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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曦闻言,沉默下来,脸色也有些不大好,林清住了嘴,也没有看他,绕过他便往厨房里去,留他一个人在院子里神思。
因为心情不好,林清只简单炒了颗白菜,但因为材料鲜美,厨艺精湛,炒出来的白菜喷香扑鼻,酸溜溜的十分开胃。林清打了两个鸡蛋,活了面煎了两张葱油饼,盛在白瓷盘子里,煞是好看。
做完了饭,林清探出头来,见楚曦已经坐在他平日里刨木雕的地方,正低头看着一件半成品的木雕,神色黯然,林清叹口气,走过去,还未开口便听楚曦道:“是我想岔了。”
林清轻轻“嗯”了一声,示意自己在听。
“我这皇位,到手的太过容易,自小又一番顺遂,对于事物,并无执念,反而看得淡。便如这次被堂兄设计陷害,我也未觉得有什么羞辱,反倒觉得可以轻松一段时间,反正,这皇位还是我的。”楚曦道,“但我想岔了,我既坐了皇帝的位子,就该承担起这份责任,不求做出些功绩,但也要问心无愧。”
“你……你能这样想最好。”林清心里宽慰不少,他始终觉得,楚曦这人,虽然外表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但若一旦下定决心,那便会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楚曦抬头,眉眼生笑:“若我有朝一日重回皇位,怕是再不能修行修仙之法,可惜我如今刚有些入门的兆头。”
“为什么?”林清心里一紧,抬头问道。
楚曦站起来,一边往屋里走,一边道:“当皇帝,已是人间至尊,若是再修行有成,便是有违天道。也罢也罢。”
林清看着楚曦的背影,突然觉得有些伤感。
他与楚曦,此后要再无瓜葛了么?
10分别
林清有些怅然,吃饭的时候,无意识便抬头望着楚曦,楚曦像是没有察觉一般,脸上更是一丝表情波动也无。
两人沉默吃完,林清收拾了碗筷,无心做木雕,轻轻触碰楚曦衣角,一瞬间,俩人便进了空间里。
楚曦只看着他,眼眸清浅,示意他有话直说。
林清低头,嗫嚅道:“你便是要走了么?”
楚曦失笑:“自然要走。这一个月麻烦你照料,日后我重新为帝,必会报答于你。”
“我,我才不要你的报答呢!”林清本就心里酸涩,听着楚曦这般话语,硬是觉得他是故意的,因此又爆发出来,“你要走便走好了,我才不稀罕!”说罢,眼里似有泪要滚下,林清连忙背转过身,努力眨眼。
身后突然贴上来一个温暖人体,林清一颤,就要挣扎,楚曦却牢牢把他缚住,声音贴在林清耳边,成功让他红了耳根。“呵,莫哭,我的心都要痛了。”
林清猛地推开他,红着脸,眼角还挂着泪:“你从哪里学来的话,别来恶心我。”
楚曦抬手替他擦了泪,道:“逗你玩的。做什么这般,生离死别似的,你我二人终会有再见一天。”楚曦想了想,又道,“与你直说也无妨,先头儿我就想着,你这里虽距永城较近,但实在不方便,我若是想吃你做的菜,还得百里加急。等着我再派人来接你时,你便跟着我回宫,做个御厨,怎么样?”
“想得美。”林清被他转移了注意力,果然不再悲伤,愤愤道,“我才不做御厨,你有的是人伺候,还要我做什么。”
俩人这么胡乱打诨,倒把楚曦要走的悲伤带走不少。
楚曦定在三日后离开,他逃出宫时,身边也有暗卫保护,不过这暗卫死伤过半,剩余的,也都负了伤,因此都在这林家村里潜伏,一边养伤,一边保护。楚曦与他们自有一套联系的办法,商量好了之后,也就开始准备离开。
林清拿着大桶从空间里装了满满一缸的水,他也试图让楚曦在玉佩上滴血,以获得空间的使用权,但无奈不太成功,加个太字是因为,这玉佩倒是被楚曦的血染上一条红色纹路,隐隐波光流转,但是要进空间,还是不成。
楚曦没有强求,这玉佩,他原本就打算送给林清的,他这人最是看得开,就如同知道自己当回皇帝就不能再修仙一样。
倒是林清为此事觉得有些抑郁。
但不管怎样,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依然是静谧的黑夜,临近子时,万籁俱寂,林家村里静悄悄地,正如楚曦来时一样。
林家村村口。
林清站在碑石旁边,看着楚曦,他一身绛紫色衣衫,于黑夜里却显出黑色,虽不华美,却因穿着之人的气质而变得十分华贵。楚曦的表情不甚分明,话里却透着关心:“送到这里吧,赶快回去,还能睡个囫囵觉。”
林清不太想走,看看楚曦又看看一旁无人处,他知道那里有人,拿着他这三天准备的干粮。林清心里头有些堵,闷闷地让他声音也轻快不起来:“子桓,你路上小心,这里距九华山相去甚远,你千万要仔细你堂兄,还有,切莫与人争斗,在外食用茶水时……”
楚曦一直带笑听着,觉得絮絮叨叨的林清格外可爱。
林清说了半天,未得到一句回应,不由有些气恼:“你到底听见没?”
楚曦道:“都听着了,你不必担心,我这十九年经历的事情远比你多,也会照顾自己,倒是你,没了空间,该有诸多不便。”
“没事的,我之前不也一样过来了。”林清不在意,看看天色,子时快要过了,收了话头,道,“我知道治理天下不易,但是你那堂兄不是个好的,所以,你当皇帝,我,我们都会拥护的。”
林清有些脸红,又觉得说的不太对,但是半天也没觉得哪里不对。楚曦笑:“有子民如此,我复何求。虽山高水远,终有相逢之日,林清,你保重。”
说完这句话,楚曦转身走了,背影挺拔,端的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
而林清的心,也似乎空了一半。
林清看了一会儿,楚曦早就走的没影儿了,深秋的风沁凉,林清觉得冷,抱了抱胳膊。
刚要迈步,才发觉腿有些酸麻,原来从分别到现在,自己竟然一个姿势都没变过。
顶着满天星辉慢悠悠回了家,打开房门,一室黑暗,突然就觉得有些不习惯。
他原本也是一个人过日子,楚曦来了,又走,此后大约也不会再有住在一起的时候了,林清抿了抿嘴,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第二天,林清早早便醒了,天还灰蒙蒙的,林清已经睡不着了,索性起来,盘腿坐着,照着楚曦留下来的功法开始修炼。
修仙一途,楚曦曾总结过,大约是练气,何为气,无形无声,却暗含自然造化。等修炼到后期,就可以凝气为剑,为云,可以腾云驾雾,达到手无寸兵而千里之外取人首级之果。
这凝气期,便是打通身体经脉,引天地之气入体,汇于丹田,这一层也是最容易达到的。
林清因食用空间之物多年,身体早被改造的极为适合修炼,因此练了半月,已隐隐有气感。
但是外面到底不如空间里灵气充沛,林清凝神许久,觉得效果不佳,便停了修炼。
或许是因为心情的缘故,也或许是林清,从来都没想过要成仙。
林清爹娘均早逝,他又是个喜欢男儿的,若是平常人家,他这个岁数的,早就妻儿满堂。而林清却只有一人。
后来来了楚曦,虽一开始不甚愉快,但后来却慢慢融洽起来。
而林清虽告诫过自己,不要对楚曦离得太近,可惜却有些管不住自己,因此才会在楚曦走之后百般不适应,更有些心痛……
林清想至此,突然睁大眼睛,捂着胸口,暗问自己,难道是对楚曦动了情?
这个念头霎时如同冷水一般,将林清浇了个透心凉。
11天灾
林清自心里升腾起这个念头之后,便一直有些不大自在,面对着空荡荡的屋子,总是会不经意想起某个人:这椅子是楚曦坐过的,这衣服是他穿过的,这……
总之,原本还习惯寂寞的林清终于有些忍受不住的感觉,匆匆收拾了脏衣服,便端着往村边的河里去。
虽然已近深秋,河水沁凉,但乡野村妇,没有那么娇贵,因此三三两两的,都在河边洗衣衫。
林清端了盆,走到那里才觉得不太对。他家里原有一口井,但后来喝惯了空间里的水,洗衣服也大多用那泉水,因此就荒废了,井里满是青苔,根本没办法用。
他刚想往回走,便被眼尖的人看着了,伸手朝他招呼:“这不是林清么,怎地来这河边洗衣衫了?”
“嫂子好。”林清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将盆放在她旁边,寻了块光滑石板,便挽了衣袖,开始浸泡。
“林清,这一个月怎么也没见你出门,就跟闺女似的,还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说话的林大力的媳妇,跟林清家比较熟,因此说话也随便些。
旁边一个女人接口道:“是啊。说起来,咱们林家村,除了里正家的,也就数林清了。欸林清,若是我记得不错,你今年该是十九了吧?”
林清将衣服抹上皂角,拿着木杵击打,一边道:“是十九了。”
“那该娶媳妇了。”那女人说着有些促狭起来,“可有中意的?跟嫂子说说,你自小失怙,咱们一个村子的,嫂子就替你说媒去。”
“噢噢。”林大力的媳妇坏笑,“林栓家的,林清可是才貌双全的好儿郎,看上他的姑娘,得有大把,还用你去说媒,恐怕媒婆都要把他家门槛踏破了。”
林清蓦地想起楚曦,白净的脸微红起来,讷讷道:“嫂子可别打趣我了,我这样的人家,哪里有人看得上。”
“看得上看得上,林清你也太自谦了,只是啊,你总是独来独往的,在这林家村也没个五服里头的长辈,大家伙都摸不准你的脾气,前几天还有个交好的妯娌说她家的闺女看上你了呢!”
旁边几个同在洗衣的妇女都参合进来,调戏林清调戏的不亦乐乎,林清脸皮薄,红了个通透。
林清家确实从没见过媒婆登门,原本没想着这里头的原因,没想到竟然是这样。
还没等他想明白,又有个女人说话:“说起来,林清你这腿是不是好了啊,刚刚见你走过来,还以为是哪家俊俏小子。”
“哪里好了。”林清连忙道,“不过是因为在家里练得多了,走起来不甚明显罢了。”
“也是,打娘胎里就有的毛病,哪那么容易好。”说话的人没什么恶意,林清的腿本就没问题,因此也不在意。
“不过这模样可是摆在这里的,林家庄里头,再挑不出第二个,林清啊,若是你要想,明儿我就让张媒婆登门。”林大力的媳妇拉回话题。
“不瞒各位婶婶。”林清琢磨着,再不明确态度,她们就非得塞给自己个媳妇不可了,因此道,“我自小有先生批命,说我有防妻之嫌,往轻了妻子会卧病在床,往重了,便是克妻。我爹自小便告诫我,莫要害了别人家的闺女。”
“吓!林清你可别乱说,你这样的,哪里会克妻。”
虽然这么说着,但热情到底被吓退不少,其余人也有些诧异,低头絮絮说话,林清也不管,自顾自洗着衣衫,因为皮肤实在娇嫩,叫水冻得通红,勾起几个女人的同情心,纷纷感慨老天不开眼。
林清洗完之后,跟众人道别后,端着盆子往回走。他耳聪目明,走出一段距离仍能听到她们说话,不过是在讨论他的命格,以及,他老了可怎么办,膝下无子之类。
林清心里被触动一下,确实,他该想想以后了。
如果不是楚曦来了又走,令他感觉寂寞,如果不是今日出门洗衣,遇到这群嫂子,他还没有想过将来。
他这样的,注定一生无子,若是以后能遇着个合心意的人,还能相依终老,若是没有,恐怕要孤苦一生了。
林清开始想着要不要以后收养个孤儿,教给他手艺,让他为自己养老送终。
至于楚曦,林清是没抱希望的,虽然依照楚曦这人,不会食言,但那补偿,大约也不足以让林清排解孤单的。
有时候,想的太清楚,倒真的不是件好事,林清怅然叹道。
如此日子又过了四五日,期间,林家庄大多都知道了林清的克妻之命,还传的有板有眼的,大家叹息可惜了他的才貌,又怜他身世,左邻右舍都时常端了做的好菜好饭过来。林清不好拒绝,只能接受。
也有人奇怪怎地十月份了,林清家菜圃仍然长势良好,林清隐去空间水,其余都说了,大家觉得没甚特别,因此也就不了了之。
林清某天晚上突地被冻醒,睁开眼睛,稍稍推开了窗子,才发现院子里撒了一层银色光辉,亮晶晶的,像是落了霜。
已经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