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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川少年史-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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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我了解到他目前的生活状态,天哪,我简直不敢相信,大概有五年的时间,他都关在家中,并且每周三次接受所谓的“性取向扭转治疗。”——这种治疗其实是用对人的管制和施加压力来达到目的的,用他来举例的话,就是在超过五年的时间里,他都被囚禁在只有佣人和冰冷家具的家中,没收手机以及包括电脑在内的所有通讯工具,就连佣人都不能和他过多交流,他被剥夺自由和与人交往的权利,不准外出,除非他‘痊愈’,选择和女人结婚。
  也幸亏他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五年下来,还留存着理智和清醒的头脑。换作任何一个普通人,只怕早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哪还有抑郁症那么简单。
  听完的时候我都差点没能控制住我的表情,哈,性取向治疗!我自从考上心理咨询师后就再没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稍微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同性恋早就不再是一项心理疾病了,性向这种事,就像你生来是男是女一样,是难以通过外力强行改变的。
  就算是在仇视同性恋的E国,这也是被认同了的事实。
  那些所谓的能扭转gay的性取向,让他们过上所谓正常人生活的‘神医’,往往都是些江湖骗子,他们在民间名气很大,但他们其实并没有正规的行医凭证。
  那些所谓的被他们治愈的同性恋们,往往是受不了幽闭的生活和压力,选择了妥协而已。
  基于这一情况,我决定和陆先生开诚布公地谈一次,我对他普及了有关同性恋的知识,可他仍旧坚持己见,坚持说无法看着自己的儿子在罪恶的道路上堕落下去,我从没见过比他更顽固不化的人了,因此我们的谈话非常不愉快的结束了。
  他完全是个仇视同性恋的传统派,我这么判定他。我想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将儿子送往E国的原因,因为如果在国内,这在法律上属于非法j□j,是违法行为。可在E国却是被政府允许的。
  从此,陆先生再也没有带他来到我的心理诊所,我就此失去了他的消息。
  直到一年之后,一个非常寒冷的傍晚,我在诊所门口见到了他。
  寒风凛冽,我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收拾好东西,就看见他浑身是伤的倒在推拉式玻璃门外。
  大概我是在这个地方唯一向他表露过善意的人,没有钱没有住处,浑身疼得快走不动的他拼尽了最后的力气找到了我。
  即使患有严重的抑郁症和焦虑症,他一直都非常注意打理自己,这是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对他的印象。那时他穿着一身黑大衣,削瘦使得他看起来更为挺拔落拓,二十四岁的青年人,有着令人惊叹的,有如清风朗月般的容貌,即使眉尖布满阴郁乌云,他仍然俊美得令人怦然心动。可是现在,这个年轻的美男子脸上布满了血污,还有一只眼睛肿胀起来,身上的衣服也破了,脏兮兮的,看起来非常狼狈。
  我将他带回朋友的诊所包扎,当衣服用剪刀剪开,令人不敢相信的是,他身上还有多处被电击的痕迹。我知道,他一定是从那个囚笼里逃出来的,因为按照‘医生’的嘱咐,他二十四小时都被人监视,我曾到过他居住的房子,院子里甚至有十几个白天夜晚都在梭巡的保安,他们身上就配着电棍。从他的伤势看,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是拿出和看守者同归于尽的架势,就算拼得一身伤痕也要逃脱,甚至是死也要死在外面——怀着这样的决心。
  不过一年之隔,他已经被折磨得极度厌世悲观和自我厌恶,结束生命在他看来恐怕已成为了一种求不得的解脱。
  在他情况比较好的时候,我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早点反抗,他说他没想过自己的父亲会做出这种事。确实,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把亲生儿子严密地监视了五年,将他逼成一个精神障碍患者的父亲。我听说他父亲是做煤矿产业起家的,这让我不由对陆先生产生了怀疑,毕竟很多做自然资源发家的人都是些衣冠楚楚的暴发户。
  据说,他曾经反抗多次,甚至偷偷逃出去过,还曾找过一次警察,但那群家伙听完他的话却觉得不过是家务事而已,还说要派人送他回去,和他爸爸调解。他只好又从警察局逃出来,但没有护照没有身份证没有钱没有朋友,他很快就被抓回去,就这样反反复复,直到他终于绝望放弃。
  其实他完全可以假意向‘医生们’妥协,我相信那群庸医根本看不出来他在撒谎,可他还是决定抗争,他父亲将他带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人能帮他,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度过了五年,我无法相信那是一种怎样的煎熬。
  他在我家待了三天,伤口都没有愈合,神通广大的陆先生就找上门来。
  我将他身上的伤痕展示给陆先生看,并且谎称那些为他治疗的医生还给他服用了副作用非常大的药剂,使他精神方面的问题迟迟得不到缓解,从而达到了骗取钱财的目的。
  “并且,他似乎非常信任我,也对我抱有好感,甚至可以判定为是隐藏的爱慕之情,陆先生,你不觉得,我若是好好利用这一点,比那些没有获得行医证明的人更有把握治好他性向方面的疾病吗?”
  这么可笑的理由,是我和他事先约定好的。
  我心怀忐忑,害怕无法蒙混过关,可陆先生居然同意了,我就这么成了他的家庭医生。
  虽然在我的争取下,他获得了一定的自由,比如说能在家自学经济管理的课程,周末到附近的公园散心,但也仅此而已。我本来希望他能借此机会和别人交流建立联系,可是他日渐恶化的病情已经使他不愿意和别人沟通了。
  直到今天,他的情况已经非常令人担忧了。
  除去开头提到的三种病症,他食欲也开始减退,吃得非常少,有时还会吐出来,无故出汗,心慌,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不过一个月已是瘦骨嶙峋。
  我不得不对他使用一些抗抑郁药物,如氮克平,但效果不大,因为我发现那些药物最多只能帮助他入睡,可他在睡梦中却还是无法得到安稳。
  有一段时间,因为他病情反复,我住到了他隔壁,半夜听见他不停叫着“嘉嘉”这个名字,等我慌慌张张推开他的房门,他已经大吼大叫地醒了过来。紧紧抱住自己缩在角落里,喃喃自语:“没事了,没事了,嘉嘉不要怕,不要怕。。。。。。”
  眼睛瞪得大大的,却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没有焦距,涣散而空洞。
  我不由倒吸了一口气,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抑郁症已经转化成重度,开始出现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嗯,解释前面的一些~~~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里面的E国是有原型的,未免河蟹我就不说哪国了,现在还有很多国家是仇视同性恋的,有个叫乌什么的国家还会公然吊死同性恋,所以不要觉得我写的夸张,就前几年,我同学跟我说她有个邻居是gay,被他爸关在地下室,没有窗户,只给水喝,他爸想治好儿子,后来他儿子当着他的面从楼上跳下来。
  被禁锢是很可怕的,抑郁症会极度悲观,他们的想法会变得很极端,所以你们会觉得陆栩变得很那个,就知道逃避,是这个原因,他那时没办法控制情绪。
  我不是听见你们说对他失望所以故意找个办法替他说话,结局我是最早写的~~~


☆、【结局。中】

  第二天醒来,他大概也意识到了什么,这让他更为痛不欲生,情绪暴躁,为了一点小事就能发很大脾气,甚至有想杀人的冲动,我立即停止了用药。
  就这样又过了三四个月,长期的失眠使得他记忆力下降,精神紧张,每当我看到他什么也不吃,只是独坐在窗边,神情漠然地望着外面,或是受到焦虑症的影响,坐立不安,一刻不停地在房中踱来踱去,我就心痛难当。
  如果没有一个从不着家的母亲,没有一个控制欲望强烈的父亲,没有严密监控高压的生活环境,没有遭受这一切,他应该会是个幸福的人吧?
  那个他在梦中喊出的名字令我在意,我试探着对他说,要不要写信给嘉嘉?
  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其他的通讯手段可能无法做到,但夹带一封信出去,我想我还是能帮得上忙的。
  他眼睛立即亮了亮:“可以么?”
  我点头:“我会偷偷帮你寄出去。”
  他那天的情况果然好多了,甚至没有发病。
  晚上无法入睡,他就坐在桌旁一整夜一整夜的写,第二天拿给我的时候藏在信封里,摸着厚厚一叠。
  那封信最终没有寄出去,并不是被人发现了,而是在我将信装进随身手袋时,他忽然扑了过来,一下就将我的手袋抢了过去,他脸皮微微抽搐,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神情凶得令人脚底发凉,他突然发病了!我吓呆了,双手用力捂住嘴,站在原处看着他他疯狂地将我手袋里的东西全都倒了出来,化妆水口红和记事本滚了一地,他将那封信扯了出来,撕了稀巴烂。
  白色的纸片飞得满地都是,过了好半天,他呆呆地坐在地上,眼中的疯狂渐渐褪去,看着满地狼藉,他有些无助地蜷缩起来。我小心地往前了一步,在他身前蹲下来,轻声问:“为什么不寄了呢?”
  他沉默不言,不许别人靠近帮忙,一个人慢慢地将信纸的碎片捡了起来。
  从此,他再没有提过寄信的事情。
  虽然让人摸不着头脑,可他的病情却慢慢好了起来。
  他重新开始读那些晦涩的经济大部头,也开始吃东西了,我要求他每天早上起来锻炼身体,他也照办,在院子里慢跑半小时,没有一天落下。
  他有时会画一些画来防止自己忘记什么事情,大多是个男孩微笑着的人像,五官他都画得很模糊,只有笑起来左边的酒窝很清晰。每次画完,他的心情都会低落一会儿,望着画上的人能呆呆地坐一下午,大概是因为,他下笔时犹豫了,这让他感到痛苦,因为那可能是他觉得无论如何也不会遗忘的人。
  这也让我明白他并没有完全好起来。
  就这样过了两年,虽然他还是不自主地回避社交,但几乎已回到我初见他时的情形,不多话,目光冷峻,讨厌和别人接触却不至于自我封闭,处理事情有条有理,能力出众。几乎没有人能看出他是个曾受精神疾病困扰九年的人,只会以为他只是有着严重洁癖,性格比较冷漠的那种人罢了。
  甚至他在经营管理方面颇具天赋,陆先生非常高兴,给了我一大个红包,我推辞了,他却还是想方设法打进了我的银行卡里。
  令我开心不已的是,陆先生开始将一部分公司里的事务交给他处理,并且带着他出席各种场合和公司例会,为了确保万一,我一直陪在他身边,但他几乎没有让任何人失望过,他冷静,思维缜密得令人咋舌。
  有一次年会,他穿着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站在几百人面前演讲,闪耀的灯光聚集在他身上,将他俊朗的轮廓描绘到极致,低而清晰的嗓音像浮冰初融的河水淌过每个人的耳朵,我站在台下,如其他所有人一般仰望着他,他也本该是被人仰望着的。
  不久之后,他提出要回国,但陆先生严厉拒绝了他,其后,陆先生陆陆续续将E国的分公司都交给他管理,希望他忙到没时间再去想回国的事。
  没想到这使得他的病情一下复发。
  他拼命地摔东西,挥舞着拳头去击打玻璃窗,直到两只手都鲜血淋漓,家里的窗户全都碎了,他赤着脚,踏在玻璃渣满地的地板上,像头困兽一般大吼大叫,用头去撞墙。
  被惊动的保安按住了他,我颤抖着手给他打了一针,他终于喘息着安静下来。
  我请佣人送他回了房,稍微平息了一下呼吸,拿了急救箱,上楼去帮他包扎伤口。
  他的房门虚掩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他背对着我跪倒在地,身体弯曲着,削薄的肩头微微耸动着。
  我推开门,慢慢走近他,才听见他微不可闻的哽咽声。
  我从没见过他哭,他算是我见过意志力最强悍的男人,即使是最糟糕的时候,他也没有哭过。
  他捧着一张旧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冲着镜头顽皮笑着的男孩,不知道是不是时常拿出来看,那照片已经变得斑驳不清。
  “嘉嘉。。。。。。我好怕。。。。。。”
  我听见他拖着哭腔脆弱不堪的模糊语言:“我好怕,好怕会忘记你。。。。。。”
  他将照片紧紧贴着胸口,一滴滴泪水和着血水落在地上,他说:“怎么办,怎么办,我已经连你如何笑如何生气,都快记不清了,早知道,早知道怎么都回不去的话,我一定,一定会再省一点看照片的。。。。。。”
  我心头难以抑制地涌起酸涩,因为我明白,他究竟费了多大的心力,才能将这唯一的照片偷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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