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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必她并不是来找你的。”
阳曜的面色冷了下来,不知身旁的睚眦正看着他。
他斜着眼看着云鲤,“找我也没空,没看到我家睚眦在旁边么。就不怕他吃醋?”
睚眦一口气没上来。
第二章:阳曜亲卫队
阳曜打扫完阎王殿后,地府的日暮已经降临,天边还残留着夕阳的橘黄。
说好的三餐全包,居然是准时准点的,于是阳曜也只是空着肚子,四处流浪找吃的。
一般而言,像他们这些修仙得道的神仙是不需要吃食的,他们能从日月精华中得到力量。而阳曜自幼便对下界的美味垂涎不已,来到下界后坚持每天每顿吃好。
现在在地府更是如鱼得水,食堂的饭菜是由地府一流的厨子做的,阳曜特别喜欢。
阳曜走在街上,夜间的地府热闹非凡,温度极低,走在路上的阳曜也不清楚自己的感觉,只是莫名地觉得有些萧索。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感情的……吧。
阳曜喝出一口气,没有用法术御寒,天又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雨不大,但他属火,对水天然就厌恶,单是碰到就觉得浑身难受,不过他还是任由雨点打在身上,有点冷。
定云天从不下雨,也没有黄昏。有的只是一望无际的白云,以及夜里无边无际的星空,从来就是一派生机盎然,万物葱茏的景象。
街上的仙人们都使用法术避免沾湿衣裳,或是举着路边兼职的各路神仙卖的伞,反正就只有他一个在淋雨。
眼前一只银白色的蝴蝶翩然飞舞,是信使。阳曜伸出手,蝴蝶落在他的指尖上,睚眦的声音从上面传来:“你在哪里?”
“你管我在哪!”阳曜朝蝴蝶吼了一声,他盯着那飞走的蝴蝶,叹了口气。
什么和什么啊……
不过,这种时候也许是最适合撞上老情人什么的……
正在这么想着,忽见眼前一亮,一把绿沈色的伞罩在他身上,耳边是淡淡而不失温柔的女声:“神君,下雨了。”
阳曜侧过头看她,女子穿着一件藕色暗花锦缎长袍,下着月白色蝴蝶锦裙,披着湖碧色镂花薄烟纱交织绫,头上挽着别致的流苏髻,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镶羊脂玉葫芦的戒指,眸清似水的丹凤眼正看着他,樱色的唇正随着说话轻轻勾起。
眼前的女子他并不陌生,这是他幼时在定云天的玩伴,瑶荷神女。
“怎么……来了?”他这几百年和瑶荷不太亲近,甚至他隐隐觉得瑶荷很讨厌他,但神是没有感情的,至少在表面上,他们不会流露出任何情绪,因此他感觉归感觉,待瑶荷还是一贯的温柔。
“有些事情,想跟神君商讨一番。”瑶荷撑着伞往前走,阳曜想帮她拿,却听她说:“这是由我的莲叶幻化出来的,还请神君见谅。”
言下之意是不想让阳曜碰她。
阳曜也不勉强,跟着她入了间茶馆。
“客官们来点什么?”兼职小二的鬼差看见阳曜来了,兴奋地凑上来,又看见瑶荷,于是一阵失落。
看来男神她是无望的了……
“一份芙蓉鱼骨,杏仁豆腐,红豆膳粥……”阳曜一口气报了几个菜名,才问瑶荷,“你要什么。”
“我不需要。”瑶荷微蹙柳眉,看向他的神色带着鄙夷。
行了行了,我就知道神不需要吃东西。阳曜偷偷白了她一眼。
“我们的‘随上荷叶卷’很有名哦!客官您……”鬼差趁机推销一番,却没想一下子拍到马腿了。
瑶荷将手边的茶盅不轻不重地一放,明眸中迸射出冰冷的光,朱唇微启。
“这是冒犯神祇,你可知罪?”瑶荷的真身便是金鳞池的荷花,一提及荷叶卷脸色就不好看了。
身上爆发出来的神威将隔壁桌的客人都吓跑了,开玩笑!修为远高于自身几倍的神仅凭发散出的神力便可将他们如同蝼蚁一般碾死。
兼职的鬼差当初膝盖硬生生地被压迫力固定在地上,做出跪拜的姿势,骨头发出“嘎吱”的脆响。
她都快哭出来了,惊骇地看着瑶荷,嘴中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见一抹赤红出现在眼前,如同一阵屏障,身上的力量立即消失,鬼差一松口气,便虚脱地软倒在地上。
阳曜将晕倒过去的鬼差抱起,金色的眸子中闪过焰火,冷冷地开口。
“瑶荷神女,这里是地府,不比定云天。”
“哦?这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地府?如此弱小的力量,真不知有什么存在的意义。”瑶荷悠然地把玩着发簪,眼睛在晕厥的鬼差上转了一圈。
“你这次来到底想干什么?”阳曜失去了耐性,将鬼差放置在椅子上,在瑶荷面前坐下。
瑶荷喝了口茶,不回答他的话,而是轻声地说道:“神君,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屈就自己待在这样的地方。”
“所以?”
“请勤加修炼,早日回到定云天。”听瑶荷又说这话,阳曜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如果你也是来劝我的话,不如去劝睚眦——你不是喜欢他么?”
他由于犯错被减了千年的修为,以至于因修为不足被流放到下界,而睚眦不同,凭借睚眦的实力,成神不是问题。
他感觉到瑶荷狠狠地剐了他一眼,再一看她的眼神仍是平静:“我对睚眦殿下并无男女之情,神怎么可能有感情呢?”
阳曜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得肚子都发抽,才揉着眼睛说道:“是、是,神没有感情……你看看自己,哪像一个神,你们定云天的人都被神的名义弄得魔怔了!”
瑶荷神女从来便以为自己最接近神,以为自己拿得起放得下,以为只要自己愿意便能放弃一切情感,实则从未得到却放不下来。
和千年孤独的上古神不同,他们没有经历过情感的由有到无,他们没有体会独守定云天的寂寞。他们生于定云天,注定他们不能有感情,而他们几百年来也做到了,至少在表面上。
只是,定云天,注定是他们的劫。
“神”成为了禁锢他们的枷锁。
瑶荷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青葱般的手指紧紧攥起,阳曜看了她这般,忽然放弃了伤害她的想法。
“瑶瑶。”他像是年少那样叫她的名字,深沉的桃花眼扫过她不见波澜的面容,柔声道:“毫无心肝,毫无人性的神存在于世,更加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你下界是为了寻找龙之子重归定云天,我推荐睚眦,他比较没有感情,好适应定云天。”
毫无心肝,毫无人性的神……
瑶荷唇边扬起了苦笑。
把银子放在桌上,阳曜心情很差,不想再多言,正欲要走,瑶荷眼中摇曳着痛苦,似要落泪一般,她紧紧闭上眼睛,忽然叫他的名字:“狻猊,并不是我不想让睚眦回去,而是不能。”
“哈?他不想回去?”
“你不知道吗?难怪……”瑶荷在强撑着,苍白的脸色让整个人显得柔弱,她淡淡地说道:“睚眦,被废除了神籍,再也不可能回定云天了。”
“你、你说什么?”
“狻猊,你想想,你被逐出定云天,但请你听听现在的封号,是神君,离神只是一步之遥的神君。而睚眦呢?”
天庭居住的仙一般以官名相称,离神只有一步之遥的,或者像他一样的,因犯错而逐出定云天的,便被尊称为“神君”。仙修行足够,渡过天劫试炼,就可以成为神,被称为“天君”,即距离天最近的生灵。
阳曜愣住,他没有听说关于这个的任何事情,什么被废除神籍的,他根本一点也不清楚……
难道,是因为睚眦真的被废除了神籍?
为什么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个?难道睚眦害怕被他嘲笑特地让别人不告诉他?他也太小孩子了吧……
被废除神籍只有两种情况,一是罪恶滔天,二是有了感情。
神所谓的感情并非指一般的感情,神允许有恻隐之心,允许有惩恶之心,唯一不能容忍的,是过于炽热的……如同地狱之火的熊熊烈焰,夏日触碰海洋,沸腾起滚滚热浪,这样溺水般沉沦无望的爱情,是被天所诅咒的。
阳曜想起千年前降下的地火,金色的眸子黯淡。
“睚眦怎么会犯罪……”阳曜垂下眸子,将眼底复杂的神色完美掩饰,毫不犹豫地排除了第二个。
狻猊,你知不知道,你撒谎的时候,会垂下眼睛。
瑶荷凉凉一笑,笑容中掺和了几分萧索和凄凉,她看着表情转冷的阳曜,声音不能保持柔和,略显尖锐:“狻猊,你真不愧为定云天的神祇。”
到底是谁,没有感情。
没有感情的睚眦么……?瑶荷脸上难掩悲愁,袍子下的小手捏得发白。
她真情愿睚眦不懂情爱。
阳曜眼中有水光游动,他垂下眸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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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赶到地府的阳曜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躺下三秒钟入睡。
睚眦废除神籍的事情,他不用想也知道其中的原因。至于要怎么解决这种破事,要动脑还是先睡个觉。
银白色的月光从窗外透入,雕花木门被推开,没有发出一丝响动。来人正安静地把门关上,一团火焰从背后袭来,他迅速转身,扬手召唤水流将火焰熄灭。原本在床上的阳曜已经来到他面前,金色的眼眸杀意迸发,提腿向他踢来。
他抬起手臂格挡,而下一秒阳曜的拳头已经伸到他的面门来了。他单手包裹住阳曜的拳头,低声说:“是我。”
阳曜一听到那个声音,眯起眼睛看了对方好一阵,松懈下来,甩开他,一边揉肩膀一边在桌子旁坐下,“什么啊,你也不早出声。你哥我可是不做大哥很多年,分分钟度化了你。”
睚眦也在他旁边坐下,琢磨了一下,想了一句立刻惹毛他的话:“听说,你在地府打扫卫生挺勤劳的。”
“你今天是来打架的是吧?”阳曜瞥着他,意外地没有发火,“要打架随时奉陪,包括妖精打架我都擅长。”
睚眦从小没少被他这么捉弄,完全免疫了。“父神青苍说,你要跟我抢任务?”
“什么叫跟你抢任务?这任务本来都是老子的好吗?”他敲了敲桌子,“我就说怎么现在都让我去倒垃圾扫地了,一问青苍天君才知道是你这家伙在后面捣乱。追捕犯人是小孩子做的事情来的吗?你知道我多努力吗?”
睚眦面无表情,眼神冰冷,“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阳曜你虽曾是三界之内人人忌惮的行走凶器,但也过去了。现在由我来代替你,再正常不过。”
阳曜给自己倒了杯茶,喝了一口,才说:“你明知我的意思。作为制裁者的武神,才是距离死亡最近的,杀人并不好受,你明知道的。”
“这是我的选择。”睚眦拿过他的杯子,喝了一口。
阳曜指着旁边几个没用过的杯子,结果被忽视了。他只好把睚眦手里的杯子拿回来,满上了茶,“我不知道你这么做为了什么。为了名?为了利?还是……为了某个人。”
因为这个人,睚眦被废除了神籍。
睚眦的目光一闪,看着他喝过的茶杯,没说话。
“你我好歹算是师徒关系,还是兄弟,原本我想着你已经长大了,不想多说。”阳曜眼中是少见的正经,他瞥着睚眦,“可能在你小时候跟你说过,我们……可能一不小心就会从这个世界完全消失。如果你不想被抹掉存在,不要被抓住把柄。”
说完,阳曜本想站起来回去睡觉,睚眦反手拉住他,眼中带了些笑意,“你是在担心我吗?”
阳曜瞪了他一眼:“不然我是关爱自闭儿童成长啊?”
睚眦的唇角扬了一下。
阳曜向他伸手,“爪子放上来。”
睚眦没问缘由,把手放上他的掌心。
阳曜来回翻了翻他的手,似是松了口气,又拿起他的左手看了看,“听闻紫玉攻击方式极为下作,你又是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要是被伤了手我就没那个福分听你的箫声了。”
睚眦眼神微动,正欲开口,他家哥哥又说:“保管好你两个女朋友。”
睚眦:“……”
“伤口怎样了,把衣服脱了给我看看。”阳曜蹲在椅子上,托着腮看着他。
睚眦从善如流,解开腰带,里衣落在地上,肌肉分明的后背上有一条暗红的伤疤,从右肩到左腰,深得快要将整个人劈开。除此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伤痕。
阳曜指着他的背,“喂,那条最大的是什么时候弄的。”
睚眦浑身一颤,好半晌才说:“忘了,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这次主要伤在腹部。”
“我没别的本事,除了撒谎,少班门弄斧。”
“……刚成年时,你第一次带我上战场时弄的。”睚眦沉默了许久,才说道。
“我怎么不记得,该不会是老人痴呆了吧…