这样真的就有尊严了吗?
我甚至不敢想像要是真出了那麽一线奇迹,他醒来了,我父亲会用多少的金钱将他打回地狱,但明明知道他们残忍的行为,我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要是真让父亲杀死他,就真的达到谋杀了,但就算这样放著不管,最终也有一天会完成谋杀,而我又对现状无能为力。
靠著庞大的金钱维系下去的生命,摆脱了自己的意志,根本不愿意继续活下去的他,难道真的甘愿这样子苟延残喘吗?
还是我父亲早就知道了,所以才刻意维系他的命?
因为他要让他体会自己的罪行,要怨恨只能怨恨这个社会不够宽容,权力不够多到分两个人来用,只能怪他们父亲的企业式教导,全都要怪别人,不能怪他。
人伦悲剧。
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恨他了,恨那个污秽了我记忆的男人,身处於这种状况,我做了多少努力,也只不过是想要当一个人,想要走在大街上,没有人会用异样眼光看著我不成人形的样子。
不管是我,还是我父亲,甚至是冯实也都是一样的,都用尽了全力在维持自己身为人的自尊,那现在这样子,真的就保住了吗?
到底保住了什麽啊!
冯实用了生命保住自己仅存的尊严,如今却落得躺在病床上,死也死不了。我父亲用了一切手段只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而那个地位对於他来说,便是身为人的核心,於是被困在高塔之上,成为号令天下却再也走不出去的国王。
而我呢?冯燕安呢?
我为什麽无法像名字一样,化身为一只燕子,剪掉思愁?只能在一天又一天,真实与虚幻之间,寻觅一个窝,窝进去假装自己什麽也不知道,藉此安稳自己。用了遗忘保留住自己最後的尊严,将记忆错置,打乱了我二十几年斑驳的生命。
结果现在一切都重新洗牌,我甚至不得不怀疑如今我站在这里,是虚幻还是真实,究竟我是我错置的一个梦,还是那个梦是我错放进了某个抽屉,打开来才会让我迷惑?
或许庄周晓梦迷蝴蝶听起来非常浪漫,但当这一件事情摆在你身上时,你有没有想过这是多麽让人恐慌的一件事情。
你所做的任何一个动作,你怨恨的事情,你喜欢的景色,你爱恋的人,都可能是一个梦,一个他人轻轻转身就能毁灭的梦,你可能根本不是你,你是某一个人脑细胞过分活跃下的产物,你的记忆,在你身上根本只是他的一个小小投射,微不足道的角色。
当你连你自己的记忆都无法肯定,你要如何肯定你自己?
这也是为什麽我无法走出的原因,也是为什麽我现在会站在这里,看著冯实,明明想要转身离去,却依然这样看著,就只是看著。
我要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误点,我在车上反覆的思考,理过了一次我的生活记忆,确认了没有像是把夏行宇和我还有管彦武的缘分错摆。
光是回想都耗费了这麽大的精力,站在这里,又要我继续消耗多少能力?
明明已经变成植物人了,也已经算是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了代价,为什麽还要这样牵扯我的生活?为什麽明明是一个这麽好的人,要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明明比我父亲好这麽多的男人,为什麽会变成这副德性?
想著想著眼泪就掉了下来,我也不知道为什麽要哭,但就是一种很酸涩的疼痛刺激著眼膜,为什麽?为什麽这样子的一个人,结果会是这样?谁来告诉我?
谁能告诉我究竟为什麽这一切会这麽荒唐,为什麽我的生活可以如此荒唐?而我却没办法把这当成一场梦,一场如烟的梦,我却只能这样不断扒著我的伤口,因为要让那根刺从我的胸口拔出,因为不能继续懦弱。
因为我想要保护夏行军。
为了一个人能够坚强到什麽程度?我这样子真的够了吗?我可以坚强到,像是夏行军或者管彦武那样,明明知道了我的过往,却仍然义无反顾的想要我吗?
我也只不过是想要好好的当一个人,好好的当一个人,难道很困难吗?为什麽会这麽困难?
你是不会当人吗 90
该死,你为什麽还躺在那里活像一只尸体,你为什麽不爬起来跟我道歉,说你错了,用你这人的生命,根本无法弥补我凭吊了这麽多年的苦痛,为什麽?你为什麽不醒来?
你为什麽不像是那些肇事杀人的罪犯一样,跪在我面前,用眼泪洗我的脚,让额头和地板亲吻直到血流,为什麽?
明明是你犯的错,为什麽现在这麽痛苦的人是我?
现在的对错是非怎麽会变得这麽复杂迷蒙,明明对方是犯错的人,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没错,但难道真所有的伤害,都能被这样转移吗?
现在在外人看起来我活得好好的,而冯实却是躺在这动也不能动的植物人,我或许会被劝说要懂得宽容,但这样子同情对象的转移,根本就完全搞错了吧?
为什麽做错事情的人只要求情就能得到原谅,而受害者就应该要放过自己心中的恶魔?难道被奸杀的人聚集起来说这根本没什麽,我们现在生活的世界比起人间更加美妙,只要放下心中的苦痛,就能进到天堂,我们从来不要任何人替我们复仇,他们也不应该为了我的伤痛而折磨度日。
别作梦了吧,那只不过是你一厢情愿的奢求。
近来这些年的流行似乎是要放手,让执念从你手中流走,让你的苦痛随著加害人的眼泪洗涤,你将会得到新生,这未免也太浪漫了。
人类本能的就知道自己永远不可能抵达天堂,所以才会盼望圆满的结局,但又因为深知无法进入伊甸,所以酗酒抽菸彼此伤害分裂种族欺压弱者日夜纵欲,这都只是因为人类本能的就知道自己不会有善终,却又渴求善果。
明明你的生活就充满了罪孽,为什麽好像原谅了他人,光这一点就能令你超脱?
当然,要宽恕是他人的自由,只不过宽恕与紧握,似乎总是被说成天堂地狱,什麽,你松开手你永远的是全世界,你握紧双拳得到的只是空无,因为现在都提倡要豁达,要乐活。
如果你一松开手你仅存的东西就消失了呢?
如果你一松开手,不光是对方,连自己都将坠落呢?你已经站在悬崖边了,这痛苦,这悲伤,这千回百折,屡屡刺穿你心脏的黑暗,却是你活下去的支撑呢?
并不是只有慈悲才能支撑人活下去,怨恨也能,甚至怨恨支持你活下去的能量更加强大,因为它是依附你生命的悲伤茁壮,在它能找到下一个人寄居之前,会一直让你活著,靠你过活。
是怨的,就算我那麽多年遗忘了,但确切是怨的,因为膨胀过了头的怨怼,胀破了我的人格,所以生命只能另寻出口,用谎言填补空洞,以虚幻为饵,诱捕我的记忆。
明明是自许慈悲为怀,普达大度的人,为什麽却不允许他人自私耽溺自身的黑暗之中,嫉恶如仇?
根本无法靠这些人得到舒缓,悲伤只会更加悲伤,因为他们没有嚐受过破灭的痛,所以不懂愈合的苦,因为没有体会残缺的伤,所以不明结痂的痕。
可是夏行军,你又懂了多少?你才十几岁啊……
在经过一些年以後,你会不会放手,让我自己漂流?
在很多年以前,我也以为我这一生不会再有救赎了,而遇到管彦武之後,我也短暂的以为自己终於能得到幸福,然而却破灭了,於是我更确定我这一生不会得到光芒,就算有,也只会让我得到皮肤癌罢了。
说是很多年以前,也不过十年,我就遭遇了这麽多人生上的变故,要是以前的我,绝对会对自己现在的行为嗤之以鼻,怎麽可能允许自己站在这里,面对自己的过往,还这样因为一个半死之人流泪?
要是以前我绝对会对现在的自己吐口水,怎麽会有这种人,明明是这麽肮脏的回忆,你怎麽能回想起来,你怎麽可以这样厚颜无耻的以为自己能得到解脱?
要是以前我肯定是会死抓著这些回忆不放,把它塞在我脑内远远远远远的箱子里头,夜里梦见一名象徵我过往的孩童,赏我巴掌,要我去死,不要打扰他看书的兴致。
但现在呢?我却站在这里,看著冯实,沿路理清了我的思绪,想著夏行军,听著夏行军送我的唱片,一转一切的剖开我记忆的保护膜。
所以夏行军,你现在的肯定,你现在的认为,你现在的一切天马行空,海枯石烂的情话,究竟会不会有沧海桑田的一天?
情随事迁,你会不会再将来的某一天,就这样头也不回的离开我?
我已经什麽也没有了,你是我从零接近为一的正值,要是你忽然抽离,我就真的会变得什麽也没有了。
或许我就像是一棵树,坐落生根於此,於此茁壮茂密,你经过我,渴求我,於是停留,但等你不需要我的时候,你就会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走往下一条路,下一棵树。
而我还是只能站在这里,一望无际,穷尽你的身影。
不过其实也没有什麽值不值得,就算最後被你伤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