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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放开你,我不会放开你。”我听见他在弟弟耳边轻声呢喃。
“打死你们!打死你们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
再一次,重重敲在那只伤腿,铁棍都弯了,陆栩这次再也站不住,整个人都跪了下去,弟弟大惊失色,他连忙俯下身去扶他,声音怕得在发抖:“陆羽,陆羽,你不要吓我。”
爸爸已经失去理智,忽然一棍子敲在弟弟头上。
那一天晚上,是我毕生无法忘却的噩梦。
弟弟在我眼前,慢慢的,慢慢的,倒了下去。
爸爸状若癫狂,已经和疯了没有区别,他嘴里不停地说:“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一棍子一棍子不停歇地打在弟弟已经失去意识的身体上。
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我曾以为,为弟弟爱上同性的秘密缄默,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在保护他。
后来,这个世界真实的,丑陋得令人作呕的模样终于展现在我面前,我才知道,被保护的那个人,一直是我。
我才知道,弟弟曾一直走在黑暗里,一个人找不到出路。
每天都能看见阳光,却从来也照不进他的生命。
我蹲在阳台给一盆小凤仙浇水,一束暖暖的光忽然打在我眼皮上,让人心情都轻松起来。
微风好似绡纱,阳光温煦,确实是个久违的好天。
“薛思琪,我要吃火龙果!
弟弟吊着一只手臂,像个土财主使唤小丫鬟似的冲我嚷嚷。
“来了来了。”我认命地拍拍手站起来,任劳任怨地跑去给他切水果。
阿蛮推开门走进来,捏着鼻子抱怨:“医院的味道好难闻啊,什么时候才能回家啊。”
“会吗?”我用力闻了闻,没什么感觉。
大概是习惯了吧,在医院呆久了,什么消毒水味都闻不出了。
“你要吃什么?我给你去洗。”我指了指堆在地上一篮又一篮的水果,都是打着探望陆栩的旗号实则要巴结他爸妈的人送来的。
“冬枣!”
“好的。”我指了指里头,“去那边陪那个残疾人看电视吧,一会儿就好。”
阿蛮蹦蹦跳跳地跑进去了。
距离那个夜晚,已经快要一个月了。
倒是要多亏了阿蛮,她被我的哭声惊醒,出来一看,极短暂的惊愕后,她非常镇静地打了电话叫了救护车,通知了陆栩的哥哥,在南川医院做了简单的包扎和检查后,又把弟弟和陆栩连夜送去了云市第一医院。
阿蛮说她那时候是被我吓住的,头上肿了一大块包,身上都是灰,自己一身狼狈,却完全用的是跟人拼命的架势,冲过去用肩膀狠狠把那个施暴的男人撞开。她说她完全没想到我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一个超过一米八五的中年男人竟然被我撞得差点跌在地上。
她说那一下撞得爸爸他好像有点清醒了,似乎想过来看看弟弟怎么样了。结果又被我尖声大叫着推开。
“不要碰我弟弟!滚开!不许碰我弟弟!”
弓起身子,眼神凶得像要吃人,听阿蛮说,我那时已经变成了一只随时会发起进攻的野兽,她过来拉我,都拉不住。
其实我有点不记得了,也许是我不愿回想,那天的记忆在脑子里都是碎成一片一片的。
爸爸每天都会来医院,我根本控制不住,一看见他身体就会瞬间绷紧,全神戒备。
他让我觉得陌生,陌生到害怕。
弟弟不想看到他,每次爸爸来都会被拦在病房门口,弟弟和陆栩住一个病房,陆栩哥哥会很礼貌地请他到楼下咖啡厅喝茶,爸爸没去喝过茶,大概是因为理亏,他也没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毕竟是四十几岁的男人了,不至于这样有失风度。
我一直留在医院里不去学校,他也没说什么,还去学校帮我和弟弟请了假,医药费也缴清了。
恨他吗,我不知道。
只是他对弟弟出柜的反应让我心寒而已。
弟弟送进医院的时候已经痛昏了好几次,医生剪开弟弟的衣服,看到他身上皮开肉绽,大大小小的伤痕都吓一跳,哆嗦着不知从何下手。拍了片子,做了检查,才知道弟弟右手手臂已经被爸爸打到骨裂。
最开始那三天,弟弟天天喊头疼,稍微动一下就晕头转向,只能吃流质的食物却每次都会吐出来,到后来都没有东西吐了,呕出来的都是酸水。医生说,打在头上的那一下太重了,这些都是脑震荡的后遗症,需要卧床休息几天。
没办法吃东西,只能打营养针,晚上头又痛得睡不着,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迅速消瘦下来。
有一次他弯下腰要捡东西,后背的两块肩胛骨就从衣服下突出来。
看着看着,眼泪就夺眶而出。
就算是一条狗,养了十八年,都不一定下得去这样的手,何况还是曾经牵着你衣角蹒跚学步的儿子。
只不过爱上了男人,就要连同他的存在都抹杀掉吗。
端了果盘走出去,就见到阿蛮把手放在嘴上,冲我“嘘——”了一声。
我转头一看,弟弟已经捏着遥控器睡着了。
走过去给他加盖一条毯子,把遥控器从他手里掰下来,把电视调成了静音,我和阿蛮两个就坐在那看哑剧。
“陆栩呢?”阿蛮对我做口型。
我指了指外面:“检查。”
阿蛮低低地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她在叹什么气,其实弟弟的伤已经可以回家休养了,可他死活赖在医院不走,就是因为陆栩。医生说,其他地方都还好,就是陆栩那条腿,最好还是留院观察观察。
因为可能没办法恢复如初了。
本来就是处在伤口愈合,十分脆弱的状态,却又遭受毁灭性的殴打。
他大概从此之后都不能打篮球了,或许连奔跑都会有些困难。
即使是最缓慢的行走速度,也能看得出有些跛。
使不上什么力气,遇到潮湿的寒冷的阴雨天,或是冬天,就会变得僵硬并且隐隐作痛。
陆栩哥哥本想报警,告爸爸故意伤害,可是被陆栩厉声阻止了。
他说,再怎么不好,那也是他们姐弟俩的爸爸,他们没有妈妈,难道还要叫他们失去爸爸吗?
其实我曾经歹毒地想过,这样的爸爸,不要也罢。
遇到超出他常识范围的事情就大打出手,连一个分辨的机会都不给。那么以后呢,如果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是不是会被他活活打死?只是这样想一想,就令人觉得毛骨悚然。
下午,医生过来把弟弟的石膏拆了,嘱咐了一大堆,不能搬重物,不能碰水,不能吃辛辣,多吃蛋黄多晒太阳,弟弟左耳进右耳出,我在一旁记得满头大汗,等我终于想起该拿手机来录音的时候,医生已经讲完了。
很快,陆栩七七八八的检查结果也出来了。
结果阿蛮上午还在叨叨地抱怨,下午就能出院了。
弟弟扶着陆栩走在前面。
他们走得很慢,我还是看得出。
他的腿,真的瘸了。
心中五味陈杂,难受的要命,虽然不是我的错,可是顶着“行凶者女儿”的身份还是让我羞愧。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压抑,来点欢乐的~~
由于某烟的威逼利诱,直男男友不得不来为我新文呐喊助威撒花点赞。
他说:“我对你够意思吧,有没有什么奖励~~”
某烟说“要不,送你一个小受?”
男友:“。。。。。。”
某烟说:“那。。。。。。两个小受?”
男友说:泥垢了!!!!
然后他又说“唉,女盆友是耽美写手的汉子前世就是那有护翼的护舒宝啊。。。。。。
某烟:“。。。。。。”
☆、公之于众
重返校园的时候是出院后的一礼拜,一个大雨天。
陆栩没办法骑自行车了,他们家就极其迅速地给他配了一辆黑色的北京现代。
阿蛮说,要不是宝马车常常被暴发户和高官用来包二奶,名声实在不好,他大伯就要给陆栩弄一辆来了。
可就算车款选得多么低调,一个高中生开着小轿车来上学,在学校里注定会是一件轰动的新闻。
弟弟却不管这有多么招摇,男孩子都喜欢车,他哇哇哇地围着陆栩的新车,咸猪手摸了车灯摸车尾,嘴里还啧啧有声:“看这两个明亮的鼻孔,看这小翘屁股,漂亮,真漂亮。”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说哪个美女。
看到弟弟那么喜欢,本来不想要的陆栩也就欣然接受了。
雨下得很大,视线前一片飞溅的水光,远处是轰隆隆的雷声,这种天气骑自行车去上学简直是找死,以前不怕死的试过一次,骑到半路,雨衣一下就被风掀开,然后效果就跟穿着衣服冲冷水澡差不多。
爸爸上班前脚步顿了顿,回头看了看坐在桌前吃早饭的我和弟弟,语气有些小心翼翼:“我送你们去上学吧?”
弟弟冷冷地说:“我男朋友会来接我。”
低头喝豆浆的我差点呛死,抬头看爸爸,见他垂在两侧的手紧握成拳,心里骤然就紧张起来,本能就侧过身子挡在弟弟身前。
一声叹息传来,我知道我这个动作伤了爸爸的心。
他站在玄关处,背着光,我看不清他的神情是生气多还是失望多,他最终深深看了我和弟弟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听见爸爸的车开走的声音,我马上在弟弟头上敲了一下,气急败坏:“你刚刚想死是不是!”
“他总得接受的。”
“那你也不能故意气他啊,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种接受力的,多少要给他点时间吧!他那天被你气到失控,你还嫌医院住不够啊!”我真是会被他气死。
“好啦好啦,快吃你的饭吧,女人就是啰嗦!”弟弟不耐烦地挥挥手,低头去撕油条。
一看就知道他根本没有听进去,吹胡子瞪眼地还想教训他,却听见他低声说:“薛思琪,我不想忍了。”
“薛思琪,你会懂吗?”他说,“你大概永远不会懂吧,比起被人说三道四指指点点,或者被亲人反对被打成残废,比起这些还要痛苦的是无时无刻都要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每天担惊受怕,偷偷摸摸,我不能当众去拉他的手,不能拥抱他,不能对别人说我爱他,不能这样不能那样,因为会被人知道,会被排挤被当作异类。。。。。。薛思琪,我只是想像最平凡的最普通的恋人那样,能够在放学的时候,不着急回家,和他牵着手散散步。”
“你可以想象,我有多少次梦见那样的场景吗?”弟弟问我,他苦笑了一下,“最开始的时候还在想如果不是在梦里多好,后来,却不停祈祷,不要天亮不出太阳不会醒该多好。。。。。。”
我别开眼睛,不敢看他。
“我已经到极限了。”我听见他依旧很轻的声音,“真的,太苦了。”
我张了张嘴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说得对,我永远也不会懂。
因为他说的那些,我统统没有想过。
对我们而言是那样不费力,那样自然而然又微不足道的小事。
对他们而言,却可能是一种无法成全的奢望。
我和弟弟背着书包,站在楼下等陆栩。
我好奇地问他:“陆栩怎么会有驾驶证?”
“他比我们大一岁,去年身份证领了,暑假就去考了。”
哦,我这才想起来,陆栩虽然和我们同届,其实比我们年长,因为他那对奇葩爸妈成年累月在外面,他七岁的时候,他爸妈正在沙漠里骑骆驼,完全忘了家里还有个该念书的小孩,就这么被硬生生耽误了一年。
两道车灯撕破迷蒙雨雾从转角驶过来,因为我们那栋楼前面是一片绿化带,只在几棵老树中间开了两条彩石甬道,车子开不过来。
风吹雨斜,即使站在檐下也没用,衣服上已经被雨丝润湿了。
大概是看到弟弟的头发湿了,陆栩远远就减速,将车慢慢泊到离我们最近的那个花坛前面。
下了车,拿了两把伞,一路小跑过来递给我和弟弟。
陆栩的性格一向如此,不多话,却安稳又妥贴,他习惯如此照顾弟弟。
我常常能够见到他帮弟弟整理衣领,顺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多年之后,依然如此。
可不知为何,当时光匆匆而逝,我每每回想他与弟弟之间的种种,第一个回忆起来的,就是这个浮着桂香的雨天。
大风大雨里,陆栩从远处跑过来,帮弟弟撑开了伞,才又冒雨折返回去,启动车子掉头。
他的身影几乎被大雨淹没,转身时,衬衫下摆被风扯出一条直线。
其实,他再也跑不快,行走的姿势也变得别扭。
好几次,在医院时,陆栩睡着了,弟弟抚着他的伤腿偷偷哭,怕吵醒他,连抽噎都要小心地咽回肚子里。
而现在,弟弟大概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